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動干戈
書名: 女先生:全二冊作者名: 不畫本章字數: 2569字更新時間: 2020-02-12 11:58:17
在沈初云的旁聽之下,管家聯系上了韓延蓀,并將照片一事告知,只是掐去了韓仲平一節。
管家不住聲地答應著,過了得有十分鐘才撂下電話。
沈初云微微欠身作別,回到書房靜候消息。
傍晚時分,韓仲秋出了一趟門,不到兩個小時又匆匆折回,徑直沖進書房質問:“是不是你告的密?”
沈初云拿報的手被嚇得一顫,發這么大脾氣,看來韓延蓀的人很有兩下子。她便放下晚報,撇撇嘴又聳聳肩,反問這話什么意思。
韓仲秋卻料定了,陳依曼的消失必定跟沈初云有關。一掌狠落在書桌上,眼睛怒瞪著沈初云,咬牙切齒地質問:“你怎么會知道她在哪兒?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了?”
“我跟蹤你做什么?”沈初云冷笑一聲,白著眼上下打量他,故意說反話,“你不是天天都回來的嗎?我已經很知足了。”
不用再往下問了,只看她那雙眼內并沒有多少訝異的成分,韓仲秋便知自己猜得不錯。急得脖子都漲得紫起來,一臂掃過書桌。哐啷啷一聲,紙、筆、書本和茶具落了一地。口內還嚷著:“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女人,果然老話說得不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咱們說得好好的,你幫我照顧依曼,我就天天在家住。你,你居然騙我!”
沈初云唇角卻譏誚地一扯,這話說得沒來由,她對韓仲秋的態度從來都不是什么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擺出這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似乎要給她扣上妒婦的帽子。還真是無可救藥的大男子,真以為自己是塊寶,誰都要搶他。
因就兩手向外一攤,無奈地冷笑道:“我天津的朋友并沒有哪處不周到的,按照你的吩咐,送了兩百塊的家用過去。怎么,她是沒拿到這個數呢,還是嫌少了?若是嫌少,可不怨我喲。”
“你撒謊,若你朋友真的去了,就該知道……”韓仲秋一時情急,差點就要說出自己的調虎離山之計。
沈初云的眸子斜向上,迎著他血絲分明的眼,抬手往鼻梁上抹了抹唾沫星子,無比冷靜地替他把話說完:“地址是對的,有人住在那兒,只是不叫陳依曼。我朋友跟我說時,我的確是很生氣,不過再一想嘛,你外頭還有二姨奶、三姨奶、四姨奶,或許你說得不夠明白,或許我悟得不對。不拘是哪一個,既然和你做了交易,就該信守承諾的。否則,拿了你的錢不辦事兒,倒好像我在冤你的錢。我是不缺這兩百塊錢的,倒是掙辛苦錢的女子,多不容易啊!今兒為了生活到處換房子,明兒為了生活可能就要到處換人了,我又何必去為難她們呢?”說到最后,眼中神色充滿了輕蔑。
韓仲秋斥道:“你說話尊重些!”
幾乎是未經思考,沈初云登時騰地站起,聲嘶力竭地一連串向他反問起來:“你要我尊重什么,人還是婚姻?尊重,是給自重者的。你尊重過我、尊重過婚姻嗎?沒有!那我又何必去尊重你,尊重你的婚外情?陳依曼尊重過她自己、尊重過我嗎?都沒有!那我又何必去高看她?!”
沈初云覺得頭頂燒得熱熱的,耳邊一直嗡嗡作響,眼前的人面目模糊起來。
“尊重”二字由韓仲秋這樣的人說出,能不叫人惱怒嗎?這是沈初云希望在婚姻里得到的最起碼的底線。但是韓仲秋卻從不曾給予過,這便成了她最為憎惡、最不可觸碰的傷疤。而今天,他居然為了自己那點子擺不上臺面的爛事,反口指責她為人不尊重。
韓仲秋或許也自知理虧了,聲勢就弱下去許多:“我不跟你打嘴仗,你快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只要你說,咱們既往不咎。”
沈初云將身微微一斜,兩臂抱于胸前,眼內噙著嘲諷,問道:“你認為我會再三再四地相信一個滿口謊言、滿心詭計,只為一己私欲、情欲的小人嗎?”
精準的描述,精準地刺中了韓仲秋的最弱點,繼而惱羞成怒,再無半分哪怕是虛假的紳士風度,一把掐住沈初云的脖頸,將人拽到近前,沖她狂喊:“我是你丈夫!”
沈初云眼中立時就起了血絲,身子半懸著,勉強靠一只細胳膊撐在桌上,才不至于顛來倒去站不直。一手則拼盡全力掐著韓仲秋青筋暴跳的胳膊想讓他放手,用盡力氣地回敬著他的暴跳如雷:“你也可以不是!”
這話的潛臺詞究竟是什么?終于,自負文明的沈初云也要這樣了嗎?像個舊式的小腳悍婦,一哭二鬧三上吊,動不動就以回娘家作為要挾。鍍了一層新式金光的她,或者要用一個更為西式的名詞——離婚。
韓仲秋心道,他才不會受任何人的威脅,不會同他父親那樣,一輩子受制于體面,人前人后總是惺惺作態,為了面子一再受新思潮的綁架,對一個小女子一再忍讓。
手起掌落,沈初云半邊發髻松垮下來,半邊臉頰熱辣辣的,耳邊轟鳴聲更響,脖子也木木的,好像不能動似的。勉強將眼一挪,卻覺得眼中所見的一切在不斷地旋轉著。
“怎么打起來了,使不得使不得。”
直到張媽聞聲進來勸架,韓仲秋這才松開沈初云的衣領,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衫。
沈初云蒙了好半晌才恍然,方才是挨了一記耳光。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儀態,氣沖沖繞過桌子,將身朝韓仲秋一挺,抄手就要還他一記耳光。奈何究竟力氣單薄,噼里啪啦一陣,雖然已經累得夠嗆,但除了讓韓仲秋在張媽面前丟些臉面之外,傷不了他半分。
張媽整個人撲在沈初云身上,連連高聲勸阻:“大少奶奶可別呀,大少爺身上的傷剛好沒幾天,你難道忍心嗎?”說時,又哀求地望著韓仲秋,盼他不要再鬧了,趕緊出去為是。
韓仲秋大大地哼了一聲,轉身氣鼓鼓走了。瞧那神情,好像還是他忍辱負重、不多計較一般。
沈初云頓時淚如雨下,臉上花了一片,推開張媽,吼她出去。
張媽無法,只得連聲應了,出了門才嘀咕著:“總這樣鬧,什么意思呢?大家閨秀有什么好呢?還不如那些沒錢討吃的人家養出來的女兒,能干活兒、能吃苦。別說打了,對著家里男人連眼皮都不敢多抬一下的。”
一時間,書房里、臥室里都在丁零當啷作響,想是夫妻二人正各自拿物件撒氣。
張媽在院子里,搖搖頭,也不曾去勸過任何一方。
不多一會兒,沈初云洗了面,提了小皮箱,腳步既快又急,如一陣風從書房刮到了院門外。
張媽愣了愣,驚覺要出大事,忙往里頭一路喊去:“大少爺,不好了。大少奶奶帶著個皮箱子走了,您快看看去吧。”
韓仲秋躺在沙發上不曾動彈一下,向天花板吐了個煙圈出來,擺擺手不屑道:“多大點兒事兒啊!你放心吧,我料她不過是想回天津娘家去。我方才去車站找人的時候問過了,今天夜里去天津的車子取消了。”
兩個小時前,他趕到陳依曼的寓所,見里頭家具、器皿皆在,人卻不在了,連同這季節的衣物和昂貴的紫貂大衣等都消失了。于是,就去各處打聽汽車、火車,跑得一頭油汗卻一無所獲。現在看來倒也不是完全無用,至少無意間預知了沈初云今夜是回不了娘家的。既然鬧不出大問題,自然就不必再多跑一趟,去向她賠什么好話。便要張媽去廚房叫晚飯,又要添一壺酒,一個人舒舒服服地大快朵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