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奪河西
三家分晉以后,晉國“表里山河”的地理優勢被打碎,魏、趙、韓都急需建立自己的戰略縱深,對外擴張不可避免。其中,最強大的魏國是擴張最積極的。
向東是強大的齊國,南、北是韓、趙兩兄弟國,都不方便擴張,所以魏文侯把擴張的重點選在西面,向蠻荒地帶的秦國要土地。
秦國在穆公的時候也曾囂張過一段時期,一度跟晉國打成平手。不過他們畢竟是半個蠻夷,經濟文化落后,人才資源跟不上,所以穆公過后就漸漸衰落了,雖然國土廣大,但只能算是個二流國家。
在國力衰退的同時,政治上的不穩定更讓秦國雪上加霜。
公元前429年,秦躁公死,他的弟弟秦懷公繼位。
當時秦國國政已經落入權臣手中,懷公掌權僅僅五年之后,庶長鼂(cháo)帶領群臣圍攻懷公,秦懷公被迫自殺。
懷公的兒子在這之前就已經死了,所以只好立他的孫子為君,是為秦靈公。
秦靈公執政九年,還很年輕,卻又離奇身亡。他的兒子公子連這時才九歲,沒有政治實力。秦懷公的另一個兒子(秦靈公的叔叔)悼子發起政變,奪得了君位,是為秦簡公,公子連被迫逃到魏國避難。
從秦懷公開始,十五年間,秦國換了三任國君,每一任都不是通過正常途徑繼位,連續的動亂,把秦國拖入了國弱民貧的深淵。
從外部環境來說,兩百多年來,崤函通道一直牢牢地被晉國以及后來的魏國捏在手里,秦國被隔離在遙遠的西方,跟中原各國缺乏聯系。中原各國根本不了解他們,把他們當作化外之邦,各種會盟都不讓他們參加。秦國何止是孤立,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外交。
這樣一個積重難返的國家,卻占著黃河以西大片豐腴的土地,最近處離安邑只有一百四十余里,從地緣上直接威逼魏國的河東郡與上洛之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奪取河西地區,把秦國人趕到更西方去,就成了魏國的既定國策。
在河西地區的爭奪中,魏國占有先天優勢。因為當初文公、襄公的時候,晉國打下了河西的少梁、彭衙等地,它們如同一把楔子,插入秦國的河西部分。
公元前419年,魏國開始動手。
他們先在自己控制的少梁地區修筑軍事要塞,作為爭奪河西地區的前哨。
這是赤裸裸的侵略行為。秦國馬上派兵來阻止,雙方圍繞少梁展開激烈的爭奪戰。
對于秦國來說,河西是關系到國運的重要戰略緩沖帶。
秦國東進中原的唯一通路是崤函通道,河西是崤函通道北部的高原地帶,河西是否處在秦國控制下,直接決定了秦國能否順利通過函谷關進入中原。
另一方面,河西高原向西俯視著秦國的腹地關中平原,一旦河西失守,關中就在敵人的眼皮底下,秦國的腹部將完全暴露在敵人的鐵拳之下。
少梁是河西南北交通的樞紐,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掌控著河西局勢,自然也成為秦、魏雙方拼死爭奪的焦點。
很可惜,秦人雖然悍勇無比,然而戰爭終究是國力的較量。秦國國力如此弱小,在如日中天的魏軍面前哪有半點獲勝的機會?他們拼盡全力也拿不下少梁,只能眼睜睜看著魏人的城堡越筑越高。
秦軍只能沿著黃河另布一條防線,試圖圍困少梁,但這樣無力的抵抗起不到任何作用。
公元前413年,少梁的堡壘已經修好,魏國擁有了黃河以西的戰爭基地,隨即發起大規模進攻,向下俯沖,直入關中平原,開始吞并秦國的土地。
之后的幾年中,魏軍接連攻城拔寨,一路把秦軍向西驅趕,攻占了秦國許多土地。
公元前409年,吳起開始統領魏軍。戰神的加入,使魏軍更加所向披靡,在河西地區一路橫掃。
據說吳起領兵的時候,吃住都跟普通士兵在一起,自己沒有任何特殊待遇。有個士兵生了膿瘡,吳起親自替他吸出膿液,這名士兵的母親聽到以后痛哭道:“當年吳公曾為這孩子的父親吸膿,他父親在作戰時就拼死沖在最前面,最終死在戰場上。現在我這個兒子也要死在戰場上了嗎?”可見吳起在士兵中威望之高。
有吳起這樣一位身先士卒的將領在,魏國士兵人人爭效死力,戰斗力極為恐怖,在幾年之內就成功趕跑了秦國人,把整個河西地區納入了魏國版圖。
魏文侯把這里設為西河郡,任命吳起為西河郡守,防范秦國的反撲(當時“河西”與“西河”基本指同一個地方)。
吳起采取步步為營的策略,每占領一個地方,就在當地筑城,派兵駐守,然后繼續推進。漸漸地吳起在河西地區建立起多座城池,這樣一種“蠶食”戰術讓秦人無可奈何。
秦人只好退守洛水。至此,整個關中已經暴露在魏國的兵鋒之下。關中是他們剩下的唯一根據地,一旦這里失守,秦國也就亡了,這將是秦人的噩夢。
驚恐萬狀的秦人甚至沿洛水筑起一座長城,試圖阻擋隨時可能到來的毀滅性打擊。
公元前405年前后,秦國遭遇空前危機,走到了亡國的邊緣。
這時候遙遠的齊國發生動亂,成功吸引了魏國的火力,讓秦國得到了短暫的喘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