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正在猶豫著,季雨林這天中午就來了。
季雨林這幾天看著天安一直下滑,心里也正在猶豫要不要賣了算了。沒賺到錢沒什么,不要把老本虧了才更不合算。他一共有一三萬多塊錢,全部買了天安,這些錢是他打工一點一點攢起來的,就連季長風和劉小青都不知道。
他來找張帆,一是想討個主意,趙伯伯也曾經說過,做股票的話可以請教張帆。二來是蕭敏很想見到趙伯伯,他就帶著蕭敏來了。張帆說過,如果蕭阿姨來了,她想見見這個大美人。
見蕭阿姨不是很方便,蕭敏長得很像她媽媽,那就讓她見見蕭敏吧。蕭敏從媽媽平時說起趙青成的口氣里聽出來,趙青成從前對媽媽很好很好,可是后來,媽媽又有點鄙視地說,他和所有的臭男人一樣,都只想著出人頭地,當官發財。
蕭敏也見過他的照片,就是趙青成壓在玻璃板下的那張。小時候并不在意,大些了,有一次媽媽又在看那張照片,她接過來,學著電視里的口吻說,哇,好帥好棒的小伙子哦。她問媽媽,他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不和他好?
媽媽就是在那時說他也是個臭男人的。不過蕭敏聽得出來,媽媽其實心里有他。
張帆見到季雨林很高興,又見季雨林帶了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來,眉毛都喜歡得高高揚起來了。
蕭敏和媽媽雖然長得很像,但蕭敏和媽媽不一樣。媽媽從小就是同學們眼里的林黛玉,垂目含羞,伊伊語軟。而蕭敏呢,明媚燦爛,光華四射,那張揚的眉目里或者還有幾分野性。
張帆也是個美人,但看到蕭敏,心里不由得贊嘆,天生下來竟還有這樣的女孩,真不知道老天把怎樣的愛給了她。蕭敏正當年華,一張臉不做任何修飾也曜曜生光。張帆一個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了摸蕭敏的臉蛋。剛一碰到,就覺得自己也太過唐突了。
季雨林看到張帆竟然去摸蕭敏的臉,不由得嚇了一跳,這個蕭敏可是說翻臉就翻臉的人,才不管是你誰。季雨林呆呆地看著蕭敏,他從沒這么緊張過。
沒想到,蕭敏也不生氣,笑嘻嘻反過來也摸了她的臉一把。這一下張帆反而怔住了。
“你這小丫頭,你竟然敢摸過我的臉。”
“我才不是小丫頭呢,而且是你先摸我的。”
這樣一說,兩個人就笑起來。張帆一邊笑一邊說,還從來沒有哪個人摸過她的臉。蕭敏看得出張帆二十大好幾,于是說,我才不信,未必你男朋友也沒有摸過。張帆其實沒有男朋友,但卻說,他敢,砍了他的臭手。
蕭敏歡喜之極,大聲說,可惜我沒有男朋友,不然我也砍。兩個人又笑,笑得彎下腰去,好半天直不起來,混忘了還有個季雨林就站在一邊。
季雨林看著她們很快樂的樣子,心里也覺得快樂。雖然不曉得她們何以好笑,但感到女孩子的快樂好像就源于她們自身,源于她們的年輕,她們的美貌,她們對自身的欣賞。
這和男人可不樣,男人的快樂總是來自于外部,來自于事業的成功,金錢和權力的獲得,還有對女性的占有。想到這里,看看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心里不禁就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她們要砍手的話,心想,如果是你們喜歡的男人呢?未必你們真砍。
張帆和蕭敏笑夠了,看看季雨林不好意思的樣子,以為是她們冷落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張帆對季雨林說:“你也不給介紹介紹。”
季雨林本來想說,你們就像親姐妹,還用我來介紹。又想想,和張帆不過見過兩次面,還不到開玩笑的時候。就一本正經地介紹說:
“她就是蕭阿姨的女兒,蕭敏,藝術學院的新生,學美術的。”又補充道:“帆姐不是想見蕭阿姨嗎,蕭阿姨就和她長得一模一樣。”話剛出口,發現犯了個錯,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張帆自言自語,“難怪。”
蕭敏不知道季雨林和張帆的約定,問張帆什么難怪。
張帆并不回答,說:“原來是美院的學生哪,我還以為是模特呢。”
蕭敏看一眼季雨林,臉一紅,說張帆:“要死。”
張帆自知失言,美院的模特和服裝模特不一樣的,于是說:“我又不是說的那種模特。我是說……”
蕭敏急了,叫了一聲,“姐。”
蕭敏叫過一聲,轉眼看了一眼季雨林,臉竟然紅了一紅。張帆看出一點端倪,也就不再往下說。
其實季雨林這會根本就沒在意她們說些什么,他目不轉睛看著張帆桌上電腦,那上面是一支股票的K線圖,而且正是天安,這天又是一根長長的陰線。季雨林心情不免受了影響,臉色也隨之一暗。
看看季雨林似乎并沒在意,問季雨林,“你手上的天安還有多少?”
季雨林說:“我全部是天安,一點都沒出。這幾天一直跌,再跌下去,就沒得賺而是虧了。”
張帆把他領到電腦前,給他分析說:“最近幾天,量也比前些天有所放大,股價卻在下跌,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打壓吸貨,二是莊家不顧成本出貨。從目前整個市場來分析,我覺得后一種可能大得多。”
季雨林點點頭,說:“我也這樣想。前些天拋了就好了。”
張帆說:“只要不虧,現在拋也不晚。”
季雨林沒說話,看樣子還是有點難下決心。張帆有話又不敢明說,心里又替他著急,想了想說:“干脆這樣,我聽說大盤最近可能要回調,傳言有利空出臺,雖說是傳言,但炒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傳言一多,自然就會有人害怕,恐慌性拋盤。你不如先賣了,申購新股,就是不中,也不會虧。等大盤走好后再人市。這樣也可能踏空,但踏空總比套住好。用概率論來解釋,踏空喪失的是一次機會,而套牢喪失的可能是多次機會。”
季雨林聽著張帆這么說,覺得挺有道理。說:“聽帆姐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了。我就聽帆姐的,拋。反正我也沒虧。”
蕭敏說張帆:“你也不嫌肉麻。”
季雨林不解,“什么肉麻?”
張帆也覺得蕭敏的話怪怪的,問:“你說什么肉麻?是他叫我帆姐呢,還是他說的話。”
蕭敏說:“兩者兼之。”
張帆說:“帆姐是我叫他叫的,我好大了呢。說的話嘛是有那么一點點肉麻。”
季雨林就想起蕭敏用小指甲比出他比她大一點點的事來,那時很讓人惱火,現在知道蕭敏是這么個脾氣,就覺得怪好笑的。如果要用指甲來比,張帆也就是大他一點點而已。
又想,第一次見到張帆時,覺得她挺像大姐姐的,老成持重,很有點白領階層的氣度,不由得心里一下敬重起她來。想不到一見到蕭敏,女孩子的本性就暴露無遺,就像兩個小丫頭,哪里是什么大姐姐。這樣一想,反而不惱反樂,忍不住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