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研究
- 俞佳根
- 10842字
- 2020-06-05 17:33:53
1.2 文獻綜述
1.2.1 對外直接投資定義的相關研究
目前,一些國際組織對對外直接投資進行了明確的定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IMF)對對外直接投資的定義是“在投資者以外的經濟(國家)所經營的企業擁有持續收益的一種投資,其目的在于對該企業的經營管理具有有效的發言權”。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認為,對外直接投資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居民或實體為實際控制東道國企業或分支機構,以及建立長期利益關系而進行的投資。對外直接投資是一國企業通過綠地投資、兼并收購或擴張現存國外設備的方式拓展其業務的一種商業策略。對外直接投資是企業在國內市場趨于飽和的情況下追求國外市場更多商機的一種自發過程。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則把對外直接投資定義為“一國(地區)的居民實體(對外直接投資者或母公司)在其本國(地區)以外的另一國(地區)的企業(外國直接投資企業、分支企業或國外分支機構)中建立長期關系,享有持久利益,并對之進行控制的投資”
。此外,《新帕爾格雷夫經濟學大辭典》則將對外直接投資定義為“以工廠和土地等生產資料所有權或股票所有權控制廠商經營活動的投資”。
我國相關機構也對對外直接投資進行了定義。國家統計局則將對外直接投資定義為“我國企業、團體等(簡稱境內投資主體)在國外及港澳臺地區以現金、實物、無形資產等方式投資,并以控制國(境)外企業的經營管理權為核心的經濟活動”。
對外直接投資涉及資金、技術、管理等不同形式的資產或要素在母國和東道國之間的流動,其實質是投資主體通過對外投資行為獲得對被投資企業的經營管理權和控制權,從而追求利益,獲取更多的價值。由于本書研究的是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與產業結構升級效應,研究的角度是中國的實際國情,考察的是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因此本書采用國家統計局的定義。
1.2.2 產業結構升級內涵的相關研究
產業結構升級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美國經濟史學家羅斯托(Rostow, 1960)提出的經濟成長階段理論。該理論認為,一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將依次經歷傳統社會階段、準備起飛階段、起飛階段、走向成熟階段、大眾消費階段和超越大眾消費階段等六個階段,而產業結構的調整升級是經濟社會發展不同階段跨越的關鍵。
主流產業經濟認為,產業結構升級內涵包括三個層次:產業結構合理化、產業結構高度化、產業結構高效化。產業結構合理化主要是依據產業關聯客觀比例關系來調整不協調的產業結構,以促進國民經濟各產業間的協調發展。產業結構高度化是指遵循產業結構演變規律,通過創新,加速產業結構從低層次結構向高層次結構演進。產業結構高效化是指產業結構效率不斷提高,由低生產率、低技術含量產業向高生產率、高技術含量產業演進,最終促使資源由低效產業向高效產業轉移。
國外學者主要圍繞產業結構升級的定義展開相關研究,認為產業結構升級主要表現在產品質量的提升,以及在全球價值鏈中由低級到高級的轉變上。如Gereffi(1999,2015)認為產業結構升級是指企業或經濟體轉向技術先進的資本或技術密集型經濟領域從而不斷提升自身能力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國家、公司等經濟主體在全球生產網絡中實現由低級到高級的轉變。Ernst(2001)詳細研究了產業結構升級的內涵。他認為專業化和一體化是產業結構升級的核心實質,具體而言,主要表現在五個方面:一是產業內的升級,即從低附加值產業(如輕工業)到高附加值產業(如重工業和高技術產業)的轉變;二是生產要素的升級,即從自然稟賦(如自然資源與非技術勞動力)到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如專業技能)和社會資本(如一個地區的支持服務)等“創造資產”的升級;三是消費需求層次的升級,即從必需品到奢侈品的升級;四是價值鏈階段從銷售、發行到最終組裝和測試以及組件制造、工程設計、產品開發和系統集成的升級;五是前向關聯和后向關聯的層次結構升級,即從有形的產品制造投入到知識密集型的支持服務等各種無形資產的升級。Poon(2004)認為產業升級具體表現為企業生產產品的轉變,即由勞動密集型產業的低價值產品向資本或技術密集型的高價值產品轉變。Pietrobelli和Rabellotti(2006)提出,產業升級是企業不斷追求更多價值,以提高價值鏈內相對競爭地位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涉及價值增值和高附加值產品的創造。Azadegan和Wagner(2011)則認為,產業升級就是制造技術從簡單到復雜不斷循序發展的過程,對后進入者而言,產業升級可以作為一種高效的進入途徑。
近年來,我國學者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含義也做了相關研究。李子倫(2014)認為產業結構升級即產業結構的高級化,是指產業結構從低級形態向高級形態不斷變遷的過程。劉永萍、王學淵(2014)認為產業結構升級是指三次產業就業比重和產值比例由低水平逐步過渡到高水平的過程。方慧、呂靜、段國蕊(2012)從產業之間的關聯程度、層次演進、結構效率等三個方面就產業結構升級的內涵做了研究。他們認為產業結構升級主要是指產業結構的合理化、高度化和高效化。鄒一南、石騰超(2012)認為產業結構升級的表現形式較多,但其本質包含結構變遷和效率提升兩個方面。結構變遷指產業間產值比重的變化,效率提升則是指生產效率的提升。杜傳忠、郭樹龍(2011)以生產效率為依據,認為產業結構升級是產業間或產業內的生產效率由低到高的動態演變過程。姜澤華、白艷(2006)認為作為一個復雜的動態系統,產業結構升級的過程就是國民經濟社會化、工業化和現代化的過程,是產業結構中產業地位、關系向更高級、更協調的方向轉變的過程,其實質內容包括產業結構規模的擴大、產業結構水平的提高和產業結構聯系的緊密。
上述研究主要是基于傳統產業結構升級的內涵的,研究視角大多基于宏觀的角度,強調從產業層面理解產業結構升級的概念,以結構優化和效率提升為主要標志對產業結構升級進行定義。但有學者從產業價值鏈視角研究產業結構升級的含義。如林晶、吳賜聯(2014)從技術和附加值的角度出發,認為產業結構升級實質上是產業技術和附加值由低級到高級的轉變。許南、李建軍(2012)認為由于產品內部分工的不同和不同產業的相互融合,產業結構升級主要表現為在價值鏈環節中由低到高的攀升。唐艷(2011)提出在全球化框架下,研究產業結構升級問題應把握新的時代背景所賦予的新內涵,她認為產業結構升級主要表現在全球產業價值鏈中價值環節的提升。姚志毅、張亞斌(2011)認為在全球生產網絡背景下應從構成產業結構升級的主體升級、同一生產網絡內的產業結構梯次升級、關聯與外溢效應升級、區域和產業國際競爭力的升級等四個方面賦予產業結構升級新的內涵。
以上研究主要從全球生產網絡或全球價值鏈層面出發,將不同產業劃分為不同的生產階段,不同的生產階段組成附加值不同的價值鏈,而產業結構升級就是從低附加值階段到高附加值階段的躍升。因此,研究的視角更為開闊,研究的方法也較為全面,對產業結構升級含義的認知也有進一步的拓展。
1.2.3 產業結構升級與產業升級的異同
由于產業升級概念廣泛、復雜,內涵豐富、深刻,不同國家產業發展的重點亦有所不同,產業升級的表現形式也各有特點,因此目前學術界尚未對產業升級的概念和內涵形成統一的認識。總體而言,目前相關學者對產業升級的含義主要從兩個層面進行界定:一是從宏觀視角審視,認為產業升級包括產業部門的升級以及產業層次結構的高度化。產業層次結構的高度化是指隨著經濟向前發展、工業化的不斷推進,一國不同產業間的結構比例不斷優化,產業內集約化的進程不斷加劇;二是從微觀視角分析,認為產業升級指企業生產水平的不斷提升,產品附加值不斷增加。產業升級的實質是要素的流動,即要素從相對低價值的產業、行業、價值鏈向相對高價值的產業、行業、價值鏈流動,以實現要素效用的最大化。產業升級的過程就是產品競爭力逐漸提升,企業綜合實力不斷增強,相關產業結構不斷優化發展的過程。
關于產業結構升級與產業升級的內涵是否一致,學術界也主要存在兩種觀點:一是認為兩者內涵相同,即認為產業結構升級就是產業升級,具體表現為一國經濟結構由高附加值、高技術產業不斷代替低附加值、低技術產業的過程。如喆儒(2006)認為,產業升級是指產業層次由低級到高級不斷轉換的過程,主要表現為產業總量的增長和產業結構的升級。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兩者含義不同。相對于產業結構升級,產業升級更注重某一具體產業勞動生產率的提升、技術含量的增加、高附加值產品的不斷增多,而產業結構升級則注重不同產業間的比例關系,這種關系強調與國民經濟發展的適應性和平衡性。如李曉陽、吳彥艷、王雅林(2010)將產業升級內涵從宏觀和微觀兩個方面做了區分:宏觀方面是指產業升級,即產業結構的改善;微觀方面則是指產業素質和效率的提升。李江濤、孟元博(2008)認為,產業升級的含義更深、層次更高,產業升級不僅包括產業結構升級,還包括產業深化發展。產業升級不僅側重于不同產業之間的時空布局,也側重于同一產業不同時空下的發展狀態。
以上相關研究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內涵做了有意義的嘗試,具有一定的啟發性,但產業結構升級內涵的界定仍然需要在更為廣泛的基礎上進一步明確。產業結構升級和產業升級兩者在概念上相似,但在內涵上還是存在一定的差異性。產業升級一般包括兩個方面:宏觀方面主要是基于產業結構合理化、高級化視角,側重于產業之間的均衡協調發展;微觀方面主要是基于企業競爭力視角,側重于某一產業內部勞動效率的提高和產品質量的升級。因此,產業升級從內涵界定上更為寬泛,含義也更為深遠。而產業結構升級則側重于不同產業之間發展的均衡性,強調不同產業間的發展狀態與國民經濟發展的適應性和平衡性,突出產業結構的合理化、高級化發展過程。
1.2.4 對外直接投資影響產業結構升級的相關研究
1.2.4.1 對外直接投資與產業結構升級:綜合效應
關于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國內外學者做了大量的研究。有學者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升級存在著綜合效應:在不同程度或不同方面存在著正面效應或負面效應,即兩者兼而有之。如盧平(2009)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對母國存在宏觀、中觀和微觀三個維度的效應。通過產業內部、產業之間和企業內部的結構調整,對外直接投資存在著產業結構效應。他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能否起到調整作用的關鍵在于其本身是否理性、科學,無序、盲目的對外直接投資不僅不利于本國產業的發展,而且會削弱原有產業的發展基礎,甚至導致產業出現空心化,從而對產業結構升級起到反向作用。在實證研究方面,王瀅淇、闞大學(2013)則認為,我國不同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存在差異:在東部地區,對外直接投資促進了所在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而在中部與西部地區,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則不明顯。楊仙麗(2013)利用2003—2012年的實證數據進行研究,發現浙江省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較為明顯,但短期影響程度不明顯。姜甘偉(2013)通過研究發現,我國的對外直接投資可以促進我國產業結構升級,但目前這種影響效應很小。李逢春(2012)借鑒錢納里模型,運用面板回歸分析方法進行研究,認為對外直接投資的數量和水平決定著其產業升級效應程度。對外直接投資的數量越大、水平越高,其效應和推動作用就越明顯;而對外直接投資的節奏和不規則度則對產業升級存在反向調節作用。潘穎、劉輝煌(2010)認為,影響產業結構升級的因素主要包括科技進步、消費需求、固定資產投資、進出口貿易、對外直接投資等方面。他們運用協整理論就對外直接投資與產業結構升級的格蘭杰因果關系進行了檢驗。研究發現,對外直接投資在短期內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的效應不明顯,但其長期效應則較為明顯。
有觀點認為,對外直接投資能夠促進母國的產業結構升級。對外直接投資可以實現國內傳統產業的外部遷移,為國內具有相對競爭優勢的產業創造更多的資源和發展空間,獲取國外更多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從而推動本國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如趙偉、江東(2010)認為,伴隨著對外直接投資動因由初級到高級的疊進式升級,母國產業結構會由勞動密集型升級到資本密集型,再升級到知識與技術密集型。在實證研究方面,霍忻(2014)運用行業面板數據模型,以2010—2012年我國農副業、采礦業、制造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計算機服務軟件業、技術服務業等六個行業為研究對象進行研究。通過研究發現,上述六個行業的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調整效應顯著。王英、周蕾(2013)利用2005—2011年我國29個省(區、市)的面板數據,運用廣義最小二乘法分析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結果表明,對外直接投資顯著促進了我國的產業結構升級。從作用渠道來看,市場導向型和資源獲取型對外直接投資的促進作用顯著,而資源獲取型對外直接投資的促進作用略大。楊建清、周志林(2013)通過研究得出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有效地促進國內產業結構優化和升級的結論。鄭磊(2012)利用2005—2009年中國對東盟國家的投資數據,運用灰色關聯度法分析了對外直接投資對中國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結果表明,中國對東盟國家主要通過技術尋求型和市場尋求型對外直接投資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湯婧、于立新(2012)選取我國具有代表性的七大行業的相關數據,運用灰色關聯模型后發現,我國的對外直接投資存在不同程度的產業調整效應。馮春曉(2009)以我國制造業15個主要投資行業為研究樣本,通過面板協整檢驗具體分析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優化效應。通過研究發現,我國制造業的對外直接投資與產業結構合理化的相關性較強,但與產業結構高度化相關性較弱。
也有學者以有關國家(或地區)為研究對象,分析了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如陳建奇(2014)通過研究認為,日本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不顯著,而韓國等地的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則較為顯著。張海波(2011)專門研究了包括中國在內的東亞新興經濟體在1980—2009年的相關投資情況,發現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對母國產業結構的影響大多不顯著,而在存量方面其影響則較為顯著。燕敏(2007)以日本與韓國為研究對象,選取1970—2006年日本的數據和1980—2006年韓國的數據,基于現代協整理論進行了相關研究。結果表明,日本和韓國的對外直接投資對他們各自國內產業結構的調整與升級關系密切。金明玉、王大超(2009)在研究韓國數據時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李國平(2001)詳細研究了日本的對外直接投資后,得出了對外直接投資較為成功地推進了日本產業結構的高級化以及日本企業的國際化經營這一結論。
國外學者也做了相關研究。如Eliaa、Mariottib和Piscitelloa(2009)以意大利1996—2002年相關公司的數據為研究樣本,在具體研究對外直接投資對本國就業和技能的相關影響時發現,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改變母國勞動力結構,促進新技術整合優化母國產業結構。Kugler(2006)在研究哥倫比亞1974—1998年制造業相關數據后發現,東道國生產商對聚合資本形成的凈影響取決于關聯性與外溢性之間的相互作用,而跨國企業可以通過產業間的技術溢出效應將知識轉移到國內下游企業或上游供應商,進而促進母國產業結構升級。Barrios、Gorg和Strob(2005)以愛爾蘭為研究對象做了相關研究,認為跨國公司可以通過貿易效應帶動國內相關企業發展,從而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升級。Advincula(2000)通過研究發現,韓國產業結構調整和優化升級與本國企業以對外直接投資的方式向國外轉移低端生產環節的行為密切相關。對外直接投資行為有助于韓國企業實現從價值鏈低端向高端過渡,從而促進國內相關產業結構升級。Svetlii、Rojec和Trtnik(2000)以斯洛文尼亞為研究對象,認為企業開展對外直接投資活動的內在驅動因素在于獲得競爭優勢。一國對外直接投資行為可以促進國內傳統產業的結構調整。Dowling和Cheang(2000)在研究日本等國在工業化進程中的有關現象后發現,一國的對外直接投資與其國內產業結構變遷密切關聯,特別是具有比較優勢的趕超型國家,其對外直接投資與本國產業結構升級存在正向相關關系。Blomstrom、Konan和Lipsey(2000)也以日本為研究對象做了相關研究,他們通過實證分析發現,自從1985年日元貶值以來,日本許多公司紛紛在海外設立子公司,積極進行對外直接投資,而與此同時日本國內產業結構不斷優化,逐步實現了產業結構由低級向高級的發展。Robert(2002)通過研究發現部分新興工業化經濟體通過對外直接投資的方式實現了經濟體內產業結構升級。Ogawa和Lee(1995)以日本六大產業為例進行研究,發現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對外直接投資有利于產業結構優化。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由于對外直接投資有可能加劇母國與東道國的產業競爭,不利于母國國內投資、人口就業、資源配置等,因此對母國的產業結構升級會產生負面影響。如遇芳(2013)認為,在宏觀層面,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并不明顯;而在微觀層面,除了戰略資產尋求型對外直接投資對勞動生產率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外,市場或效率尋求型對外直接投資則對企業勞動生產率沒有影響。范歡歡、王相寧(2006)將我國與美國、韓國、日本等國在對外投資規模和產業結構方面進行橫向比較后發現,除第二產業外,我國的第一、三產業結構變化與對外直接投資不存在關聯,據此他們認為對外直接投資不能促進我國產業結構升級。Slaughter(2000)以美國跨國公司為研究對象進行研究,發現在過去20年間,美國跨國公司的對外直接投資行為對其國內產業結構升級不存在影響。持有相同或類似觀點的還有田金、聶濤(2013),杜甲奇(2012),宓紅(2012),譚延明、陳麗珍(2011),杜人淮(2011),Lipsey、Ramstetter、Blomstrom(2002), Barrell、Pain(1997)等。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主要基于宏觀視角,從理論和實證兩個方面展開相關研究,在實證研究過程中大多采用傳統的計量經濟方法,研究對象是不同國家、不同地區和不同產業,得出的結論各不相同,但以得出正向作用的結論居多。鑒于我國對外直接投資起步較晚,與世界其他國家相比投資規模不大,且不同省份、不同區域產業基礎不同,產業結構和發展重點也存在差異,因此在具體分析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時,應以不同省(區、市)的數據為研究樣本,采用面板數據進行全局分析。
1.2.4.2 對外直接投資與產業結構升級:作用機制和影響機理
有學者從對外直接投資影響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作用機制和影響機理等方面展開了相關研究。如尹忠明、李東坤(2015)根據不同的投資動機進行研究,認為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主要是為了獲取資源、追求效率、擴大市場及尋求戰略資源等,資源尋求型和市場尋求型是當前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重要形式和主要類型,效率尋求型對外直接投資在四種類型中所占比例最小,而戰略資產尋求型對外直接投資呈現快速增長的趨勢。賈妮莎、韓永輝、鄒建華(2014)結合產業結構長期和短期效應兩個機制分析了市場尋求型、戰略資產尋求型和資源尋求型對外直接投資影響產業結構升級的內在機制。宋維佳、王軍徽(2012)以制造業為研究對象進行研究,認為制造業是一個由系統輸入、輸出和環境構成的過程,而對外直接投資正是通過在這一過程中實現的不同效應來影響制造業產業結構升級的。他們認為,制造業對外直接投資存在正面效應和負面效應,正面效應主要通過供給效應和競爭效應來實現產業結構升級,而負面效應主要體現在國內資本流出和投資損失兩個方面。趙偉、江東(2010)認為,不同國家的對外直接投資主要通過產業轉移效應、產業關聯效應和產業競爭效應等內在機理來實現產業結構升級。發達國家可以通過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轉移效應與產業后向關聯效應來實現產業結構升級,而新興工業化國家在對外投資過程中可以通過向發展中國家轉移邊際產業或從發達國家、其他新興工業化國家那里獲取技術的產業前向關聯效應來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宋維佳(2008)詳細研究了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傳導效應,他認為這種效應主要通過資源補缺、邊際產業轉移、新興產業成長等三個效應來實現。馮志堅、譚忠真(2007)認為一國可以通過提升產業競爭力,實施產業重組促進國內產業結構升級,而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對投資主體的直接知識溢出效應和其他經濟主體的間接知識溢出效應來提高母國產業競爭力。曹秋菊(2006)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對產業結構調整正效應的實現途徑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獲取國外資源,以促進產業結構的調整;二是轉移傳統產業,有助于新興產業的發展;三是引進競爭機制,通過輻射效應使產業整體素質優化。汪琦(2004)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可以彌補投資國資源短缺的缺陷,推動傳統產業轉移,促進新興產業發展,獲取高額投資收益等,進而促進國內產業結構升級。與此同時,對外直接投資也存在抑制作用,可能會加劇重合產業競爭,造成國際收支失衡,國內產業結構升級因此受阻。魏巧琴、楊大楷(2003)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外溢作用推動母國產業結構向高端化發展。外溢作用主要體現在投資企業技術水平提高、資源儲備和原材料來源增加、國際收支狀況改善、金融風險防范、政治地位提升等六個方面。江小涓、杜玲(2002)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通過企業內部、產業內部以及產業之間的結構調整與轉移影響母國產業結構升級。
綜上,對外直接投資主要依據不同的作用機制和傳導途徑來實現產業結構升級。微觀視角主要以企業為分析對象,將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依據投資動因從市場、技術、品牌、資源等劃分為不同的投資類型。不同投資類型依據不同的實現路徑來促進企業所在產業及其他關聯產業的發展,以實現產業結構升級。宏觀視角主要從投資機理出發,分析不同產業之間、不同行業之間以及行業內部聯動的產業轉移、產業關聯、產業競爭等效應的作用機制。
1.2.4.3 對外直接投資與產業結構升級:產業和區位選擇及投資策略
有學者從產業和區位選擇、投資策略等方面進行了對外直接投資和產業結構升級的相關研究。在產業選擇上,李述晟(2013)認為我國產業結構整體水平較低,因此對外直接投資過程中應側重海外技術和資源能源的獲取,以此帶動國內產業結構升級和優化。在區位選擇上,在保持資源型國家戰略投資的基礎上,要加大對技術先進國家的學習型投資。雷鵬(2012)著重闡述了對外直接投資與產業安全的關系,通過構建“雙目標”模型,提出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總體上要采取漸進性、多元化和動態性的產業選擇戰略,并就不同產業類型的選擇戰略分別做了研究。他著重強調對高新技術產業和服務業的對外直接投資,認為其是未來我國經濟增長的潛力。宋維佳(2008)持有相同觀點,由于我國對外直接投資起步較晚,因此他認為在投資過程中應仍然選擇以資源開發業為重點投資產業,將服務業作為投資策略選擇的同時,將高新技術產業作為戰略性產業。馬靜、陳明(2008)和宋偉良(2005)在分析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產業選擇現狀的基礎上,結合我國經濟發展的時代特征和產業發展的階段性特點,認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應聚焦在資源開發產業、勞動密集型和成熟適用技術產業、高新技術產業以及服務業等方面。
也有學者依據產業選擇相關標準有針對性地對不同產業的對外直接投資做了重點區分。如李新(2014)依據產業組合的區位比較優勢、產業內垂直貿易量、結構高度化同質性等三個基準,提出我國在對外直接投資過程中應堅持以資源開發業作為預防性產業,以勞動密集型和成熟適用技術產業為主導產業,以服務業為策略產業,以高新技術產業為戰略產業。在此基礎上,還提出了亞洲、歐洲、美洲等相關地區的產業選擇策略。尹德先(2012)認為,應該依據動態廣義優勢基準、產業關聯度基準、結構高度化同質性基準以及東道國的外資政策基準,以戰略目標為導向,加大對資源類產業、制造業和服務業等相關產業的投資力度。王玉寶(2009)認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應遵循資源獲取、產業比較優勢、產業遞進、產業內垂直貿易量以及技術尋求等基準,并對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產業選擇策略進行了研究。陳漓高、張燕(2007)根據產業地位劃分法把我國行業分為先導、主導、支柱以及瓶頸等四個產業類型,依據產業結構同質性基準、比較優勢基準、貿易創造基準、國內投資的引致基準等四個基準提出了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產業選擇的基準圈。趙春明、何艷(2002)依據邊際產業、產業相對優勢、產業結構高度同質化、對國內相關產業的輻射效應等基準,認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應加大對制造業的投資力度,應重點投資生產能力過剩、適用技術成熟、小規模生產的制造業。在區位選擇上應遵循就近原則和地區漸進原則。
在區位選擇上,也有較多學者從區位優勢和投資動機兩個方面做了相關研究。一些學者認為,我國應依據國內較為明顯的區位優勢向周邊國家和地區展開對外直接投資。如陳亮恒(2015)認為,我國企業在參與對外投資過程中對國外環境不熟悉,缺乏相應的對外投資經驗。因此,在區位選擇策略上要優先考慮區位優勢明顯的發展中國家,同時,要重視在科技創新、產品研發、管理經驗等方面具有較大優勢的發達國家,以實現全方位的對外投資分布格局;在產業選擇策略上,應選擇與國內其他產業聯系較為密切的、具有相對優勢的產業作為對外投資重點,以促進國內產業結構的轉型和升級。李逢春(2013)運用灰色關聯分析方法發現,我國流向亞洲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結構升級效應較為明顯,流向歐洲、北美、非洲地區的則依次下降。因此,他提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應首先選擇周邊的國家或地區,充分利用周邊國家的資源、市場等優勢條件,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方明媚(2008)提出,要把發展中國家作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主要區位,特別是要大力發展對發展中國家制造業的投資,逐步建立制造業的國際生產體系。
也有學者認為,我國應依據不同的投資動機采取多元化的投資策略。如劉劍釗、姚程飛(2012)提出應結合亞洲、非洲、歐洲、美洲等不同區位的特點和我國各行業的發展實際,有針對性地做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選擇。他認為,技術尋求型投資應主要投資于美國、日本、歐盟等發達經濟體,資源尋求型投資要結合資源分布情況和東道國的地緣政治、區域沖突等因素,市場尋求型投資應重點選擇歐美等發達國家和地區。魏浩(2008)認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主要包括基礎資源尋求型、邊際產業轉移型和核心技術尋求型等三種類型,不同類型的對外直接投資區位應有所側重。具體而言,基礎資源尋求型和邊際產業轉移型對外直接投資應主要集中于發展中國家和地區,而美國、日本、歐洲等發達國家和地區則是核心技術尋求型對外直接投資的主要目的地。周新生(2007)認為我國在對外直接投資過程中應采取不同的產業策略:亞洲市場是我國在較長時期內對外直接投資的主要戰略目標市場;對美洲市場,要加大高新技術學習型投資,實現多投資目標;對歐洲市場,要結合歐盟產業政策,選擇高新技術行業,以學習型投資為主;對非洲市場,要有選擇地投資進口替代型的資源開發業,轉移成熟產業和生產能力過剩產業,以實現產業的梯度大轉移。歐陽峣(2006)認為,我國對外直接投資過程中既要堅持以傳統產業為基礎,又要優先發展高新技術產業。據此,他提出我國大型企業應投資于發達國家和地區,中小型企業應投資于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相對于傳統產業投資于周邊國家,高新技術產業應以發達國家為主要投資區域,以培植產業競爭優勢,從而促進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
綜上,相關學者依據產業選擇相關標準、對外直接投資不同類型等就對外直接投資產業和區位選擇、地區促進策略等方面進行了研究。在對外直接投資的產業選擇上,總體而言,多數學者傾向于選擇傳統制造、資源開發等勞動密集型產業以及服務業、高新技術產業等;在區位選擇上,則提倡根據不同的投資目的采取多元化的投資策略,在分類別的基礎上有重點、有選擇性地開展對外直接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