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九月 老同志,你會嫌棄我嗎
- 落木鎮(zhèn)
- 木亦十三
- 2124字
- 2020-04-26 00:06:50
“好了,可以走了。”老師提著書走出教室。
“轟……轟”板凳與課桌相碰撞,木門不停地被人關(guān)關(guān)開開。
之一感嘆,各個放學(xué)就像籠中猛禽,一打開門,一擁而至,不絕如縷。
大茂呼喚道:“之一快點(diǎn),人都走完了。”
之一不急不緩地整理著書本,清點(diǎn)著該拿那些書回去,筆、本子、橡皮擦、水杯,井然有序地收拾著,“馬上,馬上就好了。”
柳柏序嘮叨:“之一就是磨蹭,像個烏龜一樣,一點(diǎn)都不著急。”
以檸小心翼翼地拍拍之一的肩膀,說道:“之一我走了,明天見!”
之一微微上揚(yáng):“明天見!”
以檸走出教室,看看大茂柳柏序,說:“明天見咯!”
大茂傻笑道:“明天見!”
柳柏序小聲害羞的說:“明天見!”和剛才胸有成竹的模樣相差甚遠(yuǎn)。
背上書包,一巴掌拍在大茂的屁股上:“走了。”
天色已晚,夜幕星河即將來臨,走出學(xué)校,奶茶店還紅紅火火的營業(yè)著,里面人來人往,點(diǎn)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和朋友們一起坐下來,悠哉悠哉,安和自然。
奶茶店的劉奶奶招呼著他們?nèi)恕疤炜旌诹耍飞献⒁獍踩丁!?
大茂嘴甜,麻溜地說:“劉奶奶,放心吧,我們膽兒大,不怕。”
劉奶奶笑呵呵地說:“就你會說,我也不留你們了,快回去吧。”
大茂客氣地回答:“好嘞。”
這條道還是以前那條道,油柏路、落木橋都是以前的模樣。還有新開的裁縫店、干洗店、家具店……
說起著家具店,就不得不說它和山爺?shù)臏Y源。那天,這家店的老板找到山爺,跟山爺說了辦店的想法,邀請山爺幫忙當(dāng)監(jiān)工,只要山爺有空,就可以來店里看看有什么需要補(bǔ)修的地方。
山爺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下來,山爺也告訴他答應(yīng)的理由:辦店是好事;能第一時間想到我這老頭子也算有心;閑來無事,也好有個活兒。也就是山爺?shù)睦碛桑悬c(diǎn)難以置信。
除此之外,在家具店的對面就是網(wǎng)吧,何川經(jīng)常去的那家。
路過網(wǎng)吧,總聽見里面吵吵鬧鬧的聲音,煙味太重,不敢多留。
大茂哼著小曲,和柳柏序打打罵罵,你追我趕的,回家的路上之所以有趣,是因?yàn)橛幸蝗号笥眩瑹狒[而又嫌棄。
之一問大茂:“你去過網(wǎng)吧嗎?”
大茂驚訝地看向之一:“沒去過,但聽何川說,里面很有趣,我也想去看看,但就是沒錢,所以沒去。”
之一道:“這理由是個好理由,我就不知道網(wǎng)吧就怎么好玩嗎?不就是個電腦嘛,微機(jī)課上不就有嗎?”
大茂嘲笑道:“之一,就太low了,微機(jī)課的那個電腦能和網(wǎng)吧里的比嗎,網(wǎng)吧里的機(jī)子用來打游戲可帶勁了,我都想去玩玩。”
之一一腳踢去:“你去,看看你奶奶不把你打死。”
大茂說:“怕什么,奶奶沒那么兇,頂多知道罵我一頓。再說,你不說柳柏序不說,誰知道?”
柳柏序冷笑:“我為啥不說?告訴你們,這種毀人前途的事,我才不會保守秘密的。”
大茂討好地說:“我又沒去,別生氣。”
柳柏序道:“那還差不多。我告訴你,別去網(wǎng)吧,不然你會上癮的。”
大茂連忙點(diǎn)頭:“知道知道。”
之一問:“柳柏序,你跟我講講,為什么會上癮?”
柳柏序正經(jīng)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我爸爸說的。”
之一道:“看來你爸爸去過呦。”
柳柏序氣憤地說:“胡說,我爸爸才沒去過。”
大茂說:“那你怎么知道會上癮?”
柳柏序經(jīng)不住問,說:“因?yàn)槲胰ミ^。”
大茂不可思議地問:“你……你去過?我再怎么看,都不敢相信你去過!”
之一也被驚住了:“快跟我們說說。”
柳柏序說:“我表哥很喜歡上網(wǎng),經(jīng)常去網(wǎng)吧打游戲,去年,我表哥來我家做客,吃完飯就不見他影兒了,到吃晚飯時,他還沒回來,我就去找他,果不其然,他在網(wǎng)吧里。”
大茂好奇地說:“網(wǎng)吧里是怎樣的?”
柳柏序說:“網(wǎng)吧里也沒什么特別的,就幾十臺電腦,可里面的人就不一樣了,煙氣熏人,還時不時有臟話冒出,我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敢去了。”
之一說:“柏序,你居然是我們之間第一個去網(wǎng)吧的人。”
大茂也跟著說:“就是就是,沒想到。”
柳柏序委屈地說:“我也不想去,但沒辦法啊。”
一陣閑聊后,夜已黑,三人各自回到家中。小普看見小主人回來,尾巴直溜地?fù)u著,看起來高興極了。舌頭直溜溜地露出來,哈哈出氣,一蹦一跳,犬吠透露出小普的興奮。之一走到小普身前,摸摸小普的毛發(fā),柔順絲滑、白亮光鮮。
碰巧山爺從工具房里走出來,滿臉灰塵,看起來灰里土氣的。山爺用力拍去手上、衣服上、褲衩上、頭發(fā)上的灰。樸素?zé)o華地說:“之一,回來了?”
之一湊近小普,貼著小普的臉上:“嗯。”
山爺頓時變臉,責(zé)問道:“回來了,還不去做飯?想餓死老子?”
之一一愣,放開小普,說:“這就去,這就去。”
山爺大笑:“瞧你這慫樣,快過來,阿公看看你多高了。”
之一跑向山爺,看著山爺滿頭白發(fā),已沒有一絲絲的黑跡了,才發(fā)覺山爺老了,真的老了。
山爺拿出口袋里的卷尺,衡量著之一的身高。沒有水分的老手按住尺尖,一提,一拉,中指穿過之一的頭頂,定在卷尺上,“不錯,一米五七,在同齡人里算高的了。”
之一也只是笑笑,心里卻滿是心酸,每一次發(fā)覺山爺老去的痕跡,心里就不是滋味。是不是山爺沒發(fā)覺?誰知道呢。
之一說:“我去做飯了,阿公你先坐坐,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放下書包,擼起袖子,帶上圍裙,參水煮飯,這是之一唯一能為山爺做的事了。
山爺走出家去,用他那雙滿是老繭又粗糙的手,順著小普的身軀,反復(fù)提摸。他對小普說:“我是不是老了?手使不上勁了,老同志,你會嫌棄我嗎?”
可小普不會說話,一上一下的出氣,尾巴有旋律的搖著,它突然叫了一聲,好像在回答山爺:不會。
但山爺已經(jīng)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