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正躺在澡盆當中，幾乎快睡著。

黃號樓是新生樓，或者說是學渣樓，通常都是四人一間宿舍。但費正好歹是一個小官兒，占一個單人房也是應有的福利。

這會兒，他的房間也是臭氣熏天，突然，費正豁地張開雙眸，兩眼放光。

“尼瑪真是關心則亂啊，我特么不是還有第三條路可以選么?”費正感覺自己鉆了一晚的牛角尖真有點傻，不對，是傻到沒朋友。

狂笑，那聲音聽起來有些瘆人，不明就里的學生經過他的房間門口時，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兩步。

一來是因為熏死人的惡臭，二來是因為這可怕的笑聲，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有人從房間里飛撲出來，被他咬一口還是小事，誰敢保證他不會拿把菜刀出來?

想通之后，費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臭。

連自己都想吐。他連續洗了三次，就差沒搓掉一層皮，連指甲里的細垢都用刷子刷干凈。這才癱到床上，才躺下就呼嚕聲四起。

咚咚咚！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費老大，起來了！出大事兒啦！”

林牧大聲呼喊，要不是事關重大，他早就溜之大吉。

雖然宿舍樓有空氣自動凈化系統，可費正帶回來的氣味實在是太濃。離門口三丈外就聞到撲鼻而來，令人作嘔的死咸魚味。

要不是事先知道昨天發生的事，任誰都會認為費正是不是掛了在房里，尸體都發臭了。

“什么事兒呀！又是你小子，咋咋呼呼的，不知道我在睡覺么?”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映入眼簾的是睡眼惺松的費正，他撓了撓那雞窩頭，吐了一口讓人窒息的口氣。

“咳咳！”林牧差點被嗆死，正色說道:“老大，你快點收拾一下自己，何總管來了。”

費正一愣，馬上醒悟過來，今天是填埋場工作人員來學院收垃圾的日子，隔天一次。他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糟了糟了！”費正雞手鴨腳地換衣服，漱口刷臉。出了黃號樓，這才發現已經日落西山，沒想到他這一睡竟睡了一整天。

那一堆不可回收垃圾山，他該如何解釋?費正一路上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處理不好，他就要被處理了。

上次何總管來，就是告誡他，可回收垃圾上點心，不可回收垃圾少管。他倒好，幾乎把學院所有的不可回收垃圾給收集來了。這效率還快速得嚇人。

兩人匆匆忙忙地趕回垃圾回收站，費正的眼里還布著幾道血絲。

果不其然，何總管不耐煩地坐在辦公室里，臉如千年鍋底般，黑出新高度。費正才進門，他便嚯地站起身來。

“我說你小子，腦殼是不是撞壞了?”劈頭蓋臉，破口就是大罵，還用食指戳著費正的頭，“老子看你平時也是挺機靈的，怎么就沒能領會我的意思?”

“你是故意跟老子作對是不是?啊?”

噼哩叭啦！足足罵了一刻鐘有多，費正一直是面帶微笑，愣是一句話也沒有反駁，反倒是他自己氣喘吁吁。

“嘿嘿！何總管，消消氣！消消氣！”費正邊拍著何總管的背，邊笑嘻嘻地勸慰，仿佛造成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不是他一般。

何總管沒好氣地頓坐下來，呷了一大口茶。他并非潤完喉繼續罵，而是正眼也沒瞧費正一下，卻像等待他開口解釋。

“何總管再喝一杯。”費正殷勤地倒著茶水，讓何總管的心情平伏下來，否則他在氣頭上，費正說什么也沒用。

他可是深諳此道，否則一個普通的平民子弟，如何能混到這垃圾回收站的隊長之位?

“何總管，我要是跟你說，昨天這垃圾比現在多一倍，你說……”費正若有深意地看著何總管，嘴角噙著淺笑。

何總管表情微僵，心頭莫名地感覺一動。這堆積如山的垃圾，在一兩天內收集了這么多，都已經出乎他的意料，竟還多出一倍?那就難以想象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都是不可回收垃圾！重要的不是數量，最讓人頭痛的，而是如何處理它們。

若費正所言非虐，那這另外一半，又去了哪里?難道長翅膀飛了?

何總管愕然地看了費正一眼，嚯地站起身來，右手撫顎，來回踱步，思忖了起來。

他當然問過回收站的工作人員，就算費正不說，他也一清二楚。重要的是，費正竟然直接說了出來，那只能說明什么?他胸有成竹。

何總管回過頭來，眼神里透著“你倒是說說看”的意味。

“何總管，是這樣的，昨晚有一家特殊的填埋場工作人員把垃圾給收走了。”費正頓了頓，似乎在等待何總管的回應。

這句說詞從其他工作人員口中，他就得知了。何總管看起來古井不波，心里卻強忍著罵娘的沖動。

但臉上已經浮現出——“騙傻子么”的表情。

尼瑪成千成萬件垃圾，怎么著也得十數架牛車吧?地上平整得很，連車輪的痕跡都是前日他們的牛車留下的。

再說這么大規模的裝運會不造成動靜?我看你怎么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何總管沒有說話，一副“你繼續發揮”的神情，只是淡淡地瞟了費正一眼。

“那么大量的垃圾，沒有造成巨大的動靜，也沒有留下痕跡，何總管，您覺得，是如何做到的?”費正說得很慢，據說這是沉穩的表現。越是這樣，何總管就越捉摸不透。

“嘶——”何總管再次沉默下來，費正知道，這個時刻絕對不能張嘴，一張嘴無論他說什么，怎么說，都是注定失敗。

整個嵐越大陸大大小小的填埋場多如牛毛，中小型的填埋場運輸垃圾的工具大都是牛車，或其他獸車。若不是用這類工具，卻能裝載大量垃圾，那只有一個可能，也只有他們有這種能耐。

難道這小子認識大型填埋場的大人物?

“小子，那工作人員是如何裝載垃圾的?”何總管不敢確定，他必需確認一件事。

“就這樣！”費天伸出右手，手心向下，抬頭看著何總管，“垃圾咻的一聲，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