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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起阿耆尼國終羯若鞠阇國

  • 玄奘傳
  • (唐)慧立 彥悰
  • 12263字
  • 2020-11-23 16:18:16

從此西行至阿耆尼國阿父師泉。泉在道南沙崖,崖高數(shù)丈,水自半而出。

相傳云,舊有商侶數(shù)百,在途水盡,至此困乏,不知所為。時眾中有一僧,不裹行資,依眾乞活。眾議曰:“是僧事佛,是故我曹供養(yǎng),雖涉萬里,無所赍攜。今我等熬然,竟不憂念,宜共白之。”

僧曰:“汝等欲得水者,宜各禮佛,受三歸五戒,我為汝等,登崖作水。”

眾既危困,咸從其命。受戒訖,僧教曰:“吾上崖后,汝等當喚‘阿父師為我下水’,任須多少言之。”其去少時,眾人如教而請,須臾水下充足,大眾無不歡荷。

師竟不來,眾人上觀,已寂滅矣。大小悲號,依西域法焚之。于坐處聚磚石為塔。塔今猶在,水亦不絕。行旅往來,隨眾多少,下有細粗;若無人時,津液而已。

法師與眾宿于泉側(cè)。明發(fā),又經(jīng)銀山。山甚高廣,皆是銀礦,西國銀錢所從出也。山西又逢群賊,眾與物而去。遂至王城所處川岸而宿。

時同侶商胡數(shù)十,貪先貿(mào)易,夜中私發(fā),前去十余里,遇賊劫殺,無一脫者。比法師等到,見其遺骸,無復財產(chǎn),深傷嘆焉。

漸去遙見王都,阿耆尼王與諸臣來迎,延入供養(yǎng)。其國先被高昌寇擾,有恨不肯給馬。法師停一宿而過。

前渡二大河,西履平川,行數(shù)百里,入屈支(舊云龜茲,訛也)國界。將近王都,王與群臣及大德僧木叉鞠多等來迎。自外諸僧數(shù)千,皆于城東門外,張浮幔,安行像,作樂而住。

法師至,諸德起來相慰訖,各還就坐。使一僧擎鮮華一盤來授法師。法師受已,將至佛前散華,禮拜訖,就木叉鞠多下坐。坐已,復行華。行華已,行蒲桃漿。于初一寺受華、受漿已,次受余寺亦爾,如是展轉(zhuǎn),日晏方訖,僧徒始散。

有高昌人數(shù)十于屈支出家,別居一寺,寺在城東南。以法師從家鄉(xiāng)來,先請過宿,因就之,王共諸德各還。

明日,王請過宮備陳供養(yǎng),而食有三凈,法師不受,王深怪之。法師報:“此漸教所開,而玄奘所學者大乘,不爾也。”受余別食。

食訖,過城西北阿奢理兒寺,是木叉鞠多所住寺也。鞠多理識閑敏,彼所宗歸,游學印度二十余載,雖涉眾經(jīng),而《聲明》最善,王及國人咸所尊重,號稱“獨步”。見法師至,徒以客禮待之,未以知法為許。謂法師曰:“此土《雜心》、《俱舍》、《毗婆沙》等一切皆有,學之足得,不煩西涉受艱辛也。”

法師報曰:“此有《瑜伽論》不?”

鞠多曰:“何用問是邪見書乎?真佛弟子者,不學是也。”

法師初深敬之,及聞此言,視之猶土。報曰:“《婆沙》、《俱舍》本國已有,恨其理疏言淺,非究竟說,所以故來欲學大乘《瑜伽論》耳。又《瑜伽》者是后身菩薩彌勒所說,今謂邪書,豈不懼無底枉坑乎?”

彼曰:“《婆沙》等汝所未解,何謂非深?”

法師報曰:“師今解不?”

曰:“我盡解。”

法師即引《俱舍》初文問,發(fā)端即謬,因更窮之,色遂變動,云:“汝更問余處。”

又示一文,亦不通,曰:“《論》無此語。”

時王叔智月出家,亦解經(jīng)論,時在旁坐,即證言:“《論》有此語。”

乃取本對讀之,鞠多極慚,云:“老忘耳。”

又問余部,亦無好釋。

時為凌山雪路未開,不得進發(fā),淹停六十余日,觀眺之外,時往就言,相見不復踞坐,或立或避。私謂人曰:“此支那僧非易酬對。若往印度,彼少年之儔,未必出也。”其畏嘆如是。

至發(fā)日,王給手力、駝馬,與道俗等傾都送出。

從此西行二日,逢突厥寇賊二千余騎,其賊乃預共分張行眾資財,懸諍不平,自斗而散。

又前行六百里渡小磧,至跋祿迦國,停一宿。又西北行三百里,渡一磧,至凌山,即蔥嶺北隅也。其山險峭,峻極于天。自開辟以來,冰雪所聚,積而為凌,春夏不解,凝冱污漫,與云連屬,仰之皚然,莫睹其際。其凌峰摧落橫路側(cè)者,或高百尺,或廣數(shù)丈,由是蹊徑崎嶇,登陟艱阻。加以風雪雜飛,雖復屨重裘,不免寒戰(zhàn)。將欲眠食,復無燥處可停,唯知懸釜而炊,席冰而寢。七日之后,方始出山,徒侶之中,凍死者十有三四,牛馬逾甚。

出山后,至一清池(亦云熱海),周千四五百里,東西長,南北狹,望之淼然,無待激風而洪波數(shù)丈。循海西北,行五百余里,至素葉城,逢突厥葉護可汗,方事畋游,戎馬甚盛。可汗身著綠綾袍,露發(fā),一丈許帛練裹額后垂。達官二百余人,皆錦袍編發(fā),圍繞左右。自余軍眾皆裘褐毳毛,槊纛端弓,駝馬之騎,極目不知其表。既與相見,可汗歡喜,云:“暫一處行,二三日當還,師且向衙所。”令達官答摩支引送安置。

至衙三日,可汗方歸,引法師入。可汗居一大帳,帳以金花裝之,爛眩人目。諸達官于前列長筵兩行侍坐,皆錦服赫然,余仗衛(wèi)立于后。觀之,雖穹廬之君亦為尊美矣。

法師去帳三十余步,可汗出帳迎拜,傳語慰問訖,入坐。突厥事火不施床,以木含火,故敬而不居,但地敷重茵而已。仍為法師設(shè)一鐵交床,敷褥請坐。

須臾,更引漢使及高昌使人入,通國書及信物,可汗自目之,甚悅,令使者坐。命陳酒設(shè)樂,可汗共諸臣使人飲,別索蒲桃漿奉法師。于是恣相酬勸,窣渾鐘碗之器交錯遞傾,僸佅(jìn mài,古代指我國北部和東部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音樂)兜離之音鏗鏘互舉,雖蕃俗之曲,亦甚娛耳目、樂心意也。

少時,更有食至,皆烹鮮羔犢之質(zhì),盈積于前。別營凈食進法師,具有餅飯、酥乳、石蜜、刺蜜、蒲桃等。食訖,更行蒲桃漿,仍請說法。法師因誨以十善,愛養(yǎng)物命,及波羅蜜多解脫之業(yè),乃舉手叩額,歡喜信受。

因留停數(shù)日,勸住曰:“師不須往印特伽國(即印度),彼地多暑,十月當此五月,觀師容貌,至彼恐銷融也。其人類黑,露無威儀,不足觀也。”

法師報曰:“今之彼,欲追尋圣跡慕求法耳。”

可汗乃令軍中訪解漢語及諸國音者,遂得年少,曾到長安數(shù)年通解漢語,即封為摩咄達官,作諸國書,令摩咄送法師到迦畢試國。又施緋綾法服一襲,絹五十匹,與群臣送十余里。

自此西行四百余里,至屏聿,此曰千泉,地方數(shù)百里,既多池沼,又豐奇木,森沈涼潤,即可汗避暑之處也。

自屏聿西百五十里,至呾邏斯城。

又西南二百里,至白水城。

又西南二百里,至恭御城。

又南五十里,至笯赤建國。

又西二百里,至赭時國,國西臨葉葉河。

又西千余里,至窣堵利瑟那國,國東臨葉葉河。河出蔥嶺北源,西北流。

又西北入大磧,無水草,望遺骨而進,五百余里,至颯秣建國。王及百姓不信佛法,以事火為道。有寺兩所,迥無僧居,客僧投者,諸胡以火燒逐,不許停住。

法師初至,王接猶慢。經(jīng)宿之后,為說人、天因果,贊佛功德,恭敬福利。王歡喜,請受齋戒,遂致殷勤。所從二小師往寺禮拜,諸胡還以火燒逐。沙彌還以告王,王聞令,捕燒者,得已,集百姓令截其手。法師將欲勸善,不忍毀其支體,救之。王乃重笞之,逐出都外。自是上下肅然,咸求信事,遂設(shè)大會,度人居寺。其革變邪心,誘開曚俗,所到如此。

又西三百余里,至屈霜尼迦國。

又西二百余里,至喝捍國(唐言東安國)。

又西四百里,至捕喝國(唐言中安國)。

又西百余里,至伐地國(唐言西安國)。

又西五百里,至貨利習彌伽國,國東臨縛芻河。

又西南三百余里,至羯霜那國(唐言史國)。

又西南二百里,入山,山路深險,才通人步,復無水草。山行三百余里,入鐵門,峰壁狹峭而崖石多鐵礦,依之為門扉,又鑄鐵為鈴,多懸于上,故以為名。即突厥之關(guān)塞也。出鐵門至睹貨羅國。

自此數(shù)百里渡縛芻河,至活國,即葉護可汗長子呾度設(shè)(設(shè)者,官名也)所居之地,又是高昌王妹婿。高昌王有書至其所。

比法師到,公主可賀敦已死。呾度設(shè)又病,聞法師從高昌來,又得書,與男女等嗚咽不能止。因請法師曰:“弟子見師目明,愿少停息。若差,自送師到婆羅門國。”

時更有一梵僧至,為誦咒,患得漸除。其后娶可賀敦,年少,受前兒囑,因藥以殺其夫。設(shè)既死,高昌公主男小,遂被前兒特勤篡立為設(shè),仍妻其后母。為逢喪故,淹留月余。

彼有沙門,名達摩僧伽,游學印度,蔥嶺以西推為法匠,其疏勒、于闐之僧無敢對談?wù)摺7◣熡鋵W深淺,使人問師解幾部經(jīng)論。諸弟子等聞皆怒。達摩笑曰:“我盡解,隨意所問。”法師知不學大乘,就小教《婆沙》等問數(shù)科,不是好通。因謝服,門人皆慚。從是相見歡喜,處處譽贊,言己不能及。

時新設(shè)既立,法師從求使人及鄔落,欲南進向婆羅門國。設(shè)云:“弟子所部有縛喝國,北臨縛芻河,人謂小王舍城,極多圣跡,愿師暫往觀禮,然后取乘南去。”

時縛喝僧數(shù)十人聞舊設(shè)死,子又立,共來吊慰。法師與相見,言其意。彼曰:“即當便去,彼有好路,若更來此,徒為迂會。”

法師從其言,即與設(shè)辭,取乘隨彼僧去。既至,觀其城邑,郊郭顯敞,川野腴潤,實為勝地。伽藍(qié lán,佛教寺院)百所,僧徒三千余人,皆小乘學。

城外西南有納縛伽藍,裝嚴甚麗。伽藍內(nèi)佛堂中有佛澡罐,量可斗余。又有佛齒長一寸,廣八九分,色黃白,每有光瑞。又有佛掃帚,迦奢草作,長三尺余,圍可七寸,其帚柄飾以雜寶。此三事,齋日每出,道俗觀禮,至誠者感發(fā)神光。

伽藍北有窣堵波(sū dǔ bō,佛塔),高二百余尺。伽藍西南有一精廬,建立多年,居中行道證四果者,世世無絕,涅槃后皆有塔記,基址接連數(shù)百余矣。

大城西北五十里,至提謂城。城北四十里,有波利城。城中有二窣堵波,高三丈。昔佛初成道,受此二長者麨蜜,初聞五戒十善,并請供養(yǎng)。如來當授發(fā)爪令造塔及造塔儀式,二長者將還本國,營建靈剎,即此也。

城西七十余里有窣堵波,高逾二丈,過去迦葉佛時作也。

納縛伽藍有磔迦國小乘三藏名般若羯羅(唐言慧性)。聞縛喝國多有圣跡,故來禮敬。其人聰慧尚學,少而英爽,鉆研九部,游泳四含,義解之聲周聞印度。其小乘《阿毗達磨》、《迦延》、《俱舍》、《六足》、《阿毗曇》等無不曉達。

既聞法師遠來求法,相見甚歡。法師因申疑滯,約《俱舍》、《婆沙》等問之,其酬對甚精熟,遂停月余,就讀《毗婆沙論》。

伽藍又有二小乘三藏,達摩畢利(唐言法愛)、達摩羯羅(唐言法性),皆彼所宗重。睹法師神彩明秀,極加敬仰。

時縛喝西南有銳末陀、胡寔健國,其王聞法師從遠國來,皆遣貴臣拜請過國受供養(yǎng),辭不行。使人往來再三,不得已而赴。王甚喜,乃陳金寶飲食施法師,法師皆不受而返。

自縛喝南行,與慧性法師相隨入揭職國。東南入大雪山,行六百余里,出睹貨羅境,入梵衍那國。國東西二千余里,在雪山中,途路艱危,倍于凌磧之地,凝云飛雪,曾不暫霽,或逢尤甚之處,則平途數(shù)丈,故宋王稱“西方之難,增冰峨峨,飛雪千里”,即此也。

嗟乎,若不為眾生求無上正法者,寧有稟父母遺體而游此哉!昔王遵登九折之坂,自云:“我為漢室忠臣。”法師今涉雪嶺求經(jīng),亦可謂如來真子矣。

如是漸到梵衍都城,有伽藍十余所,僧徒數(shù)千人,學小乘出世說部。梵衍王出迎,延過宮供養(yǎng),累日方出。彼有摩訶僧祇部學僧阿梨耶馱婆(唐言圣使)、阿梨耶斯那(唐言圣軍),并深知法相,見法師,驚嘆支那遠國有如是僧,相引處處禮觀,殷勤不已。

王城東北山阿有立石像,高百五十尺。像東有伽藍,伽藍東有鍮石釋迦立像,高一百尺。伽藍內(nèi)有佛入涅槃臥像,長一千尺,并裝嚴微妙。

此東南行二百余里,度大雪山至小川,有伽藍,中有佛齒及劫初時獨覺齒,長五寸,廣減四寸。復有金輪王齒,長三寸,廣二寸。商諾迦縛娑所持鐵缽,量可八九升,及僧伽胝衣,赤絳色。其人五百身中陰、生陰,恒服此衣,從胎俱出,后變?yōu)轸卖模蚓墢V如別傳。

如是經(jīng)十五日出梵衍,二日逢雪,迷失道路,至一小沙嶺,遇獵人示道,度黑山,至迦畢試境國。周四千余里,北背雪山。王則剎利種也,明略有威,統(tǒng)十余國。將至其都,王共諸僧并出城來迎。伽藍百余所,諸僧相諍,各欲邀過所住。有一小乘寺名沙落迦,相傳云,是昔漢天子子質(zhì)于此時作也。其寺僧言:“我寺本漢天子兒作。今從彼來,先宜過我寺。”

法師見其殷至,又同侶慧性法師是小乘僧,意復不欲居大乘寺,遂即就停。質(zhì)子造寺時,又藏無量珍寶于佛院東門南大神王足下,擬后修補伽藍。諸僧荷恩,處處屋壁圖畫質(zhì)子之形。解安居日,復為講誦樹福。代代相傳,于今未息。

近有惡王貪暴,欲奪僧寶,使人掘神足下,地便大動。其神頂上有鸚鵡鳥像,見其發(fā)掘,振羽驚鳴。王及軍眾皆悉悶倒,懼而還退。寺有窣堵波相輪摧毀,僧欲取寶修營,地還振吼,無敢近者。

法師既至,眾皆聚集,共請法師陳說先事。法師共到神所,焚香告曰:“質(zhì)子原藏此寶擬營功德,今開施用,誠是其時。愿鑒無妄之心,少戢威嚴之德。如蒙許者,奘自觀開,稱知斤數(shù),以付所司,如法修造,不令虛費。唯神之靈,愿垂體察。”

言訖,命人掘之,夷然無患,深七八尺,得一大銅器,中有黃金數(shù)百斤,明珠數(shù)十顆。大眾歡喜,無不嗟伏。法師即于寺夏坐。

其王輕藝羅,信重大乘,樂觀講誦,乃屈法師及慧性三藏于一大乘寺法集。彼有大乘三藏名秣奴若瞿沙(唐言如意聲)、薩婆多部僧阿黎耶伐摩(唐言圣曹)、彌沙塞部僧求那跋陀(唐言德賢),皆是彼之稱首。然學不兼通,大小各別,雖精一理,終偏有所長。

唯法師備識眾教,隨其來問,各依部答,咸皆愜伏。如是五日方散。王甚喜,以純錦五匹別施法師,以外各各有差。于沙落迦安居訖,其慧性法師重為睹貨羅王請卻還,法師與別。

東進行六百余里,越黑嶺,入北印度境,至濫波國。國周千余里。伽藍十所,僧徒皆學大乘。停三日,南行至一小嶺,嶺有窣堵波,是佛昔從南步行到此住立,后人敬戀,故建茲塔。自斯以北境域,皆號蔑戾車(唐言邊地)。如來欲有教化,乘空往來,不復履地,若步行時,地便傾動故也。

從此南二十余里,下嶺濟河,至那揭羅喝國(北印度境)。大城東南二里有窣堵波,高三百余尺,無憂王所造,是釋迦菩薩于第二僧祇遇燃燈佛敷鹿皮衣及布發(fā)掩泥得受記處。雖經(jīng)劫壞,此跡恒存,天散眾華,常為供養(yǎng)。

法師至彼,禮拜旋繞,傍有老僧為法師說建塔因緣。法師問曰:“菩薩布發(fā)之時,既是第二僧祇,從第二僧祇至第三僧祇中間經(jīng)無量劫,一一劫中世界有多成壞,如火災(zāi)起時,蘇迷盧山尚為灰燼,如何此跡獨得無虧?”

答曰:“世界壞時,此亦隨壞,世界成時,當其舊處跡現(xiàn)如本。且如蘇迷盧山壞已還有在乎,圣跡何得獨無?以此校之,不煩疑也。”

亦為名答。

次西南十余里有窣堵波,是佛買花處。又東南度沙嶺十余里,到佛頂骨城。城有重閣,第二閣中有七寶小塔,如來頂骨在中。骨周一尺二寸,發(fā)孔分明,其色黃白,盛以寶函。但欲知罪福相者,摩香末為泥,以帛練裹,隱于骨上,隨其所得,以定吉兇。

法師即得菩提樹像;所將二沙彌,大者得佛像,小者得蓮華像。其守骨婆羅門歡喜,向法師彈指散花,云:“師所得甚為希有,是表有菩提之分。”復有髑髏(dú lóu,死人的頭蓋骨)骨塔,骨狀如荷葉。復有佛眼睛,睛大如柰,光明暉赫,徹燭函外。復有佛僧伽胝,上妙細氎所作。復有佛錫杖,白鐵為環(huán),栴檀為莖。法師皆得禮拜,盡其哀敬,因施金錢五十,銀錢一千,綺幡四口,錦兩端,法服二具,散眾雜華,辭拜而出。

又聞燈光城西南二十余里,有瞿波羅龍王所住之窟,如來昔日降伏此龍,因留影在中,法師欲往禮拜。

承其道路荒阻,又多盜賊,二三年以來,人往多不得見,以故,去者稀疏。

法師欲往禮拜,時迦畢試國所送使人貪其速還,不愿淹留,勸不令去。

法師報曰:“如來真身之影,億劫難逢,寧有至此,不往禮拜?汝等且漸進,奘暫到即來。”

于是獨去。

至燈光城,入一伽藍問訪途路,覓人相引,無一肯者。后見一小兒,云:“寺莊近彼,今送師到莊。”即與同去,到莊宿。得一老人,知其處所,相引而發(fā)。行數(shù)里,有五賊人拔刃而至,法師即去帽現(xiàn)其法服。

賊云:“師欲何去?”

答:“欲禮拜佛影。”

賊云:“師不聞此有賊耶?”

答云:“賊者,人也,今為禮佛,雖猛獸盈衢,奘猶不懼,況檀越之輩是人乎!”

賊遂發(fā)心隨往禮拜。

既至窟所,窟在石澗東壁,門向西開,窺之窈冥,一無所睹。

老人云:“師直入,觸東壁訖,卻行五十步許,正東而觀,影在其處。”

法師入,信足而前,可五十步,果觸東壁訖,卻立,至誠而禮,百余拜,一無所見。自責障累,悲號懊惚,更至心禮誦《勝鬘》等諸經(jīng)、贊佛偈頌,隨贊隨禮,復百余拜,見東壁現(xiàn)如缽許大光,倏而還滅。

悲喜更禮,復有盤許大光現(xiàn),現(xiàn)已還滅。益增感慕,自誓若不見世尊影,終不移此地。如是更二百余拜,遂一窟大明,見如來影皎然在壁,如開云霧,忽睹金山,妙相熙融,神姿晃昱,瞻仰慶躍,不知所譬。佛身及袈裟并赤黃色,自膝以上相好極明,華座一下稍似微昧,膝左右及背后菩薩、圣僧等影亦皆具有。

見已,遙命門外六人將火入燒香。比火至歘,然佛影還隱。急令絕火,更請,方乃重現(xiàn)。六人中五人得見,一人竟無所睹。

如是可半食頃,了了明見,得申禮贊,供散華香訖,光滅爾,乃辭出。

所送婆羅門歡喜,嘆未曾有,云:“非師至誠、愿力之厚,無致此也。”

窟門外更有眾多圣跡。說如別傳。

相與歸還,彼五賊皆毀刀杖,受戒而別。

從此復與伴合,東南山行五百余里,至健陀邏國(北印度境也)。

其國東臨信度河,都城號布路沙布羅。國多賢圣,古來作論諸師:那羅延天、無著菩薩、世親菩薩、法救、如意、脅尊者等,皆此所出也。

王城東北有置佛缽寶臺。缽后流移諸國,今現(xiàn)在波剌拏斯國。

城外東南八九里有畢缽羅樹,高百余尺,過去四佛,并坐其下,現(xiàn)有四如來像,當來九百九十六佛,亦當坐焉。

其側(cè)又有窣堵波,是迦膩色迦王所造,高四百尺,基周一里半,高一百五十尺,其上起金銅相輪二十五層,中有如來舍利一斛。

大窣堵波西南百余步有白石像,高一丈八尺,北面立,極多靈瑞,往往有人見像夜繞大塔經(jīng)行。

迦膩色迦伽藍東北百余里,渡大河至布色羯羅伐底城,城東有窣堵波,無憂王所造,即過去四佛說法處也。

城北四五里伽藍內(nèi)有窣堵波,高二百余尺,無憂王所立,即釋迦佛昔行菩薩道時,樂行惠施,于此國千生為王,即千生舍眼處。

此等圣跡無量,法師皆得觀禮。自高昌王所施金、銀、綾、絹、衣服等,所至大塔、大伽藍處,皆分留供養(yǎng),申誠而去。

從此又到烏鐸迦漢荼城。城北陟履山川,行六百余里,入烏仗那國(昔阿輸迦王之苑也)夾蘇婆薩堵河。昔有伽藍一千四百所,僧徒一萬八千,今并荒蕪減少。其僧律儀傳訓有五部焉:一、法密部;二、化地部;三、飲光部;四、說一切有部;五、大眾部。其王多居瞢揭厘城,人物豐盛。

城東四五里有大窣堵波,多有奇瑞,是佛昔作忍辱仙人,為羯利王割截身體處。

城東北二百五十里入大山,至阿波邏羅龍泉,即蘇婆河之上源也。西南流。其地寒冷,春夏恒凍,暮即雪飛,仍含五色,霏霏舞亂如雜華焉。

龍泉西南三十余里,水北岸磐石上有佛腳跡,隨人福愿,量有修短,是佛昔伏阿波邏羅龍時,至此留跡而去。

順流下三十余里,有如來濯衣石,袈裟條葉紋相宛然。

城南四百余里至醯羅山,是如來昔聞半偈報藥叉之恩舍身下處。

瞢揭厘城西五十里渡大河,至盧醯呾迦窣堵波,高十余丈,無憂王所造,是如來往昔作慈力王時,以刀刺身五藥叉處。

城東北三十余里至遏部多石窣堵波,高三十尺,在昔,佛于此為人天說法。佛去后,自然踴生此塔。

塔西渡大河三四里,至一精舍,有阿縛盧枳多伊濕伐羅菩薩像(觀自在菩薩),威靈極著。

城東北聞?wù)f有人登越山谷,逆上徙多河,途路危險,攀緣縆繅(絲線),踐躡飛梁,可行千余里,至達麗羅川,即烏杖那舊都也。其川中大伽藍側(cè)有刻木慈氏菩薩像,金色莊嚴,高百余尺。末田底加阿羅漢所造。彼以神通力,將匠人升睹史多天親觀妙相,往來三返,爾乃功畢。

自烏鐸迦漢茶城南渡信渡河,河廣三四里,流極清急,毒龍惡獸,多窟其中,有持印度奇寶名花及舍利渡者,船輒覆沒。

渡此河至呾叉始羅國(北印度境)。其城北十二三里有窣堵波,無憂王所建,每放神光。是如來昔行菩薩道為大國王,號戰(zhàn)達羅缽剌婆(唐言月光),志求菩提舍千頭處。

塔側(cè)有伽藍,昔經(jīng)部師拘摩邏多(唐言童壽),于此制造眾論。

從此東南七百余里聞,有僧訶補羅國(北印度境)。

又從呾叉始羅北界渡信度河,東南行二百余里,經(jīng)大石門,是昔摩訶薩埵王子于此舍身餓烏擇(音徒)七子處。其地先為王子身血所染,今猶絳赤,草木亦然。

又從此東南山行五百余里,至烏剌尸國。又東南登危險,度鐵橋,行千余里,至迦濕彌羅國。其都城西臨大河,伽藍百所,僧五千余人。有四窣堵波,崇高壯麗,無憂王所建,各有如來舍利斗余。

法師初入其境,至石門,彼國西門也,王遣母弟將車馬來迎。入石門已,歷諸伽藍禮拜。

到一寺宿,寺名護瑟迦羅,其夜眾僧皆夢神人告曰:“此客僧從摩訶支那國來,欲學經(jīng)印度,觀禮圣跡,師稟未聞。其人既為法來,有無量善神隨逐,現(xiàn)在于此。師等宿福為遠人所慕,宜勤誦習,令他贊仰,如何懈怠沉沒睡眠!”

諸僧聞已,各各驚寤,經(jīng)行禪誦,至旦,并來說其因緣,禮敬逾肅。

如是數(shù)日,漸近王城,離可一由旬,到達摩舍羅(唐言福舍,王教所立,使招延行旅,給贍貧乏也)。王率群臣及都內(nèi)僧詣福舍相迎,羽從千余人,幢蓋盈途,煙華滿路。

既至,相見禮贊殷厚,自手以無量華供養(yǎng)散訖,請乘大象相隨而進。至都,止阇耶因陀羅寺(寺,王舅所立也)。

明日,請入宮供養(yǎng),并命大德僧稱等數(shù)十人。食訖,王請開講,令法師論難,觀之甚喜。又承遠來慕學,尋讀無本,遂給書手二十人,令寫經(jīng)、論。別給五人供承驅(qū)使,資待所須,事事公給。

彼僧稱法師者,高行之人。戒禁淳潔,思理淹深,多聞總持,才睿神茂,而性愛賢重士,既屬上賓,盱衡延納。

法師亦傾心咨稟,曉夜無疲,因請講授諸論。彼公是時年向七十,氣力已衰,慶逢神器,乃勵力敷揚,自午以前講《俱舍論》,自午以后講《順正理論》,初夜后講《因明》、《聲明論》。

由是境內(nèi)學人無不悉集。法師隨其所說,領(lǐng)悟無遺,研幽擊節(jié),盡其神秘。

彼公歡喜,嘆賞無極,謂眾人曰:“此支那僧智力宏贍,顧此眾中無能出者,以其明懿足繼世親昆季之風,所恨生乎遠國,不早接圣賢遺芳耳。”

時眾中有大乘學僧毗戍陀僧訶(唐言凈師子)、辰那飯茶(唐言最勝親)、薩婆多學僧蘇伽蜜多羅(唐言如來友)、婆蘇蜜多羅(唐言世友)、僧祇部學僧蘇利耶提婆(唐言日天)、辰那呾邏多(唐言最勝救),其國先來尚學,而此僧等皆道業(yè)堅貞,才解英富,比方僧稱雖不及,比諸人足有余。既見法師為大匠褒揚,無不發(fā)憤難詰法師,法師亦明目酬對,無所蹇滯,由是諸賢亦率慚服。

其國先是龍池,佛涅槃后第五十年,阿難弟子末田底迦阿羅漢教化龍王舍池立五百伽藍,召諸賢圣于中住止,受龍供養(yǎng)。

其后犍陀羅國迦膩色迦王,如來滅后第四百年,因脅尊者請諸圣眾,內(nèi)窮三藏、外達五明者,得四百九十九人,及尊者世友,合五百賢圣于此結(jié)集三藏。

先造十萬頌《鄔波第鑠論》(舊曰《優(yōu)波提舍》,訛也),釋《素呾纜藏》(舊曰《修多羅》,訛也)。

次造十萬頌《毗柰耶毗婆沙論》,釋《毗柰耶藏》(舊曰《毗耶》,訛也)。

次造十萬頌《阿毗達磨毗婆沙論》,釋《阿毗達磨藏》(或曰《阿毗曇》,訛也)。

凡三十萬頌,九十六萬言。王以赤銅為鍱,鏤寫論文,石函封記,建大窣堵波而儲其中,命藥叉神守護。奧義重明,此之力也。

如是停留首尾二年,學諸經(jīng)、論,禮圣跡已,乃辭出。

西南逾涉山澗,行七百里,至半笯(nú)嗟國。

從此東南行四百余里,至遏邏阇補羅國(北印度境)。

從此東南下山渡水行七百余里,至礫迦國(北印度境)。

自藍波至于此土,其俗既住邊荒,儀服語言稍殊印度,有鄙薄之風焉。

自出曷邏阇補羅國,經(jīng)三日,渡栴達羅婆伽河(此云月分),到阇耶補羅城,宿于外道寺。寺在城西門外,是時徒侶二十余人。

后日進到奢羯羅城,城中有伽藍,僧徒百余人,昔世親菩薩于中制《勝義諦論》。其側(cè)有窣堵波,高二百尺,是過去四佛說法之處,見有經(jīng)行遺跡。

從此出那羅僧訶城,東至波羅奢大林中,逢群賊五十余人,法師及伴所將衣資劫奪都盡,仍揮刀驅(qū)就道南枯池,欲總屠害。

其池多有蓬棘蘿蔓,法師所將沙彌遂映刺林,見池南岸有水穴,堪容人過,私告法師,師即相與透出。東南疾走可二三里,遇一婆羅門耕地,告之被賊。

彼聞驚愕,即解牛與法師,向村吹貝,聲鼓相命,得八十余人,各將器仗,急往賊所。賊見眾人,逃散各入林間。

法師遂到池解眾人縛,又從諸人施衣分與,相攜投村宿。諸人悲泣,獨法師笑無憂戚。同侶問曰:“行路衣資賊掠俱盡,唯余性命,僅而獲存。困弊艱危,理極于此,所以卻思林中之事,不覺悲傷。法師何因不共憂之,倒為欣笑?”

答曰:“居生之貴,唯乎性命。性命既在,余何所憂。故我土俗書云:‘天地之大寶曰生。’生之既在,則大寶不亡。小小衣資,何足憂吝?”

由是徒侶感悟。其澄陂之量,渾之不濁如此。

明日到礫迦國東境,至一大城。城西道北有大庵羅林,林中有一七百歲婆羅門,及至觀之,可三十許,質(zhì)狀魁梧,神理淹審,明《中》、《百》諸論,善《吠陀》等書。有二侍者,各百余歲。

法師與相見,延納甚歡。又承被賊,即遣一侍者,命城中信佛法人,令為法師造食。其城有數(shù)千戶,信佛者蓋少,宗事外道者極多。

法師在迦濕彌羅時,聲譽已遠,諸國皆知,其使乃遍城中告唱云:“支那國僧來,近處被賊,衣服總盡,諸人宜共知時。”

福力所感,遂使邪黨革心,有豪杰等三百余人,聞已各將斑氎布一端,并奉飲食,恭敬而至,俱積于前,拜跪問訊。

法師為咒愿,并說報應(yīng)因果,令諸人等皆發(fā)道意,棄邪歸正,相對笑語舞躍而還。長年嘆未曾有。

于是以氎布分給諸人,各得數(shù)具衣直,猶用之不盡,以五十端布奉施長年。

仍就停一月,學《經(jīng)百論》、《廣百論》。其人是龍猛弟子,親得師承,說甚明凈。

又從此東行五百余里,到至那仆底國。詣突舍薩那寺,有大德毗膩多缽臘婆(此云調(diào)伏光,即北印度王子),好風儀,善三藏,自造《五蘊論釋》、《唯識三十論釋》。因住十四月,學《對法論》、《顯宗論》、《理門論》等。

大城東南行五十余里,至答秣蘇伐那僧伽藍(唐言闇林)。僧徒三百余人,學說一切有部。賢劫千佛皆當于此地集人、天說法。釋迦如來涅槃后第三百年中,有迦多衍那論師,于此制《發(fā)智論》。

從此東北行百四五十里,至阇爛達那國(北印度境)。入其國,詣那伽羅馱那寺,有大德旃達羅伐摩(此云月胄),善究三藏,因就停四月,學《眾事分毗婆沙》。

從此東北行登履危險,行七百余里,至屈露多國(北印度境)。自屈露多國南行七百余里,越山濟河,至設(shè)多圖盧國(北印度境)。

從此西南行八百余里,至波理夜呾羅國(中印度境)。

從此東行五百余里,至秣兔羅國(中印度境)。釋迦如來諸圣弟子舍利子等遺身窣堵波,謂舍利子、沒特伽羅子等塔皆現(xiàn)在。呾麗衍尼弗呾羅(唐言滿慈子)、優(yōu)婆厘、阿難陀、羅怙羅(舊曰羅睺羅)及曼殊室利(唐言妙吉祥,舊曰濡首,又曰文殊師利,又言曼殊尸利),如是等諸窣堵波,每歲修福之日,僧徒相率隨所宗事而修供養(yǎng)。阿毗達磨眾供養(yǎng)舍利子;習定之徒供養(yǎng)沒特伽羅子;誦持經(jīng)者供養(yǎng)滿慈子;學毗柰耶眾供養(yǎng)優(yōu)波厘;諸比丘尼供養(yǎng)阿難;未受具戒者供養(yǎng)羅怙羅;學大乘者供養(yǎng)諸菩薩。

城東五六里至一山伽藍,尊者烏波鞠多(唐言近護)之所建也。其中爪、發(fā)舍利。伽藍北巖有石室,高二十余尺,廣三十余尺,四寸細籌填積其內(nèi)。尊者近護說法悟道,夫妻俱證阿羅漢果者,乃下一籌;單己及別族者,雖證不記。

從此東北行五百余里,至薩他泥濕伐羅國(中印度境)。

又東行四百余里,至祿勒那國(中印度境)。東臨殑伽河,北背大山,閻牟那河中境而流。

又河東行八百余里,至殑伽河源,廣三四里,東南流入海處廣十余里,其味甘美,細沙隨流。彼俗書記謂之福水。就中沐浴,罪釁銷除;啜波嗽流,則殃災(zāi)殄滅;沒而死者,即生天受福。愚夫愚婦常集河濱,皆外道邪言,無其實也。后提婆菩薩示其正理,方始停絕。國有大德名阇耶鞠多,善閑三藏。法師遂住一冬半春,就聽經(jīng)部《毗婆沙》訖。

渡河東岸至秣底補羅國。其王戍陀羅種也。伽藍十余所,僧徒八百余人,皆學小乘一切有部。

大城南四五里有小伽藍,僧徒五十余人。昔瞿拏缽剌婆(唐言德光)論師于此作《辯真》等論,凡百余部。論師是缽伐多國人,本習大乘,后退學小。

時提婆犀那(唐言天軍)阿羅漢往來睹史多天,德光愿見慈氏,決諸疑滯,請?zhí)燔娨陨窳由咸鞂m。既見慈氏,揖而不禮,言:“我出家具戒,慈氏處天同俗,禮敬非宜。”如是往來三返,皆不致禮。既我慢自高,疑亦不決。

德光伽藍南三四里有伽藍,僧二百余人,并小乘學。是眾賢論師壽終處。論師本迦濕彌羅國人,博學高才,明一切有部《毗婆沙》。

時世親菩薩亦以睿智多聞,先作《阿毗達磨俱舍論》,破毗婆沙師所執(zhí),理奧文華,西域?qū)W徒莫不贊仰,爰至鬼神亦皆講習。眾賢覽而心憤,又十二年,覃思作《俱舍雹論》二萬五千頌,八十萬言。造訖,欲與世親面定是非,未果而終。

世親后見其論,嘆有知解,言其思力不減《毗婆沙》之眾也,雖然甚順我義,宜名《順正理論》,遂依行焉。

眾賢死后,于庵沒羅林中起窣堵波,今猶見在。

林側(cè)又有窣堵波,是毗末羅蜜多羅(唐言無垢稱)論師遺身處。論師迦濕彌羅國人,于說一切有部出家,游五印度,學窮三藏,將歸本國,途次眾賢之塔,悲其著述未及顯揚,奄便逝歿,因自誓更造諸論,破大乘義,滅世親名,使論師之旨永傳遐代。說此語已,心智狂亂,五舌重出,遍體血流,自知此苦原由惡見,裁書懺悔,勸諸同侶勿謗大乘,言終氣絕。當死之處,地陷為坑。

其國有大德名蜜多斯那,年九十,即德光論師弟子,善閑三藏。法師又半春一夏就學薩婆多部《怛埵三弟鑠論》(唐言《辯真論》,二萬五千頌,德光所造也)、《隨發(fā)智論》等。

又從此北行三百余里,至婆羅吸摩補羅國(中印度)。

又此東南行四百余里,至醯掣怛羅國(中印度)。

又南行二百余里,渡殑(qíng)伽河,西南至毗羅那拏(ná)國(中印度境)。

又東行二百余里,至劫比他國(中印度)。城東二十余里有大伽藍,院內(nèi)有三寶階,南北列,面東西下,是佛昔于忉利天為摩耶夫人說法訖,歸贍部洲下處。中是黃金,左是水精,右是白銀。如來起善法堂,將諸天眾躡中階而下;大梵天王執(zhí)白拂,履銀階,處右;天帝釋持寶蓋,蹈水精階,居左。是時百千天眾、諸大菩薩陪隨而下。

自數(shù)百年前猶有階級,今并淪沒,后王戀慕,壘磚石擬其狀,飾以雜寶,見高七十余尺。上起精舍,中有石佛像,左右有釋、梵之像,并仿先儀,式彰如在。傍有石柱高七丈,無憂王所立。傍有石基,長五十余步,高七尺。是佛昔經(jīng)行處。

從此西北行二百里,至羯若鞠阇國(唐言曲女城。中印度)。國周四千里,都城西臨殑伽河,長二十余里,廣五六里。伽藍百余所,僧徒萬余人,大小俱學。其王吠奢種也,字曷利沙伐彈那(唐言喜增)。父字波羅羯邏伐彈那(唐言作增),先兄字遏羅阇伐彈那(唐言王增),喜增在位仁慈,國人稱詠。

時東印度羯羅拏蘇伐剌那(唐言金耳)國設(shè)賞迦王(唐言同上),惡其明略而為鄰患,乃誘而害之。大臣婆尼(唐言明了)及群僚等,悲蒼生之無主,共立其弟尸羅阿迭多(唐言戒日)統(tǒng)承宗廟。王雄姿秀杰,算略宏遠,德動天地,義感人神,遂能雪報兄仇,牢籠印度,威風所及,禮教所沾,無不歸德。

天下既定,黎庶斯安,于是戢武韜戈,營樹福業(yè),敕其境內(nèi)無得殺生,凡厥元元普令斷肉。隨有圣跡,皆建伽藍,歲三七日遍供眾僧。五年一陳無遮大會,府庫所積并充檀舍,詳其所行,須達拏之流矣。

城西北有窣堵波,高二百余尺。東南六七里殑伽河南有窣堵波,高二百余尺,并無憂王所造,皆是佛昔說法處也。

法師入其國,到跋達邏毗訶羅寺住三月,依毗離耶犀那三藏讀佛使《毗婆沙》、日胄《毗婆沙》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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