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一

王立銘教授是一位優秀的神經生物學家，同時又是生命科學領域一位出色的科普作家。從2015年至今，他已經出版了三本大眾科學著作：《吃貨的生物學修養》《上帝的手術刀》《生命是什么》。他的這幾部作品在出版后受到了各領域讀者的廣泛認同，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影響。我讀后印象非常深刻，認為是近些年來我看到過的最好的科普讀物。這次，立銘教授請我為他的新作《巡山報告》作序，我讀完后拍手稱絕，自然很愉快地答應了。

這份生命科學領域的《巡山報告》，是王立銘教授在2019年開始的一項非常宏大的計劃。年輕的立銘教授想用30年的時間，持續觀察和分析全世界范圍內，當然特別是中國大地上發生的生命科學重大事件，按月發布報告，并在每年年底整理其中的重大事件匯集成書。我覺得，他這項雄心勃勃的計劃，同時兼具時代觀察和歷史文獻的雙重價值，它一定能夠幫助相關領域的從業者看清生命科學進展的歷史沿革和未來方向，幫助更多的人理解生命科學技術對人類世界將要產生的深刻影響。

在我們身處的這個時代，生命科學技術發展日新月異。作為一門以生命，特別是我們自己身體為研究和審視對象的學科，生命科學的發展將帶動醫學手段的進步，提高人類的生活質量，造福人類；但它也有可能危及人類尊嚴與根本的道德和倫理底線，為整個人類世界帶來負面影響乃至災難。就在過去這一年多時間里，30年來第一個抑郁癥新藥的出現，利用基因編輯治療艾滋病的嘗試，圍繞“基因編輯嬰兒”事件產生的爭議，圍繞腦科學研究進展產生的許多討論，都在印證生命科學研究的這兩重影響。而由于基礎研究特性使然，很多時候，生命科學的突破在剛剛出現的時候，可能人們還不能完全領會它的價值，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會展示出它的重要影響。這就需要我們在審視生命科學進步的時候，兼具歷史和未來的雙重視角，甚至站在人類文明發展的戰略高度，做及時和理性的審視和度量。正如立銘教授在書中所說，我們需要習慣把當下許許多多正在發生的科學事件，放到更大的時空尺度里去冷靜分析，看清楚它可能對我們每個人，對我們所有人，意味著什么。

而開啟這項工作，完成這份事業，立銘教授可能是當之無愧的人選。立銘教授的科普作品在我看來有幾個非常突出的優點。他仍工作在生命科學研究第一線，熟悉科學研究的規律和邏輯，因此在討論重大科學問題和最新技術突破的時候，相關科學知識豐富準確、有根有據、邏輯嚴密。而且，他擅長把當下正在發生的科學技術事件，置放在更大尺度的時空背景下進行審視，討論它們的歷史淵源和未來可能的發展趨勢。在我看來，這正是理解科學發展和文明演進邏輯的好方法。作為一位科學家，立銘教授還擁有讓人驚喜的敘事技巧和難能可貴的人文關懷。在他的筆下，高深復雜的科學事件總能夠化作一個個抽絲剝繭、引人入勝的科學故事，即便是外行也能讀得津津有味、沉浸其中，并且在掩卷之后忍不住去思考這些故事背后蘊含的意義。在我看來，立銘教授和他的《巡山報告》計劃，將會是我們這個時代難能可貴的科學思考，也將會是我們這個時代留給未來的寶貴遺產。

我想，不管你是生命科學的研究者，還是相關產業的從業者，又或者是對生命科學充滿興趣的普通人，都值得讀讀王立銘教授的這本書，也應該持續關注他的《巡山報告》計劃。就像立銘教授自己在后記中說的那樣，他的書里描繪的是正在發生的歷史，正在伸展的未來。這些發生在當下的重要事件，也一定會在未來反復回響。

韓啟德

北京大學科學技術與醫學史系主任

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名譽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