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注恒的很多第一次都不愉快,都有陰影,尤其是中學以后,往往第一次就是失敗的各種表現形式。
第一次到女生宿舍樓下等同學拿筆記本,花盆掉了下來。
第一次去表姐家的國企游泳池游泳,居然走錯了男女更衣室。
第一次去歌城唱歌,走錯了包間還唱了一首歌。
第一次去大英死海沖浪,眼鏡被沖掉了,當急急火火的伸手去抓卻又一把抓住了附近一個美女的跳躍的小白兔。
第一次和同學騎自行車郊游,變成了飛車。
第一次和竇眷童看電影,牽錯了手。
第一次和筆友見面,認錯了人。
第一次和易雍、岳博天去蹦迪,和大學體育系的哥們兒不打不相識。
第一次去珠海的情侶大道看夢想中的大海,當著多少外國游客的面走走耍耍,上廁所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的最貴的一條褲子居然不知何時已經開檔。
第一次獨立乘坐長途大巴去大學的時候,本來8個小時的車程居然走了13個小時,只是因為大巴的右后輪爆胎,而司機又只能到了自己約定的修車店才能修補。
……
幾乎能夠在記憶中找到第一次的,代注恒幾乎都遇到了稀奇古怪的失敗或者尷尬。如果他找個16開的筆記本來詳細的記錄自己的第一次,那么至少可以寫滿一本40頁以上的“尷尬第一次”。
代注恒突然特別想喝酒,一醉解千愁。
醫生有過交待,不能喝酒,如果喝酒第一是延長恢復期,而是可能會影響藥效造成治療后的疤痕。
就在代注恒半躺在寢室1米2寬的上下鋪木床上一邊吸煙一邊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影子出現在門前,因為外面的光線很強,屋子里很陰暗,所以站在門口的人擋住了外面的光線,也因為如此,代注恒看不到影子的正面,尤其是看不到臉。直覺上這是個女孩,但又肯定不是劉小葉,仿佛應該是一個自己不太認識的女孩。
影子右手在門上敲了敲,怯怯地詢問道:“請問代注恒老師在不在?”
代注恒趕緊拉了拉自己的襯衣,虛掩著自己的右邊身體,先坐了起來,然后跟著站了起來?!澳愫?,你是誰?我就是代注恒。”
女孩似乎因為外面光線強屋子里光線弱,而代注恒又在寢室的最里面,屋子里沒有開燈,所以一時也看不清楚代注恒的情況。代注恒因為逆光看不清女孩,女孩也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代注恒。誰也想不到,兩人第一次見面居然是這樣的情形。
“我是曉春啊,我就是孫曉春。恒哥哥。”女孩怯怯的興奮的說。
“啊,你……你是曉春,……不好意思,我被燙傷了?,F在……”代注恒很少這么手足無措詞不達意。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這個對他人生選擇產生了一定影響的干妹妹。
“我今天上午請假了,二姐昨天被一個小偷打傷了,我去醫院照顧了一晚上,今天上午沒辦法回學校。所以……”女孩還是怯生生的說,似乎還在用手繞自己的衣角。
“二姐,嗯,是曉英嗎?她沒事吧,嚴重不?你坐這里吧,寢室比較亂,住三個老師,我才住進來,也還沒有整理好?!?
“我、不用?!?
“坐吧坐吧?!贝⒑惆炎约杭依飵淼囊粡堃巫訑[在屋子的窗邊,讓女孩坐。女孩一看屋子里只有這一張椅子,其他的都是長條凳和獨凳,于是謙讓著不肯坐,然后自己拉過了一張學校里那種木頭的長條凳坐下。
“你二姐還好嗎?”代注恒終于看到了女孩的側面,這是一張如同雕塑的曲線。光線很有層次的灑在曉春的臉上,黑白灰的對比很唯美,明暗色調的對比也很讓人陶醉。一下子就讓代注恒產生了看那些精美的黑白藝術照的視覺沖擊。女孩低著頭,頭發很長,光線向精靈一樣在頭發的邊緣產生了一層光膜。
“還好,只是骨折了,醫生說問題不大,二姐還年輕,可能恢復起來比較快?!?
“骨折了,挺嚴重啊。不過應該可以治療。那錢呢?你們家不是比較困難嗎?我看……”代注恒看著這個美麗的干妹妹,并沒有產生一絲興奮似撿到寶的感覺,反而讓他聯想起很多曉春在信里的故事聯想起曉春的家庭困難和遭遇而產生出強烈的保護、幫助和安撫的念頭。
“不用,不用,我們今年買了新農合,今年我們有新農合,住院可以報很多的,不是原來那樣、困難了。”
“哦,新農合?那就好,那就好?!贝⒑阃耆恢佬罗r合是什么,后來才知道是國家針對農村地區看病貴看病難而采取的一項全稱為“新農村合作醫療制度”,是由政府組織、引導、支持,農民自愿參加,個人、集體和政府多方籌資,以大病統籌為主的農民醫療互助共濟制度。
“哥哥,你……”就在孫曉春進屋后第一次抬頭看了代注恒一眼準備說話的時候,門外腳步聲響起,有人似乎要進屋來。
“咦,你回來了,怎么樣?沒什么問題了吧?咦,孫曉春,你怎么在這里?”年輕的去年到學校任教的體育教師張清塵走進屋子,同時先對著代注恒關心的詢問,突然又發現在窗口下坐著的孫曉春,而且明顯他是認識孫曉春的,于是沒等代注恒做出回答,馬上又驚訝的望著孫曉春詢問。
“張老師,我……我來看我哥哥?!睂O曉春馬上從凳子上彈起來低頭對張清塵微微鞠躬。
“哥哥?哦,你不是只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嗎?難道說、你說的那個支持你幫助你給你寄錢寄書寄資料的哥哥就是代老師?”張清塵本來就大如牛眼的眼睛簡直要從眼眶中瞪出來。
“嗯,就是這個哥哥。”曉春的聲音清脆但非常柔弱。
“哈哈哈,這個世界真小,代老師,真有你的。你是個人物,小弟佩服得很。”張清塵高興的在代注恒的左肩頭上拍了一巴掌,這是他交朋友的一個習慣動作。張清塵似乎很驚訝,但也不是那種受到強烈刺激的驚訝,他似乎本來就知道不少曉春的事情。
代注恒并不完全明白眼前發生的事情,但多少也明白了一部分情況,張清塵認識孫曉春,很可能就是孫曉春班上的體育老師,因為明顯孫曉春也認識張清塵,并且還將自己和她的關系給張清塵提過。那張清塵應該是和孫曉春比較熟悉的人,因為盡管是班主任或者科任老師也未必能知道曉春有他這樣一個哥哥的事情。
“還人物呢,明顯是個倒霉人物,一輩子沒有被燙過,到學校來第一天就燙得這樣,還好,死豬不怕開水燙,我被燙成這樣,至少證明我算不上死豬了吧。龍高的開水給我來了一個莊嚴的洗禮喲。哈哈”
“沒事,上環張保證給你治得妥妥當當的,以后你都不知道自己被燙過,一點痕跡都不留。哎,曉春他們班上今年上半年還有個女生被燙傷了腿,后來不是一點都沒有痕跡了。哦,是小腿,她是我們學校體訓隊的。好吧,你們聊,我還有事?!蹦昧艘粋€小包之后,張清塵出門去了。
“坐嘛。你跟張老師很熟悉?。俊?
“哥哥,你也坐。”曉春將屋里唯一的椅子往代注恒身邊挪了挪,然后自己也坐回了長木凳,“張老師是我的體育老師,他是個好人,是個好老師?!?
“哦,好,謝謝?!贝⒑阋沧讼聛?。
“去年我爸爸被三輪車撞倒,就是張老師碰到把我爸爸背到衛生所去的,而且還幫助我爸爸理論,讓對方賠了200塊錢,他自己還給了200塊錢。后來他才知道這個殘疾人是我爸爸?!?
“哦。那你爸爸沒什么事情了吧?”
“沒事沒事,他只是被掛了一下,他是個殘疾人反應和動作都不如其他人,所以摔倒在路邊的溝里了,沒受什么傷?!?
“你們家好像總是不走運啊。不過,人生就是這樣的,我還不是很不走運,上午才發了一番誓言,下午就被燙傷了。不過,吃得苦中苦,才能成為人上人。困難越多,越鍛煉人的能力,只要堅持下去,冬天之后一定能贏來春暖花開。”
“嗯,我知道,你在信里給我講了很多這些道理,我懂得,自己要掌握自己的命運?!睍源壕尤秽坂鸵宦晿妨似饋?。
代注恒看著寒如冰雪的曉春突然笑了一聲,簡直就好像是冬天里出現了一輪太陽,溫暖溫馨如沐晨風。
“哥哥,你這個人就是喜歡講道理,還旁征博引,我都擔心你上課的時候有沒有人聽課,全是大道理,聽著就很有壓力,總跟不上你的思路,感覺在全世界遨游。”
“本來就是嘛,政治這個學科就是講道理,講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的學科啊。人也必須要有精神,有正確的三觀才能做好自己的角色。現在是21世紀,物欲橫流,各種艱苦條件都正在消失,泡在溫室里的孩子需要更多的鍛煉,否則下一代我們可就輸給日本韓國美國那些孩子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