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祖臨死前,給后人留下了兩樣東西。一樣是這水槍,一樣是……那東西我也說不清。直到父親去世的那一天,我才真正敢碰那東西,它的外面包著一層皮,捏起來軟軟的,像是什么液體。袋口被刀切開過,平時用泥漿封著。半月前,紅紅去山下找我,誤闖了暗室,一不小心打開了泥漿,將里面的東西灑在了衣服上,那味道,怎么也去不掉了。”
嗯,是洗衣液。
“肖家祖先囑咐過,肖家子孫不可上桃山,亦不可離開桃山,尤其是不能接近忘憂酒館的掌柜。無他,心中有愧。”
“愧何?”
“背叛摯友,羞辱同門。”
我,聽到這樣的話,簡直要笑得直不起腰來。笑著笑著,胸口升騰起一股燥熱之氣,逼得我喘不過氣來,只剩下一雙朦朧的眸子依舊在不停打轉,似有一場梨花雨要下。
“肖家,紅家,明家,本是天下三大家族,鼎立三方,保平四海。后來,三家各派嫡系子女到灝煙書院求學,肖家子孫肖剛,紅家子孫紅娉,明家子孫明無名。明無名不僅長相極丑,平日也寡言少語,后又莫名消失。灝煙書院的夫子在荒山上找回他的時候已是兩年之后。此時的明無名仿若換了一個人,雖面容姣好,但總是胡說八道,還兀自開了一個酒館,硬說那是他的地盤。夫子一氣之下,拆了他剛建好的酒館,還在后院的酒窖中發現了十具枯骨。明無名情緒失控,嘴里反復念叨著一句話‘桃山之罪,忘憂來報’。
“后來大家才知道,那荒山,叫桃山。那酒館,名忘憂。夫子先給明無名治罪,將他鎖在禁室,一日一餐,持續了又一年。一年中,肖剛祖和紅娉祖總會借著送飯送水的名頭進禁室,聽明無名講忘憂酒館的事情。那些故事都是明無名自己杜撰出來的,譬如,只在亥時營業,一夜只招待一位客人,客人帶著故事,掌柜免費送酒……
“為求逼真,明無名還會把客人講了什么故事一并編造出來,好滿足肖剛祖和紅娉祖的好奇心。久而久之,三人成為了親密無間的好友。雖是禁閉,可明無名的伙食卻越來越好,偶爾還會被他們悄悄帶出禁室,在附近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一年期已到,而九州大變。明家、紅家一夜消失,無人知其原由。明無名和紅娉祖辭別夫子,前往肖家,寄人籬下。紅娉祖日日哭泣,明無名卻逍遙快活,仿若離奇消沒的明家與自己沒半點關系。肖家族人見他是此般無情之輩,決定欲早除之。
“帶頭的,不是別人,正是肖剛祖。肖剛祖和紅娉祖一道綁了明無名,用木樁將他釘在懸崖邊上,一口一口往他嘴里喂毒。
“此為慢性毒,持續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取人性命。
“肖剛祖喂毒方式聞所未聞,所喂之毒亦是見所未見,”肖九剛用余光從水槍上一掃而過,顫抖著繼續說道,“明無名死了。可他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