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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彩蛋:詞解二

  • 小艮的第一部作品
  • 舊日小艮
  • 9268字
  • 2021-01-19 16:06:57

關(guān)于邊界感

唐靈雨在家的時候,唐爸和唐媽是不允許唐靈雨鎖門的。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唐爸總是需要時刻監(jiān)視著自己的女兒,因此,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進唐靈雨的房間。至于唐靈雨的感受,唐爸壓根就沒想去考慮。

“你是我的孩子,是我的私有物,你哪有什么獨立的個人空間?你的命都是我們給你的,你的房間我們想進就進!你對爸爸媽媽還有什么好隱瞞的!”唐爸在唐靈雨青春期的時候就經(jīng)常對唐靈雨這樣說——或者用洗腦會更貼切一點。

控制——許多父母的通病。

雙休日早上的6:00往往是唐靈雨的噩夢。

“起床了!看看都幾點了還睡呢!都這么大了還一點兒都不知道奮斗!你看看爸爸起得多早!哪怕雙休日了不上班了爸爸也會堅持早起然后下樓鍛煉!快點起床!每天就知道懶惰!懶成豬了你都快!沒叫你和我一起下去跑步鍛煉身體就已經(jīng)算是仁慈的了!還在這兒賴床不起呢!”唐爸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抱著雙手站在唐靈雨的床前說的。和在其他任何時間段一樣,如果唐靈雨的房間門是關(guān)著的,那唐爸會一把開開門,然后雷厲風行、肆無忌憚地走進去,不過走進去還不算完,他還會在唐靈雨的房間里走來走去,甚至還會一屁股坐在唐靈雨的床上。而如果唐靈雨的房間門是開著的,那正好,他依然會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肆無忌憚地走進去。

雙休日里的其他時間于唐靈雨而言,是從早上6:00之后繼續(xù)延續(xù)的噩夢。寫作業(yè)的時候,唐靈雨的房間門也是不能關(guān)上的——不但不能關(guān)上,還得大敞開來,好讓唐爸、唐媽都能時刻觀察到唐靈雨的一舉一動。

唐爸、唐媽這夫妻二人很有意思。他們兩個人只要看到唐靈雨就能吵起來,哪怕唐靈雨什么也沒干。

“你怎么坐下了?坐了多久了?寫作業(yè)寫那么長時間也不知道下樓去動一動、跑跑步去,坐在這里腦子里一團漿糊!難怪平時只能考那么點兒分兒!趕緊穿上衣服下樓跑跑步去!一天天的就知道坐在這里就和個呆子一樣!也不知道活動活動!”一般唐爸說出這話的時候,唐靈雨往往屁股下的凳子還沒有坐熱乎。

“哎呀她剛坐下!她還沒安安心心地寫一會兒作業(yè)了你就叫她下去活動!你別管啦!”唐媽說話的語氣聽上去比唐爸還要焦慮。

“都是你!平時不知道好好管教你的女兒!讓她不知道勞逸結(jié)合!腦子就和銹住了一樣!連她爸爸的命令都不知道執(zhí)行了!女兒!快!趕緊下去跑跑步去!”唐爸繼續(xù)蠻橫無理、唯我獨尊。

“哎呀你這個人是怎么回事!讓她一個人安靜地學吧你也不知道是每天要求的點兒啥!”唐媽聽上去更著急了。

“什么叫我要求的點兒啥!我這都是為了她好!我是她爸爸!我要求要求她怎么了!”

……

唐靈雨很憋屈,但她什么也不敢說。根據(jù)多年來的經(jīng)驗,哪怕她有表現(xiàn)出一點點的不滿來,她都會立馬淪為一切的替罪羊,不但很有可能會被暴力相向,而且次次都總是難逃一通“道德綁架”。

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唐靈雨特別討厭也特別害怕那些喜歡干涉、掌控他人的人。直到她上大學的時候在宿舍里遇見一個叫呂小蓉的女人,這可徹底激活了她的所有恐懼和防御機制。呂小蓉是個不折不扣的極品,也是個重度表演型人格障礙患者——雖然她自己并不自知。

“這個社會的包容性是很強的,不是所有的精神病都住在精神病院里。”唐靈雨在網(wǎng)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然后就牢牢地記了下來。因為她對這句話的感觸可太深了。

呂小蓉作為一個毫無邊界感的女人,她不僅想要強行占有別人的東西、改變別人的生活習慣,居然還想花別人的錢。大二上學期的時候,唐靈雨班上的班長榮獲了五千元的獎學金。這可讓呂小蓉患上了嚴重的紅眼病,她日夜為那點錢魂牽夢縈,時時盤算著怎么就能把別人手里的那筆錢花在她自己的頭上了。她先是在班里動員王洝佳、何舟等同樣見不得別人好還喜歡耍花招、起哄的女生們和她一起在一看到班長的時候就大聲喊:“喲!這不是剛掙了五千塊錢獎學金的那誰么!都掙了那么多了,還不趕緊拿出至少一半來請我們喝奶茶、吃飯嗎?”

唐靈雨他們班班長是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北方人,性格比較率真實在。不過再實在的人也不會聽不出呂小蓉她們說那些話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好!今天晚上就請你們喝奶茶!一人一杯!咱們班里誰都有份兒!”班長爽快地答應了一個條件,想趕快結(jié)束這個話題。

“誒!等等!光請我們一人喝一杯奶茶怎么夠!請吃飯呢?你有那么多錢呢!請喝個奶茶就能糊弄我們啦?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懂分享啊!”呂小蓉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滿意。

班長假裝沒聽到呂小蓉一伙人的抗議,埋頭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但是,令班長完全沒想到的是,他只是下了課走出教室準備去吃飯,呂小蓉就直接把他堵在了教室外的走廊。

“你光請我吃飯也行啊!不用請全班同學都吃飯,多請我?guī)状尉托校∵@總可以了吧?這個要求不過分了吧!”呂小蓉壓低聲音,眉飛色舞、一臉諂笑地湊近班長說道。她的個頭差不多和班長一樣高,再加上重量級的噸位,襯得一旁的班長都顯得有些小了。

“你讓讓,我要去吃飯了。”班長努力地耐著性子敷衍著呂小蓉,然后加快了腳步。

“誒——這人怎么這樣兒啊?大家都是同學,你怎么那么小氣!以后去了社會你還得指著我?guī)兔δ兀〔荩 眳涡∪匮劭醋呃壬系娜嗽絹碓蕉啵膊环奖阍倮^續(xù)追上去,于是草草地罵了兩聲之后,不甘心地憤憤作罷。

接下來的日子里,班長可謂是糟了殃。呂小蓉自從沒占到便宜之后就開始故意給班長搗亂,她先是慫恿全宿舍的人在班級全體成員干活的時候不去參加,或者是在班長通知所有同學抱著自己的畫去展廳布展的時候動員上一批人不去拿各自的畫去布展。害得班長只能無奈地把她們的那份活也干了,以及抱著她們的畫吭哧吭哧地從學院跑到展廳,再把她們的畫掛起來。當時班里的所有同學畫的都是油畫,油畫框又大又重,再加上裝裱了木頭畫框,于是就導致每個同學只能一次搬著各自的那一幅畫去到展廳。

陸木思和班長是同一個宿舍的室友。唐靈雨那陣子總聽陸木思說起班長去找導員談辭職的事。事實上,布展的當天,唐靈雨和陸木思掛好各自的畫從展廳出來之后,當他們經(jīng)過學院一樓的大廳,就看到了班長正坐在大廳的凳子上看著眼前地上擺著的呂小蓉、王洝佳、何舟、趙凜等人的畫,陷入了沉思。當時班長的表情可以用“痛苦”二字來形容,看得唐靈雨和陸木思趕緊上前去詢問班長需不需要幫忙。

“不用了,不用了……我想靜靜……你們趕緊去吃飯吧……唉……我太累了……”班長有氣無力。

“真的嗎?我覺得我們還是幫你吧……”唐靈雨說著就和陸木思一起準備抬起地上的畫。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唉……你們趕緊吃飯去吧!我就是想一個人呆一會兒……真的……”班長趕緊攔住想要幫忙的二人,然后說完話就立馬癱靠在了凳子的靠背上。

“啊……那好吧……拜拜……”唐靈雨二人只能無奈走掉。

“拜拜……”班長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么的氣若游絲。

陸木思雖然有時會陪唐靈雨呆在出租屋里,但其實多數(shù)時候,他還是會回宿舍睡晚上的那一覺。

“昨天晚上班長和我們說他想辭職了。”陸木思邊給唐靈雨沖紅糖邊對她說。

“嗯嗯,猜得到,在咱們班誰當班長誰遭殃……要是我當了班長的話我肯定也早就被她們欺負死了……”唐靈雨的聲音有些顫抖,同時夾雜著絲許憤怒。

“他昨天已經(jīng)找過導員了,但導員的意思好像是想讓他干完這個學期再辭職。反正下學期分了專業(yè)方向之后大家就都不在一個班了。”陸木思繼續(xù)說。

“哎呀……你說這都快分班了,她們還這樣折騰……是不是想趁這最后一點時間再欺負欺負別人占占別人的便宜啊!不過離這個學期結(jié)束還有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也不短了!太難熬了!”唐靈雨感嘆道。

“嗯……誒對了,咱們的下一門專業(yè)課的材料不是回來了嗎?你們宿舍把分攤的郵費集齊了嗎?最近班長在收,班里已經(jīng)有一半左右的宿舍交上來了。哎呀!太坑了!三日之內(nèi)到達的空運郵費居然要四百塊錢!而且還不能用其他方式郵寄!我們宿舍每個人都差不多均攤了十幾塊錢呢!”

“啊!對哦!我趕緊看看我們宿舍群里有沒有收錢的消息!”唐靈雨打開QQ,卻發(fā)現(xiàn)宿舍群里除了在聊些八卦就沒聊別的了。

“嗯……”唐靈雨若有所思。那個學期她們宿舍的舍長是趙凜,趙凜這么容易被忽悠的人,呂小蓉幾句話就能讓她不聽從規(guī)矩把錢收上來。

“我覺得……我們宿舍的那份錢班長可能收不回去了……”唐靈雨無奈地說。她在宿舍群里翻聊天記錄的時候就看到呂小蓉艾特全體成員說:“咱們都不要交那個郵費!他掙了那么多錢呢!五千多塊錢的獎學金夠他在外面吃喝玩樂好久了!我現(xiàn)在正在動員其他宿舍的和咱們一起不給他交郵費!他不是有錢嗎!那四百多塊錢的郵費讓他自己一個人出!”

那次班里網(wǎng)購的材料是景德鎮(zhèn)的陶瓷素胚,全班同學一人兩到三個。所有人的素胚都是裝在一個大箱子里一次性空運過來的。

唐靈雨給陸木思看自己宿舍群里的聊天記錄,看得陸木思也眉頭緊鎖、不寒而栗。

大二上學期的時候,隨著唐靈雨和陸木思的約會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膩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這也讓呂小蓉等人對唐靈雨越發(fā)的不滿。再加上唐靈雨在大一下學期的時候就租出去住這一舉動,讓呂小蓉意識到唐靈雨想要擺脫宿舍這一能讓呂小蓉輕易占到便宜并且能放肆地作威作福的環(huán)境——光這一點就可以讓呂小蓉久久地懷恨在心了。很顯然,宿舍這種需要碰運氣的群居環(huán)境于呂小蓉而言無疑是可以隨意滋長的溫室,但于唐靈雨而言,一旦她運氣差一點,宿舍就會變成噩夢,或者是地獄。

“租出去住”這一舉動并沒有阻擋呂小蓉依舊想要控制唐靈雨的決心和野心,她開始瘋狂地尋找各種機會去挑釁唐靈雨,這種瘋狂程度可以歸結(jié)為四個字:“見縫插針”。即使不住在一起,但作為同班同學的她們依然有點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意思。平時上課的時候,呂小蓉經(jīng)常會拉上她的“塑料男閨蜜”金一文在下課的時候在唐靈雨、陸木思二人的背后搞惡作劇捉弄他們兩個。比如死死地在外面抵住班上的大門不讓唐、陸二人出教室,比如鎖住走廊的大門不讓唐、陸二人出學院,害得唐靈雨和陸木思只能在走廊里繞遠路從另外的出口出學院。有意思的是,當呂小蓉見到唐靈雨每次都不卑不亢,甚至還能在多數(shù)時候都不中招的樣子時,這可讓她忍不住氣得臉都歪了。她自以為自己和唐靈雨很熟,以為自己可以用開玩笑、惡作劇的方式引起唐靈雨的注意,以及達到和唐靈雨套上近乎以后好揩她油的目的。但她也沒想到自己幼稚的做法會每次都不奏效。

和計劃失敗后的憤怒、扭曲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呂小蓉在實施各種惡作劇計劃過程中的眉飛色舞、一臉獰笑的表情。呂小蓉的皮膚本就黑紅,臉的比例還大,再加上她習慣性地會擺出一副瞇著眼、咧著嘴的諂笑的表情,那表情再增添上幾分邪惡的猙獰,這一切混合起來簡直就讓她看上去好像是從地獄里跑出來的一樣。

當然,這還沒完。上公開課的時候,當全年級的同學都從自己本專業(yè)的學院跑到其他學院的教室去參加幾百人一堂的課堂時,呂小蓉也會故意拉著何舟一起專挑唐靈雨和陸木思二人座位的前面或者是座位的后面坐。總之,唐靈雨原宿舍的那一行人總會在公開課上專挑離唐靈雨最近的位置坐——一般都是前面或后面,不是左右兩側(cè)。

而在公開課期間,呂小蓉往往都會故意大聲說話,甚至是罵臟話,以及故意旁敲側(cè)擊地惡意評論幾句唐靈雨,以擾亂唐靈雨正常聽課時的專注力。當呂小蓉坐在唐靈雨前面的時候,她不僅會一直和坐在她左右兩邊的人說話,還會每說一句話就回一次頭故意盯著唐靈雨看好久,甚至故意找坐在唐靈雨身旁的陸木思問東問西地想引起話題,大有一副想要搶走唐靈雨身邊所有人的架勢。一般這種情況下,唐靈雨都會對在她面前瘋狂表演的呂小蓉視而不見——她連看都不會正眼看呂小蓉一眼,她害怕哪怕一個眼神的交流都會使呂小蓉變得更加瘋狂和失去理智。

“剛剛上課的時候,你看到了嗎?”下課的時候唐靈雨問陸木思。

“看到什么了?”陸木思一臉不解。

“看到我宿舍的那個一直大聲講話并且回頭啊!”唐靈雨也很是無奈。

“哦……你語氣這么不耐煩干嘛?她又沒有怎么你……”陸木思的語氣里全是對唐靈雨的指責。

“什么?你說什么!”唐靈雨一臉不可思議,然后快步甩下陸木思自己一個人先走了。

之后陸木思也沒有主動找唐靈雨,這件事最終還是由唐靈雨主動先出面解決的。她像往常一樣先在微信上給陸木思發(fā)消息、道歉、約見面,然后見了面之后就求陸木思不要離開自己。

陸木思對這點很是受用,趾高氣揚了一番之后才開始安慰唐靈雨。

事實上,在從學校宿舍搬出去住之前,唐靈雨本想通過換宿舍來解決問題,于是她先是去找了年級輔導員——一個姓李的女老師。

“李老師,我想換宿舍……”唐靈雨盡量壓抑著自己的難過、沮喪、恐懼的情緒,對輔導員說道。

“理論上來講是不可以的啊!”李導員一派官腔,一臉嚴肅,斬釘截鐵地說道,“對了,剛剛叫你們宿舍的人針對你們宿舍的衛(wèi)生情況來我辦公室的時候,你怎么是最后一個到的?”

“啊……老師,因為剛剛我在班里打掃衛(wèi)生。”唐靈雨瘋狂壓抑著自己內(nèi)心的不安。

“哦……看來,你和你宿舍的關(guān)系不咋地嘛!”李導員不知是在試探還是在嘲諷。

“嗯……老師……我宿舍的呂小蓉同學總是在我中午或晚上睡覺的時候大聲說話,并且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旁敲側(cè)擊地罵我冷漠或者是嫌我不說話……然后她還總是嫌我有床簾……”唐靈雨看著李導員那張人到中年、眼神犀利,仿佛臉上橫著鋼筋的臉,心里一陣陣發(fā)怵,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始講自己的遭遇。

“這沒什么呀!她這么說了你就隨便回她幾句和她說說話開開玩笑嘛!而且,咱們學院還有我們這些導員們,包括宿管阿姨,其實也都不是很希望你們有床簾!集體生活總是要適應的!你們同寢室的室友們應該多交流!不要總是與世隔絕的!”李導員瞪大眼睛指責唐靈雨,仿佛一切都是唐靈雨的錯一樣。

“什么!呂小蓉那么貪得無厭的家伙!死纏爛打、厚臉皮的就知道和任何人套近乎,不占到別人的便宜就是不罷休!正常人怎么敢和那種人說話或者是扯上瓜葛!”唐靈雨這樣在心里吶喊,但并沒有說出來。

“啊……是這樣的老師,呂小蓉總是想改變我的生活習慣……她總是一副想要控制我的樣子,而且……”唐靈雨繼續(xù)試圖講清楚自己的遭遇。

“什么?她想控制你?你怎么會這樣想?是你想太多了吧?”李導員不耐煩地打斷唐靈雨,“總之,如果你沒有各種疾病的證明以及心理疾病的證明,就不可以換宿舍!聽明白了嗎?我現(xiàn)在很忙,有個會要開,你先回去吧。”

唐靈雨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隨后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李導員早已風馳電掣地出了辦公室的門。

經(jīng)此一事之后,唐靈雨一開始并沒有死心。她編輯了一條很長的信息,來向李導員解釋自己的遭遇以及陳述呂小蓉平日里的種種毫無邊界感的具體行為。

“老師,我實在是受不了她的這些無賴行為了,我真的需要換宿舍。”唐靈雨用這句話作為那條很長的信息的結(jié)尾句。

“她不是無賴,她只是某些行為和你不同而已。你不需要這么說你的同學。”李導員這樣回復道,且并未對唐靈雨所陳述的那些具體事件作出任何判斷和回應。

很顯然,事以至此,唐靈雨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不僅僅是對自己的年級導員失望,也是對自己的家人失望,因為身體疾病的相關(guān)證明以唐爸的職位是可以輕松開具下來的,但唐爸拒不動用職務之便以及人脈給唐靈雨開具慢性胃炎等消化系統(tǒng)疾病的醫(yī)院證明,因為他一直認為唐靈雨的疾病是一種恥辱,是一種會讓全家蒙羞的事,是讓他在朋友們面前感到很沒面子讓他覺得很丟臉的事。所以唐爸不想留下任何能夠證明自己的女兒有具體疾病的紙質(zhì)證明。

也正是因為這些種種令人糟心的原因,促成了唐靈雨一定要在外面住的決心。她一個月有三千塊錢的零花錢,一半用來付房租另一半用來作為生活開銷只能說是剛剛好。恐懼的時候,她會努力抓住一切可以被她抓住的東西——食物、衣服……由于唐靈雨常年患有消化系統(tǒng)方面的慢性疾病,因此,出于為控制病情考慮,她經(jīng)常會盡量使自己飲食清淡,但是,清淡的飲食往往不足以緩解一個人心理上的焦慮,反而是高油、高糖、高熱量……等等人們的口腹之欲所喜歡的食物更能緩解人們心理上的恐懼、壓抑和焦慮。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唐靈雨開始頻繁地買衣服——沒錢買了就問自己的舅舅借。不過她也向自己的舅舅作了保證,保證自己以后掙了錢之后一定會還。

陸木思有一段時間內(nèi)與唐靈雨的合住減輕了部分唐靈雨的經(jīng)濟負擔,但這種情況隨著大二下學期他們兩人的分手而走向了終結(jié)。由于放假期間唐靈雨的東西、行李等依然占用著她租住的房間,因此,這期間的房租可一度使唐靈雨陷入了更加沉重的焦慮與壓力之中——寒暑假期間父母是不會給她太多生活費的,并且,其實對于她租出去住這件事,唐爸唐媽一直持有的都是否定以及不理解的態(tài)度。無奈之下,唐靈雨只能在放假的時候去自己舅舅的公司打工掙錢,以交齊假期那幾個月的房租。

但是,唐靈雨在自家親戚的公司里打工的事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風聲,傳了出去。而這就導致在大三、大四的時候,哪怕全年級的人都因?qū)I(yè)方向的區(qū)分而分了班,可呂小蓉卻還是依然會一有機會就闖進唐靈雨所在的班級。作為年級里出了名的老油條,呂小蓉雖沒有真正交心的朋友,但分布在各個班級里的她的那些所謂的狐朋狗友、泛泛之交們卻一點兒都不少。為了面子上過得去,一般情況下,她的那些泛泛之交、酒肉朋友或者是冤大頭朋友們都不會拒絕呂小蓉以找她/他們的名義而躥進他們的教室這樣的行為——事實上,她/他們也實在是阻止不了,因為在呂小蓉的眼里,別說是本年級的每個教室了,就連美院都是她的家。在美院里,只要她想去,就沒有她去不了的地方,甚至無論是低年級還是高年級的教室,她都能闖進去硬跟里面的人套近乎。當然,除了導員辦公室、教師辦公室,還有院長辦公室除外。

不幸的是,唐靈雨分班之后所在的班級里,依然有三個同學是呂小蓉所謂的“熟人”,而其中一個,就有唐靈雨原來所在班級的班長阿泰。阿泰顯然是要被歸在“冤大頭朋友”這個范圍里的,因為呂小蓉一般找他的時候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蹭吃蹭喝。剩下的兩個“熟人”,則都是女生,她們倆屬于是呂小蓉在其他班里套近乎套到的可以與其交流八卦的泛泛之交們。

大三的某個晚上,呂小蓉大搖大擺地走進唐靈雨她們班的教室,一眼就看到阿泰買了一堆小吃,正坐在小馬扎上把那一堆鹵味、炒方便面什么的擺在凳子上吃。

“嘿!寶貝!你在吃什么呢?可以給我吃嗎?”呂小蓉瞇起雙眼,熟練且熱絡地湊到阿泰身邊親昵地和他套著近乎,想要蹭口飯吃,完全沒有了平日里那一副看不慣阿泰且盡給阿泰找麻煩的樣子。這一幕看得唐靈雨不禁不寒而栗,而那一聲隨意且嬌羞的“寶貝”則更是仿佛給她那成熟的心靈多留下了一道來自于呂小蓉的陰影。

“……雞心、雞肝、雞珍、炒方便面……吃吧……”阿泰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的“吃吧”那二字聽上去模模糊糊的,實在難掩他的敷衍之意。而再看呂小蓉,她早已夾了好幾塊兒鹵味塞進了嘴里大嚼起來,根本就沒等阿泰說完話以及表達完同意的態(tài)度。

“誒!淇淇!瓏瓏!你們也過來和我一起吃呀!他有這么多呢!咱多吃點!嗯!真好吃!”呂小蓉不僅自己吃,還呼喚班里的兩個她的泛泛之交和她一起吃別人的東西。聽得唐靈雨一陣惡心。

“呵呵!你怎么就和你宿舍的那個王洝佳一樣啊!上次她問我借我的飲料喝,結(jié)果我真沒想到她喝了一口之后居然直接遞給了其他女生,然后讓一群女生喝了一圈兒之后才還給了我!你們倆真不愧是一個宿舍里出來的!”那個淇淇調(diào)侃道。

“啊!你別和我提那個賤人!金一文最近因為她都不怎么和我玩兒了!而且她還在玩游戲的時候勾搭其他男生!她男朋友最近還給她買了新的平板!金一文還給她買了兩塊兒菠蘿!上次金一文也只給我買了一塊兒菠蘿而已!可惡!”呂小蓉邊吃邊說。

“啊!那她可真討厭!”淇淇附和道。

“呵呵!她不會是個綠茶婊吧?”瓏瓏也附和道。

“絕對是綠茶!純綠茶婊!真不知道金一文怎么那么喜歡和她玩!肯定是因為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然后一起回的時候讓王洝佳有了可乘之機!氣!死!我!了!一定是因為她!金一文才開始疏遠我的!”呂小蓉一邊嘴里塞滿了東西一邊說,就像是餓死鬼上身了一樣,“誒!對了!你們班是不是有人家里有親戚在開公司啊?誰啊?我也好想去別人家的公司里掙錢啊!”

呂小蓉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表面上看上去是在詢問她的那兩個烏合之眾,實則眼睛一直斜斜地偷瞄著唐靈雨的方向。

“啊?誰呀?真的假的?”淇淇的語氣里充滿了好奇。

隨后,班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空氣仿佛都隨之凝固了片刻。在這期間,唐靈雨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后背上冒出的冷汗。

“哦——真的假的呀?不過就算是開公司,也應該是小公司吧!”過了一會兒——大概是那伙人已經(jīng)交流完了眼神、手勢之后,那個瓏瓏才終于酸酸地說了一句。

“哼!誰知道呢!”呂小蓉的聲音聽上去很不甘。她又被唐靈雨的無動于衷惹惱了。她深知自己這次的“獲取關(guān)注計劃”又失敗了。

大四一整學年實習的時候,唐靈雨一邊在舅舅的公司打工,一邊看有關(guān)心理學的相關(guān)書籍,順便依舊藥不離口地控制著自己的消化系統(tǒng)疾病。在看到“精神疾病”這一大單元里的“表演型人格障礙”這一欄的時候,唐靈雨第一時間就聯(lián)想到了早已與她生活無關(guān)的呂小蓉這號人。趁著這股勁頭,她還在百度上搜索了“邊界感”這一詞。然后,她就在百度推送的相關(guān)詞條中看到了一篇名為“深到骨子里的教養(yǎng),是有邊界感”的文章。而這篇文章也使唐靈雨更加堅定了“邊界感是決定了人與人之間是否能真正做到互相尊重的重要條件之一”這一觀點。

另外,針對“表演型人格障礙”這一疾病,唐靈雨還特地在微信上找了閻語清交流。

“表演型人格障礙的成因,第一有可能是因為,一個人從來沒有表演過,沒有得到過展示自己的機會,然后自己把這部分壓抑了,那他就有可能成為表演型人格障礙。演員這個職業(yè)就幾乎都是表演型人格障礙的一個表現(xiàn),這是一種情況。而另一種情況是,一個人他小時候表演得很多,特別多,因此他就對這個表演形成了依賴,也就是說他會覺得只有表演,只有別人看他,他才有價值,只有別人去關(guān)注他、注意他,這才是于他而言的唯一的價值來源。怎么說呢?這兩種情況就是兩個極端,但是這兩種極端都有可能走到一個方向去。也就是我們在生活中不能簡單地給一個人定義成是人格障礙,因為所謂的人格障礙首先是指一個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人際關(guān)系問題。第一是人際關(guān)系問題,第二是他身邊的人想跟他打交道都是很難的,那樣的人不易深交,因為他們會讓身邊的人難受,還有讓這個社會上的人難受,就是會讓大多數(shù)人甚至是所有人都感到不舒服,就是我們所說的,他們會時刻展現(xiàn)出他們特別特別的固執(zhí)的一面。”閻語清講解的十分詳細。

唐靈雨邊聽語音邊點頭,當她聽到閻語清說到的第二種情況的時候,她一拍大腿,頓時覺得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呂小蓉的種種無邊界感的行為其實都是在表演,而這種表演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看她,從而使她獲得關(guān)注。事實上,除了無邊界感的行為以外,呂小蓉平日里也真的是時時刻刻都在不停地說話、表演、瘋狂尋找話題,瘋狂試圖和任何人建立關(guān)系。唐靈雨還在宿舍的時候就經(jīng)常能聽見呂小蓉向宿舍里的所有人瘋狂透漏自己從小到大和家人們以及身邊村里所有人的相處模式。在日復一日地、習慣性地捕捉“與人性相關(guān)的信息”的過程中,唐靈雨其實早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呂小蓉是從小到大都在依賴表演,并一直都是以這種方式來獲取他人的關(guān)注的”這一點,只不過她一直都沒有用專業(yè)的術(shù)語去總結(jié)罷了。

大學期間見過的那些人里,總是有一部分人會讓唐靈雨無論在什么時候想起都會覺得可悲。而更可悲的是,那些曾經(jīng)的孩子、學生們,最終也都會流入社會,并成為“存在即合理”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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