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衛生會第十八

黃帝問于岐伯曰：人焉受氣（直起）？陰陽焉會（分提頭緒）？何氣為營？何氣為衛？營安從生？衛于焉會？老壯不同氣，陰陽異位，愿聞其會。以上總冒，提清全篇頭緒，以下浩然直往，窮原竟委，不必回顧，提筆而自曲折赴節(23)。岐伯答曰：人受氣于谷，谷入于胃，以傳與肺，五藏六府，皆以受氣（應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在脈中，衛在脈外，營周不休，五十而復大會（應榮衛），陰陽相貫，如環無端。衛氣行于陰二十五度，行于陽二十五度，分為晝夜，故氣至陽而起，至陰而止。故曰：日中而陽隴，為重陽；夜半而陰隴，為重陰。故太陰主內，太陽主外（應陰陽異位），各行二十五度，分為晝夜。夜半為陰隴，夜半后而為陰衰，平旦陰盡，而陽受氣矣。日中而陽隴，日西而陽衰，日入陽盡，而陰受氣矣。夜半而大會，萬民皆臥，命曰合陰，平旦陰盡，而陽受氣，如是無已，與天地同紀。以上三意，一氣貫注，直起直住，為第一節。

黃帝曰：老人之不夜瞑者（應少壯不同氣），何氣使然？少壯之人不晝瞑者，何氣使然？岐伯答曰：壯者之氣血盛，其肌肉滑，氣道通，營衛之行，不失其常，故晝精而夜瞑。老者之氣血衰，其肌肉枯，氣道澀，五藏之氣相搏(24)，其營氣衰少，而衛氣內伐，故晝不精，夜不瞑(25)。以上專發少壯不同氣，義精詞湛，為第二節，亦直起直收，與上節為一正一反，一常一變。

黃帝曰：愿聞營衛之所行，皆何道從來（下暢發營衛生會之事）？岐伯答曰：營出于中焦，衛出于下焦。黃帝曰：愿聞三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上焦出于胃上口，并咽以上，貫膈而布胸中，走腋，循太陰之分而行，還至陽明，上至舌，下足陽明，常與營俱行于陽二十五度，行于陰亦二十五度，為一周也，故五十度而復大會于手太陰矣。黃帝曰：人有熱飲食下胃，其氣未定，汗則出，或出于面，或出于背，或出于身半，其不循衛氣之道而出（接敘上焦氣化之變），何也？岐伯曰：此外傷于風，內開腠理，毛蒸理泄，衛氣走之，固不得循其道，此氣慓悍滑疾，見開而出，故不得從其道，故命曰漏泄。上焦為宗氣所會，本節似言衛氣者，宗氣本營衛之所令也，故上半節言其常與營俱，下半節又怪其不循衛道也。黃帝曰：愿聞中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中焦亦并胃中，出上焦之后，此所受氣者，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脈，乃化而為血，以奉生身，莫貴于此，故獨得行于經隧，命曰營氣。黃帝曰：夫血之與氣，異名同類（接敘中焦之變），何謂也？岐伯答曰：營衛者，精氣也。血者，神氣也。故血之與氣，異名同類焉。故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故人生有兩死，而無兩生。黃帝曰：愿聞下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下焦者，別回腸，注于膀胱，而滲入焉。故水谷者，常并居于胃中，成糟粕而俱下于大腸，而成下焦，滲而俱下，濟泌別汁，循下焦而滲入膀胱焉。黃帝曰：人飲酒，酒亦入胃，谷未熟而小便獨先下（接敘下焦之變），何也？岐伯答曰：酒者，熟谷之液也。其氣悍以清，故后谷而入，先谷而液出焉。黃帝曰：善。余聞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此之謂也（引成語作結，翛然(26)意遠）。三節暢敘榮衛生會，分三焦而又各推其變，當作一節讀之，若分三節，文氣便促而弱矣。

布局則前單后雙，運意則前總后分，兩截似各不相顧，而實大氣盤旋，真力彌滿，不拘于分提分應之成法，全以議論駕馭其間，筆力又足以副之，詞旨圓潤，理致深密，耐人涵泳，局陣整肅，尤有正笏垂紳(27)之度。

此篇暢發榮衛之源流正變也。前兩節合，提筆數項而總敘之，一正一變，后分三焦申敘之，又各一正一變也，若拘拘于分應提筆轉支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