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期儒家的性命說與孟子對儒學(xué)的深化

4.1　考點歸納

孔子弟子與再傳弟子，這些“早期儒家”人物把“仁學(xué)”與天道、性命貫通起來，開始致力于為“仁學(xué)”建構(gòu)形上學(xué)。

一、“性自命出”與早期儒家的“情性”說

1“情生于性”與“性自命出”

（1）“情生于性”

“好惡，性也。所好所惡，物也。喜怒哀悲之氣，性也。及其見于外，則物取之也”。好惡，喜怒哀悲，均為情，在這里都被指為“性”，即“情生于性”。

①“情”是人生而有之，本性如此。

②“情”作為人生而有之的一種本性，當(dāng)然也是內(nèi)在于每個個人的。

③“情”是主體的，“物”是外在的。

（2）性自命出

《性自命出》把“情”看作是人生而有之的本性，無疑也就是說“情”是天然如此的。因而它又稱：“性自命出，命自天降。”

①把主體“性情”歸于“天命”稟賦，“天命”與“性情”不再分立。

②“天命”意指自然氣化，“性情”則為喜怒哀悲，皆為自然生發(fā)。

（3）對“情生于性”與“性自命出”的看法

以“情”指“性”，歸“性”于“天”，走向自然主義，是孔子思想的引申。

2“道始于情”與“長性者道”

（1）孔子的“情”與《性自命出》中“情”的比較

①孔子的“情”主要還是指“親親之情”和由親情推開與放大的對社會他人的關(guān)愛之情。這種“情”是善的。

②《性自命出》中“情”已廣涉于喜怒哀悲之一切情感，其對象也越出親親、社會他人而下逮于“物”。“情”也可能被指為惡的情欲。

（2）“道始于情”

①含義

“道始于情”意指“道”是從引導(dǎo)、調(diào)適“情”的過程中發(fā)展出來的。

②對“道”的理解

a．“長性者，道也。”

b．“道四術(shù)也，惟人道為可道也。”

（3）對早期儒家“情性”說的評價

早期儒家指“情”為“性”，把“性”與“道”、“情”與“理”的關(guān)系看作為一種相融性的關(guān)系。

3“其性一也”與“其心各異”

四海之內(nèi)，其性一也。其用心各異，教使然也。

（1）人的天然本性是一樣的，都稟賦有喜怒哀悲之情。

（2）“用心各異”是由于所受的“教育”的不同導(dǎo)致的。不同的“教”可以使人獲得不同的知識、涵養(yǎng)，從而影響人的情性。

二、《大學(xué)》《中庸》的“性命”觀

1《大學(xué)》的“修齊治平”思想

（1）《大學(xué)》的“三綱”

“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①“明明德”，是指發(fā)揚光明的道德，這是在個人修養(yǎng)的層面上說的。

②“親民”，“親”均作“新”。“新民”，即德化萬民，使之在精神面貌上煥然一新。這是就社會理想的層面上說的。

③前即為“修齊”，屬“內(nèi)圣”事，后即為“外王”，屬“治平”事，二者的完美結(jié)合就達到了“至善”的最高境界。

（2）《大學(xué)》的“八目”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3）“知本”

①就“三綱”追求“至善”這一點來說，“本”是自新。

②就“八目”的指向來說，它包含著“身”“家”“國”“天下”四個層級和“修”“齊”“治”“平”四個次第。“修身”應(yīng)該是“治國平天下”之本。

③對“修身”自身而言，“本”又在于“格物”，不去格物，就不明為人之理、治道之要，知何以致，身何以修，所以后來的朱熹認為本在格物。

④從《大學(xué)》的整體性上說，其間貫穿著一個從下到上的“大本”，那就是“仁德”。

（4）“仁德”

①“格物”就是以“德”為本的。儒家所說的“格致”并不是指探索自然之物，而是指體悟社會之理、圣人之道。

②“修身”也是以仁德為依歸的，“富潤屋，德潤身”，“修身”即是以德潤身。

③天下“止于至善”也是由“德”來實現(xiàn)的，從“格致”出發(fā)，最后到達“至善”的境界，也是由“內(nèi)圣”開出“外王”的追求。

2《中庸》“致中和”的體用論

（1）中庸

孔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他把“中庸”提高到“至德”的地位，“無過無不及”則是“中庸”的具體表現(xiàn)。

①中庸肯定“中”的方法意義，把智者、賢者“過之”，愚者、不肖者“不及”看作是“道之不行”“道之不明”的主要原因。

②中庸把作為價值理念的“中”賦予本體論的意義，并由此構(gòu)造了一個源于天道達于人道、“誠致中和”、天人合一的思想體系。

（2）《性自命出》與《中庸》的比較

①《中庸》：“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②《性自命出》：“性自命出，命自天降”。

（3）道德修養(yǎng)的方法

①“率性之謂道”

道德本來是先天稟賦的，成就道德并不需要經(jīng)過后天刻意的學(xué)習(xí)與訓(xùn)練。

②“修道之謂教”

《中庸》并不完全排斥后天的學(xué)習(xí)與訓(xùn)練，說“修道之謂教”，由“教”而成德。

③“自誠明”與“自明誠”

a．“自誠明”，真心實意地敬守先天道德稟賦，就有很好的分別是非善惡的能力。

b．“自明誠”，需要經(jīng)過后天的教育、點撥，才得以明白、覺醒，而進行道德修養(yǎng)。

（4）“誠”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

①“誠”是由“內(nèi)圣”而“外王”的必由之路

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②“存誠盡性”是貫通天人的關(guān)鍵

“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內(nèi)外之道也。”

③“誠”的價值

《中庸》以“誠”為貫通天與人、內(nèi)與外的合一之道，通過“存誠致性”進達于“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中庸》借貫通天道與性命，進一步拓展與提升了孔子“仁學(xué)”開顯的境界。

三、孟子依“不忍人之心”確立的性善論

1孟子

（1）孟子（公元前372～前289年），名軻，戰(zhàn)國中期鄒（今山東鄒縣東南）人。著有《孟子》七篇，憑借此七篇，孟子奠定了他在儒學(xué)傳統(tǒng)中的“亞圣”地位。

（2）孟子承續(xù)孔子、子思一脈的思想并使之得以深化與發(fā)展的突出之處，是把孔子提出的“仁”的觀點訴諸“不忍人之心”，由“不忍人之心”論“性善”，由“性善”論“天”與“命”。

2以“不忍人之心”論“本心”

（1）孟子對“心”的理解

孟子重視“心”，他認為“心”不僅是一個認識心，也是一個道德“本心”。

（2）“不忍人之心”

①孟子認為人的“心”是個道德“本心”，原因在于人都有一種“不忍人之心”“惻隱之心”。

②孟子將“不忍人之心”“惻隱之心”視為人的“本心”，而以人的這種“本心”來確證孔子的“仁學(xué)”。

（3）對孟子以“不忍人之心”論“本心”的意義評價

孟子把孔子所談及的“不安”之心概括為人皆有之的“不忍人之心”“惻隱之心”，使“仁學(xué)”得以立足于人之為人的自我內(nèi)在精神心理的一種檢視與反省的基礎(chǔ)上。

3由“本心”論“本性”

孟子直接從“不忍人之心”“惻隱之心”的道德“本心”確證人的“本性”的道德性，而明確主張“性善論”。

（1）由“本心”對“本性”的論證

孟子認為已發(fā)的情感心產(chǎn)生于人之為人的一種內(nèi)在的普遍本性：因為人之為人的內(nèi)在普遍本性已然地具足“惻隱”“羞惡”“辭讓”“是非”等“四心”，所以，人才得以發(fā)此為“仁”“義”“禮”“智”的“四德”。

（2）性善論

①在孟子看來，是因為人性本善，所以，人接觸外物發(fā)為喜怒哀樂才得以為善。

②“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善”不是從外面加給人的，而是每個個人本心本性具足的。

③“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情”在發(fā)動時，因為有“善”之本性作根底，故也應(yīng)該是“為善”的。

④出現(xiàn)“情”之發(fā)而有不“為善”的情況，是因為不思不求，不能盡本身固有的材質(zhì)（善性）所導(dǎo)致的。

（3）孟子與《性自命出》的區(qū)別

①孟子一般地是以“本心”（“不忍人之心”）為“本性”，把“心”“性”看作是先驗的，而把“情”（感性的心）看作是經(jīng)驗的。

②孟子把外顯（已發(fā)）的“情”（感性心）安立于“本心”，且將“本心”內(nèi)在為“本性”，又把“善”的這種“本性”看作是生而有之的，即先驗的，就使“善”之為“性”獲得了絕對的意義。

4從“盡心”“知性”到“知天”

（1）由“盡心”“知性”到“知天”

孟子認為只要盡自己的道德本心去行事，就可以認識、了解到自己的本性是善的。認識、了解到自己的本性是善的，也就是“知天”了。

（2）“知天”與“事天”

孟子的“天”是“境界”意義的“天”；孟子所謂“知天”“事天”之“天”，只是表述“天然如此”的，而非“天”下貫予人的；“天然如此”所確認的即是善性的先驗性。

四、孟子“存心養(yǎng)性”的道德修養(yǎng)學(xué)說

1“仁義禮智”的道德訴求和道德規(guī)范

（1）“仁”

①含義

人們通過內(nèi)心的修養(yǎng)而認識到自己的惻隱之心、仁義之性，達到道德的自覺，從而實現(xiàn)人之為人的本質(zhì)，就是“仁”。

②實現(xiàn)途徑

a．從“親親”做起，孟子的“仁”卻不僅限于“親親”，其對象還擴展到與自己沒有親屬關(guān)系的人。

b．孟子還提出了“推恩”的方法：“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2）“義”

①含義

孟子主張人們“居仁由義”，要求人們嚴(yán)格遵守倫理道德規(guī)范，必要時甚至可以“舍生取義”。

②實現(xiàn)途徑

“敬長”，在家庭內(nèi)部是指尊敬“兄長”，在社會上則是指尊敬“君長”。

（3）“禮”和“智”

①“智”，就是了解“仁義”的道理而付諸行動，并堅持下去。

②“禮”，就是對“仁義”的內(nèi)容通過一套儀式或程序表現(xiàn)出來并使之具有典雅性。

2“反求諸己”的道德自律意識

（1）道德修養(yǎng)要從自己做起

“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2）道德修養(yǎng)既不能由別人代替，也不能抱怨別人

“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

（3）孟子強調(diào)道德修養(yǎng)的個人責(zé)任

①仁、義、禮、智“四德”既已成為本心本性的內(nèi)在稟賦，則道德修養(yǎng)自然需要“反求諸己”。

②一個人只要能夠嚴(yán)以律己，寬以待人（恕），那就找到了通向“仁”的最切近的道路。

3“養(yǎng)吾浩然之氣”的崇高人格追求

道德修養(yǎng)的目的是形成理想的人格，用孟子的話來說，就是“養(yǎng)吾浩然之氣”。

（1）“浩然之氣”的含義

“浩然之氣”，指的是人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一種氣概，一種風(fēng)度，一種高尚人格。

（2）養(yǎng)“浩然之氣”的方法

①內(nèi)心的培養(yǎng)。

②外界的磨煉。

（3）真正的“大丈夫”

①真正的“大丈夫”，他住在天下最寬廣的“住宅”——“仁”之中，站在天下最正確的位置——“禮”之上，走在天下最光明的大路——“義”之上。

②真正的“大丈夫”，得志的時候，偕同老百姓遵循著正道前進；不得志的時候，也獨自堅持自己的原則。

五、孟子以“仁心”行“仁政”的治國理想

1“民貴君輕”的治國理念

（1）儒家“民惟邦本”的思想傳統(tǒng)

①孔子曾說過“因民之所利而利之”。

②《大學(xué)》則發(fā)揮為“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

③《緇衣》：“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心好則體安之，君好則民欲之。故心以體廢，君以民亡。”

④孟子概括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2）“民貴君輕”思想的實質(zhì)

①“民惟邦本”發(fā)展至“民貴君輕”實質(zhì)上仍表現(xiàn)著氏族貴族政權(quán)架構(gòu)的基本特色。

②“民惟邦本”“民貴君輕”的思想，從治國目的論的意義上說，在上古社會，有一定的現(xiàn)實依據(jù)，及至戰(zhàn)國之后，則只有社會政治批判的意義。

2“得民得心”的王道學(xué)說

（1）以“仁心”行“仁政”的意義

以“不忍人之心”之“仁心”行“不忍人之政”之“仁政”，在治國目的論上不具現(xiàn)實性，然而在作為治國的手段與方法上卻具有重要的意義。

（2）得民心的方法

①具體措施

a．一切從民眾的需要出發(fā)，他們所希望的，為他們聚積起來；他們所厭惡的，不要加在他們頭上。

b．對士人的“尊賢使能”，對商人的“廛而不征”，對農(nóng)人的“助而不稅”。

（3）“民心”“民意”關(guān)涉“天意”

孟子把“天意”與“民意”看作是同一的，所以孟子在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理念之后繼續(xù)說：“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

3“先義后利”的價值取向

（1）統(tǒng)治階層須先義后利

“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

（2）對老百姓言須先利后義

“無恒產(chǎn)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恒產(chǎn)，因無恒心。”

（3）孟子論述的影響

孟子的這一說法，作為對當(dāng)時忙于兼并的統(tǒng)治者的規(guī)勸似乎帶有“實用”的色彩，但統(tǒng)治者依然無法接受。然而把精神價值置于人生追求的首位，卻成為此后傳統(tǒng)知識階層的基本信念。

4“勞心勞力”的分工主張

（1）“勞心”與“勞力”的分工

“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義也。”

（2）孟子對“勞心勞力”二者分工的論證

①在孟子看來，從事耕田勞作的一般老百姓，不可能同時既耕田又治理國家；同樣道理，治理國家的管理者，也不可能同時既治理國家又耕田勞作。

②為了維持正常的生活，人們就必須交換自己的勞動成果，而治國者就是用自己的管理成果參與交換。

（3）孟子對“勞心”“勞力”的功能區(qū)分

①知識、技能的區(qū)分。

②教養(yǎng)上的區(qū)分。孟子的“勞心者”又指有教養(yǎng)者。

（4）對孟子“勞心勞力說”的評價

①在孔孟看來，惟有由“勞心者”這種有教養(yǎng)的階層管理社會與國家，才可以貫徹儒家的道德理想。

②孟子過分強調(diào)了精神追求的意義而鄙視平民的地位及其追求實利的社會歷史價值。在面對社會走向平民化、功利化的時代，孟子的價值理想不可避免要遭到冷遇。

5孟子對現(xiàn)實政治的批判精神

（1）孟子的批判鋒芒首先指向當(dāng)時的暴政與暴君

他毫不客氣地指責(zé)梁惠王的為政之道：梁惠王為政，一方面王公大臣大發(fā)其財，另一方面不利于百姓的生存。

（2）孟子的批判鋒芒同時又指向各諸侯為爭霸業(yè)而發(fā)動的戰(zhàn)爭

①梁惠王為了爭奪土地，把自己所愛的子弟都趕到戰(zhàn)場上，這是極不仁的舉措。

②春秋時代之“五霸”，經(jīng)常帶領(lǐng)、挾持一批諸侯國討伐另一批諸侯國，這是極不正義的舉措。

（3）孟子的批判專為暴君推行暴政與發(fā)動兼并戰(zhàn)爭出謀獻策的士人

“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君不向道，不志于仁，而求為之強戰(zhàn)，是輔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