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相知

  • 別愛
  • 君子策乎
  • 9054字
  • 2020-03-07 17:17:50

女生其實很聰慧,余生寫下的答案她早已了然于心。

只是心底悄然滋生了一點點私念,讓她佯裝懵懂,不過是想借機與他多說幾句話罷了。

當余生的身影消失在書架后,她才垂下頭,唇角漾開一抹難以察覺的漣漪,仿佛對著空氣中無形的塵埃,也仿佛對著自己怦然的心跳,輕聲呢喃:

“都六年了,原來……你還是那么好。”

她獨自在店里待到暮色四合。

窗外不知何時已換了天地,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敲打著玻璃,織成一片混沌的雨幕。

余生下意識轉頭望向那個曾屬于她的角落——四號桌旁,此刻卻已空空如也。

他心頭微微一緊,幾分鐘前,她明明還坐在那片暖光里,應是剛走不遠。

一個念頭閃過:該給她送把傘。

然而,指尖剛觸到冰冷的傘柄,一絲猶豫便纏了上來——他們算什么呢?

既非朋友,也稱不上熟識。

這念頭讓他有些失神,腳步不知不覺已挪到吧臺前。

李文夫婦將他這副魂不守舍、欲言又止的模樣盡收眼底,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笑意幾乎要從眼底溢出來。

“小生,時候不早了,外頭雨又大,店里也沒幾個客人,你先回吧。”

李文強斂笑意,故作鎮定地開口。

余生望了望窗外翻騰的雨霧,又環顧清冷的店面,終是點了點頭。

他匆匆換下工作服,撐開傘,踏入那片滂沱之中。

雨水在傘面上炸開,匯成急流墜落。

街道空曠得近乎寂寥,行人絕跡,只有車燈劃破雨簾,拖曳著濕漉漉的光痕疾馳而過。

他步履匆匆,卻并非因那女孩驚人的美麗,只是天性里的良善與一絲若有似無的歉疚在心底無聲催促。

快要經過一個孤零零的公交亭時,一個瑟縮的身影驟然闖入視線。

隔著迷蒙的雨簾,那身影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秋葉。

雨水早已浸透她下半身的褲管,緊緊貼在肌膚上。

她環抱著自己,在寒風中微微發顫。余生一眼便認出了她——正是店里那個消失的身影。

他快步上前,傘沿穩穩地移過去,為她隔開一片無雨的天空。

冰涼的雨滴瞬間被阻隔,她訝然抬眸,撞上他沉靜的目光,眼底倏然點亮:

“謝謝你。”

“走吧。”

余生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卻已脫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她微涼的肩頭。

他知道,這站臺并無通往他們小區的公交。

一把傘,兩個人,沉默地行走在喧嘩的雨聲中。

傘下的空間驟然狹小而私密,雨水的氣息混合著他外套上干凈的皂角香,悄然縈繞。

沈淺微微垂著頭,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仿佛有什么話在唇齒間輾轉了千百回,卻始終未能出口。

直到下一個公交亭的輪廓在雨霧中顯現,她才仿佛下定了決心,貝齒輕輕咬住下唇,終于抬起了頭:

“那個……”

“嗯?想說什么?”

余生停下腳步,側過臉,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臉上,專注得讓她頰側微微發燙。

沈淺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迎上他的視線:

“你……還記得我嗎?”

“嗯。”

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單音,從他喉間逸出。

其實,自重逢那刻起,他便認出了她——那個下頜綴著一顆淺淡如梅瓣小痣的女孩,那個六年前讓他第一次嘗到愧疚滋味的小女孩。

只是彼時她目光澄澈陌生,他便以為,舊時光景早已被歲月悄然拂去。

沈淺的心跳驟然失序,慌忙垂下眼睫,試圖掩藏翻涌的情緒。

恰在此時,一道昏黃的車燈刺破雨幕,公交車搖晃著停靠站臺。

“沈淺,走了。”

他清晰喚出她的名字,像一枚石子投入靜謐的湖心。

“啊?哦……”

她如夢初醒,遲鈍應答的模樣帶著不自知的嬌憨。

雨夜的公交車廂擁擠而悶熱,混合著潮濕衣物和人群的氣息。

兩人緊握著冰冷的扶手,余生挺拔的身軀不著痕跡地挪動,將她護在自己與喧囂之間,圈出一方安穩。

沈淺的心像被溫水浸泡著,暖意融融。

她忍不住偷偷側目,目光掠過他線條干凈的下頜,緊抿的唇,再飛快收回,嘴角卻總在不經意間彎起甜美的弧度。

終于,在她又一次自以為隱蔽地偷看時,毫無預兆地撞進了他深邃回望的眼眸里。

沈淺心頭一顫,瞬間僵住。就在這時,車身猛地顛簸過一個減速帶!

她猝不及防,握著扶手的手指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驚呼未出口,便直直向前撲去——

電光石火間,余生右臂本能地一攬,穩穩圈住了她的腰身。

她纖柔的身體跌入他溫熱的懷抱,一個帶著雨水涼意和彼此體溫的、猝不及防的擁抱,如同命運精心設計的巧合,將兩人緊密相連。

沈淺的臉頰霎時紅透,像熟透的漿果,滾燙得幾乎要沁出汁水來。

她慌忙低頭,恨不能將臉埋進他的衣襟。

余生卻似渾然未覺,只是手臂微僵地維持著保護的姿態,面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這親密接觸不過是車廂顛簸中再尋常不過的扶持。

車到站了。

小區門口,昏黃的路燈在雨水中暈染開朦朧的光圈。

兩人站在傘下,家在不同方向。

“傘你拿著。”

余生不容分說地將傘柄塞入她手中,轉身便沖進了連綿的雨幕里。

沈淺握著猶帶他掌心余溫的傘,佇立原地,久久凝望著他消失在雨夜深處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徹底融入黑暗,她才緩緩揚起唇角,綻開一抹清淺如蓮的笑意。

家中·雨夜獨白

余生換上干爽的睡衣,濕漉漉的發梢還滴著水珠。

他坐在書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本深色封皮的日記本。

燈光柔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成了雨夜的和弦。

二零零八年一月七日,雨。

未曾料想,命運竟以這樣的方式,將她重新送回我的視線。

那個曾在放學路上執著等候的小女孩,已悄然蛻變成童話里走出的公主。

她的美,難以言喻,冰肌玉骨,嬌花映水,所有關于美好的詞匯在她面前都顯得蒼白。

她的再次出現,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將那深埋已久的愧疚,激蕩得更深、更沉。

記憶如此清晰:

她每天攥著糖果,固執地等在路旁的模樣;每一次我因怯懦轉身離去,她凝望我背影時眼中閃過的失落;還有她見到我時,那永遠明媚如春的笑容……

都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時光的脈絡里。

那時的我們,是否都困守在自己的孤島?

如今的重逢,仿佛是命運予我的一次救贖,一次彌補過往虧欠的機會。

這一次,我不能再退縮了。

筆跡在“不能”二字上微微用力,洇開一小片墨痕,仿佛是他心中堅定的回響。

與此同時,在相隔不遠的另一扇窗內。

沈淺抱著雙膝坐在床邊,目光溫柔地流連于墻角那把收攏的深色雨傘——那是他留下的印記。

她翻開自己帶著馨香的日記本,筆尖流淌出雀躍的心事:

二零零八年一月七日,雨。

今天,一定是被幸運親吻過的日子!

我的英雄,終于愿意對我開口說話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記得我!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莫非是上蒼善意的成全?

當他清晰喚出“沈淺”的那一刻,胸腔里的心跳仿佛掙脫了束縛,狂亂得幾乎要躍出喉嚨。

而在公交車上,那個因顛簸而猝不及防的擁抱……

他的手臂堅實有力,將我牢牢護在懷中。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奇異的暖流瞬間包裹了全身,安心、悸動,仿佛跌進了春日最和煦的陽光里,每一個毛孔都舒展著熨帖的暖意。

我想,我是喜歡上他了。

也許是在他喚我名字的瞬間,也許……更早。

或許在童年初遇,他如天神般擋在我身前的那一刻,懵懂的種子就已深埋心底。

不然,為何這份感覺,時隔多年,依然如此洶涌濃烈?

她停下筆,指尖輕輕撫過“喜歡”二字,臉上泛起紅暈。

窗外雨聲淅瀝,仿佛在應和著她心底無聲的潮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宿命般的八個字,如同最溫柔的注腳,悄然寫在了他們故事新章的扉頁。

翌日清晨·傘與同行

次日清晨,空氣清冽,昨夜的雨水在路面留下淺淺的水洼。

余生早早換好衣服出門,剛踏出樓門,便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晨光熹微中,低著頭,握著一把傘,在清冷的街道上來回踱步,像在等待一個重要的約定。

“沈淺?”

他試探著喚道,聲音帶著晨起的微啞。

“呃。”

她應聲抬頭,臉頰飛著兩抹動人的紅霞,不知是因清晨的寒意,還是別的緣由。

在余生看來,那紅暈更像是久候被凍出來的痕跡。

他快步走近,問道:

“找我有事?”

沈淺先是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帶著點小慌亂:

“還你傘。”說著,將傘遞了過去。

余生接過尚帶著她體溫的傘,問道:

“你要出門?”

“去醫院。”

他簡短回答。

“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沈淺的關切溢于言表,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

余生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習慣性地輕蹙了一下眉峰,心底那份因長久疏離而產生的不適應感悄然松動。

他沒有拒絕,只是說:

“沒有,去探病。”

“哦,那……”

沈淺剛想說“那我就不去了”,話音未落,卻見余生已利落地脫下自己的手套,遞到她面前。

“走吧。”

他語氣自然,說完便轉身先行。

沈淺握著他遞來的手套,溫暖的余溫透過羊絨纖維熨帖著手心,一絲隱秘的甜悄然爬上心頭。

她抿唇一笑,快步跟上。

事實證明,余生的決定帶著某種笨拙的智慧。

在挑選探病禮品時,女孩的心思果然更為細膩周全。

水果店里琳瑯滿目,沈淺仔細挑選著新鮮飽滿的水果和雅致的禮籃。

“這個蘋果看起來很甜,好不好?”

“好。”

“那再選些橙子吧,維生素多。”

“嗯,好。”

兩人的對話簡潔得近乎可愛。

柜臺后的老板娘瞧著這對少年人,忍不住笑著扯了扯身邊老伴的袖子,壓低了聲音耳語:

“老頭子,快看,這小伙子將來啊,準是個聽媳婦話的主兒!”

老板扶了扶老花鏡,望著余生任由沈淺張羅、只默默跟在后面付賬的樣子,也樂呵呵地點了點頭。

醫院與河邊·心緒與暖意

開往醫院的公交在冬日清晨里行駛,乘客稀疏。

兩人并排坐著,窗外的街景勻速后退。隨著醫院站臺越來越近,沈淺敏銳地察覺到余生的異樣。

他原本放松擱在膝上的雙手,不知何時已悄然緊握成拳,拇指無意識地、焦慮地相互摩擦著,下頜線也微微繃緊,流露出一種超越年齡的沉重與緊張。

“你怎么了?”

沈淺輕聲問道,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

恰在此時,公交車報站聲響起。

余生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翻涌的心緒:

“沒事,走吧。”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

醫院大廳人潮涌動,消毒水的氣味濃烈而獨特。

“叮!”

電梯門開,人群瞬間涌入,狹小的空間頓時擁擠不堪,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余生感到一陣熟悉的窒息感,呼吸變得急促,那只空著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張開又握緊。

就在那股熟悉的恐慌即將攫住他時,一只溫暖、柔軟的小手輕輕覆上了他冰涼而躁動不安的左手。

那暖意如此熨帖,像一道溫潤的泉流,瞬間撫平了他緊繃的神經,奇異地驅散了周遭的壓抑。

他驀然側首,正對上沈淺投來的目光——清澈的眼眸里盛滿了無聲的安撫與擔憂。

四目相對的剎那,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周遭的喧囂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叮——”電梯抵達的提示音清脆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凝滯。

門一開,余生幾乎是下意識地,緊緊牽住那只給予他力量的手,穿過人群快步走了出去。

站在相對開闊的走廊,他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胸口的滯澀感才緩緩散去。

目光轉向沈淺,再次撞進她依舊寫滿擔憂的眼眸里,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手,竟還牢牢地握著她的!

他微微一怔,非但沒有立刻松開,反而直愣愣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戀問道:

“再牽一會兒……可以嗎?”

那語氣并非曖昧的請求,更像是在尋求一種令他心安的支撐。

“啊?沒……沒關系的。”

沈淺臉頰微熱,輕聲應道。

其實她也方才驚覺這親密的觸碰,方才的緊繃全因憂心他的不適,此刻被他點破,羞澀才后知后覺地漫上心頭。

就這樣,余生牽著她纖細柔軟的手,一路走到病房門口才松開。

沈淺清麗脫俗的容貌,不免引來走廊里一些驚艷或探尋的目光。

推開病房門,一位四十多歲、平頭短發、面容和藹的中年男人正靠在床頭。

看到余生,他臉上立刻綻開笑容,再看到他身后跟著的沈淺,那笑容更是燦爛了幾分,掙扎著就要坐起來。

余生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張叔,您慢點。”

“沒事,老毛病了,躺不住。”

張醫生(張叔)樂呵呵地擺擺手,拿起床頭的眼鏡戴上,目光溫和地打量沈淺:

“這位姑娘是?”

“我同學,沈淺。”

余生介紹道。

“張叔叔好。”

沈淺乖巧地問好。

余生放下東西,自然地挑了些水果去清洗。

水流聲嘩嘩作響時,張醫生溫和地看向沈淺:

“姑娘,謝謝你啊。”

沈淺有些不解:

“啊?張叔叔您客氣了。”

張醫生笑起來:

“哈哈,我不是客氣。我是謝謝你,能和小生成為朋友。”

他的語氣里帶著真切的感激。

“為什么呀?”

沈淺好奇地追問,“他那么優秀,難道……沒有別的朋友嗎?”

張醫生聞言,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投向窗外,仿佛陷入了悠遠的回憶:

“唉,這話……得從他十歲那年說起了……”

歸途·心意與萌動

中午時分,兩人告別張醫生離開醫院。

冬日的陽光難得慷慨,灑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折射出碎金般的光點。

他們并肩而行,沈淺的心緒卻久久不能平靜,張醫生講述的過往在她心中激蕩起層層漣漪。

她忍不住偷偷側目,望向身邊沉默的少年,陽光勾勒著他清俊的側臉輪廓,那平靜外表下曾承受的孤寂與沉重,讓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她暗暗攥緊了指尖,一個無聲的誓言在心間回蕩:

“沒關系,余生,以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正想得出神,眼前光線忽然一暗。她愕然抬頭,一張放大的、熟悉的臉龐近在咫尺!

余生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正俯身湊近,一雙深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啊!”

沈淺嚇得驚叫一聲,下意識后退,腳下卻被不平的路面絆住,整個人向后踉蹌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結實有力的手臂迅捷地攬住了她的腰肢,猛地將她帶回。

慣性使然,她幾乎是旋身跌入他懷中,兩人的姿態如同舞池中一個驚險而優美的定格——余生一手緊箍著她的腰,一手護在她背后,而她則驚魂未定地仰靠在他臂彎里,長發拂過他胸前。

“想什么呢?魂都丟了?”

余生穩住她,眉頭微蹙,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沈淺驚魂甫定,臉頰滾燙,那句盤桓心底的話竟脫口而出:

“想……想你!”

“啊?”

余生一愣,顯然沒料到這個答案,眼中滿是困惑。

沈淺瞬間意識到失言,羞窘得耳根通紅,慌忙補救:

“我、我是說……想你剛才說的話!你不是問我想吃什么嗎?”

她語速飛快,試圖掩飾那泄露的心事。

余生似乎并未深究這微妙的差別,只是順著她的話問:

“那你想好去哪吃了嗎?”

沈淺這才想起他之前的問話,剛才自己完全神游天外了。

“你定吧。”

她趕緊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午餐·笨拙的關切

余生帶她走進一家干凈明亮的中餐館。

落座后,他翻開菜單仔細詢問:

“清蒸魚?”

“好。”

“再來個時蔬?”

“嗯,好。”

“湯要什么?”

“都好。”

……

無論余生問什么,沈淺都只是點頭應“好”,目光卻始終飄忽閃爍,不敢與他對視,臉頰上的紅暈也久久未散。這副明顯心不在焉的模樣終于引起了余生的注意。

他放下菜單,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忽然越過桌面,輕輕握住了她的雙肩。

沈淺被這突如其來的觸碰驚得一顫,下意識抬起頭,瞬間便撞進他帶著探究與關切的目光里。

“怎么了?從剛才起就不太對勁。”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穿透力。

“還不都怪你……”

沈淺在心里小聲嘀咕,嘴上卻飛快地轉移話題,語氣帶著刻意的輕松,“我在想……要是能和你一起上學該多好,路上也有個伴。”

“就為了這事?”

余生挑眉,似乎有些不信。

“不然呢?”

沈淺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無辜又自然。

“哦。”

余生松開了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

沈淺暗自松了口氣,悄悄撫了撫胸口,慶幸總算蒙混過關。

放生與萌寵·鑰匙與約定

飯后,余生問:

“回家嗎?”

沈淺立刻搖頭,眼中帶著期盼:

“難得出來,現在回去太早了吧?”

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不情愿,余生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帶你去個地方。”

“什么地方呀?”

沈淺的興致瞬間被點燃,歪著頭追問,全然忘了之前的窘迫。

余生沒有回答,嘴角似乎極輕地彎了一下,轉身便大步向前走去。

沈淺趕緊跟上,像只雀躍的小鳥,亦步亦趨地追隨著他的背影。

半小時后,他們站在了一個喧鬧而充滿生機的花鳥魚蟲市場里。

沈淺仿佛踏入新大陸,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在各個攤位間穿梭,看看色彩斑斕的熱帶魚,逗逗籠中啁啾的雀鳥,摸摸憨態可掬的小倉鼠,興奮得幾乎停不下來。

最后,余生提著兩個沉甸甸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裝著幾尾漂亮的金魚,沈淺則心滿意足地跟在他身后,臉上洋溢著純粹的快樂。

兩人來到離小區不遠的一條寧靜河邊。

冬日的河水清冽平緩。

他們蹲在岸邊,小心翼翼地將袋中的金魚一條條捧出,放入水中。

魚兒擺動著尾巴,輕盈地融入碧波。

余生站起身,望著流淌的河水,目光悠遠。

“謝謝你。”

他忽然開口。

“為什么?”

沈淺側過臉,仰頭看他,眼中帶著不解。

余生的聲音很輕,仿佛融入了流水:

“我從小沒有父親,母親在我十歲那年也走了……從那以后,我就成了別人眼里的‘異類’,沒有人愿意靠近我,更別說做朋友。所以……謝謝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沈淺的心像被什么輕輕揪了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雙手輕輕覆上他微涼的右手,聲音溫柔而堅定:

“我剛出生不久,父母也意外離開了……那種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我多少能明白一點。只是我比較幸運,還有叔叔嬸嬸照顧。”

她頓了頓,望進他的眼睛,鄭重地說,“沒關系的,余生。不論以后發生什么,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余生低下頭,看著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雙溫暖小手,又抬眸對上她清澈真誠的目光。

他的嘴角終于不再緊繃,緩緩抿起一個極淡卻真實的弧度,點了點頭:

“走吧。”

剛走到小區門口,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小炮彈般歡快地沖了過來!

一只毛茸茸、圓滾滾的薩摩耶幼犬,繞著余生興奮地轉圈,尾巴搖得像朵盛開的蒲公英,口中發出親昵的嗚嗚聲。

“乖。”

余生眼中冷硬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他蹲下身,溫柔地撫摸著它蓬松的腦袋。

“它好可愛呀!”

沈淺也驚喜地蹲下來,看著小狗濕漉漉的黑眼睛。

“它本來還有兩個伙伴,前兩天被人收養了,只剩它一個。”

余生輕聲解釋,鼓勵道,“它很乖的,要不要摸摸看?”

沈淺試探著伸出手,小狗非但沒有躲閃,反而主動蹭了蹭她的掌心,溫熱的觸感讓她心都化了。

“要不……我們收養它吧?”

她抬頭,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好,”

余生應下,隨即想到現實,“但你帶回去,叔叔嬸嬸會同意嗎?”

沈淺眼神一黯,搖搖頭:

“他們不喜歡養寵物……”

“我還要兼職,怕照顧不周全。”

余生也道出顧慮。

沈淺看著小狗懵懂依賴的眼神,輕輕嘆了口氣:

“唉……那該怎么辦呢?”

余生沉默片刻,忽然像是下了決心。

他從口袋里掏出自家鑰匙串,利落地卸下一把鑰匙,遞到沈淺面前:

“我家鑰匙給你。我不在家時,你來喂它,陪它玩,怎么樣?”

這個提議帶著全然的信任,也悄然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沈淺看著那枚小小的金屬鑰匙,一時有些怔忡,仿佛沒反應過來這份托付的重量,片刻后才點頭應道:

“啊……好。”

兩人又陪著這只有了歸屬感的小狗玩鬧了一會兒。

“余生,”

沈淺剛走出兩步,又想起什么,回身叫住他。

余生頓住腳步,轉身:

“嗯?”

沈淺指了指他懷里正舔著他手指的小狗:

“它……該叫什么名字呢?”

余生垂眸,看著小狗純凈無邪的眼睛,幾乎沒有猶豫:

“團圓。”

沈淺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彎成好看的月牙兒,對著小狗輕聲喚道:

“你有名字啦!叫團圓!呵呵,小團圓,小團圓!”

“沈淺。”

就在她為小狗欣喜時,余生低沉而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像羽毛輕輕拂過心弦。

沈淺心頭一跳,回望他:

“怎么了?”

余生看著她的眼睛,問得認真:

“你在哪個班級?”

沈淺的心跳莫名加速,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穩了穩微亂的呼吸才回答:

“第二高級中學,下學期就是三年級一班了。”

“好,我知道了。”

余生嘴角又抿起那抹幾不可察的笑意,微微頷首,便抱著小團圓轉身離開了。

沈淺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單元門后,心頭縈繞著甜蜜的困惑:

他……問這個做什么呢?

后續·靠近的溫度

從那以后,那把小小的鑰匙成了無形的紐帶。

沈淺探望小團圓(以及它的主人)的借口變得順理成章。

她出現在余生家里的頻率越來越高,有時是匆匆喂食,有時是陪小狗玩耍,有時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看他看書。

起初的生疏和試探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

余生也習慣了這份帶著溫暖和活力的“打擾”,甚至會在她到來前,不自覺地泡好一杯熱茶放在桌上。

兩人之間流淌的氛圍,悄然向著某種靈魂深處契合的陪伴靠近。

除夕前夕·圍巾與“驚喜”

除夕夜的前一晚,沈淺窩在自己房間溫暖的燈光下,一邊和閨蜜路果通著電話閑聊,一邊手指翻飛,專注地織著一條深灰色的羊絨圍巾。

電話那頭笑聲不斷,沈淺的嘴角也噙著甜蜜的笑意。

突然,房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一個身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沈杰!你干嘛?!”

沈淺嚇了一跳,趕緊掛斷電話,不滿地喊道。

來人是她的堂弟,比她小兩歲,此刻正一臉促狹地盯著她手里的圍巾。

“哎呦姐,”

沈杰故意拖長了調子,指著那條明顯是男式的圍巾,“男士圍巾?嘖嘖嘖……你這是有喜歡的人啦?”

小心思被戳破,沈淺臉上飛起紅霞,沒好氣地瞪他:

“你是閑得發慌沒事干了嗎?”

沈杰眼珠一轉,想起正事,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

“嘿嘿,姐,明天同學約我出去玩,你看能不能……”

他搓著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沈淺撇撇嘴,無奈地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鈔票:

“喏,就這些了。”

“謝謝姐!拜拜!”

沈杰一把抓過錢,生怕她反悔,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新年禮物·超市與暖意

第二天,沈淺按照約定,早早來到余生家樓下。

屋內,余生剛換好衣服,就聽見了輕快的敲門聲。

“Surprise!”門一開,一個被高高舉起、幾乎擋住后面人影的大禮物袋率先映入眼簾,伴隨著沈淺清甜歡快的聲音。

“進來吧。”

余生眼中掠過一絲笑意,自然地接過那個分量不輕的袋子。

他今天穿著一件純白的高領毛衣,外搭同色系的羽絨服,清爽利落。

晨光透過窗戶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更顯得干凈俊朗,英氣逼人。

沈淺從袋子里拿出那條連夜趕工完成的深灰色圍巾,走到他面前:

“試試看?”

她微微踮起腳尖。

余生順從地低下頭,配合著她的動作。

這個姿勢讓兩人的臉龐靠得極近,他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額發和眼睫。

沈淺的心跳驟然失序,指尖甚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強自鎮定,快速而輕柔地將圍巾繞過他的脖頸,仔細整理好。

那柔軟的羊絨貼著他修長的頸項,顏色與他冷峻的氣質意外地相襯。

“謝謝。”

余生低頭看了看,聲音溫和。

“不客氣。”

沈淺飛快地應道,臉頰的熱度讓她不敢多看他一眼,連忙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跑開,蹲到小團圓身邊,掩飾性地逗弄起小狗來,“小團圓,想姐姐了沒有?”

余生似乎依舊未曾察覺她的異樣,只是目光柔和地看了看頸間的溫暖,也蹲下身,摸了摸蹭過來的小團圓,給它添了食糧和水。

做完這些,他才對沈淺說:

“走吧,去超市。”

“好!”

沈淺立刻起身,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

新年將至的超級市場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兩人推著購物車在洶涌的人潮中艱難穿梭,精心挑選著年貨。

糖果、堅果、春聯、窗花……沈淺興致勃勃地比較挑選,不時征詢余生的意見。

他雖然話不多,但總會認真回應“好”或“嗯”,目光偶爾落在她因興奮而泛紅的臉頰上,連他自己也未察覺,那素來緊抿的唇角,竟在喧鬧的人海中,悄然彎起了一抹清淺的弧度。

滿載而歸后回到余生家中,兩人便忙碌起來。

沈淺像只勤勞的小蜜蜂,幫著貼春聯、掛福字、貼窗花。

余生則負責登高或需要力氣的活兒。

小小的公寓里,洋溢著從未有過的熱鬧和溫馨。

紅彤彤的裝飾映著兩張年輕的臉龐,連空氣都仿佛被染上了喜悅的顏色。

在她帶著一身暖意準備離開時,余生叫住了她,遞上一個精心包裝的小盒子——那是他回贈的新年禮物。

主站蜘蛛池模板: 贵阳市| 天峻县| 博罗县| 垦利县| 赤壁市| 扶沟县| 堆龙德庆县| 鄱阳县| 德庆县| 广西| 达拉特旗| 枝江市| 镇原县| 房产| 龙井市| 政和县| 荔浦县| 兖州市| 遂川县| 潜江市| 故城县| 兴海县| 柳州市| 白山市| 天津市| 长海县| 北辰区| 通许县| 安泽县| 略阳县| 茶陵县| 南安市| 广河县| 耒阳市| 黄大仙区| 乌恰县| 临桂县| 南郑县| 洛南县| 新闻| 遂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