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尋求突破的中國經濟:不確定性加大背景下的經濟金融形勢分析(中國經濟金融形勢展望報告(2016年))
- 劉偉
- 3692字
- 2019-12-21 14:37:57
第4章 2016年中國總供給的自然形勢展望
李波
(北京大學經濟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展望2016年,中國經濟的供給側可能略顯擴張。改革紅利和結構紅利的釋放依然會促進總供給的擴張。能源等大宗商品價格低位運行(下降幅度有限)也將繼續對總供給產生正向刺激。但是,勞動力成本上升、要素價格體系改革和環境治理力度加大等問題的進一步顯現將增加國民經濟中的生產成本,對總供給擴張產生一定程度的制約。
一、擴張供給的因素
(一)能源價格走低
我國作為全球能源進口大國和制造業大國,國際能源價格下跌有助于降低制造業成本,2016年原油、天然氣等能源價格走勢對總供給的影響明顯。
判斷未來能源價格走勢仍然需要從供求兩個層面進行分析。從供給層面看,預計美國原油庫存持續增加,供給過剩持續;OPEC也將提高產量上限,全球原油供給將進一步過剩。然而,盡管美國頁巖油(氣)產量近年來的突飛猛進使得美國目前有能力實現石油自給,但對某些常規區塊開發、產量等有所限制,美國石油鉆井數已降至逾5年低位,頁巖油產量連續下滑可能緩解部分的原油供給過剩。同時,一些OPEC成員的石油出口仍有利潤,“不減產”仍可持續,但中東局勢的復雜化也將為油價走向帶來更大的不確定性。從需求層面看,2016年全球經濟增長很難實現明顯復蘇。除美國外,歐洲和新興經濟體的2015年經濟表現令人失望。歐盟注重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的發展,加上難民和恐怖活動對歐盟經濟的負向沖擊,預計2016年該地區原油需求仍然下降。同時,中國、巴西等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速放緩,能源需求也將疲軟。此外,國際油價還與美元指數負相關。2015年12月17日的美聯儲加息推高了美元升值預期,增加了原油等商品降價的壓力。總體來看,2016年國際原油價格將繼續低位徘徊,油價走低可能成為新常態。
低油價將繼續降低國內企業成本,對總供給形成良性的沖擊。由于目前油價仍然處在低位水平,2016年油價下行幅度將明顯低于2015年,因此,由原油等大宗能源商品價格下跌產生的總供給良性沖擊幅度將明顯減弱。我們對2016年原油價格下跌對總生產成本、GDP增速和價格水平上漲率的影響分別進行了定量預測。2016年油價下跌對總成本的影響的測算仍然使用國民收入恒等式和宏觀數據,結果發現,如果2016年國際原油價格下降幅度為8%[1],總生產成本將下降0.2個百分點[2]
。我們基于總供給和總需求框架,使用經濟計量方法對2016年國際油價下跌對GDP增長率和價格水平上漲率的影響進行了定量預測。結果顯示,2015年國際油價下跌對中國經濟仍然形成良性的沖擊,油價下跌促使國內通貨膨脹率下降,GDP增長率上升。如果2016年國際油價下跌8%,將促使CPI上漲率下跌約0.1個百分點,GDP增長率增加約0.05個百分點。相比較于2015年,2016年由于油價下跌產生的供給擴張程度將顯著減小。
(二)結構紅利
2016年影響總供給的另一個促進因素為結構紅利。隨著資源配置效率的提高,要素的有效流動推動著經濟結構的不斷優化,生產要素從低技術進步率的行業向高技術進步率的行業流動,使得經濟結構升級,實現行業生產率和技術進步率的增長。經濟結構優化伴隨著生產率的增長,將從供給側對經濟產生良性的沖擊。
隨著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經濟結構調整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越來越明顯。目前經濟結構的優化表現為產業結構升級速度的提升。鑒于傳統的兩個支柱產業(傳統制造業和房地產業)面臨去產能化和去庫存化,2016年,一些新的支柱產業的迅速上升將從供給端給放緩的中國經濟注入新的動力。生產性服務業是引導產業結構優化和升級的重要方式。隨著經濟的發展,服務業正在逐步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的主導力量。此外,現代制造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等這些以創新為動力的相關產業比重的提升也將對總供給產生良性的沖擊。由此可見,伴隨新支柱性產業獲得崛起和產業結構的不斷升級,2016年結構紅利繼續釋放將刺激總供給擴張,對經濟增長具有良性的推動作用。
(三)改革紅利
經濟體制改革將繼續釋放增長的活力,對總供給繼續產生良性沖擊,推動經濟增長。預計2016年,改革紅利的釋放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激勵“雙創”、實施結構性減稅和價格、財稅改革等配套措施的改革效果顯現。該方面的改革紅利釋放不僅直接地降低微觀企業的成本、激發企業活力、繼續刺激供給端的擴張,也有助于經濟結構的升級,進而間接地促進結構紅利的釋放,對總供給產生雙重的良性沖擊。另一方面,政府體制改革、要素價格體系改革等改革紅利的釋放將繼續壓縮資源配置尋租空間,降低隱性交易成本,調動經濟建設中各要素的活力,助推總供給良性擴張,繼續推動經濟增長。
二、抑制供給的因素
(一)勞動力成本
人口紅利的逐漸消失以及隨之產生的勞動力成本上升將成為抑制總供給的主要因素。生產要素成本變化由兩個因素決定:生產要素價格和生產要素的邊際生產率。勞動力成本=勞動力價格/勞動生產率。工資水平的上升不能完全說明勞動力成本提高,需要結合勞動生產率的變化來判斷。如果工資水平的上升幅度小于勞動生產率的增加幅度,那么勞動力成本并未上升,反而下降了。在工資沒有出現顯著下降的背景下,如果生產效率的提高幅度低于工資的上漲幅度,會導致單位勞動力成本上升。“老齡化”導致勞動力供給下降,使我國長期以來所依靠的勞動力成本優勢不復存在。
由于我國人力資本投資不足,勞動生產率增速緩慢,結合工資增速存在一定程度的剛性,勞動力成本出現明顯的上升趨勢。如圖4—1所示,從2008年開始,隨著平均工資不斷提高,勞動力成本也隨之增加。預計2016年勞動力成本將繼續保持增長,在這種情況下,勞動力成本將保持上升的態勢,這將增加企業成本,不利于供給端推動經濟增長。
我們對單位勞動力成本上漲對總生產成本的影響進行了測算。由于勞動力成本是總生產成本的一部分,對于勞動力成本對總生產成本影響的測算采用的是結合國民收入恒等式和宏觀數據的估算方法。測算結果顯示,2015年,單位勞動力成本增幅約為0.6%,導致總生產成本增加0.4個百分點。預計2016年,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幅度可能為0.2%,最終將致使總成本上升0.1個百分點。

圖4—1 勞動力成本和平均工資走勢
(二)要素價格體系改革
目前中國要素價格仍未完全實現市場化。長期以來國內要素價格偏低,不能真實反映市場供求程度,包括土地價格、能源價格和勞動力價格等均沒有真正按照市場化的方式定價。偏低的要素價格導致要素使用效率較低,產能過剩嚴重,經濟結構失衡。為了緩解經濟結構失衡,削減過剩的產能,要素價格體系改革將成為2016年政府改革的重點。
從歷史的低要素價格和要素供求現狀來看,取消要素價格管制將導致要素價格上行,要素價格上漲迫使企業成本增加,企業將面臨短期的痛苦調整。隨著要素價格管制的放開,要素價格由內外統一的市場決定。根據一價定律,國內要素價格與國際價格將趨于一致,短期內國內要素價格將會出現快速的上升態勢,將導致企業要素成本高企。尤其是在經濟下行壓力較大的背景下,高企的企業成本將在原本就已經下滑的營業收入中繼續壓縮利潤,從而降低企業擴大生產和資本支出的根本動力,導致微觀主體的活力進一步下降。
由此可見,盡管要素價格體系改革長期內會迫使企業節約要素使用,提高生產率,促使整個經濟體系實現更為健康的發展,但在短期內,要素價格體系改革導致要素價格的明顯上升,這將打壓企業擴大產出的積極性,抑制總供給擴張,從供給端對經濟產生負向沖擊。
(三)環境治理力度加大
隨著環境治理力度加大,環境標準的提高導致企業治污成本上升。長期以來我國資源使用效率低下,環境污染問題日趨嚴重。鑒于此,政府實施了一系列環境政策,提出如節能降耗和污染減排等約束性指標,環境標準不斷提高。尤其是在當前空氣質量持續惡化的背景下,治理霧霾的環境標準提升將通過增加企業治污成本的途徑對經濟產生較大的負面影響,特別是鋼鐵、水泥、焦炭等行業會遭受很大的沖擊。環境標準的提高要求能源使用效率增加,能源使用效率的增加將通過兩種途徑顯著地抬高企業生產成本,一是使用較高價格的優質能源,二是增加技術資金投入或者替換高成本的設備,這些都將間接地加重企業的要素成本負擔,迫使企業縮減產能,抑制供給擴張。
三、總體判斷
總體而言,2016年總供給仍然會產生良性的擴張,但擴張幅度明顯小于2015年,呈現略顯擴張的態勢。盡管結構和改革紅利的釋放將繼續正向刺激總供給,但這種正向刺激的效果很可能被勞動力成本上升、要素價格體系改革以及環境治理成本增加等負向沖擊對沖。更為重要的是,2016年能源類大宗商品價格下降幅度的明顯縮小,將壓縮由生產成本下降所產生的供給擴張空間,導致總供給擴張的幅度較為有限,或將出現中性偏擴張的態勢。
注釋
[1]我們2016年對國際原油價格走勢的判斷參考了國際能源署(IEA)發布的《世界能源展望2015》,以及近期各機構對國際原油價格走勢的預測。
[2]測算方法與第1章中研究供給擴張所使用的方法相同。2016年數據為預測值。預計國內原油現貨(大慶)年均價格約為43美元/桶,WIT原油現貨年均價格約為45美元/桶。預計2016年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為6.9(見第5章第二節“貨幣金融自然走勢”),原油對外依存度與2015年相同,為60%,表觀消費量同比增長率為5.5%。我們假定,非能源成本同比增長率近似等于國內生產總值同比增長率,并設定國內生產總值同比增長率預測值為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