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走那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你們啦。”前面的人在走,她就跟在后面喊。
可是前面的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是聽他們說:“你再不走,我們就把你丟在后面,然后你就自己玩!”
她咬了咬牙,用手扒住前面的泥土。不就是爬個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山坡太陡峭了,而且都是松散的黃泥巴,一點水分都沒有。就因為這個她還踩塌了幾個地方,然后自己吃了個碰了一手的黃泥。
好歹自己也是從小干活的,怎么身體重心一點都不協調。
現在山頂上放眼望去,看到的是聚集的村落,還有一江相隔的小鎮。連接兩個地方的就是那一架郁江大橋。橋上來來去去的汽車應接不暇,在兩側有小小的人行道,這就是她走了十幾年的地方。
她回過頭,看到的是郁郁蔥蔥的松樹林,松樹分布在山上每一個地方。
在遠些,她能看到挨得特別近的綠色。不過那不是她喜歡的,因為,那些綠色是由桉樹構成的。
近兩年,山上的野生綠植被村民砍下來空了地種速生桉,這種樹對土壤和水源破壞力極大,但帶來經濟效益挺高的。
在鎮旁的山脈后面,是連綿不斷的小山,每一座山都種滿了桉樹。一眼看去綠油油的成一道美麗風景,山里人心里清楚得很,收益與代價是成正比的。
以前她是不知道這事兒,只覺得人家種了樹苗后不用經常打理它,樹苗也能頑強生長,成樹后有工人去砍拉一條龍服務,錢來得可好了。現在想想,覺得人類為了生存是拿命在與自然抗爭啊。
她家里沒種有,一是沒有山地,二是沒有人力。
不種是挺好的,但這就是人家三五年就能起一棟樓的原因。
隔著郁江,她看到的是低矮的樓房。她站在的地方,是村里最高的一座山,而且是能被當做爬山活動的地點。
這里一來可以俯視她所在的小村莊,二來可以遠眺小鎮,欣賞那座大橋。
從小到大她不知道來過這座山多少次了,對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郁江從省會城市經過,又經過她所在的這個地區。
古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一句話準是沒錯了。但是,村子里不是養殖漁業的能手,對這郁江只能看不會利用。
而村子里遍布最多的就是荔枝樹了,村子里房前屋后都會有幾顆荔枝樹。
就在她還四五歲那年,村里的荔枝收購價能夠到達十幾塊錢一斤。這樣的收購價對于果農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她還記得,五月荔枝熟的時候,家里戶戶凌晨三四點就趕到樹林子去摘果,因為剛摘的果水分充足,果子好看,賣的價錢也很好。
收購商在橋頭那兒等候,早上六七點的時候,村民挑著滿滿當當的一扁擔荔枝果就開始和收購商稱斤論價了。
她只見過那么一次,在這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么聲勢浩大的買賣活動了。
那時,自己還在甜甜的睡夢中,阿媽推著叫醒了她。
“我們去摘荔枝了,你要去嗎?”阿媽整理好扁擔和掛鉤后,來到房間看了她。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但是,當她瞇著眼看到家里人都起來了,她就不太樂意了。
“我要去!阿媽等等我~”
留自己在家這算怎么回事,難道,她自己乖乖的起來了。
阿爸從架子上拿了一件薄外套幫她穿上。
“我不想穿這個。”她有些不樂意了。
可是阿爸也很執著:“不穿不帶你去了。”
就這樣,她只好穿上這件阿姐穿過的外套。
出門前她穿的一件薄外套,可能是阿爸生怕自己不小心著涼和被蟲子咬導致生病吧。
她裹著小外套,打著電筒自己走在阿爸的前面,說是給阿爸阿媽照明其實就是拿著燈晃的。
他們從小路走,這樣能夠節省時間,能趕在村民們前面。
“五叔啊,你們也出來摘果了,挺早啊!”
前面有陰影在樹林子里攢動,她沒太注意,直到阿爸喊了她才發現。
她們是在一個嶺外的果樹上摘的,自家在那里有幾顆果樹。去到那里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山風微涼,不禁讓她打了和噴嚏。
“誰在那里啊。”她問阿爸。
“就那個四隊的那個五叔啊。”
阿爸放下擔子,走到樹底下,準備爬樹了。
是誰她也不懂,各種稱呼根本弄不明白。
阿媽給她一個樹勾,一根摘果用的桿子,這是讓她在樹底下接住阿爸扔下來的荔枝果,還有遞樹勾給阿爸。這就是她要做得活。
阿姐和阿媽在另一棵樹摘果,天還是黑,所以她不能看到具體的情況。
桿頭上的鐵鉤是阿爸自己做成的,綁得可結實了。
其實阿爸用竹條和樹干能做挺多東西的,她都見過。就比如蒼蠅拍,梯子。
阿爸扔了一枝丫的果子給她,笑著說:“阿女先嘗看看好不好吃啊~”
她拿電筒照著那一串荔枝果,看見每個果子都紅了,而且一個個都那么大,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她把手電筒揣在懷里,撥開果皮。
一下子,嫩白的荔枝果肉就出來了,順著的還有它的汁水。她剝開果肉后,就是一紅棕色的果核。
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把果肉放進嘴巴里,用力嚼著。
“喔噻~這個好好吃啊,好甜哦~”嘴里都是甜甜的,說的話都是模糊不清的,“阿姐,你要不要來吃…”
此時阿姐認真的在樹上摘果,阿媽也帶樹上。
隔著樹葉她看到阿姐換了動作說:“你自己吃吧,吃飽了就不用吃飯了。”
額,好像是的。
吃了一枝椏果之后,她感覺到肚子已經圓滾滾的了,而且嘴巴還有點的渴。
擔子里阿爸已經摘了差不多難了,她蹲在旁邊觀察哪顆果最大,看起來最好吃。入了她眼睛的都就不能逃過她的魔爪。
她隔一會就吃,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果了。為了假裝沒吃多少果,她就把果皮扔進草叢里。
“阿菡,你吃了有一袋多吧…”
阿姐走過來,看著她。眼睛還一直往草叢瞧,然后又盯著她的肚子,這似乎看出來了啊。
“什么啊,沒有啊。”她努努嘴,表示才沒有。
阿姐才不信,誰不知道家里最愛吃的就是她了。
“家里種的果,能吃多少是多少,能吃是福啊。”阿爸用衣服幫她擦了弄臟的嘴巴和臉,“吃多點才能快點長大。”
阿爸的聲音總是厚實親和的,一點都不像阿媽和阿姐。
阿姐去幫阿媽把壞的果子撿出來,她就在她身后做鬼臉。
“你這孩子…哈哈…”她肉嘟嘟的臉又挨阿爸捏個正著。
天亮了,阿爸阿媽挑來得擔子也已經裝滿了,該回去了。
隔壁果林子家的人早先她們回去了,人家有電動車和摩托車,果子都是放進蛇皮袋袋子或者編織袋里,一來一去快的不得了。
走出林子,她一直跟在阿爸的擔子邊,一邊走一邊從擔子里抽出荔枝來吃。
當她們來到橋底下時,看到許多人已經在那里等候了。
還要排隊,于是,她又拿了一枝椏的果吃。吃得正開心呢,沒想到。
“你這孩子,吃吃吃,還沒得賣就讓你吃完了。”她的手被阿媽拍了下,手上剛剝好的果就掉了。
“啊!”她尖叫。
這個是最大的~
阿媽最討厭了。
怎么可以把她最大的果都拍掉地上…
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淚水立馬奪眶而出。她跑到阿爸身后,她不要和阿媽待一塊。
阿爸立馬從擔子里挑出一個大大的荔枝給她,還摸了摸她的頭。
那邊個擔子,阿姐和阿媽整理荔枝,姐姐看不過她一有事兒就躲近阿爸:“阿爸,你別給阿妹吃了,你看,阿妹都吃撐了。”
聞言,阿爸摸了摸她圓滾滾的肚子,笑著說:“是真哦,吃多了會流鼻血的噢,你還吃嘛?”
不過,她才管流不流鼻血呢。她死死的拿著荔枝不撒手,生怕有人搶她的。
看她這樣子,家里人也是沒轍了,干脆她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了。
來橋頭的人越來越多,一輛摩托車一輛接著一輛。
她們排在中間,等了好久好久,有些人的荔枝果都是拿小三輪車搬來的,所以,真的好多好多,橋底下都堆成小山包了。
好困,她想睡覺。
早上最喜歡睡回籠覺了,吃完早飯躺在床上又會很快睡過去的那種。
她對如何交易的不感興趣,所以,她一直呆在阿爸身后,等著完事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阿爸收拾好擔子,還遞給她一束果。
“好了,回去了。”他說,說話還不忘摸摸她的頭。
她,阿姐,阿爸阿媽,四個人就沿著大路走回家。
據阿奶說這年荔枝果賣得是最好的一年,全村大豐收啊。
她不感興趣,只是,對那個荔枝特別有愛,那次后,她一直期待第二年的果子豐收,不過,她沒能等來和那次一樣的大豐收。
“叢一菡!!”
某人在她背后用力拍了一下,臉上還掛上怒容:“喊你呢,沒聽見啊,我們該回去了!”
當她從回憶中醒來時,看到同伴有些生氣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淡淡回答:“知道了,回去吧。”
暑假期間,有人約她去爬山,她也就同意了。
暑假已經過了一大半半,家里的活也差不多做完了,她才答應來爬山的。
再過不久,自己就要到六年級了,不知道這一年又會發生什么。
站在山頂上,她能感覺自己的心境又開闊了,身體還放松了不少,把暑假積累的壓力都釋放出來了。
“滴滴滴~”
手機QQ上發來了一條消息,她一看,整個人都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