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惹人惱。

在孩子們晨練的跑步聲中，不少滿臉紅光的女人拉著腳步虛浮的男人出現在天光之下。斷羽扭扭腰舉步跟上了孩子們的隊伍，留下容光煥發的露珠嬌羞往自己人那邊走過去。

在見識了椿生部落的晨練這場奇怪的儀式之后，荊部落的人又見到了椿生部落出獵的奇怪場面。

那些被斷羽挑選出來的男人非但不拿光自己身上的掛飾，反而將往腳底綁草塊，身上掛草裙，頭上戴藤帽。

這一點在林實身上表現得最為全面。他還在腿上綁上了草片，手臂也綁了。還在身上掛了長長的連衣草裙。

荊部落大多數人看不懂林實的做派。只有少數幾個年紀大的猜得到一二，而后感嘆：“怪不得他的皮膚和孩子那樣光滑。”

跟著他們露出嬉笑：“他連草木刮傷都怕，還能獵到獵物？怎么不好好釣魚呢？”

說話，昨天那魚可真美味。

當然斷羽帶著狩獵隊往東走，是獵象去的。林實并不是隨隊狩獵，他只是帶著老虎到北面的椿樹林里看看能不能獵一點鳥雀喂老虎。

被挑著去干活的時候，荊部落的人還有些戲謔看著斷羽一行離開的方向，朝象人是不可能讓他們得手的，就憑那十幾個人幾把弓，肯定會被那些象群和朝象人虐得很慘。

朝象人是出了名的兇殘。屠領似乎已經看到了椿生部落的男人的減員了。

至于林實牽著鹿，領著老虎走進椿樹林的舉動，自然沒什么人在意。

然后林實就騎上了麋鹿，從北面跑出了椿樹林。

烏雕跟在麋鹿和老虎后面跑瘋了。要不是前面跑著的是林實，他都有把長矛投過去的沖動。

“你說好不出去狩獵的！”烏雕邊跑邊喊。

“我沒說。老姆也只是讓你看好我，沒有讓你限制我出去。你就不想獵一頭象回來？”林實騎在鹿背上扭頭喊。

“……沒說嗎？”烏雕懵了一下，結果很快就陷入了獵象的憧憬里，跑得更加起勁了，“可是北面沒有象。”

“你怎么知道？”林實一點也沒有調轉方向朝東的意思。

兩人一口氣跑出四五公里，然后才停下腳步，讓麋鹿吃草，讓老虎喘息。

“我記得前面是野豬嶺？”林實認準方位，而后帶著一人兩畜慢行。

“你就是想來獵野豬。”烏雕喘著氣，滿是幽怨。

野豬嶺是個神奇的地方，據說這里的野豬獵不盡殺不完。部落每年都會在這里進行一兩次大規模的野豬獵殺活動，但等不了一年，這里肯定又會冒出很多野豬來。

林實看看漫山遍野的山藥土茯苓藤蔓，隱隱猜到了野豬殺不完的原因。

他暗贊這是個好地方，豬種的出處有了，但嘴上卻依舊不愿意承認：“你怎么知道這里沒有象群？”

野豬嶺縱橫好幾公里。兩人帶著老虎麋鹿翻越了半天，一路挖了不少莖塊備用，老虎往林木間鉆了幾次，叼回來幾只兔子狐貍之類的小獸，烏雕也大發了幾次神威，射殺了不少雀鳥。

但他們卻一路沒有遇到野豬，一頭都沒有。

“不對啊，運氣這么背？”林實暗自嘀咕。這次出來要是沒有一點收獲，下次要出來就難了。

老姆絕對是后世老媽子或者奶奶之類的存在，調皮一次或者還可以，以后只怕會被看得緊緊的。這次回去烏雕也可能會被收拾得很慘。

有足夠的收獲就沒有這些問題了。只要這次的收獲能夠說服他們，以后他就會被當成成年人看，出不出來想必就沒有人干涉了。

但是豬呢？想象中漫山遍野的小豬豬呢？林實望眼欲穿。

他們再次爬過一個山坳，似乎目標終于出現了。

麋鹿先一步縮到了灌木叢里。老虎立刻伏身低吼。林實和烏雕幾乎同時蹲下，各自張弓持矛往前看。

小心撥開眼前的草木，出現在視野里的是……一個巨大的象群。

烏雕扭頭看向林實，眼神里有止不住的崇拜：這都能意料到？

林實只覺得自己的臉燒得厲害。這不關他的事的。他也不知道這里能夠遇到象群的。

朝象人的領地在椿生部落東面，上次他們遇到朝象人也是在東面，老虎也是從東面將大象趕過來的。從這些判斷，誰都以為象群就是生活在他們部落東面的。

林實往北走就是想弄點野豬回去的，哪里想到這里也有一個象群？

“會不會是別的象群？不是朝象人的那群？”林實扒著草木，小心觀察。朝象人會攻擊獵象者，如果是那群象的話，他們就麻煩了。

“是他們。”烏雕往一個方向指了指。那里有幾個人的身影。

能和大象近距離相處的，是朝象人沒錯了。

“他們圖什么呢？”林實看著遠處幾個在象群附近的身影，有點納悶。

這個時代不可能有純粹的愛象人士的。因為沒有經濟基礎。這些原始人更不可能單純因為博愛進行這種活動。

所以，這些朝象人和象群到底是什么關系呢？他們是與象群共生？還是……牧象？

想到了牧象這個詞，林實雖然覺得怪誕，卻莫名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情。

如果這群人真是一群牧象人，那么他們是值得尊重的畜牧業先驅者，盡管他們選的物種不太對，但他們的嘗試值得尊敬。正是有這些人的嘗試，人類才有真正的農牧業起源。

“快走。”

正當林實滿心感懷的時候，烏雕忽然拉著他就要跑。他們被發現了。

事實上，他們是被大象們發現的。

一頭體型龐大的公象往這邊揚鼻昂地叫了一聲，靠近林實這邊的一些象立刻往遠處走開，于此同時，遠處幾個朝象人飛快往這邊跑來。

兩人扭頭之際，老虎扭頭低吼，林實一把抱住了老虎的脖子道：“別亂動，我們被包圍了。”

朝象人的種種惡名從烏雕心里涌起，讓他立刻繃緊了身體，將手里的長矛抓得緊緊的。

幾個披著草裙，頂住藤蔓偽裝的人在草木間站起來，其中一人還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是兩個孩子。”

“這頭老虎是不是上次我們趕走那頭？”

“看著像，不過看著胖多了。”

“嘖嘖嘖。這里有部落能養老虎？為何我們沒有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