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重界限天下，兩年輕男子負劍前行，踏著山頂輕輕一躍，躍出了六七丈，一腳躍至半山腰。

稍年輕的男子咬了一口手中的白面饅頭，板著臉說道：“師兄，不是說好了我獨自下山游歷的嗎？怎么師尊又把你派出來了，真是好不痛快。”

“師尊不是放心不下你，才派我下山的嘛。你倒好，還生師尊的悶氣。真是不知好歹。”

吃饅頭的師弟名花十一，師兄叫趙棄玄。一個是當代小劍神，一個是玩符箓?cè)刖车母呤郑际乔帻垖m的弟子。

“師尊也是，雖然十一腦子笨，但也不至于受欺負。好好的山門不守，偏偏派你來。就不怕妖魔二類攻山門么？”

趙棄玄不饒人的說道：“說你笨你還真是笨。咱們山門那有那么好攻，有老師祖的符箓罩著，就算是劍魔來了也攻不了。”

一聽這話，花十一傻傻一笑，扭頭看向云里霧中的盤龍山，高高興興的吃饅頭。

“這次下山游歷可不是單純的游歷，師尊讓咱們在天門打開之際，收回老師祖的符箓，帶回去修補。

你可別顧著游玩，把正事給忘了。”

花十一沒有言語，突然就蹲下身子，掰了一手饅頭渣子。

趙棄玄不用看也知道，小師弟這又是發(fā)現(xiàn)螞蟻窩了。

勸是勸不動的，還是入定打坐，等花十一動了再說吧。趙棄玄就納悶了，怎么老師祖那么威武的神仙，會有花十一這般極度天真的重孫子呢。

也罷，畢竟自己打不過他，還是去定吧。

一個時辰過去了，盯著螞蟻群癡癡傻笑了一個時辰的小師弟總算是累了。再不走，他趙棄玄怕是要愁死。

花十一起身活動筋骨，問：“師兄。三重界限天下好玩嗎？聽師尊說人特別多。”

“師兄也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最近妖魔二類異常活躍，離天門打開也不遠了。之后再過兩年，六重天門也會開。

要游歷蠻久的，早做準備吧。”

花十一望向架在青州半空的結(jié)界，癡癡地傻笑。

所謂天門，其實就是結(jié)界。一共三處，其中三重界限之上和六重界限之下的縫隙，已經(jīng)成了妖魔二類的巢穴。

行走在六重界限之下，是一望無邊的大漠，即使有積湖，也是滾燙不可飲。

這師兄弟兩人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在妖魔二類的眼皮底下談笑風生。

青龍宮的人，似乎都如此。

腳下的沙子越來越少，頭頂?shù)钠G陽也逐漸消退，說明他們已經(jīng)快接近三重界限之上了。

實在是奇怪，平時出來都能遇到些兇悍的妖魔，怎么走了這么些天，除了沙子還是沙子。

花十一小心收起饅頭，問：“師兄，你說妖魔都藏到哪里去了？這也太奇怪了。”

趙棄玄靈法外露了一路，竟然沒能引來任何的妖魔類，不能試驗引做的符箓，實在是太不痛快了。

“師兄也不知道，可能是你身上的靈法氣味跟老師祖的差不多，把他們都嚇住了吧。”

“是嗎？哈哈，我這么厲害的嗎？”

說著說著，天門到了。兩人沒想到天門的裂縫已經(jīng)這么大了，還有狐妖留下的痕跡，情況有些不對勁啊。

早先趙棄玄就聽問三重界限天下的宦官人家或世家大族有圈養(yǎng)狐妖的古怪風氣。現(xiàn)在一向畏縮的狐妖居然身先士卒，絕對有貓膩。

除了狐妖外，還有其他強大的妖魔留下的痕跡。

“這股蠻荒劍氣，是劍魔無疑了。看來這次下山下對了。”趙棄玄眉頭一皺，念念有詞。

一直以來，企圖爭得天上地下第一的劍魔頻頻活動。上次他還跟洗劍山的人斗上了，這次天門開，他又想干什么。

“師兄你還在嘀咕什么，這縫隙正好夠我過去，你也過來吧。”

話音剛落，花十一動作滑稽的越了過去。

趙棄玄起身，從整本符箓中抽出一張，夾在指間念叨了幾句。

只見趙棄玄身子一縮，變成米粒大小的人兒，以符箓為舟，也越過去了。

這就是三重界限之下么？比師尊描述的還要熱鬧。

從山頭望下，白墻黑瓦，青磚黛瓦，人聲車聲馬鳴聲……

“走吧師弟，下山。”

——

與往常一樣，早起練了一通《靈法通妙睡夢呼吸法》的曹躍正在軒外練刀。

練完刀，候在一盤的青枚上前給他擦了臉，遞上干凈衣裳。

青枚說道：“少爺。聽說青龍宮派人下山了。”

“聽說了，是不是叫花十一？”

“少爺神通廣大，確實是花十一，同行的還有一人，叫趙棄玄。”

花十一這個名字，曹躍想忘了忘不了。正是這個有小劍神之稱的家伙，偷學了老熊貓的虛指禪。

偷學就算了，還比自己學得快，曹躍用了三天才學會，而他卻只用了兩天半。

差了半天的恥辱，曹躍這輩子都不會忘。不是他心性高，而是當時年紀小，見不得花十一比他強。

不過青龍宮符箓第一的趙棄玄怎么來了，真稀罕。

曹躍換好衣裳，道：“青枚。知道他們到哪了么？”

“已經(jīng)到青州邊境了，就是不知道他們回往哪里去。”青枚答道。

“嗯。你先退下吧，把白果叫來。”

白果聲音最是清冷，曹躍最是喜歡，聽他念刀譜。

軒中知曉曹躍習慣的都知道，都自動離遠了，在軒外候著。

沒過多久，捧著一摞刀譜的白果快步走來。

白果立在一旁，問：“不知道少爺今天想聽那本？是《秋葉刃》還是《亭子參》？亦或是《妙手靈法快刀貼》？”

“這些都不聽。給我念念少郡公前些日子送來的劍譜吧，我聽聽有沒有什么妙招。”

“是。奴婢這就去拿。”

聽著聲聲清冷嗓音，曹躍只覺身心舒坦，舒服得不行。

聽了一半，小六來了。說是他姐夫到青州了，問他要不要出去迎接。

曹躍問：“姓徐的沒去？”

“沒去。”

“白果。今天就到著吧，不念了。

小六，備馬。跟我去迎接我姐夫。”

青州城門外，東離郡少郡公的車馬正浩浩蕩蕩的前進。

車隊后，跟著兩年輕男子，皆負劍前行。

花十一滿臉憨批氣的站車隊后面，時不時探頭伸腦，沒見過此等熱鬧場面的他，只想看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究竟是什么人罷了。

乖乖，怎么著家伙一進東離郡，郡里的百姓都跑出來迎接了。師尊不是說山下盡是些不光彩的事物么？這可和眼前的熱鬧場景不一樣啊。

前面的車馬一個勁的往前趕，根本就沒人注意到有兩個仙風道骨的大活人混在其中。

進城了，花十一像個滿心好奇的孩童一般，東敲敲西摸摸，還從城門上扣了下一塊銅片。

相比之下，趙棄玄就顯得輕車熟路許多，走也走的氣定神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會敲一下花十一的腦殼，告誡他不要胡來。

幸虧師尊派他陪花十一一同下山，不然他這會指不定都趴在高頭大馬上，去看那人是什么模樣了。

車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進城就散了許多，騎馬的也下地了。

“十一，休要胡鬧！”

幸虧趙棄玄即使出手攔住他，不然花十一就跑到前面去了。

這種時候跑上去，不是給他添麻煩嗎，更甚者還會壞了山門名聲。

趙棄玄臉色嚴厲，一手摁住花十一的肩膀，道：“你忘了師尊怎么跟你說的？來，說給我聽聽。”

花十一傻傻一笑，摸著鼻頭說：“師尊說不準亂跑，不準亂摸，不準亂說話，還要聽師兄的安排。”

“知道還亂來，小心我現(xiàn)在就用靈法給師尊寫信，參你一本。”

花十一停下腳步，望著人群說師父不會這么做的。

“就你話多，別看了。”

有時候看著眼前二傻子一般的花十一，趙棄玄真的是苦笑不得。

說實話，如果花十一不是老師祖的重孫，早就被青龍宮的人欺負遍了。尤其是把花十一當傻子看的幾個師兄。

論輩分，花十一是青龍宮的小師弟，卻是青龍宮劍法第一，靈法第三。早早便登上七重樓的關(guān)卡。

他趙棄玄自認資質(zhì)不差。入門十五年才修到五重樓，在花十一面前，他雖是師兄，但卻沒他厲害。

一通拉扯之后，花十一非但不聽勸，還趁他不注意躍上了城樓頂。

趙棄玄追上去，揪住花十一的衣角，厲聲道：“十一，跟我下去！”

“師兄，那不是師尊常提到的曹躍么？”

順著花十一指向看去，能看見正躍下馬背的曹躍和小六。

“姐夫。皇城那邊情況如何了？”

“這里人多，咱們回去再說。”

人散盡后，趙棄玄略一思索，帶著花十一偷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