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墨逸辰略微驚訝，“說什么呢，一個皇帝是這么容易培養出來的？照這么說，倘若那祁山書院的臥龍居一年收他十幾二十個人，是不是就代表要天下大亂了？你怕不是在逗我！”

“他說的倒也是實話，不過有些地方沒說明白而已。”一個懶懶的聲音插了進來，“怎么，你們也是要去祁山書院參加大考的？”

墨逸辰與陸子野同時向聲音來的地方望去，只見一個一身墨色衣衫的少年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樹上，嘴里還叼著一根狗尾草，看那腰間懸掛的寶劍與玉玨，再配上少年系在額間的黑色緞帶，明顯就是一個來自于東楚地界的世家子弟。此時樹上的少年盤腿直起身，一臉興致缺缺的表情，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二人，那模樣，實在是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要你管。”陸子野向來對世家子弟沒有什么好感，也不知是出于讀書人的性子亦或是心有妒忌，眼見少年這般無理的模樣，當即拉過墨逸辰道：“看到了嗎，世家子弟就是這副德行，還不知道大考究竟鹿死誰手呢，這么一副張狂氣狂給誰看？切。”

“若是有狂的資本，這話你說了就是得罪人；未來若是在書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打算如何自處？若只是性子問題，萬一人家狂性大發，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一劍把你殺了，你不也是得不償失？”墨逸辰不動神色地上前一步把陸子野隱隱護在身后，抬頭看向樹上的少年道：“子野因家境貧寒，向來對達官貴人之家不假辭色，不知小兄弟應該如何稱呼？”

然而還未等樹上的少年說話，樹下不遠處卻又傳來一聲溫婉的話語，“阿堯就不要逗他們了，不過是些孩子，一個大考只怕都讓他們提心吊膽，你又何必讓他們更加緊張呢？”

話音未落人先至，只見樹后走出一個與墨逸辰差不多大的少女，容貌清麗優雅，一身淡青色的羅裙看上去不覺奢華，長發只是隨意地用一支木釵挽起，許是剛剛在路邊的清潭沐浴完畢，眼下少女的頭發略微濕潤，有一兩綹未及挽上，此時隨著夏夜的晚風略微在她的臉頰旁拂動，說不出的動人。

墨逸辰與陸子野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少女，一時間二人竟有些看呆了去。

少女被二人這般盯著也不惱，只是微微一笑，倒是樹上的少年跳下來不動神色地把少女護在身后，再次抬頭看向面前二人時，臉上的表情雖然依舊是明顯的不屑，但墨逸辰卻是一個激靈，一臉鄭重地看向對面的少年的雙眼。

那種眼神，墨逸辰絕對不會認錯。

那是殺過人的眼神。

“嗯？”還未等墨逸辰發問，被少女喚做“阿堯”的少年眼睛一瞇，定定地看了墨逸辰片刻，半晌才輕笑道：“這幾天俗人見了一大把，不想這里倒是有一個有趣的。”

“阿堯。”少女輕輕握住少年的手，“在進入祁山書院前，不宜生事。”

“阿璃說不生事便放過他們。”少年扭頭看向身邊的少女，輕輕地替她把臉頰旁的頭發細心地別在耳后，“阿璃無論何時都是這般風情萬種，為夫當真是不愿讓外人看了去，不如……把他們二人的眼珠子剜了可好？”

“……不要任性。”少女有些歉意地看向墨逸辰，“阿堯性子就是如此，希望二位不要介意。既是都是要前往祁山書院，不如搭個伴一起走？夜路危險也好有個照應。”

“不要。”猛然陰沉的聲音。

“我不要。”陸子野翻個白眼搖搖頭，看向少女的眼神隱隱多了一絲鄙夷：“你們才多大就……就這般……親昵！哪怕是有婚約在身，也應當合了八字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見面，簡直就是不知——”

話音未落，就連一直保持警惕的墨逸辰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見電光火石間，少年腰間的劍剎那出鞘，還未等眾人有下一步動作，閃著寒光的劍鋒已經穿過墨逸辰的頭發直直指在了陸子野的喉嚨前方大概一厘米的距離，原本還在自己對面的少年此刻一只手輕輕攬在慕凌煙身后防止她摔在地上，下巴懶懶地靠在墨逸辰肩頭，然而耳邊的聲音卻是與少年模樣不相符的狠辣：“你可以說出后面兩個字，阿璃說了不生事，我保證在不傷及性命的情況下，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語氣云淡風輕，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只是兩個朋友之間的胡鬧，但墨逸辰卻清楚，身前這個男子，和當初的自己一樣，是真的想殺了陸子野。

“阿堯！”少女上前一步拉住少年的右手，“不要沖動，無論何時世道對女子皆是如此，怪不得他們。”

看著面前明明一臉笑意的阿堯，一滴冷汗從陸子野的臉龐滑下，“啪嗒”一聲落在劍尖，劍身在月光下反射一道寒芒映照在自己臉上，他甚至能從劍身的反光處看到自己顯得略微扭曲的臉。

原本他以為墨逸辰帶給自己的恐懼已經夠多了，但是眼前這個少年眼里的深邃，卻讓陸子野有了一絲無力感。

就像當初的墨逸辰一般，自己絕對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

想到方才墨逸辰不動聲色的告誡，陸子野默默吞了一口口水，不再多話。

被喚做阿璃的少女拉住，墨逸辰驀地感覺周身那股壓制住自己的殺意明顯褪去不少，阿堯淡淡地看了一眼陸子野，手握住劍順勢向旁邊一甩，才慢慢把劍收回腰間的劍鞘，臉上也回到了最初漫不經心的表情。

“你們在做什么呀，好吵！”一番波折卻是驚醒了墨逸辰背后睡得正香的慕凌煙，只見她迷蒙地揉了揉雙眼，輕輕蹭了一下墨逸辰的腦袋才抬起頭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然而在看向眼前的少年時，煙兒幾乎是下意識地驚訝道：“哇，大哥哥你好好看喔！”

阿堯：“……”

墨逸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