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靈寺的大殿里，傳來少年悲痛又無助的聲音：“老和尚，她走了。”

他抱著酒壺醉在佛堂，身子靠著佛像。

少年舉起酒壇，醉醺醺地搖了搖又晃了晃：“沒了？”

“老和尚，花和人一樣都有靈魂嗎？”

“萬物皆有魂。”打坐的老和尚終于開了口。

“那她在哪？我去哪里能見到她？”少年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卻不怎么能站穩。

“老衲不知。”

“是你剛剛說萬物皆有魂的，難道你在騙我不成？”少年的語氣中帶了溫怒。

“老衲從未欺騙過任何人。”

“一會兒說萬物皆有魂，一會兒又說老衲不知道，你這不是騙我是做甚？還非要說沒騙過人！”

“你可愿意入我佛門？”

“不入不入！你入了佛門也沒見你知道！我只想知道湛天青在哪。”

“我想起來了，她肯定就是那個傳說里的牡丹花，我知道，她肯定就是！我去找那個魔王，他應該知道的，他肯定知道！”

“可有句話叫做靠人不如靠己，而傳說也只是傳說而已，你已醉在此處三日之久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如若實在不行，那我便靠我自己，把整片山河都翻完翻盡！”少年說完，便摔了酒壇揚長而去。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老和尚打著坐，殿內佛香縈繞，寺外夕陽斜照。

冬雪已經消融了，可立春后的風依舊刺骨的寒冷。少年醉醉醺醺地一步一晃，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就轉了個身朝后山望去。

而那一眼，竟是漫山一片牡丹皆紅透。少年當下就是一驚，不禁想起與湛天青的初見。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手背使勁揉了揉眼睛，再一睜眼，卻看見那天邊的夕陽竟是紅得著了火。

火勢兇猛地蔓延，如同一頭正在咆哮的猛獸。轟隆隆的燃燒聲像一片風吹過，瞬間就把一座又一座牡丹開滿的山巒燒成了枯槁一片。

“不要，不要……”少年無助地伸出手去，連一縷風的影子也不曾抓到。

他淚眼如潑，如同傾瀉的洪荒沖垮了河提，最終匯聚于一處形成了汪洋。于是，“啪嗒”一滴淚落下后，便接二連三地往下落。

“牡丹！牡丹！湛天青——”聲音撕心裂肺，震碎了半邊蒼穹。

“我給你添個姓氏吧！姓慕，叫你慕北冥如何？”

“為何要姓慕？”

“你猜。”

“……”無聊。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湛天青也從少年眼前消失。夕陽逐漸往下沉，少年踉踉蹌蹌往安樂堂走去……

自從湛天青去后，少年一直消沉至今。

起初之時，他一直在暗示自己，湛天青只是跟上回一樣跑到密室里修煉去了。可時間越久，他就越心慌，越來越騙不過自己。

后來他突然想起湛天青在上元節告訴他說，去年端陽日，她在紫靈寺偷偷埋了兩壇牡丹紅。

少年從未沾過酒，而這回卻直接喝了兩大壇。

大醉在紫靈寺的這三日，他的眼里、夢里、腦海里，全是湛天青那抹紅色的身影。

他想去擁住，卻無法相觸。他奮力呼喊，她還是消散。

從前以為一生很長，可相守相望；如今天各一方，才知人世艱難，歲月苦短。

湛天青，如若兩百年前的貴妃也是你，那么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相遇？

管它人海茫茫，我只不過想要那朵——遺世而獨立的牡丹花。

而對于牡丹，除了得了好處的那部分人知道外，大多數人依舊是不接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