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樓黑白一行與江流東匯合后，閑話幾句，就徑直往落雨山莊而去。

隨行小廝兩人負責奠儀物事，還有外管家則是提醒疏漏事宜。

當日，落雨山莊報喪后，樓家已派人祭奠過。現在樓黑白要去，再過幾天就是五七，祭奠也在情理之中。

兩位管家一為樓七一為樓九，二人是兄弟，也是樓家世仆，是看著樓黑白長大的人。

派這兩人，也是樓父樓母怕樓黑白激動之下有什么言辭不妥之時，可以回緩下。

至于兩個小廝，也是與樓黑白自小一起長大，用樓黑白自己的話說，那是從開襠褲時候就在一起，最聽樓黑白話的就是他倆了。

江流東一直記得自己師父說過的話，人是最容易看透卻最不容易判斷。人不像是水遇冷結冰，冰遇熱化水這樣千載不變的真理，只要是人，就容易被情感左右。

對于江湖中人來說，過于有情不行，而過于無情更不行。不僅男女之情，兄弟之情，還有主仆之情，這些都是能看見卻不能斷定之事。

譬如男女，多年愛侶也許翻臉無情；生死兄弟，也能為情人彼此插刀；主仆，生死相見也比比皆是是。

十幾年了，江流東對于初次見面之人，更是觀察細致，暗自留意。

樓家四個仆人，在遇到什么事的時候肯定第一保護樓黑白，而自己，特殊情況下是被犧牲的第一個。

這四個人與江流東打過招呼后，就自動拉開了距離。雖說交情不錯，不過主與仆越是有交情就要越清楚自己的本分。

臨近落雨山莊，樓黑白心情不好，臉色眼看著黑了。江流東幾次和他說話，他都答非所問。

“黑白，事已至此，也不要太傷心了。”佳人已逝，徒留傷心人。

“江大哥，”呼吸幾次，樓黑白開口，“小雨與我青梅竹馬，驟聞消息我完全不相信。”眨眼斂去濕意，“這離落雨山莊越近，我就越清楚知道，小雨已經不在了。”

“一想到我要去祭奠她，我這心里，疼的難受。”樓黑白抓住左胸的衣服，“所以，我一定要知道小雨是不是真的死了。”

“怎么你又有懷疑的地方？”急病而死不少見，江流東對樓黑白的青梅一點都不了解，也許到了落雨山莊會知道究竟。

“小雨是我未婚妻，按說怎么也要等我回來才能下葬。”轉頭看了樓七樓九一眼，“九叔跟我說了，停靈七天就下葬了，并沒有人看過棺材里到底是不是小雨。”

“我覺得你有點擔心過了，未婚女兒夭折，不通知親朋就發葬的也有。至于棺材里是誰，也不能讓人隨便看吧？”未婚女兒最是嬌貴，江湖人家忌諱少，那些官宦，除了父母親人，也許只有夫婿才能看她們的臉。

“反正我覺得小雨還沒死，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樓黑白嘴硬，后面馬蹄聲近，住口不說了。

“大公子，江少俠，天已近午，”停了下，“是不是該準備用飯了？”說話的是樓九，個子比樓七高半寸，年齡小了幾歲。坐在馬上看不出來，不過二人佩劍上有篆字七九二字，容易區分。

“九叔，這路又不是第一次走，你們平時都在哪歇腳這次一樣就是。”樓黑白知道七叔九叔都是干練之人，聽他們的沒錯。

“那江少俠可有什么要求？”對江流東態度非常客氣，也許是看救了樓黑白的緣故。

“在下自然是客隨主便，”又說了，黑白讓我陪他走一遭，也不知落雨山莊會不會反感？畢竟我從來和落雨山莊沒什么交情。”

“江少俠，您和大公子也算生死之交，祭奠兄弟未婚妻并不失禮。”更何況，江流東在江湖也不是無名之士。雖然邊關與中原距離很遠，不過人的名隨風而走，武林世家更是有專門的消息渠道。

江流東出道以來，少有敗績，武功一等高。雖說沒有挑少林闖武當等大動作，和他接觸過的人給的評價都不低。還有人說星月樓這次人物評比，前十可能有江流東一席之地。

不過，十幾年來，江流東大多時候都是獨行俠，這也讓心思深重之人對他的行事有些懷疑。

畢竟，獨行時候多，就難免有些時候不在江湖中，誰知道那時候他去干什么了？

而江流東對于懸賞榜上任務也接過不少，無論尋人尋物還是報仇，得到的酬勞也不在少數。

這樣有錢有閑，不賭不嫖，沒有弱點，很多世家不怎么愿意收攬。而有意的，也被江流東拒絕了。

據說有人用神兵天缺刀換江流東十年效力，江流東都拒絕了，不知他混江湖究竟為了什么。

這些在樓九心里一閃而過，有能耐又不想居于人下，交好為上。

“既然這樣，那我和七哥說下，就給兩位頭前帶路。”說罷，轉頭和樓七匯合。不一會兒又拔馬趕上二人，“這路再走二箭地，有路通往一個村子，我們在那歇腳吃飯就行。”

“行，那我和江大哥就跟著九叔了。”

樓九拍馬上前，在路口站定，等樓、江二人跟上后，轉馬往村子走去。

行不到二里地，果見山腳下有大樹掩映，一個小山村慢慢出現在眾人面前。

“九叔，我去落雨山莊也不少次了，怎么不記得這里有個村子？”樓黑白回憶自己十年里，去過落雨山莊不少次，怎么沒有來過這里？

這時樓七也趕了上來，“大公子，你小時候和夫人一起坐馬車，自然不能在這里歇腳。后來定親后，哪次不是天不明就要騎馬出來，這中午歇腳地還在前面二十里之外呢。”

“哦，原來這樣。”樓七的話又勾起樓黑白的記憶，那時候想早點見到小雨，自然要天不明就起，現在，算了……

樓七看公子這樣，不由心下后悔多說話了。

“江少俠，這山村沒什么好菜，江少俠多擔待。”又回頭吩咐倆小廝，“你們在村外看著東西，啃些干糧，等會我帶熱水回來，順便把馬放風休息下。”

“好的，七管家。”二人答應。

“七叔，怎么了？”樓黑白一向親近樓七，剛才也是無心之失，自然不會多在意。倒是吩咐小廝留在村外引起了樓黑白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