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與老人對視一眼，都看見彼此眼中的迷惑。

他們來這里原本是為了更加接近真相，可現在所面臨的問題不減反增，讓他倆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錢三的出現讓老人也迷茫了起來，他盯著自己的影子，問道：

“你后面又遇見了什么？”

楊洛說道：“我在扶李默出門后，發現唐曉悠與王浩陷入了催眠狀態，當我想要過去阻止他們時卻被一個透明的不明物體攻擊。”

老人心不在焉地喃喃道：“回憶給我看看。”

楊洛半閉著眼，說道：“好了。”

老人踏了下地板，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唯獨楊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正如柴郡貓所說，這是以他的認知為主導的世界，反過來說，只要他本人拒絕，那這個世界同樣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老人抬頭看向他，不解道：“怎么了？”

楊洛開口質疑道：“我們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他此時有種身陷泥潭的感覺，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在通往真相，而是在謎團中越陷越深。

“那你覺得該怎么辦？”

楊洛瞅了眼門外，說道：“別查了吧，現在出去解除催眠，我準備帶著他們三個撤了，你如果覺得危險也可以一起離開。”

老人問道：“你不想知道真相了？”

楊洛搖頭道：“不想，事情完全沒有進展，我看你現在也沒頭緒，差不多該放棄了。”

老人又問道：“你能保證那三人沒問題？”

“不能，但就算他們三個全都有問題也總比待在這里強，至少我還有個心理準備，在這里實在太被動了。”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王澤呢？你是為王澤而來的吧。”

“王澤的事情我之后再想其他辦法，如果你不是幕后主使的話，現在的處境就太危險了，死了什么都解決不了。”

被楊洛拒絕到這種程度，老人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

“你就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沒等楊洛回答，他慢慢摘下面罩，露出了褶皺而滄桑的面龐，那雙褐色眼眸有些渾濁，目光卻帶著一絲遙遠的希冀。

他看著楊洛，輕聲道：“你大概覺得距離真相遙遙無望吧，但跟你不同，我覺得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我在這兒度過了毫無意義的十年，感覺自己像劇本上的角色，被誰刻意安排在這里，但你的到來讓我感到了不合理，這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他語氣帶著一絲懇求道：“查下去吧，算我求你了。”

楊洛看了老人一眼，無奈嘆氣道：“最后一次。”

四周的畫面波動起來，另一個“楊洛”扶起李默，開始朝門外走去。

老人與楊洛也跟在他身后，繞過了地上的血跡。

走出大門，“楊洛”不出楊洛所料，發現了唐曉悠與王浩的異常，然后跑了過去。

一切都沒有變化，然而就在這時，在兩人身后突然出現了腳步聲。

老人與楊洛同時驚得回過頭去，看見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錢三從屋內走了出來。

他臉上仍帶著僵硬的笑容，腦袋卻突然裂了開來，空空如也的頭部里伸出了漆黑觸角，爬出一只碩大的眼睛，占據了整個頭的上半部。

它目不轉睛地盯著“楊洛”的背影，身體開始膨脹，猶如寄生蟲般的黑色細線順著頭部布滿全身，嘴巴不斷張大，直至嘴角撕裂，發出一聲驚人的咆哮！

“吼！！！”

“彭！”

沉悶的踏地聲響起，怪物穿過楊洛與老人半透明的身軀，瞬間來到“楊洛”身邊，扭曲得不成形體的左腳一記橫掃，直接命中“楊洛”的側腹。

“咚！”

“楊洛”瞬間猶如被卡車撞擊般飛了出去，撞在右側的墻壁上。

然而還未等他落地，怪物便舉起了右拳，瞄準他的頭顱，那顆巨瞳微微彎曲，溢血的嘴角露出猙獰的笑意。

當它揮拳的那一刻，“楊洛”的身軀卻詭異而迅速貼墻下墜，以人類所做不到的動作躲開了它的拳頭，同時連開三槍。

“砰！！”

槍聲與爆破聲同時響起，墻壁猶如豆腐塊碎裂，子彈的動能帶動著怪物不斷后退。

倒在地上的“楊洛”，在愣了一秒不到的時間后，再次舉槍瞄準對方，扣下扳機。

子彈幾乎擦著怪物的眼角膜而過，它眼中流露出恐懼，一個后跳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緊接著腳步聲從樓上傳來，一切歸于寂靜。

“楊洛”喘著粗氣，好半天才從地面爬起，拾起獵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最后他回頭看了眼，畫面到此停止。

楊洛與老人待在原地看完了全程，眼中滿是震驚。

老人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是什么？”

楊洛緩緩搖頭，聲音有些顫抖道：“我不知道。”

老人問道：“你不會也是怪物吧？”

楊洛本想一口否定，但看了剛才那一幕后，他也有些不確定道：

“我也不清楚……”

正常人在最初的那一下就該死了，更別說后續的躲避與反擊，即便沒死，想要站起來也很難了。

這么說來，最開始挨獵槍子彈的那一刻也是，好像一點事也沒有，甚至連子彈都沒看見。

這是因為……自己是“獵人”嗎？

現場一片沉默，冷靜下來的兩人不斷回憶著剛才的畫面，突然異口同聲道：

“你不是說那家伙是透明的嗎？”

“你不是說墻原本就是壞的嗎？”

他們相視一愣，再次異口同聲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陰影涌上兩人的心頭，那些不合理的地方終于走上了交點，指向同一個目標……

那個沒死的怪物。

老人猶豫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要去樓上嗎？”

楊洛一愣，回答道：“我沒去過啊，純靠腦補嗎？”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可以用我的記憶。”

“哦！”

楊洛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很快又皺緊了眉頭，說道：

“但這樣也沒用啊，我又沒有關于對方的記憶，現在過去只能熟悉場地。”

老人看向那間房間，認真道：“我不這樣認為，那家伙原本在你身后，你不是察覺到了嗎？”

楊洛一愣，是啊，自己為什么會知道呢？后背又沒長眼睛。

但之前的自己確實什么都沒察覺，什么都沒看到啊。

好在老人很快解釋道：“表意識和深層意識是不同的，有些事并不是你不知道，只是你沒意識到。”

楊洛回憶了下對方的變身過程，懷疑道：“真能清楚到這種程度還意識不到？”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慨道：

“大概是因為……你是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