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昔者扁鵲名聞于諸侯，而自言勿如其長兄、中兄。長兄于病視神，未有形而除之，為最善；中兄治病在毫毛，為次；扁鵲切脈投藥，為下。夫扁鵲，亦神矣，其帶下醫(yī)、耳目痹醫(yī)、小兒醫(yī)，已不僅攻之腠理矣，而自抑若此，況世之百遜于扁鵲者耶？顧醫(yī)者昧于四然二反⁽¹⁾之理，不知疾之所自起而治之，所治愈下，得車愈多，自古已然。吁！可怪已。嘉靖之季，陸?zhàn)B愚先生岳，明于九針十二原之論、四時之氣、五亂五癃、五閱五使、五變五禁、百病始生之源，覃思⁽²⁾數十年，審于未然，決其將然。凡切脈投藥之不可為者，得先生治之而輒已。其真能視神于未形耶，抑治在毫毛耶，何其攻腠理之無不中耶。先生授其業(yè)于子肖愚桂、孫祖愚士龍，皆能世精其藝，以進乎道，當時活人無算，縉紳先生咸重之。先生自著有《紅爐點雪》若干卷，子若孫又輯《三世醫(yī)驗》各一集，郡志胥⁽³⁾列其目，而書久失傳。吾友李君素軒，儒而隱于醫(yī)，能洞人癥結者，疾⁽⁴⁾世人嗜《葉氏指南》，為所誤而迷而不知返也，思有以拯其弊，求陸氏遺書二十年，始得其《三世醫(yī)案》鈔本，題曰《習醫(yī)鈐法》，蓋一書而二其名者。一集，先生所著，桂、士龍編校，凡六十六則；二集，三十九則，士龍述，桂著；三集，六十三則，士龍著。今李君訂魚豕之訛，厘為五卷，以示石門馬君敏夫，重梓以行，是皆單心于秦越人之脈法，而不為俗所錮者。雕工既竣，以舊本無序，屬⁽⁵⁾余弁⁽⁶⁾其簡首。余于《靈》《素》，無能為役。《記》⁽⁷⁾曰：醫(yī)不三世，不服其藥。嘉是編之刊，具救世之深心，以闡揚先正，為序其崖略⁽⁸⁾，以告世之下藥者，且使陸氏有知，后世固未嘗無揚子云⁽⁹⁾也。異日者再得《紅爐點雪》，合而梓之，得不更珍完璧耶？

道光丙申秋七月孫衍慶序

【注釋】

(1)四然二反：泛指藥性及其配伍。

(2)覃（tán談）思：深思。

(3)胥：全，都。

(4)疾：憂慮。

(5)屬：通“囑”。

(6)弁：為書籍或長篇文章寫序文、引文。

(7)記：即《禮記》。

(8)崖略：大略，梗概。

(9)揚子云：即揚雄（前53—18），字子云。西漢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郫縣）人。西漢后期著名學者，哲學家、文學家、語言學家。少時好學，博覽多識，酷好辭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