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天氣越來越冷了,于澤霖捂著領子靠在門口,捧著盒子的手被凍得通紅。他忽然就想起大一那年的冬天,他和一群人被叫出來參加首都大學生c市老鄉的聚會。
聚會上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絕于耳,年輕姑娘傻坐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有的人膽子大一點,就端著酒杯過去搭訕,誰知道就把人家給嚇跑了。后來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路過音樂學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冥冥之中在期待著什么。
后來他果真碰到了,他幫她把掉在地上的課本撿起,女孩像是記不起他了,連聲道謝。他總是想起那個時候她局促的模樣,回過頭來看,這么多年,還是最初的是最好的。
落葉掉在包裝得精致漂亮的盒子上,他用手拂去,抬步就要離開。
黑色的越野從巷口打了個彎拐進來,剛好停在于澤霖的面前。于澤霖止步,看著駕駛座走下的男人。
郁瑜也沒有想到于澤霖會在這里,她打開車門,“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他垂頭看了眼手中的盒子,“我是說,上次寄東西的時候,忘了把這個給你?”
郁瑜沒有接,“這是什么?”
“上次還沒有祝賀你拿了第一。”
她搖了搖頭,“謝謝,不用了,獎杯我已經收到了,私人禮物就不必了。”
于澤霖沒有說話,視線落到送郁瑜回來的那個男人身上,“你朋友?”
郁瑜不想喝于澤霖有過多的糾纏,他順著給的地址找上門來已經讓她心中有些抗拒,那種探究的打量的目光落到康湛身上更讓她不適。
——“咔”,門忽然被打開,寧姬問見于澤霖還沒走,皺著眉頭道,“你怎么還黏在這里?”
又一看那邊康湛送郁瑜回來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大神!”蹭蹭蹭兩步跑到兩個人身邊,改不了自己的媒婆本性,一臉迫不及待,“你們兩個什么時候出去的?這么大的消息我怎么都不知道?快說,你們兩個是不是背著我偷偷約會了!”
有寧姬問的神助攻,于澤霖的臉色可以說跟染缸里撈出來的一樣,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他一邊面色不善盯著寧姬問,覺得這個人嗶嗶哆哆甚是討厭,一邊又不受控制想去打量郁瑜旁邊的男人。
他很高,站在郁瑜旁邊尤其顯得她小鳥依人。男人神情自若,態度淡然,跟自己的窘迫完全相反,于澤霖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冷著聲道,“你男朋友?”
郁瑜還沒開口,寧姬問就跳了三丈高,大有種恨不得把渣男按在地上摩擦的氣勢,“要你管!你也不找照鏡子看看你是哪根蔥,插兩根翅膀就以為自己是蝙蝠俠可以倒掛金鉤了?”
寧姬問嘴欠,郁瑜清楚,但在場其他兩個人不太清楚。康湛聽著,忍了好半天,憋不住笑出聲來,于澤霖臉色則是差到了極點,他把手中的盒子丟到一邊,對著寧姬問道,“我又沒問是不是你男朋友,你著什么急?”
這簡直踩到了寧姬問的雷點,這不是轉彎抹角罵他八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他火力全開,恨不得左右開弓再沖上去給渣男兩個耳光。
“你嘴里是在化糞池里泡過嗎?不然怎么總噴糞呢?”他嘖嘖兩聲,“我說你真是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鍋里的吃完了又開始回憶碗里的,你當初說的話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我現在都能給你倒背如流,你要不要聽一聽?啊?”
見兩個人僵持著,氣氛越鬧越僵,郁瑜把寧姬問拉到后面,對著于澤霖道,“于先生,我上次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你說不會打擾我?”
“我沒有,我只是想給你送個禮物。”
“送禮物有很多種方式,沒有必要非要上門,何況我覺得我們兩個的關系沒有再聯系的必要,也沒有互相送禮物的余地。”
“郁瑜,至于嗎?”
“怎么不至于?”寧姬問再次上陣,“你難道忘記了當初是誰幫江婉清弄到保研的資格跑到主任面前說我老大搞封建迷信的。”寧姬問簡直氣笑了,“那個時候你才分手多久?結果過個這么幾年又跑回來死纏爛打?自己還去參加塔羅大賽?你不覺得你自己雙標嗎?裝什么情深啊,你糊弄誰啊?”
于澤霖欲辯無言,“那件事情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
“誰要聽你解釋?”
寧姬問嗶嗶哆哆起來就沒完,尤其是在吵架這件事情上,他從來就沒落過下風。
康湛還在這里,郁瑜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攔住寧姬問,“好了!”
寧姬問手一揮,大有一決雌雄的信心和勇氣,他還沒開口,郁瑜就忽然覺得腦子一陣眩暈,她靠在車門上,卻覺得兩腳發軟,站都站不住。
“郁瑜?”康湛覺得有些沒對,立刻過來把她扶起。
她抬起頭,他的臉像是籠罩著一層暈輪,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模糊成兩個,又模糊成三個,她眼前一黑,終于什么也看不清。
郁瑜睜眼,是冷白色的病房,她的手背插著一根針管,掛著吊水輸液。
于澤霖已經走了,被寧姬問活生生給罵走的,他就跟個小鋼炮一樣,看著郁瑜暈倒,炮火就對準了于澤霖,于澤霖倒是想要來看一看,可無奈,寧姬問戰斗力太強,看熱鬧的大爺大媽都以為他做了什么把人家姑娘弄成這個樣子。
康湛扶她起身,接過旁邊放著涼的溫度正好的水遞給她。
她捧著水喝了一小口,“我怎么了?”
“低血糖。”
寧姬問啄了啄腦袋,“嚇死我了,我以為上次的事還有后遺癥呢,幸好只是低血糖。”
康湛問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之前去寺廟門口暈倒過?有查過低血糖?”
“嗯,醫生這么說的,不過從小到大,也只有兩次。”
她面色平靜,看不出什么,康湛沒有多問,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上次田宇坤附身的事還歷歷在目,總覺得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之前有出現過低血糖的其他癥狀嗎?”
她搖了搖頭,“沒有,就暈過那么兩次,去醫院查,醫生也說不是很嚴重。”
外頭的小護士走進來,看著吊水瓶,對康湛笑道,“康醫生,差不多好了,我幫你朋友把針取了?”
他點了點頭,“嗯。”
小護士把針取了,又不忘叮囑郁瑜兩句,“以后多注意休息,平常呢,可以在包包里踹一塊巧克力什么的,不過你這個不嚴重,應該是沒好好吃飯吧?”
這倒真不是,中午的泰式料理,康湛幾乎沒怎么動筷子,就她一個人奮戰在前線她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又說了句謝謝。
小護士笑著擺擺手,“誒,你該謝謝康醫生,他把你背過來的。”她面帶試探,又不好直接開口,取了針拿著吊水瓶出去,還不忘問候康湛一句,“那我先走了。下周上班見。”
康湛點了點頭,“謝謝。”
寧姬問把小姑娘徘徊在康湛身上的視線和在郁瑜身上的大量都盡數收入眼底,見康湛對那個小護士完全無意才稍稍放下心,他暗戳戳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前方敵軍太多,軍師需加快步伐。
-------------------------------
打完吊水,康湛把兩個人送回去,等到要進去,寧姬問突然道,“你先進去,我有些話要和男神說。”
郁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寧姬問做賊心虛,推搡著就把她推進去,“我就不能對著我的偶像吐訴衷腸嗎?你給我進去。”
寧姬問思維跳脫,郁瑜永遠也不知道下一步他會做出什么事情,她管不了他,只能任他去。
她進去了寧姬問也不放心,還伸長了脖子看了看把門給鎖上。
康湛對于寧姬問的印象就停留在“思維跳脫,腦子有點問題”。所以對于他的一切莫名其妙的舉動,都劃在可以理解的范疇之中。
見寧姬問鬼鬼祟祟,他笑道,“什么話要背著說啊?”
寧姬問對上他的眼睛,心尖跟著顫了顫,他下意識給了自己一巴掌,暗罵道,混賬,我又不是基佬,這人還是自己給朋友物色好的對象。
他搓了搓手,試探性的開口,“你覺得,我老大,人怎么樣?”
康湛又忽然有點覺察出他的意思了,他有些好笑,“挺好的。”
寧姬問順著桿子往上爬,“那......你對她有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伸出兩只爪子,握成拳彈出兩個大拇指拼在一起,嘴上說著,兩根手指頭還動了動,像在點頭。
郁瑜?康湛很認真地想了想,他沒談過戀愛,活到27歲好像也沒太有過心動的感覺,身邊桃花不少,但都沒有藏到心里,郁瑜,是有那么一點特殊,但特殊也就僅限于那點像是命運安排的冥冥之中的意外,歸因于神秘學的不可解釋,如果說心動,還為時尚早。
見他沉默沒有說話,寧姬問“啊”了一聲,突然喪了氣,看來革命不是沒成功,是自己根本就還沒建立根據地啊。
他耷拉著腦袋,突然就有一種我粉的cp被拆了的沮喪,挫敗感油然而生。
他輕笑,“我和郁瑜才認識多久?你就問這種問題,我說是你不會覺得我輕佻,我可不想被你當成康渣男寫進小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