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昏迷第十天。

蕭冷起床，照例準備去查看秀才的情況，先吃掉了客廳桌子上擺放著的饅頭。

旁邊的紙條說明這是蕭冷和小刀小鏢的早飯，還說明如果天沒有塌下來，就不要走進秀才的房間。

不過這次紙條讓蕭冷乖乖躺床上好生休息。

看來秀才沒醒，看看饅頭的數量，小刀小鏢也沒醒。

蕭冷無視紙條，睡了一晚上加上藥劑的作用，已經好多了。他決定全副裝備出趟門，看看武器店的情況，去校場找教官聊聊天。

開個玩笑，當然是順帶獲取情報。

蕭冷現在對京城地下勢力了解甚少，僅僅是黑市的人就已經讓他喝了一壺。

除此之外，三年前京城秘寶傳聞出現沒多久，就爆發了動亂，這兩者之間沒有聯系的話，那一定是騙人的。

蕭冷需要更多信息，也需要防備阻止他獲得信息的人，所以他毫不猶豫全副武裝出門。

全身鎖子甲這種東西，雖說是軍隊的象征，但沒有士兵名單的人會把蕭冷一起當士兵——安檢那里的人有名單，所以要教官擔保，不能大搖大擺入城。

獵槍也扛在身上，有人暗中觀察的話，獵槍也能予以震懾。

弓箭……還是算了吧，獵槍順手，弓箭還得練習。

大清早，路上行人不多，這是因為這一塊是商家林立的地方，要晚些時候才開始熱鬧，現在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旅館或者早餐鋪吃飯。

京城最受歡迎的早飯是小籠包子，其次是饅頭，而肉包子居然排在純面食的饅頭后面，屬實奇怪。

可能京城的人吃肉吃膩了，開始提倡健康飲食了吧。秀才說過這檔子事兒，吃的東西好了，人們就會嫌棄大魚大肉不健康，轉頭去吃糠咽菜。

那么看來林亦準備了饅頭當早飯還真算禮數周到，畢竟林亦不知道蕭冷還處在愛吃大魚大肉的階段，雖然他是個獵人，但肉類總是吃不膩。

裁縫店剛剛開張，老板娘打著哈欠扭著腰，艱難地走回店內，在柜臺上撐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看著街道，目光空洞。

武器店果然大門緊閉，上面貼著紙條，寫著“老板進貨，明日開張”的字樣。

蕭冷知道武器不好賣，囤積的武器尚且賣不出去，哪有進貨這種理由？

蕭冷回過頭，低頭快步走向校場：軍隊地位有所下降，假裝士兵的話也要裝的像一點。

然而軍隊地位再低，也改變不了士兵們總是第一個起床的事實——教官正帶著稀稀拉拉的隊伍跑回軍營。

按照蕭冷的經驗，他們一定是大半夜被喊醒，然后繞著京城內外各跑了一圈。

軍營位于京城北偏西的位置，離城門和藥房都不遠，是塊風水寶地，出城拉練、回城治療都十分方便。

回城治療當然是有必要的，把京城內外各跑一遍的運動量，蕭冷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手腳發麻。

“跑快點！隊形都散成什么樣了！早飯還要不要吃！”

這群大頭兵真可憐，早飯都沒吃，會跑出人命的吧？

不過蕭冷也知道，士兵們大多會藏些吃的，教官也睜一只眼閉一眼。蕭冷從軍的時候就有傳聞了，說是早起拉練死了個人，家屬來鬧，據說鬧得還很大。這之后雖然還是飯前拉練，但教官不會嚴查私藏食物的行為了。

再說了，野外拉練，偷偷摘點綠糖吃，豈不美哉？

那個跑死的也是死腦筋，只要沒有掉隊得太厲害，教官才不會管你在后面干什么。回到軍營，人差不多齊了，點一遍人頭，那時候只要不落在最后，就沒有關系。

話雖這么說，早飯是不能不吃的，雖然軍隊地位下降了，但還是國防力量，遇到武裝到牙齒的罪犯土匪——雖然現在很少見——也是需要軍隊出馬的。

教官的怒吼很有成效，稀稀拉拉的隊伍像是朝著軍營收緊了一般，士兵們正在努力完成這最后的幾百米。

教官看見了蕭冷，朝他走來。

蕭冷一直很好奇，圓滾滾的教官陪著大頭兵們繞著京城跑了兩圈，為什么還這么有活力？他可是快要六十的老頭啊，即使是現在的蕭冷，兩圈下來也是要大喘氣的。

“喲！來了啊小家伙！這些新兵蛋子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屆比一屆差！”教官故意把聲音放大，好讓大頭兵們聽見，他們跑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哪有，我那時候比他們可差遠了。”蕭冷強調了“那時候”，因為他算是被教官騙來的，在胡蘿卜加大棒的政策下才去訓練，不情不愿的。

教官咧嘴沒心沒肺地笑，把這事糊弄了過去。

“昨天晚上的事？這兒不方便說話，里面走。”教官大搖大擺晃進了軍營，斥責幾個手腳慢的新兵，然后讓門口的哨兵去點名，自己帶著蕭冷進了里面的一間營帳。

“穿成這樣也不怕被督導抓住。”教官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爽快地“哈”了一聲。

“這不有你保著嗎？”蕭冷回應。教官以前似乎同時還是高官，在動亂的時候堅守一面城墻，沒有被內外夾擊突破，腦袋上留了個疤。因為戰功卓著，羽毛升級成了金屬的；因為這之后對軍隊掣肘，所以雖然官職沒變，但實權和實際做的事情少了，這家伙索性就不要了高官的位置，專心帶新兵蛋子，結果就是這幾年的軍隊素質越來越高。

這么大一個功臣自然是不能降他的官職的，不然別的國家都要笑話，說你們古國將軍做了大好事，怎么頭盔上的角還變少變短了？所以教官戴著的頭盔仍然是兩個長角，卻因為本人的意愿只是個教官。

“行了行了，知道你沒事兒就愛拿老子開涮。”教官擺擺手，給蕭冷遞了個大碗，倒上水，“軍營里不準喝酒，湊活吧。”

蕭冷也不客氣，一飲而盡，起床后是有些渴了。

“昨天那伙人有點眉目了。”趁著蕭冷喝水的時候，教官講述了起來，“穿黑衣服的不知道。穿白衣服的，老子去問了問衙門的人，他們琢磨著是一個叫‘兄弟會’的組織，哪次起火打架都少不了他們的份兒，只不過沒證據說明他們干壞事兒。那幫衙門的兄弟可恨得牙癢癢，說非要哪天抓個現行。”

“沒證據的事，不好下定論。而且沒他們，你就見不到我了。”蕭冷分析，他對兄弟會有了些好感。

“我就說嘛，就說他們是干好事兒的，衙門的人說了，干好事兒也得抓，哪次大事情都有他們的影子，脫不了干系。”教官的手在桌上“篤篤篤”地點著，“道理是這個道理，老子還真不能反駁他們。”

“說起來小家伙，你怎么想到來這兒了？來看你的老父親了？”教官喜歡占便宜，他說教官就是教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抽了張奇怪的卡，一個村的秀才說和京城秘寶可能有關系。”蕭冷不理睬教官，老頭子一個，讓他占便宜也不會少塊肉。他信任教官，所以把自己的目的和盤托出。

教官走出營帳，新兵們都在吃飯，這個營地只有新兵。

“廚子！加兩個菜大家樂呵樂呵，下午打擂臺去！”打擂臺是新兵和老兵比武，教官的話語權，臨時決定打擂臺也沒問題——管老兵的還是他的學生呢——此外，打擂臺往往有著不小的獎勵，外面傳來一陣歡呼。

“繼續說。”教官回到營帳。

蕭冷便把抽到卡之后發生的故事都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兩次遭遇土匪，以及秀才昏迷的事情，還有古醫聯醫一起治療秀才也沒有效果。

“那伙土匪我們頭疼很久了，幾個當家的都挺厲害，下次你碰見了要當心……秀才那個毛病挺奇怪的……他要是醒得來，能從他嘴里問到不少東西，要是醒不來……”教官皺起了眉頭，“我這么告訴你吧，老子不稀罕那幾個高官，也不養門客，所以也搞不明白誰弄出來的傳聞。但京城秘寶確實有這么個東西，而且你說的京城地下勢力我也有所耳聞……衙門的兄弟追查很久了，只知道地下勢力只有一個老大，叫‘預言家’，姓甚名誰年齡性別一概不知。這個預言家也在找京城秘寶。”

教官又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兄弟會應該不是他們的人，倒不如說從你昨天的經歷，估計是預言家盯上了你，被兄弟會攔住了；那個說話像小女孩的，應該是腹語吧。”

蕭冷點點頭：“那人給我留下了信息，讓我今天晚上去南門外的農場。”

教官都調查到兄弟會了，可能會被察覺，就不算局外人了。

“那地方啊，廢棄很久了，雖然兄弟會不像是敵人，你當心著點，到時候我帶他們出去拉練，你要碰到事情了，就用這個。”教官從一旁亂糟糟的箱子里翻出一個圓柱體，大小跟大拇指差不多。

“裝進槍里朝天射就行了，手炮也可以，再遠我也看得見。”

“好。”蕭冷收下了這枚特殊彈藥，放進腰帶，“你這些話可沒騙我吧？”

“我要是騙你就跟你姓！”教官圓瞪著眼睛錘了拳蕭冷。

這家伙撒謊的時候也這么說，至今還不知道他姓什么。不過蕭冷知道，這種嚴肅的話題，他是不會撒謊的。

“說起來你姓什么？”

“我姓蕭！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