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同意。

我尊重你的意愿你的所有想法，因為愛你，我可以等。

這些話就在空氣中，帶著夜晚的清涼，聲聲入耳。

董理說謝謝你，那么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羊旭說你也要快樂。每天，每時。如果你不快樂，你要記得聯系我。我的手機已經充了足夠用一年的錢，絕不會欠費停機，充電寶會跟手機像連體嬰兒一樣牢牢綁定，絕不會因為沒電關機，總之，我24小時開機。

羊旭的幽默感好像又回來了。有的時候，人們總是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緒，只能借助幽默與玩笑。但就算是一句玩笑話，那個懂你的人還是知道這是最用心的告白。

董理點頭。低頭不看他。

該分開了，總是要分開的。夜將更深，空氣會更冷，該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了。

羊旭將董理的口罩給她戴上，再輕輕地擁她入懷。說親愛的，再見了。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親愛的。她心一顫，更緊地回抱了他，說再見。

回到家，江明亮跟江冬冬正在下跳棋，江冬冬喊著老爸你不能悔棋啊，落子不悔啊！江明亮說我老花眼，剛才看錯了，就一步啊重新來一下。江冬冬說什么老花眼，就是賴皮唄。

江明亮看到董理回來，兩手空空，果然什么都沒有買。她根本就沒有去超市。他喊董理，你快過來幫幫我，丫頭太厲害了。

現在很少人玩彈子跳棋了，有了電腦平板，這些棋類就很少有人有興趣了，更何況只是入門階段的跳棋。

董理的跳棋下得特別好，父母姐妹都是她的手下敗將，以前在車站工作的時候，單位搞工會活動，還安排跳棋比賽，冠軍除了有獎金外還可以得到一副跳棋，那個時候，董理總是最后的贏家，每次拿到跳棋都說家里太多了直接送給同事。

但是江明亮和江冬冬可是兩個臭棋簍子。

簡單的游戲規則，兩人老是記不清楚，兩人對戰，最復雜的自然是每人三色，把棋盤擺滿。只是擺滿的話，照他們兩個的水平，幾個小時也下不完一局。所以，他們總是自我放棄，根本不挑戰高難度的。就是下這最容易的一人一色，也經常是爭個不休。

董理看到父女兩吵著鬧著，但實則其樂融融的樣子，心里又生了些許感動。孩子大了，喜歡的東西早就不一樣了，與其說是父母陪孩子玩，不如說是孩子放棄玩電腦游戲的時間陪父母玩，冬冬能夠跟江明亮這個愛賴皮悔棋的人玩下去，還真是難得。

江明亮一個勁地喊著董理快來，她給他當軍師的話，他肯定能贏。他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場勝利。就算是跟女兒這小小的對戰，他也不想輸。

他頭先在陽臺上抽了好幾根煙，但煙霧并不能平復他躁動的心。

江冬冬說媽媽你可以觀戰，但是要觀棋不語。爸爸已經悔棋了，絕不能再請外援。

董理說好的好的，我保證不說。你們誰都不要問我哈。

江明亮偷偷給董理使個眼色，意思是要她暗地指點一下，董理只做沒有看見。他年紀漸長，倒是越來越孩子氣了。外人誰能知道這個高大英俊帥氣的江總下個跳棋水平能臭成那樣！

江冬冬水平也不咋的，但兩相比較，還是比江明亮好點。最后，江冬冬伸出手掌，要江明亮給錢。原來，他們下棋還加了賭注的。

江明亮說沒有現金。冬冬馬上拿出手機，說那就微信轉賬。江明亮只得轉了10塊錢，說這個發明微信轉賬功能的人還是蠻討嫌的。

董理和江冬冬大笑起來。說實話，這個男人還是蠻可愛的。

江明亮輸了棋，覺得沒有面子，心情不好，一時語急，說要向董理挑戰，理由是江冬冬太吵了完全打亂了他的思路，但是向真正的高手挑戰就不一樣了，就能發揮出他真實的水平。

母女二人又是一通大笑。

“老江，你膽子太大了！”江冬冬說，“居然敢挑戰董長勝同志！”

“有什么不敢的呀！”江明亮大聲說，“下了才知道誰厲害呀！”

江明亮問董理接受挑戰嗎？董理說挑戰什么呀，我頭暈，我要休息了。

江明亮馬上說，看，不是我下不贏，是別人不敢接受我的挑戰。他才不管她們怎么笑他，先把面子保住再說。

董理正看著書，江明亮又過來了，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再賴在她的床上。他說我們以前也下過棋的，那會經常在我宿舍下棋嘛，我也不是次次輸也贏過的啊！

是是是，你贏過，董理說你贏了可多次了。

“你這個太敷衍了！”江明亮很不滿，“我們要尊重事實?！?

董理笑了，“事實就是，你真的贏過。不過，都是我讓你的?！?

江明亮不干了，一把抓住董理的手，書掉了下來?！澳悴荒苓@樣說的?！彼荒樀膰烂C。

他的心受傷了。從那次，看到那個男人開始，他就受傷了。此刻，跳棋只是一個借口，他需要更多的借口跟她說話，他需要找到一些溫暖一些支撐，將那些傷口一個個一個個慢慢補好。

這個女人，他的妻子，開始欺騙他了。她的話，有多少是謊話？她這么敷衍他，她走得有多遠？還能不能回頭？他加大了力氣，手上青筋暴起。

董理抽不出手。他很用力。他的力氣還是跟當年一樣大。

“好吧。好吧?！倍碚f道，“你說的都對?！?

江明亮松開了董理的手。男人沒有必要跟女人拼力氣。真正的男人從來不屑于在體力上去戰勝女人。是年紀大了嗎，就這一下，力氣就消耗盡了，他覺得身體累得很。

江明亮說早點睡吧，晚安。慢慢走了出去。

董理再也看不進一個字。剛剛還在跟孩子談笑風生的男人，一下子就像被打了一個悶棍。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情況有些不正常。

她打開手機，看到羊旭發了一條朋友圈動態。是分享的一首歌，《有可能的夜晚》。

那首歌董理聽過，覺得歌詞寫得很不錯。

當我快忍不住的時候

當別人開始多余的時候

當愛悄悄來臨的時候

這時天剛好黑了

無需言語無盡浪漫無限可能的夜晚

讓蠟燭代替所有燈

讓音樂代替話語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

如果要我開口

只能說一句話

讓我成為你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