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堂內，少年收著為數不多的身家，沒過多久便打包好了一切，可那一樣最重要的東西怎么找也找不到。

“北冥哥哥，你真的要走么？”一直默默站在房間里的小男孩終于忍不住開了口。他滿目晶瑩剔透，面上盡顯不舍。

少年并沒有回他話，在繼續翻找著什么。

“北冥哥哥，你是不是在找這個？”小男孩把手伸進胸口的衣兜，摸出一個紅色牡丹花狀的玉佩。

“拿來！”少年轉身，盯著小男孩手上的紅牡丹玉佩，伸出了手。

小男孩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著急地為自己辯解到：“我沒有偷你東西，真的！因為青姐姐的事情，堂主知道后說要把你趕走，就到房里來要丟掉你所有東西！我害怕，就哭著求他等你回來了再說，他便同意了。”

眼看小男孩就要憋不住地哭出來，卻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趕忙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繼續說著：“你是把玉佩放枕頭下的，露出一截來被他看到了，他大發雷霆，說這是不祥之物，非要拿去銷毀，是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拿回來替你保存的?！?

“委屈你了！”少年放下手，冷冽的目光瞬間溫和。

他羞愧且懊惱地走到小男孩身旁，蹲下身來摸了摸他的頭。

“不委屈，不委屈的！我只是……舍不得你?！?

小男孩說著說著聲音就激動起來，然后低下頭去忍不住大聲啜泣：“你帶我……一起走好嗎？求你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沒有了！”

慕北冥依舊蹲著，眼神里多出了一絲憐愛，他一把拉過小蓮花，將他摟在懷里，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

他感受到了他的害怕，身體在發抖。

少年艱難地開了口：“小蓮花，安寧堂是京城里所有孤兒的棲息之所，安寧堂里的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無處可去的孤兒，你若是跟我走了，你就真的再也沒有家了?！?

“我本來就沒有家，跟你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

末了，小蓮花怕他改變主意，趕立馬加了一句：“在哪兒都行的，我會很乖……”

“好，我們一起?！?

“那我去取銅板啦！北冥哥哥，我存了好多好多錢的，都給你！”小蓮花開心得不得了。

少年溫柔地笑了笑，心里卻在隱隱作痛。

“人世皆苦。”他只得無奈地在心里默嘆。

“小蓮花，你的錢不用給我，你自己留著買自己想買的東西，出門在外，身上不可以沒有錢。”說話間，喉嚨里終究還是帶著一丁點兒的哽咽。

思量再三，少年最終還是從意念里喚出了七彩琉璃葫，很小很小，差不多只有小指頭的一半。

“小蓮花，這個送給你，你可千萬別弄丟了！至于它的用處，哥哥再以后告訴你。”

這個小葫蘆，其實是可以變大變小的，只是它平時的大小就只這般。

這個葫蘆就藏在他的意識里，需要的時候只需在心里默默召喚一聲，它便能立馬出來。

然而，少年在卻鮮少把它召喚出來，使用時，只意念一動即可。只是在他人看來，便是眼前的東西憑空消失了。

少年想著，若是以后跟小蓮花走丟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有這個葫蘆在小橘子身上的話，他隨時就可以用意念把小蓮花裝進葫蘆里面一同召喚回來。

“五光十色小葫蘆！哥哥你怎么也有？”小蓮花驚訝到。

“這是七彩琉璃葫，你也有？”少年也同樣驚訝。

“嗯嗯，你看！”小蓮花說話間也召喚出了自己的小葫蘆，跟慕北冥的七彩琉璃蘆一樣大小，也都泛著彩色的微光。

“是了，五光十色葫，跟我的七彩琉璃葫極為相似又略有不同?！?

“我也看到了，七彩琉璃葫有七色七光，五光十色小葫蘆有五色十光。”小蓮花接著慕北冥的話道。

“小蓮花真聰明！”少年再次溫柔地使出了摸摸頭，“快收起來，別暴露于人前?！?

“嗯！我都沒告訴任何人的，我怕別人知道后會像對青姐姐一樣對我，我害怕……”

“小蓮花，你到底幾歲了？這個小葫蘆一直跟著你嗎？”少年突然問到。

“我已經六歲了，堂主說我被撿回來時才剛出生不久，是在護城河的蓮花池邊撿到的，我的小葫蘆是一直跟著我的，哥哥你呢？”

“巧了，我的小葫蘆也一直跟著我的呢！噓……”少年把食指放在了嘴邊。

“噓——”小蓮花會意，也立馬跟著少年做著同樣的動作。

“小蓮花，我們快些去你屋子里收拾東西吧，咱們明早醒來就走。”

是夜，兩人躺在慕北冥房里的床上。小蓮花趴在少年的耳邊悄聲到：“哥哥，我的小葫蘆可以裝好多東西，我的銅板都裝在里面，它還可以裝饅頭和糖葫蘆，但是我不明白，它這么小，為什么能裝這么多東西？”

少年突然有種不好的意識，連忙悄聲問到：“小蓮花，你給哥哥說實話，你有沒有……”

“我沒有我沒有！”小蓮花連連搖頭，“我從來都沒有偷過東西，我只在里面裝了我自己的東西，然后還裝過一次受傷的小貓咪帶回來，放出來沒多久就被堂主發現了，堂主把它扔了出去，你知道那只小貓咪的。”

“沒有就好！答應哥哥，小蓮花一定要做個堂堂正正且光明磊落的人好嗎？不可以用小葫蘆做壞事哦！”

“哥哥，我不會，你放心！”小蓮花抱著慕北冥，慢慢閉上了睡意濃濃的眼睛。

慕北冥從小蓮花的話中應證了自己的猜想：小橘子的五光十色葫也可以裝活物。

“那么，小蓮花是如何知道五光十色葫的呢？是怎么懂得使用的？難不成跟自己一樣，天生就知道這個葫蘆的存在，天生就會使用？小蓮花才六歲，從小就在安樂堂長大，而我剛好到安寧堂六年，卻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歲，并且對在安樂堂之前的事情沒有一點兒記憶。”少年越想越亂，心里滿是困惑。

他抑制不住地還想再問問小蓮花的事情，回過神來時，卻只聽見小蓮花甜甜的酣睡聲。

夜已經很深了，油燈也涼得不能再涼。他的心漸漸靜了下來，關于小蓮花的身世，他也不想再去問。他深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是不便為他人知曉的。問與不問又如何呢？或許連小蓮花自己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