華山比艾牧出發得早一點。小鎮往東是大片山地沒有公路，他必須先往南走幾十公里，才能上到往東的路。華山的同伴是探索隊的何小美。是的，一個姑娘。

叫小美的姑娘不一定美，這是條顛撲不破的真理。何小美是個姑娘，能力卻比一般男人還要強那么一點。華山讓小美和自己走這么一趟，多半還是看中她的能力，而不是她的“美貌”。

華山打趣她，為什么叫這么個名字。她說，小時候她還是很美的。小美問為什么會選她參與這次任務。華山說，不想讓此次任務過于悲壯，不想跟糙老爺們睡又不想分散注意力。然后他就挨了小美一拳。

小美也是欣然接受的這次任務，鎮上她待得太久，想出出遠門。人在末世會覺得無聊，人在什么時候都有可能覺得無聊。無聊這個東西像人的指甲，不關注它時其實也一直都在生長，直到讓你覺得渾身不舒服。小美很早就來到鎮上，別的事情對她而言已經沒有挑戰，這趟兩千公里的任務倒是激起了她的興趣。

然而現實總不是想象那樣。

他們往東走了六天后，到達華山曾經生活過的F城。不出意外，沒有人。他們停留了兩天，把整個城市都走了一遍。

之后他們又往東走了六天到達J城，結果還是一樣，什么都沒有。這次華山沒有逗留，只在這個城市城墻上走了走。

繼續往東走了四天后他們到達海城，這里已經是陸地的最東邊，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邊港口有許多遠洋巨輪，他們查看了幾艘，全都廢棄了，有一艘比較新的是海對面半島過來的。至于海那邊，他們暫時沒有能力去探索，就此折返。離開海城的時候，華山爬上海城最高的一棟樓。這棟樓曾是這個城市的驕傲，現在是座高聳入云的墓碑。

這樓爬得辛苦，小美一直陪著。站在能到達的最高的地方，他倆眺望著整個城市。雖然天氣晴朗，但看不到城市的邊緣。

偉大的人類，偉大的國度，創造了這偉大的景象。

然后，人沒了。

華山突然問小美：“你知道這個城市以前每天要消耗多少電力嗎？”

“不知道，應該很多吧？”小美說。

“3.2億度，這還只是電力消耗，不包含其他能源比如石油天然氣，也不包含幾千萬人需要攝入的生物能量。這座城市就是個饕餮巨獸，三天不吃就會餓死。”華山說。

小美知道華山大概的意思，但她仍然問了一句：“那是誰養大了這只怪獸？”

華山回頭看了看小美，說：“沒有誰，沒有具體的誰，是我們自己，我們全部，我們的欲望，我們的人性。根本沒法停下來，停下來就會死，就像現在這樣”，華山頓了頓，“我們回去吧！”

他們又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樓梯才回到地面上。小美抬頭看了看這棟美輪美奐的建筑，問華山：“這棟樓的設計者有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狀況？”

華山說：“應該沒有。那時人們都很自信，不相信會出現目前這種狀況。”

“好吧。華先生，我們回去的路上可以不要再爬樓了嗎？我現在有點頭暈惡心。”

華山笑著說：“好，好，好，不爬了。”

華山也覺得有些頭暈惡心。他突然想到什么，趕緊拉著小美上車，快速地往海城外面開。他猜得沒錯，他們去過的某艘船已經被核輻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