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星辰稀疏,嵯峨黛綠的群山,萬籟俱寂,滿山蓊郁蔭翳的樹木,樹葉隨山風(fēng)微微搖曳,波光粼粼的潺潺山泉小溪邊,蘇蕓艱難地承受著麒麟火命心頭血所帶來的炙熱灼燒,她不曾想到這心頭血是如此的剛烈。
此刻,她全身泛起騰騰水氣,體溫高得嚇人,口干舌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濕,整個人仿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顯得有些不知所錯,連忙運轉(zhuǎn)絕情魔功抵抗著心頭血的力量,同時將此血逼出來……
良久,一團猩紅無比的血液懸浮在她手心內(nèi),蘇蕓察覺到身體有明顯的變化,熱度漸漸沉息,跳動不已的心緩慢下來。
她注視著男孩的心頭血,眼眸有些復(fù)雜,內(nèi)心思緒萬千,蘇蕓能親切感受到此血蘊含著炙熱的力量,宛如將它放入水中能將水蒸發(fā)。
“自己的力量還是太過弱小……”蘇蕓低聲呢喃,而后將心頭血吞入腹中。
驀然間,蘇蕓杏目圓睜,只感覺到腹中有一股狂暴的力量涌向經(jīng)脈之中,如滔滔長河一般洶涌澎湃,仿佛下一刻愈將身體撐爆!
她察覺到如此異樣,連忙盤腿而坐,微合雙目摒除雜念,運轉(zhuǎn)魔功煉化這股力量,身上涌現(xiàn)一股猩紅耀眼的氣息,直沖頭頂虛空……
一頭怪獸的身軀漸漸勾勒,體態(tài)威風(fēng)魁梧,長一丈有余,龍頭獅尾,鹿腿牛蹄,獸軀上冒著炙熱烈焰,那一片片火鱗甲宛如熔巖澆鑄而成,鬃毛凌云。
這身姿是何等的偉岸?
仿佛即便孤立無援,它也要將氣勢碾壓大敵!
它那強橫至極的威勢如狂風(fēng)般席卷周身一切,飛沙走石,樹木折斷,方圓百米徒然空曠一片。
漸漸地,麒麟虛影沒入蘇蕓的體內(nèi),心頭血徹底融入自身,本是只有煉氣二層的她,當(dāng)吸收了麒麟火命的心頭血后暴漲實力,直接踏入煉氣五層!
良久,蘇蕓緩緩睜開眼眸,一道凌厲的血氣迸發(fā)而出,將前方空間炸響。后徐徐起身,感受到體內(nèi)澎湃的力量,她悄然攥緊玉手,猛然一拳打出,狂暴的威勢夾雜著呼嘯聲涌向那泉眼……
“轟”伴隨著一道浩大的爆炸聲響,碎石亂飛,水花四濺。
本應(yīng)該高興的蘇蕓卻心情低落,實力雖然暴漲,但葉秋所需要的心頭血卻被自己吞噬煉化,不知他知曉后會不會認(rèn)為自己背叛了師命?屆時算是敵對?
……
于此同時,HZ市,西廂亭苑九號別墅的一間房內(nèi),閉目養(yǎng)神的風(fēng)無塵緩緩睜開眼眸,起身走到陽臺處,凝視著遠(yuǎn)方夜色,神色平淡如水。
良久,他低聲呢喃:“蘇蕓,云開月無言,落葉知冬寒,精彩隨處見,無憂順風(fēng)帆,無心插柳遁入造化之道,你何時能明了?”
……
清晨,東方泛起一絲瑰紅,金陵市臥龍山巔頂,風(fēng)無塵駕馭飛劍載著沐含香早早便回到了這里。昨夜之時,老婦潛移默化地要求沐含香留在自己身邊,可沐含香不應(yīng)允,說金陵市還有事要做,風(fēng)無塵要照顧,便拒絕留在HZ市。
沐含香當(dāng)然明白母親的心思,無非就是擔(dān)憂風(fēng)無塵拖累自己,說什么他就是一個包袱,連累了自己的青春,恨不得讓自己甩開風(fēng)無塵,隨她的心愿找一個男的嫁了。
鐵門外,佇立著兩道身影,男的中年模樣,氣宇軒昂,女的成熟美麗,冷艷嬌貴,這二人便是東方景夜與東方紫薇。
他們二人昨天便來了幾次臥龍山,但每次都不見風(fēng)無塵的身影,也不知他何時回來,所以便看看運氣,今天也如此,只希望能碰到他回來。
風(fēng)無塵、沐含香踩著飛劍停留在虛空中,看到了鐵門外的二人,不禁疑惑,“風(fēng)兒,那個中年人不是東方景夜嗎?他來這做什么?”
風(fēng)無塵聽聞此言,微微搖頭,“不知道,問問便知。”
下方,東方景夜感覺到身后有動靜,轉(zhuǎn)身看去,當(dāng)即笑臉相迎,微微作揖,道:“風(fēng)小友、沐小姐,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沐含香微點螓首,目光停留在了東方紫薇的身上,眼眸閃過一絲驚艷,上下打量著她,內(nèi)心暗暗與自己對比。
風(fēng)無塵點了點頭,道:“有話直說。”
東方景夜聞言,指了指東方紫薇,便將她的劫數(shù)一一道出。
風(fēng)無塵待聽完后,若有所思。
東方景夜見他不作聲色,誠懇道:“風(fēng)小友,老朽希望你能慷慨相助,庇護我這重孫女一陣子,東方族氏定會將此恩情銘記于心,他日若你有任何需要老朽去做的事,我定當(dāng)不竭余力。”
東方紫薇注視著風(fēng)無塵。
風(fēng)無塵督了她一眼,而后看向東方景夜,徐徐道:“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你擔(dān)憂自己的實力不及蘇蕓的師父,保護不了東方紫薇,但有些事我不能摻和,天道不允許。不過,這件事我?guī)筒涣耍憧梢匀デ笪蚁阋蹋皇芴斓匾?guī)則的影響,只要香姨愿意為東方紫薇化劫,一切都好說。”
東方景夜聽聞此言,當(dāng)即朝沐含香作揖,道:“沐小姐意下如何?”
沐含香有些不知所措,她督了一眼風(fēng)無塵,明白緣由,風(fēng)兒身為修士不得干預(yù)凡人命運一事,天道不允許,韓采依便是一個例子。
“風(fēng)兒,我怎么就不受天地規(guī)則的影響了?我也跟你一樣呀。”
風(fēng)無塵聞言,笑了笑,輕聲道:“香姨,我早已讓天道將你靈魂上的道印抹除,現(xiàn)在的你,命運無定,未來可由自己描繪,從此不入輪回,不受天地約束,天公、后土二尊都拿你沒法子,真正的自由人。”
沐含香聽聞此言,不悅道:“風(fēng)兒,你說得倒是好聽,自由人,還不入輪回,那我以后死了豈不是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風(fēng)無塵微微搖頭,笑道:“香姨且放心,一切有我。”
沐含香翻了一個白眼,目光看向東方紫薇,道:“看在你太爺爺東方景夜曾經(jīng)跟我并肩作戰(zhàn)的份上,我可以保護你,不過你得離風(fēng)兒遠(yuǎn)一點,我就這一個要求。”
東方景夜聽聞此言,笑著無奈搖了搖頭,他自然明白沐含香所言何謂,自己的重孫女生得閉月羞花,聰慧敏秀,而風(fēng)無塵容貌俊郎,才情雙絕,二者長時間住在一起,難免會生出情愫。
雖然心底的希望有些渺茫,但中年人還是感激作揖,“老朽在此多謝沐小姐了。”
沐含香點了點頭。
……
于此同時,金陵市東嶺,香檀山巔頂,香檀古樹下,空間顫抖扭曲,一道挺拔的身影徒然出現(xiàn)。
這個男子,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肌膚宛如潔白的雪蓮花,隱隱有熒光,眸子好似天山之巔神圣的池水,流轉(zhuǎn)著紅塵阡陌,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
一襲白衣勝雪,及腰黑發(fā)傾瀉而下,他身著一襲繡藍(lán)紋的白絲長袍,外披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足踏云靴,手持一柄折扇,輕輕扇動,嘴角掛著微笑,平淡無奇的氣息透露著放蕩不羈。
“千年時日,今已到來,樹苗已長成蒼穹古樹了。”
男子注視著眼前古樹,扇子一收,聲音清脆洞天,仿佛一言一語都與這天地相連。
話音剛落,只見那香檀古樹漸漸地變化成了一個俊郎青年,身著淺綠羅衣,深綠的長發(fā)以樹枝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蘭麝的木頭的香味,姿態(tài)閑雅,瞳仁靈動。
青年注視著男子,姿態(tài)恭敬作揖,“天公大人,小的已等候多時。”
男子點了點頭,斜督了一眼蒼穹,道:“小千世界的天道,可否出來一見?”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從空間之門中閑庭走來,白衣著身,白發(fā)傾瀉,氣息沉寂如水,此人正是小千世界的天道老人。
天道定睛看向男子,微微作揖,“天公大人顯身降臨這方天地,不知為何?”
男子聞言,饒有興致地看著天道,“你明白。”
天道點了點頭,伸手凝決,一縷意念涌入虛空,悵然道:“三元三紀(jì)的時辰即將來臨,承載天命的人是他嗎?”
男子笑而不語。
……
此刻,臥龍山巔頂,風(fēng)無塵、沐含香二人漫步在花園中,東方紫薇隨太爺爺東方景夜回青華山莊收拾行李去了,畢竟她也不知道要在別墅內(nèi)待多久,總要有自己換洗的衣物。
沐含香看著風(fēng)無塵手中的四足爬蛇,眼眸異彩連連,疑惑道:“風(fēng)兒,你手中的東西是什么?”
風(fēng)無塵聞言笑了笑,徐徐道:“此獸名叫赤煉螈,是一種很古老的兩棲動物,常年生活在青山洞澗之中,夜里出沒以昆蟲為食。不過,它很幸運,偶得天地源脈,誕生靈智汲取天地精華,將來化龍化蛟只是時間問題。”
“化龍化蛟?”沐含香不禁疑惑,正要問時,驀然間,只見身前的空間顯化出一道光門,時間寸芒閃爍不定,驚聲道:“風(fēng)兒,這是什么?”
風(fēng)無塵收斂笑容,道:“香姨,隨我去一處地方。”
沐含香問道:“什么地方?”
“香檀山。”風(fēng)無塵牽著女子的手一步踏入空間之門。
沐含香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只感覺眼前白芒一現(xiàn),瞇了瞇眼,再睜眼時,已是來到了香檀山巔頂。她注視著眼前三道身影,詫異萬分,那三人就如同古代穿越而來一般,氣息是那么的古樸迷離。
風(fēng)無塵淡淡看了三人一眼,目光停留在男子身上,問道:“天公老兒,你找我來,所謂何事?”
天公!?
沐含香聽聞此言不禁詫異,思緒萬千,風(fēng)兒口中所說的天公便是眼前這美得離譜的古代男子?掌控六界生靈福源的天大人物?
男子輕風(fēng)一笑,朝風(fēng)無塵微微作揖,“白衣公子果真氣度非凡,哪怕現(xiàn)在只是一位小修士,但那股睥睨六界的仙尊氣勢,隱藏在這身軀內(nèi)蓄勢待發(fā),仿佛下一刻便要驚天動地。”
風(fēng)無塵擺了擺手,“都是一些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
男子收斂笑容,折扇揮動,天地間的霧氣凝聚成一張云桌、云凳,云霧騰騰,正色道:“白衣公子,請坐。”
天公幾步上前坐了下來,輕揮衣袖,只見一只袖色茶壺與六個杯子驟然出現(xiàn),它提壺倒茶,示意天道與檀樹精靈坐下。天道面帶笑意微微作揖后坐了下來,但檀樹精靈有些推讓,它怎敢與這些人物平起平坐,不過天公瞪了它一眼,檀樹精靈也只好悻悻然坐了下來。
風(fēng)無塵有些猜不透天公要做何事,摟著沐含香的玉腰坐在了它的對面。
女子注目著云桌上的六只茶杯,而后環(huán)顧了在座之人一眼,目光停留在天公身上,內(nèi)心疑惑,此處加上自己一共才五人,但為何是六只茶杯?難道是天公故意而為,還是說有什么人未到?
天公分別督了沐含香與檀樹精靈一眼,徐徐道:“此茶乃福源之茶,諸位暢飲即可,二位也算是沾了白衣公子的福氣。”
沐含香一陣茫然,看向風(fēng)無塵,玉手緊握著他的手。
風(fēng)無塵朝她輕柔一笑,“香姨,天公降福源予你,多喝一些對你好處頗多。”
沐含香微點螓首,督了天公一眼,伸手將茶杯拿起,微微抿了一口,模樣宛如乖巧的小女孩正被長輩教訓(xùn)。
沐含香細(xì)細(xì)品味,福源茶清涼解渴,好像與凡塵俗茶也沒什么不同。
天公將目光停留在風(fēng)無塵身上,笑道:“白衣公子,今日與你一聚,有二事,一事為六界之事,二事為兌現(xiàn)封云魔尊交代給寡人的事情。”
風(fēng)無塵微點頷首,“細(xì)說。”
天公笑了笑,“白衣公子,你可知這檀山泉眼內(nèi)有一條金鯉?”
風(fēng)無塵點了點頭。
天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徐徐道:“那金鯉乃是封云魔尊叫寡人放養(yǎng)此處,萬年之前,你在仙界不幸隕落,但仙魔五界的巔峰強者并不相信,能踏入天尊境鎮(zhèn)壓五界巔峰強者的強者豈是會這般輕易隕落?抱著如此想法,他們紛紛出關(guān)前往仙界探聽緣由。其中,你的故友封云魔尊待找尋你的蹤跡之時,將寡人喚了出來,因寡人為這六界的天,便讓寡人推算出你所在的位置。”
話音剛落,天公伸出玉指點了點空間,在座之人的眼前漸漸轉(zhuǎn)換畫面……
在一處幽暗深邃的寰宇之中,凝聚著鋪天蓋地的黑霧,道道雷霆如電蛇一般游意在其中散發(fā)出耀眼紅光,處處可見猩紅的隕石,整個宇宙似乎都在流淌著惡心的血液,驚心動魄,使人昏眩。
一尊宛如小型星域般巨大的怪獸在黑霧中露出身影,頭頂二角,背有四翼,體姿漆黑,宛如黑暗中的魅影,仿佛是黑暗的化身,死神的降臨,吞天巨口大張,可吞天地,噬星月!
轟隆——
怪獸那遮天利爪,猛然間將寰宇抓破,一道秘境空間顯露出來,它的身形快速縮小,變化成了一個男子。
他矗立在寰宇中,身上無一絲氣息,宛如修士返璞歸真,俊美如妖魅,一襲金紋紅袍,古樸大氣,一頭血紅長發(fā)及腰,無風(fēng)自舞,頭上兩根黑色如墨般的犄角,彰顯出高貴冷冽的氣質(zhì)。
如畫般的容貌,風(fēng)儀脫凡離塵,美得讓人窒息,卻不失男性的雄態(tài)。
妖紅的雙瞳里,閃爍著淡淡琉璃之光,眼眸中的神色,給人的感覺,便如一尊冒著熾狂烈焰的亙古兇獸,要吞噬天地,傲然獨立于蒼穹之上。
此人,便是深淵魔域第一任主人,封云魔尊!
他一步踏入秘境空間內(nèi),背后的空間瞬間愈合,這是一處仙境一般的天地,綠樹成蔭,鮮花遍地,山光水色融為一體,天上白云鳥兒飛,地上花草野獸跑,海深江長魚兒躍。
古木參天,山石林立,飛鳥啼鳴,處處都充滿生機,處處都光彩奪目。
封云魔尊漫步來到了一處清湖邊,湖面如鏡,清澈見底,湖中一條金鯉正暢快游玩,他徐徐伸出大手,猛然一抓,只見那清湖之水漸漸濃縮,那金鯉被禁錮在水團之中。
封云魔尊細(xì)細(xì)斟酌著手中的金鯉,而后斜督了一眼天空,輕聲道:“天公出來一見……”
他的話,仿佛蘊含著無上意志,即便是天,也不得反抗。
待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封云魔尊的身旁,作揖道:“封云魔尊尊駕來此,喚寡人前來所謂何事?”
封云魔尊聞言,輕聲問道:“十年前白衣公子隕落之事你不會不知吧?”
天公微點頷首,正色道:“如此驚天動地之事,怎能不知。”
封云魔尊注視著天公的眼眸,肅穆道:“他如今身在何處?別告訴本尊白衣公子隕落后便徹底消散在天地間,巔峰強者豈是這般輕易死?你身為六界的天,六界什么事都瞞不過你。”
天公聽聞此言,微合雙目,正色道:“大致會出現(xiàn)在修真三千大世界之中。”
封云魔尊微點頷首,督了眼掌心處的金鯉,道:“待時機成熟便將這福源金鯉孕養(yǎng)在那方天地,吸收千年的東來紫氣,并且你得要求天道以自身道韻溫養(yǎng)龍脈千年之久,鑄就大道龍門,告訴白衣公子,此乃本尊送給他的禮物。本尊知道你對魔界的星域之心心不死,待此事了結(jié),來魔界深淵魔域,本尊定會給你,這是一個公平交易。”
“如此甚好。”
天公微微一笑,接過封云魔尊手中的福源金鯉,若有所思。
此鯉乃天地孕育的福源,一身充斥著驚天福氣,修士若得到處理得當(dāng),吸收其一身福氣,那受益無法想象,常言道福與天齊也不為過。最為重要的則是以天道道韻鑄就大道龍門,此乃世間絕無僅有之事!
別看天尊境巔峰強者半步踏出六界,唯我獨尊,只手遮天,一指可鎮(zhèn)壓三千世界的天道,但也無法讓天道心甘情愿的以道韻為因,為世間蘊含大福源氣運的靈物結(jié)下碩果,除非有天地二尊偉人出面,方才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