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馬不食草

另一廂，關平在四處搜尋父親之時，也被朱然、潘璋的手下拿下。關平也被五花大綁，帶往吳侯孫權的營中。他一路之上一直呼喚父親，十分凄然。

孫權得知生擒關羽父子，第二天一早立刻走出帳外，命馬忠帶來關羽。孫權望著關羽，語氣誠懇：“孫某素來景仰關將軍，甚至曾有意迎娶令愛為我的兒媳。為何您一再拒絕孫某的好意呢？”

關羽面對孫權，始終默不作聲。孫權便繼續問道：“關將軍自詡天下無敵，如今怎么會被我軍俘獲？看來此乃天意啊，你不如順應天意，對吳稱臣吧！”

關羽這才覷了孫權一眼，冷冷地說道：“碧眼小兒！你真是癡心妄想！紫髯鼠輩，你給我聽好！”

之后，關羽大聲罵道：“我與劉皇叔曾于桃園結義，立志要掃清天下奸賊。關某這半生戎馬，身經百戰，無論遇到多么艱難的處境，都絕不敢有絲毫背叛之心。今日，關某中了你東吳的奸計，淪落至此。縱使我命喪九泉，也絕不會背叛當年桃園結義之時的誓言！關某死后，九天之上的亡靈也絕不會放過你們！你們想讓我投降！啊呸！趕快砍下我的首級來吧，關某誓死不降！”

說罷，關羽便不再開口。他偉岸挺立的身軀，宛如一塊屹立不倒的巨石。

“唉！關羽乃是一代英雄豪杰，如此赴死未免可惜！你們看如何是好？”孫權環顧左右，向眾臣征集意見。

主簿左咸便上前一步進言：“主公，您萬萬不可心軟，此人留不得啊！您可記得？以前曹操得到他時，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還封他為漢壽亭侯，甚至又送了十位美女給他。曹操做了那么多討好關羽的事，關羽都不肯留下，最后離開時還過五關斬六將，只為能回到劉備身邊。任憑誰也難以打動關羽的，請主公千萬不要放過他啊！”

“……”

“您可以想見，想當年曹操如此討好于他，關羽尚且不肯留下。如今他又怎會甘心留在東吳？曹操為了得到關羽而吃盡苦頭，煩惱不已。您此時若不肯殺他，勢必成為后患。”

孫權聽罷，抿緊嘴唇。他再三思忖之后，猛然起身，以平生最大的聲音下令：“來人啊！把關羽推出去斬首！”

手下一擁而上，將關羽押到帳外的廣場，將他與關平一道，斬首示眾。時為建安二十四年十月。當日，麥城之上烏云密布，煙雨迷蒙，讓人覺得異常的寒冷。

“馬忠既然生擒了關羽，就把他的坐騎賞給你吧。希望你能效仿關羽，為我立下汗馬功勞。”

關羽的愛馬就是舉世聞名的赤兔寶馬。孫權將赤兔馬賞給馬忠，又將青龍偃月刀給了潘璋。

人人皆仰慕名將。關羽雖身為敵將，但他的遺物卻遭東吳眾人哄搶。哪怕是一片衣袖，或是一枚緞帶，都被眾人追捧。馬忠得到了赤兔寶馬，自然成為眾人艷羨的對象。

可沒過四五天，馬忠卻再也開心不起來了，他整日發愁：“這該怎么辦啊？”

原來，孫權賜給馬忠的那匹赤兔馬，自從關羽死后便開始絕食。馬忠想盡了辦法，無論是將馬牽至秋陽下，飼以新鮮的牧草，還是帶到河邊飲水，赤兔馬都既不吃草也不飲水，總是扭開頭，始終遙望麥城方向，不住悲鳴。

麥城之中本有一百多人堅守，但王甫得知關羽的死訊后，便從箭樓上跳下自殺；而號稱關羽左膀右臂的周倉，也憤而自刎身亡。

 

關羽以其忠義勇武聞名于世，受到老百姓的愛戴。他去世之后，世間也流傳了許多有關他的傳奇。老百姓們將他的事跡口口相傳，又加上自己的杜撰和演繹，更為關羽的故事平添了許多神秘的色彩。

傳說在荊州玉泉山上，有位叫普凈的老和尚。此人曾任汜水關鎮國寺的住持，曾與關羽早年相識相交。

據說在一個風清月白之夜，普凈正在獨自一人打坐，忽聞半空中傳來呼喚聲：“普凈！普凈！”

那個聲音清晰可聞，一直在呼喚著：“為我尋頭！請為我尋頭！”

普凈抬眼觀瞧，卻見關羽的身影幻化在云間，右邊是周倉，左邊是關平，還有其他隨從列在身后。普凈大聲問道：“云長，你在哪里？”

那個聲音高聲回答：“關某中了呂蒙的奸計，如今已被吳侯所殺。普凈，請為我將頭尋回來，讓我得以安寧！”

普凈起身，對著空中應道：“關將軍！你為何還是執迷不悟？你可曾見，你當年走過的每一處山野林間，處處都埋葬著因你而含恨至死的累累白骨？你與劉備桃園結義的誓言早已實現，你可以安眠于九泉之下了！快去吧！”

說罷，普凈揮起拂塵，憑空一擊，關羽的幻象便消失在空中了。

從此以后，每當明月夜或雨雪天，玉泉山上總會聽到叩擊廟門的聲音。還隱約能聽到有人說：“師父，乞請教誨。”

老鄉們知道這是因為關羽的冤魂未得超升，便在當地建起一座廟宇，為關羽安魂。

 

此外，還有一件怪事。在吳侯孫權占領荊州之后，他特意擺下酒宴犒賞三軍。筵席之上卻不見呂蒙的身影。于是孫權命人去請呂蒙，還特意傳話：“孫某此番能得荊州，全賴您的妙計。今晚的慶功宴一定不能少了您的光臨。您若不來，孫某也不會舉起酒杯的。”

呂蒙聽到侍者傳喚，匆忙誠惶誠恐地趕了過來。孫權見呂蒙到了，這才滿意地舉起酒杯，為他敬酒：“想當年，公瑾在赤壁大破曹軍，可惜卻英年早逝。子敬雖胸懷安邦韜略，卻也一直未能收復荊州。他們二人乃孫某平生所見最了不起的人才，而如今呂蒙為我奪得荊州。今日我們舉杯暢飲，孫某十分欣慰！你是我們東吳的英雄，你的才能遠勝于公瑾和子敬啊！”

之后，孫權又親自為呂蒙遞過酒杯。

誰知呂蒙剛接過酒杯，卻突然神色驟變。他猛地將杯子擲在地上，指著孫權，高聲大罵：“碧眼小兒！紫髯鼠賊！你休要猖狂！”

眾人見狀，都以為呂蒙在發酒瘋，連忙上前勸阻。可呂蒙突然渾身充滿蠻力，他不僅一把甩開眾人，還三步并作兩步地從驚恐萬狀的人群中踩過，徑直跑到孫權的座位上。他滿面兇光，雙目噴火，破口大罵道：“關某戎馬一生，縱橫沙場三十余載，卻被呂蒙的奸計奪走性命。如今，我的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蜀軍，不滅東吳，誓不罷休！爾等知道我是誰嗎？我乃漢壽亭侯，關羽關云長是也！”

孫權和眾人見狀，嚇得抱頭鼠竄，躲進另一座高樓。過了很久，只見宴會廳中一片漆黑，毫無聲響，而呂蒙也一直沒有出來。眾人這才提著膽子，小心翼翼地進去查看，卻見呂蒙手抓自己的白發，已經氣絕身亡。

這不過是當時民間的一種傳聞，但是呂蒙確實在東吳攻占荊州后不久，便因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