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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一同北上,山水有精怪

天幕湛藍,萬里無云,貫通南溪小鎮的小河水勢輕緩,沐含香一行人沿著河道小路北上,尋常徒步而行的話,可日行八十余里。

一行人都是修行人士,徒步而行自然不會感覺到乏累,身上所有的行李都存放在空間之物內,無需像山下庶民百姓扛著大小行囊包袱,或是負笈遠游的讀書人背著厚重的竹箱,走走停停很是耽擱時間。

一路沿著河道北上的一行人,碎石小路夠倆人并肩而行,沐塵走到最前邊,沐含香、烮靈裳緊跟其后并肩前行,龍沁則走在后邊。

她們一行人走了兩天一夜,還算順利,并未有什么事兒發生,這一場旅途開始,沐含香心潮澎湃,還以為半途中會遇到劫道搶財的賊寇,手持大刀怒喝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或者偶遇一同北上的各道修士,三五成群結隊,一路暢談,亦是河道兩旁那高聳入云的幽林處,有某些古靈精怪,矗立在高樹枝頭用歌聲迷惑徒步而行的步行客,引誘至它們布下的陷阱里,等等一切沐含香幻想過的偶遇,鬼影子都沒有。不過是天公不作美,第三天的時候就下起了瓢潑大雨,老天爺說下就下,一行人猝不及防被淋了個落湯雞,氣得沐塵大罵老天爺。

對此無可奈何之事,過過嘴癮的束衣男子罵罵咧咧戴上斗笠袯襫,還不忘給小姑娘、白發美人各一件大小不一的斗笠袯襫,旗袍女子有油紙傘,并不需要這些防雨東西。

沐塵瞥了一眼沐含香的油紙傘,嘖嘖稱奇。

沐含香以為沐塵看出了這柄油紙傘的非凡之處,欣喜詢問道:“沐塵,我這把油紙傘有什么不一樣,可是一件世間罕有的神兵利器,又或者躋身稀世寶物之列?”

沐塵聞言呵呵一笑,“哪有你想得這么美,不過是與你的裝束相得益彰而已,氣質提升了幾個檔次罷了?!?

沐含香聽聞此言,輕藐一笑道:“是你孤陋寡聞而已,不太識貨?!?

“我孤陋寡聞?”沐塵可被這話氣到,坦然道:“我走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我什么東西沒見過?!?

沐含香也來勁兒,對沐塵笑道:“你竟然這么有本事,剛才下雨之前就應該感受到,也不至于讓我們都淋濕咯,現在也行,你想法子讓雨停下,用神通也好,道法符箓也罷,或則用劍法開天,你不是老吹噓你的劍法有多高嗎,那就讓太陽露出來,這樣我們就相信你有真本事?!?

烮靈裳默不作聲。

龍沁在一旁笑著附和著沐含香。

沐塵聞言,他看著沐含香字正腔圓道:“娘要嫁人,天要下雨,此乃天地運行的不變規律,我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也不能更改,下雨就讓它下吧,反正有防雨的東西。而且我們這樣趕路,不像其他修士一樣用自身氣勁隔開雨水,別人看到我們還以為是沒本事的軟柿子,屆時過來欺負我們,心懷不軌想劫財劫色,那時我們就能扮豬吃老虎,好好敲他們一筆,倘若他們覺得不公,對咱們憤懣難平也無濟于事,沐小姐你想啊,找事兒的他們先,解決的是我們,錢財、道理我們都占了,別人也只能啞巴吃黃連,如此而來的錢財,豈不美哉?”

束衣男子前一句說得字正腔圓,可說到最后,他嘴角的笑容都快捂不住,旗袍女子怎么看他笑得越來越像一個得到蠅頭小利的市井小混子。

沐塵注意到沐含香看自己那古怪的臉色,輕咳了幾聲,大義凜然道:“沐小姐,你別覺得我們扮豬吃老虎是在做壞事兒,其實這般做的道理,如同山下明堂中的教書育人一般,告誡別人出門在外,萬不可蓄意滋事,惹事生非,走自己的路,行自己的大道,一切都要心無旁騖,倘若路遇不平事,有能力就拔刀相助,沒能力就冷眼旁觀,只要不禍及自身,便悄摸溜走,畢竟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自己的命更重要。”

沐含香十分意外地不反駁,覺得很有道理。

沐塵欣慰點頭,喝了一口酒,“孺子可教?!?

旗袍女子一行人繼續北上,由于下大雨的緣故,河水噼啪作響,水位上深了幾分高度,碎石小路上有些潮濕泥濘,鞋子帶起的泥水濺到了她們的下邊衣飾鞋子上,一向愛干凈的旗袍女子低頭看了看小腿位置衣飾與鞋子,不像束衣男子三人,她的衣飾竟然干凈如新,泥水落在上面,如同水珠滴落在荷葉之上一樣,浸不透也留不住一絲痕跡。

沐塵走在前邊,頂著大雨,嘴里輕吟著歌謠,那是一曲蘊含故鄉風情的童謠,唱到盡情之時,他會舉起老葫蘆仰頭喝酒。反正跟在束衣男子身后的旗袍女子三人聽得有些古怪,好奇問著束衣男子你一大男人唱童謠,是不是有些古怪?

沐塵不急不緩說道:“你們不懂,這童謠里可是隱藏著一個驚天動地的凄涼故事,我小時候因為悟透其中含義,所以每次聽到這首童謠,就憤懣不平,忍不住想打人,經常找為我護道的老頭打架,雖然每次被他打得鼻青臉腫,可就是不怕,越戰越勇,一次又一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最后終于把護道老頭打得鼻青臉腫了才修道有成,所以這首童謠功不可沒。身為修士,戰力倍增的原因,不外乎依靠道寶法器,自身境界道行,內在的磨礪道心,還有就是精神上的鼓勵,一句話,一首戰歌,一曲童謠皆是。有人打架,打得最后快落下風之時,突然耳邊響起一曲熟悉的旋律,瞬間爆發出莫名的力量,反敗為勝。以前輕唱這曲童謠,有種意氣風發的意境,后來是艱苦卓絕的感覺,現在就沒有了,有一種落寞凄涼的情感?!?

沐含香三人聽得很認真,內心想法各異。

沐塵突然轉身倒著走路,看到沐含香三人神色認真縈繞著沉思,他見狀瞬間話風一變,哈哈大笑,“想啥呢,你們也太容易被三言兩語就帶動情緒了吧?這可不行啊,以后得改,那不過是一首童謠而已,哪有我說得那般邪乎?!?

龍沁與沐含香嬌怒地啐了一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烮靈裳冷冷盯著沐塵,束衣男子被看得如芒刺背,心頭發毛,這就讓他有些怪了,沐塵對這個相處時間不長的妖修小姑娘,怎會給他這種感覺。束衣男子饒有興致地仔細打量起小姑娘,不看不知,一看驚奇不已,竟然體內的脈象實屬罕見,透過皮肉,便呈現出一副玄妙另類的山水形勢圖,全身竅穴景象和氣血游走,隱約有火紅氣息淡升騰,山脈熾紅雄健且牢固,熔巖一般的血氣洶涌且平穩,如同流淌著炙熱的巖漿,之后巖漿百川似的匯流過眉心,最終匯聚于虛鼎丹田內,氣蒸汪洋,嘖嘖驚奇。

不過就是天圣二脈并未打通,如若不然……

沐塵喝了一口老酒,思慮一息后笑著將老葫蘆遞到烮靈裳跟前,“小靈裳,要不要來一口?這芡江花口感不錯?!?

小姑娘置若罔聞。

“沒那口福啊?!便鍓m笑著轉過身,笑意收斂,仰頭痛飲了一口酒。

童謠蘊含的含義,束衣男子不想解釋,因為與他的經歷頗為相似,如同一個人不愿意再去揭露過往痛心的傷疤。

一行人一路北上,走了倆個時辰之后,已至下午時分,天幕大雨漸歇,仍然落著朦朧細雨,周圍升騰起依稀雨霧,可見度數丈有余。

沐含香與龍沁二人有說有笑,不覺得煩悶,烮靈裳面無表情埋頭趕路,只是時不時搭一下旗袍女子的話,不知前邊趕路的沐塵乏悶不,他時不時喝一口酒,渾身酒氣,腳步沉穩,也不見他有一絲醉意。

估計束衣男子也不會乏悶,鶯鶯燕燕的美人之聲環繞入耳,聽多久都不會枯燥,尤其是沐含香問沐塵感興趣的話題時,束衣男子借題發揮就是一頓言語侃侃而談……

比如旗袍女子問束衣男子這么多年都去過哪里?

沐塵聽到這話當即轉身倒著行走,嘴角上揚著驕傲的弧度,直言不諱說遺失世界其他四座大洲都留下過他的痕跡,尤其是山上神仙修士的祖庭、圣境,以及祭壇,等等這些被山上神仙修們觸之不及的地方,他都去過。沐塵最后還不忘跟沐含香傲然說你今后若有機會離開東瓏部洲,游歷遺失世界四大洲,可以去山上打聽打聽,那些個止境老家伙兒提起我的名字,無一不豎起大拇指。

或者旗袍女子問束衣男子的道行境界有多高?

沐塵聞言當即拍了拍胸脯,大言不慚說今后沐含香萬一得罪了底蘊雄厚的勢力宗門,就說認識一位特別能講大道理的墨家游俠,你若是講不通大道理,便讓他來講大道理,保證實力強大的宗門聽得進去。

亦是旗袍女子問束衣男子,這么多年有沒有哪家姑娘喜歡你,或者看上哪家女孩?

沐塵當即擺出一副欲罷不能的作態,口若懸河一般講述著當年往事,你是不知道,我的魅力太大了,無論去哪個地方都有美人為我傾倒,死心塌地要跟我一起走,甘心做暖床丫鬟,無怨無悔,可我不能這樣,我志在四方,怎么可能在一顆樹上吊死,對吧?原來我發現,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孤獨,孑然一身好像一種無形的詛咒。

沐含香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沐塵喝了口酒潤潤嗓子,看到旗袍女子三人一臉打死都不信的神色,束衣男子聳了聳肩,慢條斯理道:“不信算了,反正我從不吹牛,遙想當年,中央神洲有一位驚才絕艷的修士,年紀輕輕就到達了許多人望塵莫及的高度,而且喜好喝酒,與我十分對頭,他走到哪里都牽著一頭騾子,喝醉了就倒在騾背上,馱到哪里就是哪里。他有一個世間罕有的養劍葫,內涵雄厚純粹的劍氣,溫養著五柄飛劍,斬仙、敕神、屠魔、降妖,以及殤佛,威力頗為強大,遞出任何一柄飛劍都能萬里取之首級,所以在中央神洲的年輕修士都不敢招惹他,而他也特別喜歡去到山上宗門找自詡為天才的修士問劍,打不過沒關系,反正他也不會殺人性命,只是簡單的切磋,并非生死對決。他聽聞過我的大名,對我十分敬仰,特意找到我,想跟我切磋一番,我割據出一塊天地棋盤對弈,那一戰,驚天地泣鬼神,有不少止境老家伙兒前來觀摩,都想從中領悟出點什么,畢竟那種場面的戰斗,對看客而言也是受益匪淺的。不過他再厲害,到最后還是敗給了我,所以他放下驕傲的身段,虛心跟我討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尊我為前輩,你們也知道,我這人一向心腸軟,隨便教給他一點東西,他如獲至寶,立馬閉關起來,也不知道參透我那三招劍法精髓沒有。”

束衣男子喝了一口酒。

沐含香嘖嘖稱奇,道:“沐塵,原來你是一位劍修,那你的劍在哪里?拿出來看看,是不是一柄頂級神器?”

束衣男子聞言看著旗袍女子正色道:“不怕告訴你們,我的劍,威名遠揚,人人談而色變,因為某些緣故,讓我封在了一座山中,由于它太過厲害,我與那位年輕修士打的那一架,不過是用一根樹枝為劍?!?

沐含香一臉質疑之色,“你的劍有那么厲害嗎?能強過那位長發男子賒給我的落霞刀?”

束衣男子聳了聳肩,不想回答,喝了一口酒,視線注視著旗袍女子,正色道:“沐小姐,如若這趟前往山海關的路途上出現意外,我無法再護送你們二人前往,我會將此事轉交給別人?!?

沐含香督了眼烮靈裳,視線停留在沐塵身上,疑惑道:“沐塵,你不是總夸自己很有本事嗎?能有什么意外?”

束衣男子仰頭喝了一口酒,見雨停了,收起斗笠袯襫,笑著指了指天幕,轉身不急不緩地趕路,“珍惜我們彼此在一起的時光吧,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是分別時刻?!?

旗袍女子與小姑娘相視一眼,看出了對方的疑惑,莫名所以,束衣男子指了指天幕,這究竟是何種意思。

沐含香按照輿圖堪冊,她們一行人很快就要途徑一條名為驁山的山脈,山路長達兩千多余里,山脈延綿南北方向,橫貫朝天武郡、玉疆上郡兩處地界,直達津斕文郡,琳瑯古城是離她們最近的一座大城。

旗袍女子將輿圖收起,剛要詢問一下束衣男子,便聽見后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踩踏聲。

沐含香一行人頓下腳步,透過稀薄的雨霧望去,視線中出現一行騎著馬匹的隊伍,領頭的是一位中年人,長發束冠,神色肅穆,眼眸炯炯有神,他身著一襲練武的裝束,手臂和小腳上都綁著束帶,腰間系著一柄長刀,不怒自威。

而緊跟其后的是一位女人,著一襲紫裳云雪袍,勾勒出她那曼妙婀娜的身段,胸部猶如高聳山巒,天賦驚人,頭戴著一頂帷帽,透過遮擋容貌的冪紗可以看出女人長得五官如春,眼眸頗為嫵媚,歲月不僅沒有摧殘容顏,反而平添了一股別樣韻味,甚是養眼。

后邊跟著的是一位妙齡少女,碧玉年華,嬰兒肥般圓嘟嘟的小臉,眉宇間夾帶著一股英氣,身段修長,胸部高聳一樣驚人,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天賦,令人感嘆童顏巨峰,衣飾干練利落,腰間系著兩柄長劍,神色漠然,時刻警惕地注意四方。

最后的是一位容貌俊郎的年輕人,頭戴玉冠束發,衣袍雪白,一塵不染。

騎馬的一行人也注意到了沐含香一行人,馬匹速度放緩之后,中年人擺了一個手勢,示意同伴停下,而他則翻身下馬,一邊走一邊仔細打量著旗袍女子一行人,待與她們有半丈距離后停下,雙手抱拳,中氣十足道:“四位道友,可否先讓我們過去,因為要事匆忙,著急趕路,若有不敬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中年人態度謙卑,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計較讓道,由于這條碎石小道狹窄,只夠兩個人并肩而行,一隊馬匹想過去,沐含香四人就得退到草地上。

旗袍女子看了眼束衣男子,發現他早就退到了草地上,沐含香見狀也讓烮靈裳、龍沁退到一旁,讓出道來。

中年人見狀抱拳致謝,翻身上馬,帶著一男兩女三人緩慢通過后,快馬加鞭而去。

沐含香一行人繼續趕路,大約在天幕青黛鋪張之時,便來到了驁山山脈的山麓下。

驁山山麓有三條道路,中間一條是寬敞的青石驛道,進山之路,道路好似年久失修,上面長滿了野草荊棘,旗袍女子一行人走來的河道碎石小路,便是接通驛道的岔路。另外山麓左右各有兩條山路,不過不像是上驁山的路,那兩條路也夠寬敞,只是泥濘不堪,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水坑,這兩條山麓的泥路上還能依稀看出有馬蹄印和車轱轆碾壓過的痕跡。而在進驁山的驛道路口處,修筑了一道石門樓,破破爛爛,隱約能看清中央高處的字體,上書“驁山”二字,左右兩邊的對聯分別是“雙擁山川民安物阜富百業,陽和星月人杰才冠慶千秋”,描繪著晦暗的紅字,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沐含香一行人稍作休息,便踏上了上山之路,這條驛道由于朝廷工部年久失修,所以有些青石板松動不已,踩在上面吱嘎作響,而且下過大雨的緣故,一些比較陡的坡道比較容易打滑,甚是難行,稍有不慎就踉蹌跌倒。旗袍女子一行人走在驛道上,對于阻礙的荒草荊棘,她們則繞過去,好像青石板上留有依稀可見的馬蹄印,想必是之前沐含香她們遇到的四位騎馬之人,也是走這一條驛道上山。

時間如白馬過隙,夜幕很快降臨,四周夜蟲聲不絕于耳,山風徐徐,讓人感覺到一絲寒意,驁山山脈連綿起伏,逐漸升騰起一股山霧,朦朦朧朧,令這條驛道更是難走,沐含香一行人商議等到達半山腰,找一處平坦的山坪過夜,待天亮了以后再趕路。

沐含香一行人大約走了半個時辰之后,目光遠眺,透過山霧隱約能看到一絲光亮,仔細望去,原來是之前遇到的騎馬隊伍在山腰處歇腳。驛道旁有一處地勢平坦的山坪,四匹馬拴在四顆樹旁,而那四人放了一張地毯,圍坐在案幾邊兒,案幾上擺滿了甘果佳釀,坐在一起像是在商討事情,周圍樹枝上掛著幾盞燈火,不似燭火、夜明珠,更像是螢火蟲散發的光芒,將方圓六丈內照得通亮。

沐含香一行人的到來,頓時吸引住了四人的目光,帷帽女人看了一眼便低頭斂眉,正襟危坐,年輕人微瞇著眼注視著旗袍女子她們四人,而那位妙齡少女則上下打量起沐含香一行人,雙手悄然握住劍柄,出鞘半寸,中年人見狀當即把年齡女子的雙劍按入劍鞘,隨即起身抱拳致意,爽朗一笑,“我等又與諸位相見了,看來還挺有緣分的嘛。”

沐塵瞥了一眼沐含香三人,思量幾息,隨即頗為自來熟走到中年人他們面前,舉起老葫蘆致意,仰頭喝了一口,爽朗一笑,道:“荒山野嶺還能遇到,說明我們之間緣分未盡,今夜看來不寂寞了?!?

妙齡少女督了旗袍女子三人,譏諷地看著眼前的面具男子,嗤笑道:“這位公子,你身邊有佳人相伴,怎會寂寞呢?”

束衣男子抿了抿嘴,目光落在妙齡少女身上,慢條斯理道:“小姑娘你不懂,對于男人而言,最重要的則是酒,什么家國破碎、山河陸沉、天塌地陷都扛得住挑得起,受不了了就多喝一壺酒,事后再說?!?

中年人笑容滿面,對束衣男子說道:“看來這位道友,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沐塵笑了笑,將老葫蘆系在腰間,俯身拾起案幾上的一個空杯和酒壺,自顧自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笑道:“性情中人都不是看出來的,而是相聚在一起喝出來的,從陌生到熟悉,抗拒到接受,莫過于一頓酒的事兒?!?

中年人對于束衣男子拾杯自飲的放浪不羈之生性頗為佩服,絲毫不擔心陌生之人的酒水可有異樣,要知道行走江湖,陌生人的酒水可不能隨便飲用,指不定里面就暗藏玄機,反正中年人他可不敢隨便飲用莫名而來的酒水。

沐塵連飲三杯,發現酒壺還剩幾口的量,吧唧嘴回味一下,酒勁兒還行,他隨即俯身將杯子酒壺放回案幾上,斜督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妙齡少女,見她精致可愛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赧顏,胸口風景起伏不定,且眼眸中怒火中燒,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樣。

沐塵當即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拿了妙齡少女用來喝果釀的杯子喝酒。

束衣男子笑容燦爛對妙齡少女點頭致意,后者估計此時在心中正問候沐塵的祖宗十八代。

而此刻沐含香看著不遠處的沐塵,內心不禁腹誹,真是臉皮厚,看來他又能白蹭一頓酒了。

沐含香不再理會沐塵,帶著烮靈裳和龍沁找到一處相對干燥的地方,與中年人他們相隔九丈之內,旗袍女子隨即從空間戒中取出在南溪小鎮買的獸皮毛毯,往地上一鋪,厚厚的獸皮毛毯夠她們三人坐下,甚是軟乎。沐含香讓龍沁點上龍焰,但見白發女子伸出纖纖玉指,拇指壓著中指隨意彈了一下,一團熾熱明亮的龍焰飛掠而去,懸浮在半空中熠熠生輝,光芒籠罩著旗袍女子三人四丈之內,照耀之處頗為暖和,對驅散寒意妙不可言。

對于龍沁展示出來的手段,中年人他們都看在眼中,面面相覷并未覺得驚奇。

沐塵此刻已經跟他們圍坐在了案幾邊兒,時不時就找中年人對飲一杯,相談甚歡,二人好似多年不見的知心好友。依據中年人對束衣男子說的話,不遠處的旗袍女子聽得真切,那位武裝中年人復姓上官,名浮書,而那位白衣年輕人則是他的徒弟,名叫葉昊,最后是那位妙齡少女,則是中年人的女兒,名字倒也雅致,上官雨詩,至于那位頭戴帷帽的女人,并不知其名,她與上官浮書三人之間的關系暫時不清楚。

酒過三巡,沐塵此刻對著上官浮書神秘兮兮問道:“上官兄,不知你對這驁山山脈,可察覺到異樣?”

中年人聽聞此言,神色凝重,娓娓道:“不瞞沐兄,進山之前,我們便打聽清楚了,驁山山脈近三千里,其橫貫兩大郡的地界,直達津斕文郡,按理來說,必是行商走賈的重要通道,也是讀書人、如你我這般的修士,趕路節省時間的最佳選擇,可卻是人跡罕至,驛道荒廢。傳聞是驁山深處盤踞著一頭驚世駭俗的大妖,其勢力雄厚,手下眾多強大的山魅精怪,在這驁山山脈中呼風喚雨,根深蒂固。哪怕是連景國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不僅大肆屠戮進山趕路的讀書人、羈旅商賈,以及道行不足的山上修士、山下武道世家子弟,連原先敕封的驁山山神也被趕出驁山地界,砸了廟宇。所以景國皇帝龍顏大怒,一紙令下,派遣實力強大的域國武道世家,聯合山上神仙修士一同進山圍剿大妖,可結果卻不盡人意,驁山得天獨厚的地形,山魅精怪如魚得水,不僅損兵折將,連那一頭大妖的面兒都沒見著,你說是不是一個天大的諷刺,狠狠打了景國皇帝的臉?直到后來,景國皇帝特派欽天監廟堂中人來找那頭大妖談判,傳聞雙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最后還是景國皇帝祭出鎮國之物,將那頭大妖打成重傷,有伝傳說那頭大妖死了,也有人猜測大妖隱匿起來,直到現在也不敢露面,那一戰因此也耗損了景國大半的國力。目前驁山山脈也就一些山魅精怪在興風作浪,期間也有一些俠肝義膽的俠客上驁山,自愿為民除害,只可惜死得死,傷得傷,倘若膽子大的修士走得小心翼翼些,也能相安無事走出驁山地界。至于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或者膽子小的羈旅商人,亦是道行淺薄的修士,自然不敢上山趕路,只能多花些時間走山麓下的那兩條泥路?!?

上官浮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沐塵聽聞此言,豪氣干云道:“上官兄,也就一些山魅精怪而言,大可不懼,來多少殺多少,正好為民除害。”

上官浮書聞言哈哈大笑,“沐兄有膽魄!”

上官雨詩鄙夷不屑,看著沐塵說道:“喝酒喝懵了是吧,喝酒壯膽沒錯,就是不知是英雄膽,還是慫人膽咯?!?

“雨詩!”中年人聽聞此言,怒瞪了妙齡少女一眼,呵斥道:“從小到大為父便教育你,出門在外不要隨意去評判一個人,更不可惡意揣測他人?!?

上官雨詩被父親呵斥,敢怒不敢言,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沐塵,束衣男子卻對她擠眉弄眼,差點氣得妙齡少女七竅生煙。

此時帷帽女人開口道:“上官叔叔萬事小心,希望此次途徑驁山能安然無事?!?

上官浮書聞言,畢恭畢敬道:“小姐放心,哪怕拼了我這條命也要保護小姐安全到家。”

帷帽女人微點螓首。

上官浮書的視線停留在沐塵身上,笑問道:“沐兄,你們上驁山,莫非也很是趕路?”

沐塵微點頷首,仰頭喝了一口酒,視線望向沐含香三人,注視著她們三人坐在一起正有說有笑,眼眸逐漸迷離恍惚,輕嘆一聲道:“我要帶著她們前往山海關。上官兄,聽你之前所說,你們并非是景國人氏吧?”

上官浮書瞥了一眼帷帽女人,正色道:“我們是北漠王朝人氏,因為某些原因,所以離家多年,如今收到內幕傳聞,景國要在初冬時節,寒降之際以舉國之力攻伐吾國。小姐雖然離家多年,可依舊心系親人,得知消息后焦急心切,心不在焉。如今已經是深秋節氣,距離初冬時節還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所以我們很趕時間?!?

沐塵聞言一拍即合,笑道:“巧了,我們一行人也是前往山海關,去北漠王朝,不知能否帶上我們一起同行?你們大可放心,我們決對不會拖后腿,路上也會照顧好自己,無需讓你們操心,意下如何?”

上官浮書聞言,并未回答,而是將目光看向帷帽女人。

帷帽女人透過冪紗注視著束衣男子,思量再三后,微點螓首。

上官雨詩神色愕然,怒視著沐塵。

上官浮書見狀爽朗一笑,“沐兄別計較,小女她就是這樣,以后在一同北上的時間里,你多多包涵擔待?!?

沐塵笑容灑脫,喝了一口酒后,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將一起同行的好消息告知她們三人,希望大家在一起都平平安安走到山海關?!?

言罷,束衣男子起身離開案幾,回到旗袍女子三人身邊,將此事道出后,她們三人都沒意見,指不定以后去到北漠王朝,也有認識的人可以帶路指引,不至于在陌生的地方鬧出什么事兒來。

沐塵跟沐含香三人說了一聲,便一躍而起,穩穩落在一顆大樹的枝干上,坐在后背靠樹干,雙腿放松,取下老葫蘆喝了一口酒,隨即抱著老葫蘆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樹底下的旗袍女子抬頭,但見枝干上的束衣男子熟睡了過去,打著細微的呼嚕聲。

沐含香嘴角露出微笑取出一張被子,讓烮靈裳和龍沁蓋上,同時熄滅了龍焰,閉目靜入夢鄉。起先白發女子是不想入睡的,她身為旗袍女子的丫鬟,必須要時時刻刻為沐含香警惕四周,但在旗袍女子的要求下,龍沁還是聽話入睡,說有沐塵在枝干上,無需擔心發生變故。

至于烮靈裳不想睡覺,她只是合上雙眼,閉目養神。

不遠處的帷帽女人側身躺在椅子上,合上眼眸小睡一會兒,上官雨詩體貼地為她蓋著薄毯,動作輕盈將案幾上的零碎收拾起來,而后在那一張躺椅坐下,陪伴在帷帽女人身邊。

上官浮書和葉昊二人則躍然而上,坐落在大樹枝干上,閉目養神。

枝干上酣睡的沐塵打著輕聲呼嚕,雙臂交叉在胸前,間接打了幾聲大呼嚕……

四周蟲鳴起伏不定,驁山山脈深處的密林中嘩嘩作響,地面上仿佛有什么東西奔騰而過,聞其聲,卻不見其影,速度奇快!

深夜時分,四周寂寥無聲,唯有山風徐徐……

閉目養神的龍沁突然睜開眼睛,詫異萬分,低頭疑惑看著空靈身軀,視線落在沐含香身邊的肉身上,依舊在呼吸,平緩有力,她不明白發生何事。

此時一道空靈的身影停留在龍沁身邊,白發女子愕然注視著束衣男子,他的身軀也是空靈透明,亦如靈魂一般,這讓她詫異不解。

空靈的束衣男子,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作態,身姿挺拔,神情肅穆,道:“你無需多慮,我不過是抽了你的一縷靈魄出來,單獨聊一下。”

龍沁穩定心神,微點螓首。

空靈身軀的一男一女,隨輕風搖曳,步伐飄然緩慢……

沐塵打破寧靜,正色道:“單獨找你,也并非什么大事,無非是想讓你看清形勢,有時需要靜觀其變。龍沁,你身為沐小姐的丫鬟,道行躋身妖道涅槃境,足夠在路上為她解決許多七零八碎的瑣事,不過,我不希望你幫她們二人解決麻煩。龍沁,你先別反駁我,細細聽我道來,我與沐小姐、小靈裳二人之前毫無關系,并不相識,不過是偶遇了一位前輩,他告訴我許多有關沐小姐跟小靈裳的事,所以我才答應那位前輩,一路護送沐小姐跟小靈裳前往山海關。第一次與她們二人在錦陽驛鎮中相見,我便心生好奇,話說沐小姐跟小靈裳背后站著的人,除了那一位得道高人之外,其實她們背后還站了許多位道行高深的高人,矗立在天外天俯瞰這方天地,可以說隨便一人蒞臨遺失世界,皆能在世間橫著走。按理來說,你也困惑沐小姐跟小靈裳二人背后站著一群如此強大的高人,應該無憂無慮,一切修行資源、洞天福地,天材地寶都應該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她們二人卻獨自身處這方天下之中,自給自足,險象環生,危機四伏?!?

白發女子愁眉不展。

束衣男子笑道:“以我猜測,沐小姐跟小靈裳來到這方天下,背后之人,不過是想讓她們在磨礪中快速成長,不可傍人籬壁,猶不自立,正所謂侍人不如自侍,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所以今夜與你聊一聊,不過是讓你明白,有些事情,最好不要過多插手,保不齊就害得她們二人錯失一次契機,目前對沐小姐跟小靈裳而言,是最好的磨礪機會。”

白發女子糾結不決,憂慮道:“難不成看著小姐她們陷入死境,危在旦夕,也不能出手嗎?”

束衣男子笑呵呵反問道:“你真覺得這方天下的人或事,能置她們二人于死地?”

白發女子神色糾結。

束衣男子鄭重其事,道:“天地一臺戲,日月兩盞燈,你我演千年,誰解其中意?龍沁,跟你提個醒,將來你也有可能成為沐小姐的證道契機!”

龍沁再一次睜開眼睛,察覺到她回到了肉身中,方才恍如一場夢,側臉注視著熟睡的沐含香,心緒平靜,溫柔一笑……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初陽鋪撒天地,驁山山脈蠻煙瘴霧,天幕陰云密布,些許陽光透過天幕縫隙的射映下消散了許多,山霧繚繞,夾帶著一絲絲涼意。

沐含香在龍沁的輕喚聲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塊毛巾,旗袍女子睡眼朦朧,揉了揉眼,接過遞來的毛巾敷了敷玉臉,頓時清爽不少,白發女子則跪坐在旗袍女子身后,為她用簪子將秀發盤成發髻。原來白發女子早早就起來,取出木盆收集了些許晨露,好讓旗袍女子醒來能簡單洗漱一下。

沐含香起身環顧周圍,有一道嘈雜聲傳來,旗袍女子循聲望去,視線中,上官浮書四人騎上了馬匹,一副準備出發的架勢,而沐塵和烮靈裳身旁矗立著三頭馬鹿,體型大小不一,毛發深褐,背有些許白色斑點,雄性馬鹿頭頂八叉鹿角,蹄足堅韌壯碩,看上去頗為強健有力,雌性馬鹿頭頂沒有鹿角,毛發光滑雪亮,最后一頭是小馬鹿,頭頂鹿角只有三叉。

馬鹿古有“赤鹿”之稱,在崎嶇不平的山道,懸崖峭壁之上都是不錯的代步腳力。

沐含香起身麻利兒將獸皮毛毯收入空間戒中,當即腳步輕快來到沐塵身旁,上下打量著三頭馬鹿,好奇問道:“沐塵,這幾頭馬鹿哪里來的?”

束衣男子聞言,笑道:“清晨的時候,我被一陣蹄子踏地聲吵醒,原來是一群馬鹿下山吃草,所以我就抓了三頭當一下代步腳力,不然他們有馬騎,我們走路就有些難堪了,我們要快些趕路,可不能在這兒耽擱太久。沐小姐,你與龍沁一起坐那頭雄鹿,她坐前面騎鹿,你則側身坐在她后面,我騎雌鹿,小靈裳就騎那頭小馬鹿?!?

烮靈裳面無表情,一躍而起落在了小馬鹿的背上。

沐含香聞言,心情甚是愉悅,這三頭馬鹿似乎是一個家庭,她們四人如何騎鹿,沐塵也都想到了,由此也能看出沐塵很是心細。沐含香身著一襲長綢錦斕琵琶形旗袍,大腿部位開叉很高,平時都不敢大步走路,就怕會春光大泄,露出肌膚如玉的長腿,白白讓人飽了眼福,倘若直接跨在鹿背上,豈不是雙腿都露出來了,這樣趕路的話,那畫面旗袍女子都不敢往下想,束衣男子想必也是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最高大的雄鹿,足以坐下兩人,雌鹿能坐下一人,而小馬鹿與烮靈裳的身形一樣高,騎它正好合適。

龍沁將手搭在鹿背上,雙腿輕微發力,十分簡單地跨在了鹿背上,隨即將手伸向沐含香,旗袍女子將手搭在白發女子的手上,借力一躍而起,側身坐在鹿背上,右手挽住龍沁的腰,趕路的時候能穩定一些。

沐塵跨上鹿背,與騎馬的上官浮書一同帶頭走到前邊,一行人并列兩排,烮靈裳和葉昊走在后邊,防止背后突發變故。

沐含香看著沐塵的背影,心中疑惑不解,按理來說,馴服野生馬鹿是極其困難的,它們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基本接觸不到人族修士,在山野叢林中奔馳,無所顧忌,自然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性子,可她們坐下的三頭馬鹿,性情卻頗為溫順,毫無反抗的意思,這就怪事兒了,莫不是沐塵用了什么法子?

山風呼嘯,山霧繚繞……

一行人沿著驛道越往驁山山脈高處走,氣候溫差變化則越大,哪怕是艷陽高照,可依舊是覺得有些寒冷,那是一種刺骨之寒,時不時從密林深處傳來怪異鳴叫,更是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驛道蜿蜒盤繞在驁山山脈上,一行人沿著驛道北上,有時途徑垂落而下的瀑布,嘩嘩墜地,水花四濺,有時穿過驛道隧洞,漆黑幽暗,仿佛一張惡魔的巨口張開,詭異至極,有時會看見高空中有彩雀飛舞,宛如一顆顆彩色的珍珠掛在天幕中,為老天裝飾云海,有時路過一片望不到頭的密林,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任何光線都透不進來……

一行人也遇到過很久之前打斗遺留下的痕跡,幽林摧殘,驛道截斷,方圓幾里滿目瘡痍,地上隱約可見被枯葉埋沒的累累白骨,斷刀長劍、破爛甲胄比比皆是,山峰巔頂碎石嶙峋,猶如被一只擎天巨手抓爛,更有甚之山巒中間被撕裂開一道溝壑,仿佛一把巨劍從天際狠狠劈下,硬生生將一座座大山劈成兩半!

一行人騎馬跨鹿走過這一段陰森可怖的戰場,無不十分警惕,基本不會有閑心聊天,各自默不作聲,集中注意力,唯有帶頭的沐塵頗為愜意,時不時喝一口酒,想讓上官浮書也喝酒,卻被中年人婉拒了,說趕路不喝酒,束衣男子笑著說隨意點就好,那么緊張干嘛。

反正沐塵路上都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感覺趕路無趣了就趴在鹿背上小睡一會兒,醒來接著喝酒,還被上官雨詩啐罵是一個酒鬼頭子。

束衣男子不以為然,騎著馬鹿就來到妙齡少女身旁,笑嘻嘻道:“身為修行中人,喝酒能提高戰斗力,乃眾所皆知,我也是防患于未然,說不定什么時候突然竄出一頭山魅精怪,我也有強大的戰斗力,一拳打死它不是?”

上官雨詩輕藐一笑,扶了扶劍柄,“就憑你?倘若真遇到了山魅精怪,估計你是第一個逃跑的?!?

沐塵仰頭喝了一口酒,反駁道:“逃跑?我從小到大都不知道那兩個字是怎么寫的,如我這般世外高人,就算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王霸之氣,也能嚇得魑魅魍魎、鬼魅陰靈退避百丈之遙!”

一旁的沐含香聽到這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上官雨詩聞言上下打量著沐塵,一臉嫌棄道:“你渾身上下哪點跟世外高人沾邊兒,王霸之氣我倒是沒有察覺,酣厚酒氣倒是讓人近不了身。”

沐塵臉皮厚,什么話接不?。?

沐塵笑呵呵道:“世外高人能被你看出來,那還是世外高人嗎?你是不知道我的劍意有多高,劍法有多精妙,劍氣有多驚奇,施展出來驚天動地,連我自己都害怕,特別是下雨的時候,猶如神助,億萬雨滴皆可為劍,威力無窮讓敵人無處可避,有機會讓你開開眼,屆時被我高人的風范征服,可別求著讓我教你。當然了,我這個人心腸軟,但也經得起別人的夸贊,越不著邊兒越好,肉麻的恭維的來多少接多少,高人嘛,都有一些與眾不同。”

上官雨詩冷哼一聲,右手已經緊握雙劍其一的劍柄,笑容天真無邪,“你要是再繼續吹噓你的劍法有多高,我現在就先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劍法有多高?!?

“不信是吧?看到前邊那顆一人大的樹沒有,看來得露一手給你開開眼界了!”沐塵環顧四周,他們正沿著驛道通過一片銀杏葉林,當即伸手接住一片飄落而下的銀杏葉,并指夾在中間,束在胸前,正襟危坐在鹿背上,之前吊兒郎當的作態瞬間轉變成一股氣宇不凡的姿態,一瞬間將并指中的銀杏落葉飛掠而出!

只可惜,那一片銀杏落葉飛掠出去不足半丈,便在空中旋轉幾圈后悠然垂落……

上官雨詩一臉鄙夷。

沐塵輕咳了咳,掩飾內心的尷尬,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道:“定是落葉筋脈受損,所以發揮不出威力,這就如同人體脈絡一般,隨便一處經脈堵塞,或者斷裂都會影響全身。”

沐塵又接了幾次銀杏落葉,并指飛掠而出,結果還是悠然垂落,這就讓他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了,輕喝一聲,提了一口酒氣,將最后一片銀杏落葉壓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悄然無聲飛掠而去,在別人看來不過是悠然垂落,而不是消失不見……

上官雨詩眼見沐塵還想再給她露一手,當即憤怒地呵斥住了束衣男子,妙齡少女實在是不想再理會這個滿口胡吹亂嗙的面具男人。

沐塵督了一眼出鞘半分的寶劍,呵呵一笑道:“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嘛,一言不合就想拔劍砍人,得改得改,不然以后沒有哪個男人敢接近你?!?

上官雨詩瞪了沐塵一眼,嬌怒道:“要你管!”

沐塵喝了一口酒,騎著馬鹿離得上官雨詩遠遠的,仿佛是害怕她賴上自己,道:“你可千萬別讓我管,你老爹還在前面呢。”

此話一出頓時氣得妙齡少女咬牙切齒,狠不得現在就把束衣男子暴打一頓出出氣。

沐塵不再繼續調侃打趣上官雨詩,悄然讓馬鹿放慢腳步,跟在一行人身后不遠處,悠然自得喝著老葫蘆里的酒……

銀杏樹林驛道狹長,一行人騎馬跨鹿小跑趕路,大約有兩個時辰都還未走完,直教人急不可耐。

沐含香、龍沁與烮靈裳則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倒是上官浮書、上官雨詩和葉昊,以及帷帽女人想不明白為何驁山山脈中會有這么一大片銀杏樹林,估摸著出去得日落西山,找一處歇腳的地方也得花時間。因為一到晚上并不適宜趕路,夜色下陰氣最重,山魅精怪、孤魂野鬼最喜好深夜出來,屆時碰上了可不妙,上官浮書他們又得大費周章去解決,萬一動靜太大驚擾到了修道有成的魑魅魍魎,那麻煩可就大了,它們完全可以憑借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慢慢將上官浮書他們的精力消磨殆盡,成為待宰羔羊。即便是艷陽高照,上官浮書他們也不敢快馬加鞭,生怕馬蹄聲過大,驚擾到了附近的山魅精怪。

沐塵騎著馬鹿,獨自一人遠遠跟在一行人的身后,邊喝酒邊想著什么……

臨近酉時,天幕有些昏暗,云海晚霞鮮艷,上官浮書看到終于走出了銀杏樹林,前方視線廣闊,一覽無余,懸著的心本以為可以放下,繃緊的神經以為可以放松下來,哪知腰間系著的長刀莫名顫抖,散溢著微弱寒光,仿佛是在警示著中年人前方有危險。

上官浮書當即打了一個停止手勢,一行人停頓下來,面面相覷。

沐含香轉頭督了一眼身后的烮靈裳,小姑娘神色宜然,好似并未放在心上,旗袍女子隨即遠眺跟在最后面的沐塵,見他喝酒喝得又趴在鹿背上呼呼大睡,任由馬鹿馱著他緩慢前行,絲毫不在意會突發情況,沐含香移開目光落在龍沁身上,俯身湊到她的耳畔細聲問道:“沁兒,你可有察覺到什么嗎?”

龍沁聞言輕聲道:“小姐請安心,不過是一只山野妖怪罷了?!?

沐含香微點螓首,安下心來,烮靈裳與龍沁二人,一個身為皇鳳一族,一個身為瑩龍一族,同為妖修,自然對山嶺幽澗內的動靜十分敏銳,頗為敏感周身方圓內的妖氣,山魅精怪、魑魅魍魎基本在她們二人面前無所遁形,除非是修道有成的驚世大妖,道行深厚足以隱藏自身妖氣,不顯山不露水,行走在天下與凡人看上去毫無差別。

不過天底下無絕對之事,即便道行高深的驚世駭俗大妖,其本領可怖到足以在中央神洲的那幾座岳屺上落碑,銘篆著歷史文牘,大妖也不會冒然下山,究其原因是給中央神洲那幾座岳屺專門篆刻碑銘的三個人,好似給天下赫赫有名的驚世大妖樹立過某個禁忌,讓它們不敢下山。至于其它到了一定境界的大妖下山,需要到就近的山水神祗廟取得護諜關文不說,關鍵還對底細調查個一清二楚,倘若在山上地界臭名昭著的大妖下山,不僅護諜關文取不到,還會有性命危險,地方官隨便給你安個罪名,殺人奪寶,殘害無辜就夠你被鎮壓的理由了。驚世大妖倘若悄然下山,或者隱匿氣息下山,諸多變化身形容貌也無濟于事,往往在山下一些雄關古城,格外注意山林野修,若是被查出來是冒然下山,那就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了,直接就是圍剿鎮壓。

上官浮書手中的長刀依舊在顫抖不斷,雙目如鷹,警惕搜索著四周,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上官雨詩緊挨在帷帽女人身邊,雙手緊握雙劍劍柄,以防突如而來的變故,傷及到帷帽女人。

此時葉昊騎著馬悄然來到上官浮書身旁頓下,沉聲道:“師父,定是那妖物隱匿在周邊,依照您鎮妖刀的反應來看,遇到的妖物法力中規中矩,也不像是偶遇,如若不然看到我們這么多人,早就潛逃了。我擔心這妖物可能跟隨我們已久,等待著我們落入設計好的陷阱當中,師父,徒兒先去前面探路,要是發現它的行蹤,斬了就是。”

上官浮書督了一眼手中抖動的長刀,思量再三,當即朝葉昊點了點頭,“注意安全!”

正當葉昊動身之際,一頭馬鹿慢悠悠地掠過了騎馬年輕人,原來是趴在鹿背上酣酣大睡的沐塵,任由馬鹿馱著他往前走。

上官浮書見狀輕喚著沐塵,想叫醒他不要往前走,可連喚好幾聲,束衣男子好似耳朵堵住了一般,依舊酣酣大睡任由馬鹿馱著他往前走。

眼看雙方距離越來越遠,上官浮書只能駕馬前沖,瞬息間騎馬來到沐塵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中氣十足道:“沐兄,趕緊醒來?!?

沐塵如條件反射一般,瞬間坐直身子,茫然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上官浮書一臉嚴肅,剛要解釋,便察覺到手中的長刀不再抖動,寒光間歇,莫名其妙,呢喃道:“怪事兒,方才鎮妖刀還有反應,現在怎么跟什么事兒都沒有一樣,難不成那妖物離開了?”

“妖物?”沐塵一臉疑惑,眼角余光瞥見一行人來到近前,當即爽朗大笑,喝了一口酒,對著上官雨詩擠眉弄眼,坦率道:“看來那妖物定是被我的王霸之氣給嚇跑了,怎么樣?這回你信了吧?!?

上官雨詩聞言怒視著沐塵,“你大爺的滾一邊兒去!”

沐塵聳了聳肩,自顧自喝起酒來……

黃昏下一處黯淡無光的密林之中,有一位服飾雪白、衣袂飄飄的貌美女子快速飛奔,一臉驚慌失措,玉臉煞白,呈現著詭異的病白之色。令人驚訝的是她并沒有雙腿,而是下半身拖著一條粗壯有力的陽遂蚺尾,二丈長有余,猶如美人光滑纖細的腰部,雪白的蚺甲熒光閃閃,與地上的褐色枯葉對比鮮明。

那位貌美女子跑到一處山澗中,氣喘吁吁地喝了幾口流淌而下的山泉水,安撫一下驚魂未定的心跳,隨即盤起粗壯蚺身,背靠在一面青苔石壁上,身心放松下來,斜督了一眼手臂肩頭上的傷口,猙獰的劃口很深,其中有一絲極其渺小的劍氣在傷口內亂闖,猶如一位劍客在山脈中肆意破壞,讓她無法愈合手臂上的傷口。

貌美女子不過是跟往常一樣,每日去山中采集靈草,何故會遭受這等無妄之災,肩頭上的傷口既不是刀槍劍戟造成的,也非灌木荊棘劃傷的,而是一片銀杏葉,就是這么一片平平無奇的銀杏葉子,其中卻蘊含著一絲微乎其微且恐怖至極的劍氣!

貌美女子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這片銀杏葉為何會蘊含如此可怖的劍氣,相比那些年以前她所經歷過的一次次戰斗中,任何實力強大的劍修,他們所有人散溢而出的劍氣凝聚在一起,也不及這一片銀杏葉中蘊含的一絲劍氣純粹犀利,而且貌美女子距離驁山山中的那片銀杏樹林,間隔了好幾座大山,卻偏偏正中她的手臂肩頭,在往上幾分就到脖子了!

貌美女子思量再三,便前往銀杏樹林想一探究竟,可是有什么奇人上驁山了,于是便藏匿在銀杏樹林盡頭等待,一行騎馬跨鹿的人出現在她視野中,人族、妖修皆有,以貌美女子的道行,卻并未感受到任何異樣,直到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恐怖如斯的劍意,與肩頭傷口處的一絲劍氣相嵌合,疼痛感強烈至極,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死亡感油然而生,仿佛再多待一秒就有可能殞命當場!

貌美女子立馬頭也不回地逃跑,恨不得多長出一條尾巴。

此刻回想起種種,貌美女子就背脊發涼,好像對方是有意留住自己的性命。

貌美女子不再停留此處,疾馳而去……

青黛鋪天,暮色蒼茫,天空彩霞斑斕,一行人騎馬跨鹿走到了一座山巔之上,山巔景象萬分奇異,猶如山下農家專門修筑而成的大谷場,地面平坦,仿佛一把擎天巨劍橫掃而過,削去了高聳山頭。

一行人遠眺一覽無余的山巒風景,頗為心曠神怡,陸續下馬下鹿后,上官浮書帶著葉昊牽著四匹馬找到一處肥沃的草地喂馬,而那三頭馬鹿無需喂養,它們尋得一處吃食地方,怡然自得。

上官雨詩往地上鋪起寬大地毯,取出一張略大的案幾,足夠八人合坐,隨即擺上七張小凳子,一張躺椅,而后將一些甘果蜜餞擱置在案幾上,陪同著帷帽女人坐在躺椅上。龍沁彈指一揮便將龍焰懸浮在半空中,照映方圓百米之內宛如白晝,陪同著沐含香和烮靈裳坐在椅子上,與帷帽女人和上官雨詩相對而坐,五人目目相覷,不知該如何打開話題,空氣中飄然著一縷尷尬,只得各自與同伴小聲細談。

此時沐塵注意到了這邊,仰頭喝了一口老酒,笑瞇瞇走到案幾旁,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上官雨詩身旁,絲毫不在意妙齡少女的怒目圓瞪,伸手抓了一把案幾上的蜜餞,擱到嘴里咀嚼起來,評頭論足直言道水分太多,不太干脆,小雨詩,一定是你兜口袋里太長時間了,路上方便自己偷偷吃幾口。少女聞言撇了撇嘴,朝束衣男子翻了個白眼,說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這可是我平日里閑來無事,親自收集各種上等香料食材熏制而成的蜜餞,你能吃到就偷著樂吧。沐塵哦了一聲,說那我得多嘗嘗,萬一以后沒口福吃不到你做的蜜餞,那多讓人傷心啊,沐小姐,你有沒有袋子,我們打包一些,在路上邊走邊吃。

帷帽女人聽到這話,忍俊不禁。

沐含香不想理會沐塵,伸手拿起一片蜜餞,品嘗起來,倒吸了一口氣,又酸又甜,味道不太讓人稱心如意。

烮靈裳與龍沁對世俗的吃食點心興趣不大,淺嘗了一顆后就不再吃了。

上官雨詩右手撐著臉頰,手肘抵在腿上,側臉斜看著坐在她左手邊的沐塵,見他把一顆顆蜜餞往嘴里塞,邊吃邊含糊不清在那嘀咕,說什么有沙子硌牙,應該多淘洗幾遍,有灰塵影響口感,裝袋之前得用簸箕抖幾次,這顆太甜糖放多了,那顆太硬曬得太干,嘟囔不停,可手上的動作不止,吃了一顆又一顆,當下酒小菜一樣……

上官雨詩頭一回認真地注視著沐塵,眼神怔怔,妙齡少女突然發覺眼前這位戴面具的男人,除了老是拿話懟自己,在自己面前吹噓本事有多強大之外,好像其他方面還挺讓人舒心的。比如上官雨詩親手做的蜜餞,她也明白味道上很差,讓人難以下口,不論是父親上官浮書,還是葉昊和帷帽女人,自從嘗過幾次后,無論怎樣都不愿再吃,妙齡少女也不想浪費,只能兜一些在口袋里,在路上時不時吃一顆,全當犯困的時候提提神兒了??摄鍓m不嫌棄,邊吃邊指出蜜餞的缺陷,讓上官雨詩下次多注意一些細節,食材香料的比對等量,手藝進步空間還是很大的。

妙齡少女不由對束衣男子另眼相看。

沐塵喝了一口酒,長吁一口氣,系好老葫蘆時,眼角余光看到上官雨詩目不轉睛怔望著他,當即疑惑道:“怎么了?我臉上有花?”

上官雨詩回過神來,難得語氣溫柔,輕聲道:“沒事兒?!?

沐塵一陣愕然,下一句話讓上官雨詩直接破口大罵,但見他嘴角笑得賊兮兮,“你這么看著我,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我也知道我的魅力很大,折服你們這些花季少女輕而易舉,雖然你身材不錯,可惜就是年紀太小了,我喜歡成熟一些的?!?

上官雨詩赧顏羞怒道:“厚顏無恥,滾一邊兒去,別坐在我旁邊!”

沐塵哈哈一笑,歉意道:“玩笑玩笑,別當真了。”

上官雨詩聞言冷哼一聲,將臉轉了過去,不再理會沐塵。

沐塵笑著搖頭,取下老葫蘆喝了一口酒。

此時上官浮書走了過來,瞧見女兒氣呼呼的表情,想來又是被沐塵三言兩語給惹著了,中年人對此笑而不語,他十分清楚女兒的脾性,往日里遇見麻煩能動手就絕不多說,可一但與人拌嘴吵架就占不了上風,事后懊悔不已,嘟囔著當時怎么沒想到這一句,那幾句呢。

上官浮書跟沐塵打了聲招呼,明說了一些情況,在銀杏樹林盡頭遇到的山魅精怪,不知為何會銷聲匿跡,手中的鎮妖刀自然停歇,上官浮書擔心那些敢直面他們而不逃離的山魅精怪,恐怕還在暗中虎視眈眈,隨即將腰間的長刀放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倆巴掌大小的木匣子,打開后伸手探入其中,直到吞沒了半截手臂,一陣摸索之后取出一摞黃色符箓,一個拳頭大的古樸銅鈴,上面篆滿了晦澀難懂的道讖文箓。

上官雨詩見狀,似乎明白了父親又要做什么,扶額嘆息,低頭斂眉。

但見上官浮書左手攥著符箓,束于胸前,右手則高高舉起銅鈴,一步并作兩步跨到一行人方圓百米開外,先是高舉銅鈴口中念念有詞,原地轉三圈,旋即飛掠出一張符箓在空中燃盡,接下來每處間隔一丈左右,如法炮制之前的動作。

于是沐含香一行人圍坐在案幾邊上,全都閉口莫言,眼睜睜看著上官浮書圍繞著她們像跳大神似的轉圈,除了自己搖銅鈴,就差身后跟著一支敲鑼打鼓的隊伍了,舉止滑稽引得沐含香、龍沁樂不可支,烮靈裳視若無睹,帷帽女人神色平靜,而上官雨詩則覺得丟人現眼,恨不得大聲呵止住父親,別在這么多人面前折騰起來了。

上官雨詩的異樣,沐塵看在眼里,到底是少女,臉皮子薄,思量一息,驚嘆道:“上官兄果真有本事?。∵@一套探靈道法如此絕妙驚奇,步伐穩健,手法嫻熟,施展得爐火純青,恐怕天底下沒有幾人達得到這種高度!”

沐含香聽聞此言,視線從上官浮書身上移開,神色愕然看著沐塵,一向自夸本事大的束衣男子,竟然對中年人跳大神似的滑稽舉止表示驚嘆,這不得不讓旗袍女子再一次好好省視中年人的舉止動作。

上官雨詩聞言,黑著臉問道:“沐塵!你應該是想說天底下沒有幾人愿意跟我爹一樣出丑吧???”

沐塵督了上官雨詩一眼,目光遠眺注視著上官浮書,一本正經道:“你誤會我了,小雨詩,你是不知你爹這一套探靈道法,在中央神洲廣泛應用,不論是山上神仙宗門派別,亦是山下武道世家,皆對這一套探靈道法視若珍寶,不傳之秘。這一套探靈道法玄妙無比,共分三步,燃符、搖鈴和施法,很多人只能在第二步蹉跎歲月,也跨不進第三步,而你爹卻將第三步運用自如,嫻熟無比,即便強大如我,也跨不進第三步啊,只能搖鈴鐺?!?

上官雨詩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

沐塵鄭重點頭,道:“這一套探靈道法還有一道玄妙之法,便是人越多越好,一同施展起來,那場面,別說找到隱匿在暗中的魑魅魍魎了,光這氣勢就把它們給嚇跑咯?!?

上官雨詩聽得認真,回眸看了父親上官浮書一眼,撲哧一笑,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大幫人跟她爹一樣施展探靈道法的場景。

妙齡少女再看父親時,不再覺得丟人現眼,神色中浮現著一抹驕傲又覺得好笑。

沐塵注意到上官雨詩的神色變化,微微一笑,仰頭喝了一口酒。

坐在一旁的帷帽女人一直安靜聽著沐塵的話,時刻注意著上官雨詩的表情,她當然清楚束衣男子說這話,不過是想讓妙齡少女相信自己的父親,同時自信起來,任何保命道法,哪怕再滑稽可笑,丟人現眼,本質上都是一種保命手段。

帷帽女人的目光看向束衣男子,二人的視線正好接連,帷帽女人遞了一個感謝的眼神過去,沐塵聳了聳肩,移開目光喝了一口酒。

一套動作下來,約莫半個時辰,上官浮書回到一行人身旁,氣喘吁吁落座后,便瞧見女兒上官雨詩遞來的毛巾,笑臉相迎,中年人不禁詫異,一臉茫然接過毛巾,一邊擦拭著汗水一邊思索,以往的時候施展這一套道法,女兒都黑著臉離自己遠遠的,生怕讓別人笑話了,今日是怎么個回事兒?

帷帽女人尊敬道:“上官叔叔辛苦了?!?

上官浮書笑容滿面,道:“小姐客氣了,這是分內之事?!?

此刻沐塵遞了一杯茶水過來,上官浮書一飲而盡,笑道:“沐兄,我方才查看過了方圓十里之內,并未覺察到異樣,今夜應該不會發生意外之事。”

沐塵微微一笑。

沐含香目不轉睛看著上官浮書手中的長刀,心里好奇,此刀竟然能覺察到周圍可有妖物存在,同時發出警告,她很好奇是怎么淬煉出來的。

上官浮書察覺到沐含香的目光,大大咧咧地將長刀橫在膝蓋上,娓娓道:“此刀是家主賞賜給我的寶貝,鎮妖刀,用以保護小姐的安危,品秩不錯,躋身到了頂級法器的行列,不過在這遺失世界神兵利器排行榜上,提不上排名。只要每逢心懷不軌、兇戾磅礴的妖精鬼怪出現在周邊方圓百米之內,鎮妖刀就會顫抖,散發寒光發出警告,避免被妖物施法迷惑,有清神凝心之妙用,道行越高的精魅妖怪靠近,鎮妖刀的反應就越激烈,散發的寒光也越陰沉幽暗。不過鎮妖刀不會隨意做出反應,如同昨日夜晚你們跟我們在山坪上偶遇一樣,這位小姑娘和白發女子走近鎮妖刀百米之內,也未曾有什么警告反應?!?

烮靈裳與龍沁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上官浮書笑了笑,撫摸著刀鞘,視線落在烮靈裳和龍沁身上,道:“你們是不是好奇,我一介武道修士,道行境界只是躋身鴻蒙,而你們的氣息隱藏不漏,卻能看出你們是妖族?其實是鎮妖刀中的侍神告訴我的,不過它也猜不透你們屬于妖界哪一種族?!?

沐含香暗自思量,督了眼喝酒的沐塵,隨口問道:“上官先生,你方才所說的神兵利器排行榜,不知你可曉得一柄名為‘落霞’的長刀排在第幾名?”

烮靈裳聞言默不作聲。

沐塵聽聞此言,饒有興致看著沐含香。

“落霞?難道沐小姐不知道神兵利器排行榜?”上官浮書見沐含香茫然點頭,旋即深深吸了一口冷氣,壓住內心的悸動,沉聲道:“沐小姐,你口中那柄名為‘落霞’的長刀,乃是一件頂級神器中的佼佼頭籌,人人談而色變,傳聞威力恐怖至極,天幕彩霞匯聚一身,可使星辰隕落,日月無光,一刀劈開大洲汪洋不在話下,有伝傳許多年前隨著主人消失不見,可依舊停留在排行榜第二名,無任何神兵利器可撼動其位?!?

沐含香與烮靈裳目光相接,點頭示意。

沐含香好奇問道:“那第一名是什么兵器?”

上官浮書聞言,笑道:“沒有第一名。”

沐含香疑惑不解。

上官浮書接著道:“沐小姐不知,神兵利器排行榜是遺失世界中央神洲最權威的四大頂尖勢力,收納五座大洲的修士意見、兵器威望共同排列的神兵榜,榜上有一柄神劍,御名‘重樓’,一直與‘落霞’爭奪第一頭魁已久,那兩柄刀劍的威望一直不相上下,各界修士眾說紛紜,爭執不休,所以也就沒有第一名頭魁神兵?!?

沐含香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旋即看到喝酒的沐塵,好奇問道:“沐塵,你不是說你的劍,也是威名遠揚,人人談而色變嗎?與‘落霞’爭奪第一頭魁神兵的神劍重樓,可是你的劍?”

沐塵聽聞此言,喝酒喝到一半,噗呲一聲吐了出來,眼眸詫異看著沐含香,突然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自己身上,束衣男子當即豪爽大笑,大大咧咧道:“那當然了,我從不吹牛,這你們是知道的,我的劍只是在第一名待太久了,所以給它找找樂趣,跟第二名的‘落霞’較較勁兒,如我這般世外高人都與眾不同,神兵利器自然也必須與眾不同。”

沐含香聞言嘆息一聲,“沐塵,你能不能別吹牛了。”

上官雨詩嗤笑一聲,調皮吟唱童謠曲調,“吹頭牛,吹頭牛,吹了大頭牛,牛皮厚得能打鼓,打鼓打得響不響,就看吹牛吹得臉皮厚不厚……”

上官浮書笑著拍了拍沐塵的肩膀,搖頭不語。

沐塵仰頭喝了一口酒,笑嘻嘻道:“不信算了,以后有機會讓你們瞧一瞧,就知道我從不吹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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