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見到一個人，一個你很想念的人，你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嘴角會翹起來，眼睛會亮起來，看著那個人大步走向你，心跳會加快，呼吸會加重，對嗎？

董理現(xiàn)在就是這樣。

羊旭邁著大長腿朝她走過來，她停在原地，像被施了魔法，動彈不得。

這個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說來就來？來之前連通電話也不打，若她今天不出門，他要在這個地方等到何時？他，是不是傻了？

傻了吧唧的男人。

他走到她的面前了，她才回過神。不是夢，他就在這里。但是，他不該在這里。

董理望著他，因為戴了口罩，他的眼睛顯得比平時更大了一些。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眼尾有點上翹，就好像在對著人微笑。

“傻了吧？”羊旭右手在董理臉前晃了一下，“我戴了口罩你就不認識我了？”

董理搖搖頭。

“你帶上口罩倒是挺好看的。”羊旭又說，“眼睛圓圓的，可愛。”

董理轉身又進入了小區(qū)，羊旭馬上跟上。在小區(qū)門口，這人來人往的，他們兩個像個柱子一樣的杵著，是不合適的。

還是來到那個轉角。那個黑暗隱秘的轉角，這段時間下來，這就像是他們的秘密基地了。戀愛中的人總愛說“老地方見”，那么這個地方就算他們的“老地方”。

“你怎么來了？”腳步一停，董理馬上問。

“就是吧，辦公室也好，宿舍也好，都待不下去了。”

“什么？”

“我說我，在哪里待著都不舒服。”羊旭說道，“我說我，想你了。”他朝她又走近了一步。董理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董理抬頭看他，想捕捉他的眼神。黑暗中看不清一個戴著口罩的人的表情。他的語氣是認真的，他說“想你了”，說的非常肯定。

董理也戴著口罩，此刻只覺得呼出的氣在口罩里面排不出去，面部被熱氣一蒸，呼吸也困難。她想摘掉口罩，大口呼吸。

羊旭一把就摘掉了口罩，說戴著這個實在是悶死了，今天在辦公室戴了一天，快喘不上氣了。他又輕輕跺了一下腳，說剛剛在小區(qū)門口當義務門衛(wèi)，腳都站麻了。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像救星來了。

董理看出他明顯有心事。自己那次拒絕事件的余波還在，他還是耿耿于懷。換了任何人，應該都是一樣的。在感情中被拒絕的人，是處于劣勢的人，也是最傷心難過的人。

羊旭抬起手，將董理的口罩也摘了下來。

“哎，這個，”董理說，“你，”

話又被堵回去了。羊旭總是這樣，讓董理猝不及防。這下更呼吸不了了。董理想推開他，可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不過三天沒有見面，卻好像失去了對方很久。

“我想你了。”羊旭在她的耳邊輕輕說。

董理想說我也想你。說出口的卻是如果我不出門，你怎么辦，要等到什么時候，你是不是傻，你都不說你要來。

羊旭說我有預感，你會感應到我的心，你會出現(xiàn)。

“什么預感，胡說八道。你就是個傻瓜。”董理輕輕嘆氣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傻。”

“我是個傻瓜。你行行好，不要推開我這個傻瓜。”羊旭更緊地抱住了她。

董理的手機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明明是很熟悉的手機鈴聲，但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兩人急忙分開，一看，是江明亮的電話。

董理猶豫著要不要接。羊旭看她的樣子，選擇快步走開，在幾米外站定，把空間留給董理。

江明亮問董理是不是在小區(qū)門口超市，他來接她。董理趕緊說還沒有買什么呢，人太多。不用接了。

江明亮說人多的話就別買了，明天他去超市采購就行，要董理早點回家。

董理說好的，我等會兒就回來了。

董理的聲音壓得很低，但羊旭還是聽了個大概。她和她丈夫，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關系？感覺上還是相處得很好，羊旭甩甩頭，不要自己去想這個。

江明亮放下電話，權衡了一下。董理說她在超市，而且人很多，但是從電話里聽不到一點人多的跡象，相反一點噪音都沒有，她應該是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她撒謊了。

這個時候，他應該出門去超市看看，或者在小區(qū)里轉轉，去那個上次他看到的她和那個男人擁抱的地方看看，總之，他應該即刻出門，絕對不能呆在家里。

但是，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我真的想好怎么面對了嗎？我不是早就知道嗎？江明亮極力控制住自己，去陽臺上點燃了煙。

董理慢慢走向羊旭。不過幾米遠的距離，感覺走了很久。

“馬上就要過年了，你有什么計劃？”董理問，她不提電話的事。

“我嘛，還沒有想好。有可能回老家看看父母，也有可能留在廣州。”羊旭說，“你呢？”

“我就留在廣州過年了。”董理一句帶過。孩子的學習很緊張，所以一家人都在廣州過年，哪也不去，這些話還是不要說了。

“我們最近不要見面了。”董理接著說。

“如果我留在廣州，也不能見你嗎？”羊旭問。

“嗯，不要見面。我們給彼此一段時間。”

“給彼此一段時間？”羊旭重復著這句話，“為什么？”

董理說我們還沒有想清楚，更準確地說，是我自己還沒有想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頭腦都很亂。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時間，不是嗎？

“我想得很清楚。我一點也不混亂。”羊旭肯定地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我不清楚。你忘了嗎？”董理覺得解釋得很艱難，“你忘了那天在你宿舍，我推開你了嗎？這個讓我很混亂。”

如果是愛對方的，在那種情況下，推開是不可能的不是嗎？董理想說，羊旭你明明受了傷，你明明不好過，那么就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理順一下吧。

“推開我？好吧，我有點難過，不，我很難過，但是，”羊旭捉住她的手，“我可以等。我說過，我等你。”

“但是，等待是需要時間的。正好，我們就趁這個假期，好好地再整理一下。”董理輕輕地抽出手，“我們暫時不要見面，最好也不要電話信息聯(lián)絡，就安靜地想一想。”

“如果這個是你需要的，那么我同意。”羊旭的嗓音突然沙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