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有人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隙,一只竹管伸了進來,白色的煙霧剛剛從管子里被吹出來,斜里伸出了一只手指,牢牢地堵住了管子。大概是發覺吹不動,想抽回管子,卻又被人二指鉗住管子,一把抽了出來。同時一只手穿過窗戶,精準的抓住衣領,直接將人拽進了房間。動靜鬧得不小,等人趕到房間里時,閻懷瑾正好將油燈點亮,只見房間的地上躺著一個被五花大綁著的男人,他掙扎著看著臉色不善的潘連云,露出了一絲尷尬的微笑。
“所以,你是郭小莊找的人?那你翻什么窗戶,吹什么迷煙!”
“職業習慣,純粹職業習慣!”那人連連擺手,渾身都說著自己絕無惡意。“我是專業偷人副業偷錢,夜里習慣不走正門。我上下一打探,發現那個房間里的人長得實在是漂~亮,不是,是英俊,就想著去看看。”來的人是郭小莊介紹來專門負責探險路上的輕功探路,是江湖上十分有名氣的采花大盜,葷素不忌,男女不忌,只要是長得好看的,他玩兒完了還要拿點什么銀錢,著實沒有任何下限。能活到現在完全就是因為他跑得快。他這樣的人審美自然也不會差,閻懷瑾確實長得不錯,眉目風流,垂眼喝茶時候的眼角的弧度極是漂亮,濃眉挺鼻薄唇,完全符合這個采花賊的審美。閻懷瑾聞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問他。
“你在江湖上出名的時間沒有幾年吧?”
“四五年,四五年。”
“難怪,色膽能包天啊。”潘連云嘲諷了一句。“報上你的名號來。”
“舊時的名字不必再提,你們就叫我花中客就好。”
花中客艱難的扭動身軀,將自己被捆的雙手往上伸了伸。“既然咱們話都說開了,往后還得一起走遠路,不若就放過我這一次吧,保證再也不敢了。”
閻懷瑾看向潘連云,似乎是在等著他做決定。潘連云思慮片刻,忽然問道:“你說你上下打探了一番,為何就選中了他?”
潘連云這話的深意明顯是在花中客為什么看不上自己,花中客愣了愣,似乎是有點蒙。
“這,這個,主要是審美問題,我花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你長得好看,但是顯得有點弱氣。”
此話一出,花中客忽然感覺到一股致命的殺氣,他連忙使出了看家的本事,雙腳腳跟在地上猛地發力,竟是往旁邊瞬間側翻了五六尺的距離。細如發絲的陰藍色的光柱攪成一團,將他原本躺的地方射成了篩子,殺氣不減,花中客卻沒有了第二次的爆發力,正當他在心里吶喊吾命休矣的時候,陰藍色的的光柱貼著他的鼻尖,直接將房間的桌子腿給射斷了兩個,桌子瞬間倒塌,恰好砸到花中客的小腿,疼得他面色扭曲,卻不敢喊叫。只見閻懷瑾出手架住了潘連云的手臂,那里是一個特制的小型連弩形狀的發射裝置,里面一共三排細針,已經空了兩排。潘連云的臉色之差,是閻懷瑾很少見過的。與其說是單純的想殺人,不如說是被人踩住了痛腳恨到想要殺人更加準確。閻懷瑾看著他這般臉色,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問道:“你難道……”
“住嘴!”
可惜只是剛開了一個頭,就被潘連云粗暴的喝斷,潘連云甩開閻懷瑾的手,兇狠的盯著地上的花中客。
“若不是你還有用,我必將你碎尸萬段!日后,你若是有半點異心,我就叫你變成花中肥料!”
潘連云甩手離開,徒留被嚇得半死的花中客和若有所思的閻懷瑾。閻懷瑾解開了花中客的繩索,直言潘連云并不喜歡有人評判他的容貌外形。
是他自己要問的啊!一回答就發火,真是夭壽啊!
花中客滿腹的委屈,卻只能安慰自己先撩者賤,錢都已經收了,人也已經見過,何況就算要退伙,以這兩個狠人的性格,怕是會立刻變成花肥,花中客只能苦惱自己流年不利踏上黑船。看著花中客滿臉寫著委屈,閻懷瑾只能提出給他比原定傭金更高兩成,來安撫他。送走花中客,閻懷瑾便去找了潘連云,敲不開門,閻懷瑾只能選擇破門而入。潘連云瞪了破門的閻懷瑾一眼,語氣十分的不快。
“擅自給那個花肥漲傭金,我可沒有同意。”
“江湖人士各有各的本事底牌,何必將他得罪透,給路途平添風險。一點銀子能辦到的事情,你是不會吝嗇的。”
“你覺得我不該對他下死手,閻懷瑾,你的心變軟了,這不是一件好事情。”
潘連云的眼中似有許多怨恨不甘,但是一杯酒下肚,他看向閻懷瑾的眼里,只剩下復雜。
“若不是他戳住了你的痛腳,你不會如此不冷靜。”閻懷瑾為他滿上了酒,“你在虎狼窩里求生存本來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并不是心軟,我只是不想節外生枝,別人的事情,我一概都不愿意理會,實在是從前……唉,我們有什么好談論從前的呢?都是苦難罷了。”
“師傅是個騙子,他把你我騙得好苦。我解不開他斷我的經脈,這輩子都是一個廢人。而你呢,更是被騙的一無所有,連說話都沒辦法大聲。”
“我始終都會記得,不是師傅,我們墳頭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可他不是好東西!他到死都在騙我們!”潘連云的眼睛通紅,酒杯都被他捏出了裂縫,可見他深恨自己的師傅。
“生死是大事,不管生前百般錯處,死了,就什么都了結了,死了,就是干凈了。”
“你這樣想?”
“是。”
“那你滾出去!”
閻懷瑾為潘連云再斟滿酒杯,走出房間的瞬間,閻懷瑾忍不住回頭看他。只見潘連云將頭扭向了窗外,搭在自己桌上的手臂上,像是冷了,身體有些發抖,有那么一瞬間,閻懷瑾甚至以為他在哭。
二人的屋頂上,原本應該在房間休息的花中客悠閑的躺在此處,風吹過他的身體,竟然連發絲也不曾動過,更不要提呼吸的聲音,心跳的聲音完美的契合風聲,半點痕跡也無。他聽著身下兩個人的對話,嘴角帶著一抹促狹的微笑。看來傳言是真的,潘連云確實是一個太監,而且還是被自己的師傅給害的,那么他做那件事請的幾率會不會上升呢?那自己豈不是歪打正著?心里盤算了一番,花中客一個鷂子翻身,就像是風中的一片羽毛,輕盈的飄進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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