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長淮,萬種風情。不必說綠水蕩漾、槳聲欸乃千帆發的熱鬧,不必說落日熔金、野渡無人舟自橫的靜美,也不必說兩岸平疇、稻花香里說豐年的喜悅,單是淮堤上的民居就有無限韻味在其中了。
淮堤上的民居,是一種獨特。這些民居,是人們為了擺脫洪水的威脅,擇高建筑而成。它們矮矮地蹲在長龍般的淮河堤壩上。如果說淮河是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正在娉娉婷婷飄然前行的話,那么,這些民居則是她最癡迷的崇拜者,淮河流到哪里,這些民居就緊緊地跟到哪里,一步也不曾離開。淮堤上的民居,布局也是與眾不同。壩頂上的房子供人居住,主要包括堂屋、臥室和廚房,有的人家偶有小小的院落;而壩腳下一般都建有廁所、牛棚、豬圈等附屬設施。這樣不僅充分利用了淮堤,最大限度地節約了占地,而且產生了一種錯落有致的審美效果。最讓人耳目一新的,是淮堤上民居的走向。它們打破了普通民居坐北朝南的常規,每一家、每一棟,無一例外都是背靠山墻正對著滾滾淮河,好像一隊排列整齊、側身而立的漢子。記得當年讀師范時,第一次見到淮堤上土墻草頂的民居,我就被這種以淮河為取向的奇異之美深深震撼了。一位虬髯飄飄的老者告訴我,這樣建房,為的是抵擋淮河水面上呼嘯而來的狂風,以免大風掀翻房屋的草頂。如今,淮堤上的草房雖已成為歷史,但這種布局和走向卻始終沒有變。淮堤上民居的種種獨特,實際上都與淮河息息相關,是人水共生、和諧相處的范本,是淮河岸邊人民群眾智慧的結晶啊!
淮堤上的民居,是一種收藏。這里裝滿了農耕的艱辛。房子里放置的鋤頭、鐵鍬、犁耙……所有的農具都浸透了男女老少的汗漬,彰顯著淮河兒女的勤勞,述說著尋常農家的故事。這里存儲了生活的多彩。屋子旮旯里的稻茓子、米壇子、柴垛子、油罐子……全都為一種生存狀態做出了生動的注腳,使沿淮農家生活有了特寫式的定格。這里流淌著真正的豪放。堂屋里那些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漢子和女人們,無不秉承了淮河的粗獷、直率和熱烈,個個都氣吞萬里如虎、欲與天公試比高。就連房頂上那一群群高聲大語嘰嘰喳喳的鳥兒,套用淮河岸邊的一句俗話來形容,也是“麻雀也能喝二兩”呢。
淮堤上的民居,是一種見證。它們諳熟了淮河的風光,也閱盡了人間的滄桑。春光里,它們披著煦暖的東風,開門接納兩岸的花香;夏日里,它們頂著滾燙的驕陽,側耳聆聽波濤的歌唱;秋夜里,它們沐浴皎潔的月色,深情凝望悠長的淮水;冬季里,它們迎著飛舞的雪花,親密陪伴冰封的河床。它們是十分幸福的,它們也是閱歷豐富的。它們目睹了歷次水災,感受了淮河變遷。從“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號召,到臨淮崗工程的竣工;從移民新鎮的建成,到保莊圩的運用……一樁樁,一件件,這些民居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頭。它們最引以為豪的,就是能夠有幸成為淮河最忠實的朋友,成為歷史最有力的證人。
淮堤上的民居,其實更像一個個小小的標簽,為淮河母親、沿淮人民,提供了樸實而生動的象征,做出了直觀而詳盡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