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建國對于兒子發言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不明、覺厲。

“你長大了。”袁建國頗為感慨的說了一聲。

褚海麗同志倒是內心活動較為豐富，兒子長大了不就不能繼續喊兒子寶寶了。

大學畢業后肯定會分到其他大城市工作，然后談對象結婚。

要結婚就得三金五金、彩禮婚禮。大城市定居肯定還要買房，大城市房價那么高，自己老兩口棺材本拿出來都不一定能交得起首付。

房子買到小了，自己老兩口老了沒人照顧，有了孫子孫女也沒人照看。房子買大些，孩子又得東借西湊、忍饑挨餓。

褚海麗同志被自己強大的發散思維搞的郁悶無比，也沒有和兒子拌嘴逗樂的興致。

房間靜謐了幾分鐘，海麗同志心情看起來不怎么好，自覺的起身去收拾殘羹冷炙、涮洗鍋碗瓢盆。

兩個老爺們坐在原地，各自取出自己的水杯，沖上一杯茉莉花茶。

袁建國從上衣兜里掏出經典香煙猴王（軟藍），抽出一根點上火，美美的抽了一口。

裊裊青煙從口鼻之中緩緩散盡后，才開口問了句：“你志愿填完，假期有什么打算？”

“我同學邀請我去長安打工，我現在正在考慮。我自己也有一些計劃，準備和同學合伙做點小買賣。”

“做什么買賣？”

“也沒什么。就是擺個小地攤買點小吃什么的。”

老袁同志眉頭又擰起了疙瘩，思考半響才說道：“你的計劃我道不反對，你這學期學費就走助學貸款吧！

我給你準備的七千塊錢學費你用去投資，咱不占別人同學的便宜。

還有投資前就先提前說清楚，賺了錢該怎么分，最好寫兩份合同，省得將來掰扯不清。”

“你們賣燒烤，找到燒烤師傅嗎？”正在收拾碗筷的褚海麗同志突然插言問道。

袁也本想說自己好歹也算三級廚師，不過想到前一世自己開飯店，掌勺大廚請假時，自己越俎代庖的親自給客人做了一頓飯，一桌客人當場住院。

第二天飯店就面臨衛生局、質量監督局的聯合、全員檢查。

左右打聽才知道，來自家吃飯的人里面就有新來準備上任的衛生局副局長。尋人托關系好不容易見到副局長的面，才得知苦主還有京城來玩的幾位公子小姐。

袁也艱難的堅持了半年，把褲衩都賠光后終究還是關門大吉。

這件事，讓袁也意識到自己霉運纏身之外，也讓袁也意識到：一個人絕對不要在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上插手。

看到兒子的沉默，褚海麗試探的問道：“你說你三外爺，行不行？”

袁也等的就是老媽的這句話，笑著拍了下大腿，眉飛色舞道：“必須行啊！”

袁也面上微笑，心中卻暗暗發誓，三外爺，上輩子沒能孝敬您老，孫子這輩子絕不會讓您這把寶刀蒙塵。

……

叮叮當當的做飯聲從耳邊響起。立體環繞，飄忽入耳。

袁也木木的睜開眼，腦袋還有點放空。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去哪？

轉過頭看了看哼著蘭花花，打著雞蛋，顯得悠然自得褚海麗同志，袁也長出了一口氣。

不是夢！

真好！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中，袁建國同志胳肢窩里夾著一份報紙走了進來。

和睜開眼還賴在床上的袁也對視片刻才開口說道：“醒來了，就起床。今天還得估分、填報志愿。報紙給你買回來了，放在你寫字臺上了。”

洗臉、刷牙、吃飯，三部曲走完。

袁也換了個純白色的T恤，黑色的七分褲，穿著老媽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千層底。

跟老袁同志要了幾十塊錢零錢，將印有高考試題和答案的華商報往胳膊里一夾，褲兜裝只圓珠筆，施施然向學校方向走去。

不過袁也剛走過一條大街，拐出街角后就直奔一家店面稍顯干凈的理發店。

理發師是一位，一個殺馬特小哥，花花綠綠的頭發，配上遮住半邊臉斜劉海。時不時在空中一甩，看的袁也眼皮微跳。

“給我剪個寸頭。”

“山雞哥那種發型嘛！我懂。”

“理成那樣，我可不給你錢。”袁也看了殺馬特的發型就可以了解對方的審美層次，可不敢讓其在自己腦袋上做實驗。

“得，你說怎么理吧！”

“兩邊剃上去，剩下的走九毫米圓寸。”

殺馬特小哥舉了舉剪子一臉懵。

最終在袁也的不斷提醒和殺馬特小哥的一臉不耐中，一個頗為帥氣的圓寸發型誕生了。

袁也頗為滿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劍眉星目，清爽自然。

嗯！不錯，不錯。

就是唇角和下巴上一撮黑色絨毛顯得頗為扎眼。

又麻煩殺馬特小哥幫自己把唇角、下巴的汗毛給剃了。

終于舒坦了。

袁也雖然對自己形象一直不甚注意，但是豐富的人生經歷讓袁也明白一個道理:

一個人將自己收拾打扮的干凈利落，這不僅僅是提高個人自信的一種手段，更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

收拾好自己，打了個出租到福彩中心，走完一系列手續后，八千塊錢到手。

又找了附近的工商銀行辦了長銀行卡，留了五百元零錢應急，其余錢都存進銀行卡里。

忙完這一切回到學校補習班教室，時間已經指向了中午10:00，剛好第二節結束的下課鈴聲。

整個瑞蘭中學補習分校區，由靜專動，徹底鮮活起來。

袁也拿著早就編好的理由應付完班主任老李頭。然后借著上課鈴響的功夫，隨大流融入集體。

袁也攤開報紙，看著這些印在腦子里，抹都抹不掉的習題。

前世，袁也的叛逆來的很突然，高二的時候，從租書屋里接觸到了小說這么一種東西。

一名除了讀書沒有愛好的書呆子少年迅速淪陷。

高三渾渾噩噩走來，第一次高考，靠著高一、高二扎實無比的基礎差二本線7分。

中二病晚期的袁也同學不服，于是便有了高四的補習生涯。

補習努力一年，信心滿滿袁也在步入高考考場那一刻，腦袋嗡的一聲。

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是自己人生的重大轉折，如果自己沒考好。

怎么對的起老袁每天做的飯？怎么對的起外出打工的老姐？自己的人生將會何等昏暗。

果不其然，過度緊張下高考考砸了，很多無比確定的答案，都顯得似是而非，正確答案改錯的數不勝數。高考成績自然不如人意。

幸好今生這種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