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軍訓結束后的第一天。

清晨六點半。

山邊的霧氣還未散去，學生們已經四下卷起帳篷，帶好行李。

“溫時，”陸祈森看著背起帳篷的顧溫時，有些擔憂道，“要走很遠的路啊，要不要我幫你？”

顧溫時看著她抱著的鍋碗瓢盆無奈笑笑，“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

徐鶴棲站在隊伍最前面，之后的行程將由以他為首的學生教官全權負責。

他在前面展示著山谷的地圖。

“中午之前我們要到達這片空地。”徐鶴棲用碳素筆畫著，“在這個地方和建筑學院的學生匯合，然后一起做午飯，明白了嗎？”

“明白！”

“那好，”徐鶴棲滿意地點點頭，“準備出發吧。”學生有秩序的排好隊，林間楓紅未染，耳邊有流水潺潺，確實是一番美景，只可惜當下很少有人有心欣賞。

“呵。”

一聲輕笑自顧溫時耳邊飄過，顧溫時擦著額頭上的汗，看著身后兩個兩手空空的女生。

這是和顧溫時陸祈森合住的兩個女生。

“這么多東西都自己拿啊？”

女孩似乎有些嗤笑般，“那么多男生都不準備利用一下，我該說你傻還是心眼少。”

“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拿比較好。”

顧溫時看著她倆身后跟著的男生，個子不算高，卻背了兩人份的重物，大氣喘不上來。

“喂，那人又在難為別人…”

女生們竊竊私語聲傳過來，“是叫夏椋吧，就仗著自己長得還行到處撒嬌，有點惡劣了吧。”

夏椋聞言“哼”了一聲，她朝幾個女生喊著，“喂，有種你也讓別人幫你拿，連點魅力都沒有，活該自己拿…”

“走吧。”

顧溫時叫著看熱鬧的陸祈森，“抓緊趕路，不然中午就餓肚子了。”

“啊。”陸祈森嘟嘟嘴，疾步跟上她。

目的地前有條湍急的小溪。幾個男生守在兩岸，扶著女生走過。

顧溫時背的東西很多，走起來搖搖晃晃的，看得陸祈森一陣心驚。

樹林掩映下，被樹蔭篩落的陽光落在溪水里，沾染上明亮的色澤。

溪前的空地上，早已有一群穿著迷彩服的男生女生搭起了簡易爐灶。

“是建筑系！”

新聞系這邊不知誰先朝那邊揮舞著手臂，隨即整片空地都熱鬧起來。

空地不遠的地方殘存著一堆枯木，上面生長著野木耳和菌子。

男人左腿垂下來，右腿踩在枯木風縫隙里。

他指尖捻著一片樹葉，陰影與光斑斕著，灑落在他的迷彩服上，這就好像是秋日里陽光碎片碾成的砂，靜靜的流淌著時光。

顧溫時的眸光微微復雜著，不經意間，自己已經定定地望了他好一會兒。

“…溫時？”

陸祈森拍著她的肩膀，顧溫時“哦”了一聲快速回過神，專過身，跟著陸祈森一起搭爐灶去了。

她剛剛朝那片空地邁出去一步，身后，徐鶴棲無奈的聲音傳過來，“會長，干嘛呢？”

“休息。”

那人眉眼帶笑，從枯木上跳下來，與徐鶴棲擊了個掌。

“啪”的小小一響，像是小小的煙花一樣，沒有璀璨的光芒，卻足以在心底激起千層浪。

…別看他。

顧溫時微微蹙眉蹲下身，將背上的行李放下，幫著陸祈森架好鍋。

“沒有柴火啊。”

陸祈森有些為難般看向四周，她們新聞系來得晚，周圍的小枯枝早就被撿了個干凈，

“我去找建筑系的問問，有沒有多余的吧。”

顧溫時看著陸祈森的背影，手靈活地架著架子，將鍋更加固定一些。

“…能幫我架一下嗎？”

不遠處傳來了女孩子撒嬌的聲音，顧溫時略微一皺眉，看著夏椋搖著男生的胳膊，讓人家過去幫忙。

或許是大家都注意到了“氛圍”，盡管夏椋央求了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過去幫她。

——惹全體女生不開心就完了。

大概全體男生都是這樣想。畢竟人都是會注意“氛圍”的可笑動物。

顧溫時略微垂下視線，聽著一聲“溫時！”過后，陸祈森有些喘地跑回來，看著她落下的人影，顧溫時這才意識到她拉著一個人一同跑了過來。

“太好了！這位同學說他可以把柴分給我們一點…”

那人站定后蹲下身，他指很修長，將懷中的枯枝放在地上后，拿起一根先點燃，投入了鍋下方。

顧溫時看著那人沒有走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率先伸出手按在他再次準備投入的枯枝上，

“謝謝你，不過之后我們自己弄就可以…”

顧溫時感覺到那人似乎有一絲輕怔，她抬起眼，迎著林間微光看清了那人的臉。

俊秀的臉龐上，他雙眸似乎有一瞬的訝異，卻很快恢復了正常。

“…你變了。”他聲音淡淡的，看著顧溫時染回黑色的發，耳邊上的耳釘早已消失不見。

“有嗎？”

顧溫時捏著枯枝，將枯枝掰折后投入火中。

鍋里的米香漸漸地飄出來。

許久的安靜過后，顧溫時沒有看他，微微笑著開了口，“之前回學校的時候，知道你和我進了同一個學校，卻不知道你在建筑系，真巧啊。”

“不算巧。”

禹舒珩看著冒了泡的鍋，手撐在有些潮濕的地上，側過頭看向顧溫時。

“我知道你在新聞系。”

他這樣喃喃說著，似乎想把話題轉到另一邊，“怎么報了新聞？我記得新聞和外國語分數差不多吧。”

“語言天賦我還是差一點。”顧溫時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說來挺可笑的，不過確實是這樣…我一直以來就想當個記者，去到世界各地，不會拘束在一個地方。”

禹舒珩聽她的話輕輕笑著，少年人早已褪下一身鋒芒，伴隨于身的只有洗盡鉛華的平淡。

風吹過額前的劉海兒，禹舒珩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有事可以隨時找我，畢竟這幾天我們兩個系都在一起訓練。”

“好。”

顧溫時盛著煮好的“飯”，剛剛她和禹舒珩不注意時，沒有做飯經驗的陸祈森加了水，飯早煮成了一鍋粥。

陸祈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她獻寶般從包里拿出一包榨菜遞給顧溫時。

顧溫時無奈笑著，伸出手的瞬間，她身前蔓延上一大片陰影。

她抬眼看向身旁的不速之客。

夏椋臉色不大好看，聲音努力壓得很低，卻有種質問的意味，“那不是建筑系的系草嗎？你有他聯系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