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完成了。”

清掃的工作大概花了蕾秋一天多的時間。她發現自己并不是特別擅長應付機器，相比較之下還是人更好處理一點。

好在這個鎮上的人比想象中要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部分的人外出度假去了。

說實話，蕾秋并不是很喜歡這一類繁瑣的工作。她真正感興趣的是更有挑戰的，高手之間的過招。

戴上紅外望遠鏡俯瞰四周，鎮上具有熱輻射的生命體數量已經達到了一個相對可控的數量，再少一點反而不利于隱藏自己的一些行動了。

這樣一來，戰前的準備就算完成了，剩下隨時都可以對艾因發動襲擊了。不過，此時想必他也已經像一只老鼠一樣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里了。而且，像他一樣躲躲藏藏的老鼠還不止一只，挺容易讓人分心的。

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如果說蕾秋完全沒有動搖，也是不可能的。雖然只有很短暫的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失手沒有解決掉那個部下。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

“我怎么會失手呢？”

不過，無論如何，要再殺一次本來已經死掉的某個人，蕾秋內心還是會充滿了厭惡。仿佛這是由于自己沒有做好而造成的。蕾秋決定先不要管這個人了，畢竟艾因可能已經針對他設置好了某種陷阱，去做掉他只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會擋住自己的道路上，到時候順手做掉就行了。眼下關鍵在于不要因為他而分心，失去了對艾因的追蹤。

要找到艾因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在有限的時間內，蕾秋已經在這片區域里做上各種各樣的記號了，接下去只要一一去回收自然就能捕捉到艾因的痕跡了。比起這個，如何能逃脫艾因的偵查才是更重要的事情。然而，不要說如何反偵查了，她一點被偵查的感覺都沒有。

“艾因這個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天才之間的對決在最初的階段就像是下棋，彼此之間都會盡量地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布局，同時相互牽制破壞對方的套路，但一切其實都是明了，在計算之中的。真正的勝負在于各自的底牌，以及對于對方底牌的了解。

蕾秋現在手上握有的一條最關鍵信息就是，艾因失憶了。在最好的情況下，艾因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么。這樣一來就是自己的絕對優勢了。

坐在冰冷的房間里，蕾秋吸了一口從樓下快餐店里買來的披薩。當然，她不可能蠢到在敵人的地盤悠哉地享受食物，她是特意開車跑了100多公里到隔壁的城市吃午餐。電視上放在的一段新聞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日本名字。

“田中嗎？怎么感覺也是一個好蠢的人。搞不懂政府那幫人為什么要把這些蠢蛋定義為天才。”

視頻里的那一幕幕由于過于夸張，一點也不符合蕾秋的美學。本身作為一個殺人犯，不能小心翼翼地不被人發現，就已經完全出局了。

“天才也分很多種啦。”

突然，身旁有一名男性接上了蕾秋的自言自語，讓她稍微有些吃了一驚。照理來講，她應該已經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了，不應該被人發現才對。

對于這位冒昧搭訕的男性，蕾秋也并非不清楚該怎么打發。然而當她轉過頭來看了對方一眼時，她卻更加吃驚了。

“凱·芬奇？”

“雖然是初次見面，不過你真的是好眼力，R小姐。”

“彼此彼此。”

和大多數人第一次見到凱的時候一樣，蕾秋也出了一身冷汗。不過，跟艾莉不同，從凱的身上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友好的氣息。

“不知道芬奇先生有何貴干？”

“叫我凱就可以了。我只是看你一個人太寂寞了，想來陪陪你而已。”

“是嗎？哈哈哈哈！”

蕾秋突然大笑了起來。這大概是最近她聽過的最好笑，最能讓人感到愉悅的笑話了。

“你準備給我提供什么有用的情報嗎？”

“沒用的情報倒是有很多，只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你這么大老遠地跑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吧？”

“怎么會呢？這只是一次偶遇而已，像是命中注定的那種。”

“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凱·芬奇是這么輕浮的一個人？”

“因為這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而已。”

“那你能跟我說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嗎？”

“剛才不是說了嗎？只是一次偶遇而已。”

“鬼才信你的話。”

凱說了一堆毫無信息量的話，讓蕾秋找不到什么頭緒。一定要說的話，這個家伙和艾莉一樣，一下子就能辨認出自己，這一點還蠻可怕的。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給你一些建議。你的偽裝之所以會被識破，是因為你的自我意識太強了。從現在起，你把自己當成是一個別的什么人就好了。”

“難道我的精神防備是無效的嗎？”

“不是。存在類似于第三視點這樣的第三方的觀測者會將信息泄露給我們，所以你是隱藏不了的。”

“這一點你能多解釋一下嗎？”

芬奇所說的內容顯然有些超出蕾秋的認知范疇了。像是第三視點什么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簡單來講，你可以設想一下，假設你是某個游戲的NPC，然后有一天游戲的玩家告訴你這個游戲的主角是誰，你會怎么做？”

“我會把主角給解決掉。”

“那假如你是這個主角，想要不被剛才的那個你給盯上，你該怎么辦呢？”

“我得不能讓玩家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得放棄你作為蕾秋的身份了，否則你作為一個暗殺者一直處于暴露的狀態。”

聽了凱的話，蕾秋似乎有些理解了。除了在游戲中的他們之外，還存在著游戲外的觀測者，在以上帝視角觀察著他們，甚至能讀取他們的內心獨白。這個設定感覺還挺有意思的，如果按照這么想得話嗎，自己一直以來確實太小看對手了。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呢？”

“大概是為了這個游戲平衡性吧。”

蕾秋對于凱的這個說法并不買賬。平衡這種東西，就算不用去刻意維護也會自然而然地達到。而且，作為凱來講，他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說法顯得他很沒底氣。

“你如果是想要幫我的話不如直說吧，何必繞這么多彎。至于我信不信任你那是我的選擇。”

“那我就直說吧，你還沒有理解你的對手有多么可怕，以及你現在有多么不利。”

“我看你是真的不能理解我們。”蕾秋嘆了一口氣，“你可能覺得最后反正就是曖昧地分個輸贏，但我們需要的其實是清楚地分一個高下。”

“你這么說我就覺得有點意外了。”凱很少見地顯得游有些不服氣，“你難道是那種追求堂堂正正、真實的勝負的人嗎？”

“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會擊潰我的敵人。但再怎么說，我都是主角，不是旁觀者，更加不是反派。能贏得光明正大我沒必要贏得畏畏縮縮。你如果對我有什么意見的話，不如加入戰場來擊敗我啊！”

她對于艾莉和凱這類的人感到非常的不爽，他們可以不參與戰斗，只在一旁指指點點說些風涼話，而你還拿他們沒有什么辦法。

“作為一個非戰斗派的，這個舞臺很顯然不屬于我，就算參加了沒什么意義。”

“那你就做好你OB的工作唄，不要像那個女人一樣惹人煩就好了。”

“那個女人？”

當凱表現出疑惑的時候，蕾秋同樣感受到了巨大的疑惑。凱應該不是在騙人，但他為什么會不知道艾莉的存在。

“你沒有看過那份文件？”

“沒錯。”

這次輪到蕾秋開始頭疼起來了。眼前這個看起來什么都懂的人，為何會連這個最基礎的前提條件都不清楚呢？如果不是因為那份文件，這場爭端也不會就這么開始。

“你真的是凱·芬奇嗎？我開始有些懷疑你接觸我的理由了。要不然，你事實上是個騙子。”

“我可以保證，以天才的名義，至少我剛才說的這些都不是假話”

“可惜你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

“關于這一點我也感到很可惜。我只是想善意地提示你一下。”

此刻，蕾秋的內心已經產生了巨大的分裂。這個人不可能是別人，如果不是凱·芬奇這樣全知的存在的話，是不可能察覺出自己是誰的。另外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是，眼前這個人就是艾莉。

但不管是那種情況，剛才這段信息，蕾秋都很難把它調和成一個統一的事實整體。如果真的是想要干擾自己的話，這樣的行為毫無意義。如果這是正確的信息，那么又該做何種解讀呢？

“我大致明白了一點。這個游戲是存在作弊者的。謝謝你的提示，凱。”

“看來我的想法應該已經傳遞到了。”

“是的，我確實也該開始認真起來了。那么，是時候說再見了。準確來說，再也不見。”

“再見。”

說完之后，凱發覺蕾秋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再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了。就和R一樣，這本身就只是她的一個假名，一個代號。一個需要靠偽裝融入環境的暗殺者，是不需要擁有自己的身份的。

當然，作為一個旁觀者，自己做的事情好像有點多，似乎有點違背純粹旁觀者這樣一個設定。

但是，也沒有人規定自己就一定要遵守這個被強加上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