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行政四樓的小會議室布滿了一種嚴肅的氣氛。長條形的會議旁坐了十多個人，學校的頭面人物都到場了。校長坐在正中的位置，緊挨校長的右邊是學校黨官員。除了依次排列的一大串副校長外，還有教務處長，學生處處長和中文系系主任，還有保衛科科長。今天的會議，不為別的，就為專門研究羅平與肖雅欣的處分問題。

校長細長個兒，慈眉善目，按慣例，他先開口說話。前幾天學生處接到一個舉報電話，說有我們學校的學生在醫院做了人工流產。我們對這件事十分重視，因為無論真假，都關系學校的聲譽。后經過保衛科同志的調查，現已十分清楚。是中文系082班的羅平與肖雅欣，無視學校紀律，違反學校嚴禁在校學生戀愛的規定，不僅談戀愛，而且致使了女方懷孕的嚴重后果。本來這種事情無需專門討論，學校有范例，那就是涉事男女都開除學籍。但考慮到羅平和肖雅欣并是表現還好，成績也優秀。時候他們認識錯誤的態度也比較誠懇，檢討也深刻，因此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給他們個什么樣的充分比較合適。

校長的話音剛落，中文系的王主任就站起來。他看起來文質彬彬，一副深度的近視眼鏡架在那高高的鼻梁上，更增加了幾分斯分氣。王主任先是向大家鞠了一個躬，說，我首先得檢討，這樣的事出在我們系里，我這個系主任有責任。我在這里無意替羅平與肖雅欣求情，只想表明一下我的態度。我認為學校開除一個學生，必須慎之又慎，因為它不僅影響的一個人的前途和命運，甚至會影響到一個家庭的命運，它會在社會上引起強烈的反響。羅平與肖雅欣違反學校規定，談戀愛不假。但校規中也沒有說一定要開除。只是說在校學生談戀愛造成惡劣影響，情節嚴重的，才開除學籍。羅平與肖雅欣雖然已經到了發生關系的一步，但還不能說造成惡劣影響。所以我建議給個留校察看的處分比較合理。

倪副校長是參加這次會議的唯一女性，她作為副校長分管共青團、學生會工作。她說，我認為處理這類事情，應該男女有別。雖然一個巴掌拍不響，但發生這種事情的主要責任往往在男生，所以我們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各打五十大板。校長插話說，根據他們自己提交的一份檢查書提供的情況，是女生主動，主要責任在女生。倪副校長說，這也許是女生在為男生開脫。女生往往比男生重情，一旦墜入愛河就會為對方奮不顧身。我的意見是男生開除，女生留校察看。

黨委張書記，是個禿了頂老頭，他說，這兩位學生我都熟悉，他們的確是優秀學生，但我認為學習的校規，就是學校的法律，執行起來必須是一視同仁。我們學校從辦學以來開除過不少學生，大多是因為談戀愛被開除的。我們也不是不同情學生，一般情況下的談戀愛，我們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不會給予過多追究。但凡是涉及到了性行為的，就不能原諒了，就必須開除。這是我們學校的一貫做法，無一例外，今天我們不能破這個例。

保衛科科長也發了言，他直接就說學校一定要嚴肅處理這類事件，否則的話學校的風氣會越來越差。他說，學校熄燈，關了大門后，有人爬墻頭進來；有的徹夜不歸，留宿外面；還有為一個女生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等等許多影響學校治安的事件，都與學生談戀愛的風氣太盛有關系。我們是該借此機會狠狠地殺一殺這股歪風了。

大家七嘴八舌，沒有一個統一的意見。最后校長說，今天我們是征詢大家的意見，對羅平與肖雅欣的具體處分，會通過校長會議作出決定。當然，校長會議充分考慮各方面的意見的，今天的會議就此結束吧。

王主任從會議室走出來后，就匆匆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在辦公室里打了一個電話給輔導員劉老師。王主任讓劉老師到他辦公室去一下。王主任先是問了羅平與肖雅欣這幾天的情緒這么樣？是否還能按時來上課？劉老師說，沒看出有什么異常情況。王主任吩咐劉老師說，在這個時候越需要加強思想政治教育，還有給予必要的人文關懷。要注意他們的思想動向和情緒變化，要及時做好思想工作。劉老師問，是不是學校已經作出開除他們的處分？王主任說，現在校長會議還沒有開，所以還沒有作出最后的決定，剛才我參加了個征詢會，從大家的意見開看，情況不是很好。

平靜地過了三天后，輔導員劉老師神色很難看地走進教室，他讓羅平與肖雅欣到他辦公室去一下。劉老師讓羅平和肖雅欣在他對面坐下，自己卻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老半天也不說話。他不知該如何開口。盡管羅平他們已經是成年人，對自己的行為應該負責，而且任何行為之前應該對行為的結果有充分的估計。但開除的處分畢竟是太嚴重了，這意味著十年寒窗付之東流了。

倒是肖雅欣等不及了，她知道今天輔導員叫他們來辦公室是什么事，也從輔導員的臉色中看出，對他們的處分一定不會輕。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伸頭縮頭都得一死，怕也沒有用人。肖雅欣強作鎮靜地問：“是不是學校的處分決定已經下來？劉老師，你說吧。我們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劉老師從他的講義夾里取出兩張黃色通知書，說：“不錯，這就是對羅平與肖雅欣作出開除學籍的通知書。”

此時的羅平神情十分沮喪，他的眼眶了含著淚水，只說了一句：“學校就怎么無情嗎？”劉老師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們，只是悻悻地看著他們，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