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熟的老人面帶嫌棄道“我家那兒媳也不知道以前干什么的,一分彩禮沒要還倒貼了裝修,惡心的我哦,我是不給她帶孩子,哪有這樣的啊,還是你家好,彩禮要了二十萬,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
季怡寧心想,莫不是正話反說,現在不都推崇不要彩禮嗎?
另一老人嘆了口氣“我羨慕你家還來不及呢,不過我家兒媳確實不錯,就是有一點,平常在家啥也不干,整天打扮的美美的,不過人家愿意和我兒子踏踏實實過日子,也就不求其他的了,畢竟二十萬呢,這要跑了,哪有錢再娶第二個。”
聞言,面熟的老人頗為自豪“我家兒媳這點比你家好,她在家里屁都不敢放一個,敢不干家務,我讓我兒子休了她,我兒子娶她一分錢沒說,家里攢了不少錢,房子有,車子有,裝修也是好的,到時候再娶個黃花大閨女,氣死她。”
另一老人勸道“你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兒媳,工作好,人又好看,小孩又自己帶,你日子多好過,就別找事了。”
面熟的老人一聽就來氣,陡然拔高聲音“我享福,我享什么福了。跟我們家出不起彩禮似的,她什么底細當我不知道,哦,長這么好看,工作又這么好,一分彩禮不要還倒貼車子裝修,心里沒鬼才有鬼了。指不定大學被人玩了多少遍了,找不到好的才拿錢堵我家嘴,我呸,當我們家好欺負。我兒子就是被美色迷了眼,等她熬成黃臉婆,我非得讓我兒子一腳踹了她,找個新的。看到她就來氣,哪有這樣倒貼的。”
另一老人勸道“別氣別氣,這話不能亂說。咱不說這了,我兒媳最近懷孕,可忙死我了,你那時候怎么熬過來的。”
“人家媽伺候的,我才不管這事,我把門一關,自己小日子過得開心得不得了,她敢請我幫忙,我罵不死她,敢逼逼一句,我去她學校罵她,我看她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另一老人嘆了口氣“我這兒媳,結婚后還沒出去工作,唉,我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哪敢說一句說。二十萬也不是小錢,再娶一個還真娶不起。還是你家的好。”
面熟的老人嫌棄道“好什么好,頭一次見不要彩禮的,誰家好女孩不要這些,婚前多臟我都不敢想,就那工作,不知道睡了多少個校長才得來的。別說了,越想越氣,我那兒子也不爭氣,她投胎生個女孩我就說讓她踹了再找,死活不同意,還威脅我再找事讓我回鄉下住去。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誰家兒子這么和娘講話。今年要再不給我生個孫子,我去學校罵死她,氣死我了。”
“消消氣,消消氣。讓年輕人過自己的,我除了做家務活,從來不管小孩自己怎么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現在就盼著他們早日房子裝修好過自己的日子。”
“你家房子還沒裝修好?”
“在通風,等裝修好,我也能過幾天清靜日子。”
面熟的老人略顯得意“那可不好說,小孩指不定要你帶多久呢。”
“唉,各家有各家的難處啊。”
季怡寧聽完這些腦子好久沒回過神“不要彩禮不對嗎?難道不應該夸贊嗎?為什么被這么埋汰?不應該慶幸嗎?”這和她心中不拜金的女孩應得到的評價相差太遠,是她太天真嗎?她真的不明白。
回答家中,季怡寧猶豫再三還是問道“媽,要是我結婚不要彩禮,你會開心嗎?”
季母白她一眼“人家都要你不要,人家婆家嘴上夸你,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編排你呢,彩禮一定要,多少無所謂,就算多,大不了,你婚后帶回去,但你不要,任誰不認為你心里有鬼才不要,再陰暗點的,還認為你倒貼跟嫁不出去似的,婆家能看得起你。老祖宗定下的規矩,總歸有一定道理在里頭。別總做另類的事。反正在咱們老家,誰家女兒彩禮多,婆家娘家都高看兩眼,只有嫁不出去或者自身行不正的才什么都不要。”
季怡寧小聲嘀咕道“不能是真愛嗎?”
“那也沒有不要的道理。現在有多少真靠賣女兒養兒子的,彩禮帶回去給小家就是,自己拿著傍身也是好的。你不要,在多數人眼里那就是倒貼貨,想讓人看得起,真不容易。人家大城市房價貴,出個房子就行,咱們小城市就別趕這個時髦了,那古代女孩連學都不能上,現代人誰要這么做,得被戳死脊梁骨。”季母頓了頓有說“你樓下的那個姐姐不就是,父母都是知識分子,自己工作也是鐵飯碗,就因為倒貼太多,你看她婆婆看得起她?再加上頭胎生個女兒,她婆婆沒少編排她,什么臭的臟的沒說過。”季母搖搖頭,止不住的惋惜“咱們外人憐惜又如何,日子還不是和自己人過。她這條件找誰不好,找個父母是農村的,自作孽誰勸的住。你以后可得長個心眼,能找城里的,哪怕家庭差點,也千萬別找農村的,小孩可能是個好的,父母真不一定行。老一輩的觀念,能壓死你。”
季怡寧聽完站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怪不得覺得那老太面熟,原來是樓下柯姐姐的婆婆,柯姐姐那么好看,人也溫柔,工作也好,根本挑不出來毛病,她婆婆怎么事這么多,要她有這樣的兒媳,做夢都能笑醒。自此也不愛下樓跳廣場舞了,轉而去操場那邊遛彎,巧的是正遇到柯姐姐和她丈夫正在邊走邊聊。
季怡寧快走兩步悄無聲息的跟在兩人背后,似乎在散步,其實豎起耳朵聽兩人說什么。
柯姐姐的丈夫輕拍著半睡半醒的女兒道“辛苦你了,我媽.....就那樣子,說的話別往心里去。我最近得空把老家的房子重新蓋一下,不行就讓他們回老家去住。當初想的是兩家住對門好有個照顧,哪知道——唉。”
柯姐姐笑了笑“我爸媽去旅游了,我懷二胎沒告訴他們,這次可能幫不上忙了。”
“沒事沒事,本來頭胎就夠麻煩兩位老人得了。但是我媽那樣.......我看樓下開了個月子中心,你去那怎么樣?”
“太貴了吧,咱們小區里好像還沒誰去,我第一個不好吧。”
“也沒誰家媽像我媽那樣。”
“再說吧,這不還有幾個月嗎?也許到時候我爸媽就回來了。”
“對不起。”
柯姐姐溫柔笑了笑“沒事。”
他們又說了些夫妻之間的甜蜜話,柯姐姐的丈夫又說“我在市里看了幾個小區,看中了兩個各方面都不錯的學區房,等你生完了,和我一起去看看。咱女兒也兩歲了,爭取在上小學之前把房子買好。”
“錢夠嗎?”
“貸款啊,我今年掙了幾十萬,再加上要是確定去了,把這房子一賣,湊個首付沒問題。就是你的工作,我尋思著能不能轉個編制,我問過這方面,說是以前花點錢可以,現在這方面好像嚴格很多,不過要是能一二十萬搞定,也不算虧。”
“你媽同意嗎?”
“她同不同意還能怎樣?咱過咱倆的小日子。”
“要是錢不夠,我問我爸媽要點——”
“別別別,可千萬別,我媽知道了不定怎么說你呢,而且爸媽幫咱夠多了,人家嫁女兒是享福的,咱添的麻煩夠多了。”
柯姐姐打了丈夫一下,嗔怪道“就你孝順!”
“嘿嘿。”兩人漸行漸遠。
季怡寧突然不為柯姐姐惋惜了,她覺得心里酸酸的,果然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要是她也能找到這樣完美的丈夫就好了。
暑假顏端陽組織了同學聚會,邀請了相熟之人,唯獨季怡寧沒去,因為誰都聯系不到她,季怡寧獨來獨往,班上關系最好的便是段茗和顏端陽了,可惜兩人既不知道她的號碼,也不知道她的住處。顏端陽安靜的開了一瓶酒悶悶的喝著,有人起哄“這是在相思誰啊?是不是暗戀的人沒來?”
“看看咱班上哪個女同學沒來就是了。”
“好像是季.....什么來著。同學兩年好像沒和她說過話。”
段茗道“季怡寧。”
有男同學接道“當初我以為班上第一個脫單的肯定是她,結果她單到畢業,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女同學半開玩笑道“怎么我們長得不好看啊。”
“可不敢,就是人家更好看而已。”
顏端陽笑了笑“你們吃,不用客氣,以后就各奔東西了,想再見也難,想吃什么隨便點。”
“哥,您破費了。”
“害,人家的酒店,有什么破費的。”
“看不出來家里這么有錢。”
顏端陽走到走廊,推開窗戶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一口一口喝著酒,口中喃喃自語“還會再見面嗎?還有機會嗎?”
季怡寧抬頭看向天空,怎么好好的說下雨就小雨,但愿上學那天是好天,她回屋翻看一下行李,確認必備的東西帶著。一切整備完畢,季怡寧坐在床上,心中一片寧靜,絲毫沒有離家的悲傷,季怡望推門走進來,坐在季怡寧身旁,頭靠在她肩膀上“姐,我真羨慕你,我還不知道要熬多少年。”
季怡寧笑了笑“我也羨慕你,祝你早日脫離苦海。”
季怡望突然摟住季怡寧的脖子“姐!”
季怡寧心想“以后在沒有人當出氣筒了,媽的怒火,你就自己承擔吧。人總要長大的,不可能永遠都有背鍋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