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木柯
- 梵香焚影
- 一只清水魚
- 3101字
- 2020-03-20 20:44:06
木柯對于白菁時怎么死的不關心,她關心的是那個叫做康湛的男人。
她站在長生閣二樓,實現透過窗戶落到站在黑色越野旁邊的男人,路燈下,他身姿挺拔,正低頭跟郁瑜說些什么,兩個人道別,郁瑜轉身進來,男人察覺到她的視線忽然抬頭,和她目光打個正著。
簾子后面,女人的臉若隱若現,康湛記起白天郁瑜身邊那個面帶打量的人,他沖著窗戶,微微頷首。
木柯面無表情把窗簾拉上,轉過身去,郁瑜站在門口。
“回來了?”
“嗯。”
木柯這會兒已經收拾過,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精致主義奉行者,郁瑜走近屋子里,都能夠聞到她全身上下浸淫在昂貴護膚品中的味道,嗯,金錢的味道。
她已經三十多歲,臉上卻看不出半天痕跡,利落的短發整整齊齊分成兩邊,別在耳后,小山眉,嫵媚的眼睛微微上挑,眼尾像是要飛到鬢邊里去,整個五官,清爽的英氣之中又繾綣著若有若無的嫵媚。
她手上還捧著之前沒來得及放下的雜志,“這次的事,你回來之前寧姬問都大概跟我說了。那個男人,就是你之前夢境里看到的那個。”
她點了點頭,“嗯,這次他幫了我不少忙。”
“嗯。除了他最近有沒有認識別的什么人?”
“別的人?”她搞不懂木柯為什么突然這么問,想了想搖頭,“沒有。”
她把雜志放到一邊,“沒什么,總覺得有些心慌,算起來也只有半個月了。”
郁瑜明白過來她說的什么,“沒事,第一個案子已經結束了,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你當初做那個夢,只看到最后的結果,做成巫蠱娃娃,但是沒有看到是誰做的,時間只有半年,在這段時間里,你自己要當心。”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不是針對康湛,他幫了你很多次,又是你夢境里預示的能救你的人,只是其他人,多加留心,我聽寧姬問說,你最近身體情況不太好,又暈倒了兩次?”
她不想讓木柯太過擔憂,“老毛病,低血糖。”
木柯看著她,心里還是有些放不下,“我本來說忙完了這段時間陪陪你,但工作上有點事要讓我去國外一趟,下次回來又不知道是多久。你自己當心。”
這幾天,因為獨行者推薦的小程序,郁瑜睡眠質量已經大大提高,那些困擾她的夢魘,也很久沒有再來打擾她,這一夜,她卻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好像回到了前幾天她暈倒剛剛從病床上醒來的情境,白色的,泛著冷光的病房,她醒過來的時候,寧姬問不在,康湛守在她身邊,他似乎累極了,一只手握著她的手,一只手支撐著腦袋,閉著眼睛暈乎乎的,打著瞌睡。
她動了動手,手腕上的觸感真實柔軟,他的手心有薄薄的繭,弄得她的手背有些癢。
她推了推他,卻不見他醒過來,她輕手輕腳地把他的手挪到一邊,兩只腿順著床邊放下來,起身之際后面的人卻猛地拽住她的胳膊,貼了過來。
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即使是在夢里,那種感覺也真實細膩,“醒了?怎么不叫醒我?嗯?”最后那個音節像是擦著喉嚨溢出來的,低沉沙啞,帶著還沒睡醒的朦朧。郁瑜的腦子炸了,只能感覺到他的嘴唇在自己耳邊摩挲,整個過程,可以概括為四個字——鬢角廝磨。偏巧他的手死死地把她的腰固定在懷里,動彈不得。
郁瑜的腦子炸了,她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夢境,這種感覺太真實,連肌膚的灼熱都順著兩個人緊貼的手臂傳過來。
她推開他,跌跌撞撞就沖出了病房的門,后面還傳來他壓抑著的低笑。
她臉頰通紅,穿著病號服在醫院走廊里漫無目的的走。
——“阿菁,你放心,我馬上去找醫生,我會治好你的,你別害怕啊。”
張元一的聲音隔著人群飄到她耳朵里,她快走幾步,病房里,白菁面無血色,她像是要掙扎著說些什么,周身卻動彈不得,只能看到嘴巴貼著張元一的耳朵一張一合。
張元一一手拿著化驗單,一手安撫她,“我明白,你別害怕啊。”
他穿過門口圍著的人流,與郁瑜擦肩而過,他像是沒看到她,又像是根本不認識她。
郁瑜抬步跟上,一直跟著他走到隔壁醫生的辦公室。
年輕男醫生的臉隱在陰影里,像是籠罩這一團黑氣,看也看不清。
張元一把報告單遞給醫生,嘴上卻說著令人膽寒的話,“我老婆已經死了,她已經沒救了,別再耽誤了。”
他臉色平靜,像是說這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郁瑜忍不住出聲,“她明明沒死,你說過會救她的。”
他頭也不抬,語氣沒有一絲溫度,機械地像一臺復讀機,“不,她死了。”
匿在陰影里的人,把報告單推回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死了,死了就火化吧。”
郁瑜被涌動的人流推攘回了白菁的病房,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眼前的場景坍塌變化,突然又變成一個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廠房,張元一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鉗子,他站在火爐旁邊,旁邊是和他一樣面無表情的張雨瞳,張母,白蓁,白璋,白母,田宇坤,白鏡芙......
白菁似乎是絕望了,她動不了,只能流著淚,艱難地吐出一個又一個字,“不.......不要......不要殺我.......”
旁邊人的臉突然變得扭曲,他們陰狠而冷厲的聲音嘈雜在一起,和火爐里迸裂開的火苗一樣,刺耳而驚悚。
“白菁,你早就該死了,你讓我帶了這么多年的綠帽子,你不該死?”
“白菁,我們養你這么大,你卻把我們棄如敝履一般踢開,你看著我們輾轉流離,你難道不會良心不安?你該死!你早該死了!”
“我讓你跪拜我,你為什么不給我上香?為什么?”
“妹妹,不要害怕,姐姐,姐姐,帶你回家!”
“你把我害得好苦!你知不知道我池子里的水好冷,好冷!還有我的女兒,你還給我女兒!”
她啜泣道,“不,不要,我不要跟你們走!滾!”
無數個聲音中,小女孩的聲音顯得單薄而柔弱,奶聲奶氣的,卻無法讓人忽視,張雨瞳抱著一只破損了的布娃娃,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委屈,“媽媽,你該死的。”
女孩的眼睛泛著朦朧的亮光,那聲音清甜甘澈,卻像是一道催命符,白菁聽著,突然就放棄了掙扎。
她的淚水就沿著眼角滑下來,“瞳瞳,媽媽是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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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瑜捂著暈乎乎的腦袋從昏沉沉的夢境中醒來,這是什么夢,無頭無尾,一點邏輯也沒有。
她甩了甩腦袋,翻開手機已經早上九點,她睡了這么久?木柯早上已經離開,手機收信箱里還躺著她早上發來的消息——“我有事先離開了,有事保持聯絡。”
回了消息,她總覺得心里懸吊吊的,莫名的不安就在心里蔓延開來,白菁到底是誰殺的?這件事已經和他們徹底無關,但是真的已經徹底了結了嗎?說到底,張元一和白菁也是自己的顧客,雖然合作的過程中有諸多的不愉快,但好好的一家人,幾日之間死了兩個,想起來也讓人唏噓。
她嘆了口氣,不管怎么樣,還是應該有始有終。
手機里提示聲音響起,接起電話,康湛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出來,
“起了?”
她怎么的就想起了夢境的前半段,手中的手機都覺得有點發燙。
“剛剛起,怎么了?”
他回的很快,“張元一自首了。”
“張元一?”她有些吃驚,“今天早上的事嗎?白菁?”
“嗯,具體情況還在調查之中。”
她想了想,“我一會兒去張家看看。”
“去張家?做什么?張元一現在在警察局里面。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
她捂著心口,總覺得有些心慌,“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哪里沒對。”
她也沒有多問,“那行,我和你一起去。”
市警察局。
張元一已經在這里坐了很久了,無論警察怎么問細節,他都只說“是我做的”。
問話的警察拿他沒有辦法,氣得把筆桿子一把拍在桌子上,怒道,“我問的是細節!細節!你聽得懂人話嗎?你買的什么農藥?在哪里買的?跟誰買的、多少錢買的?幾點鐘下的藥?作案動機,家里有幾個人,又分別在做什么?你都跟我說清楚!”
冷光打在張元一的臉上,他沒有刮胡茬,整個人垂著頭坐在那里,邋里邋遢又蓬頭垢面。
他有氣無力地抬眼,“我買的農藥,家里沒有人,就我一個,我媽打麻將去了,孩子跟在她姥姥身邊。”
那個警官顯然對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他把手中一沓文件拍在桌子上,恨不得把他提起來,“你他媽少放屁!你媽說了,她出去打麻將之前你就出去了,家里就張雨瞳一個人!”
“我說了我在家!”張元一把拳頭往桌子上一摔,桌子上得水被砸翻,摔得一聲巨響。
那警官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冷冷地吸了一口氣,雙手撐著桌子,居高臨下俯視著張元一,“你想包庇誰?你媽?”他冷笑了聲,“還是,張雨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