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股東和股東權益

3.1.1　股東及其類型

股東是指因出資、繼承、接受贈予而取得公司股份，并因而取得公司股東權利和承擔股東義務的利益主體。由于公司類型以及取得股權的方式不同，股東含義可做如下表述。

1. 自然人股東和法人股東

自然人股東指的是符合國家法律的本國公民和具有外國國籍的個人，可以成為有限責任公司或股份有限公司的發起股東、繼受股東以及認購首次發行股份或新股的股東，但國家法律禁止設立公司的自然人，不能成為公司的股東。如我國有關法律規定，公務員不能成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或股份有限公司的發起人股東。法人股東在我國包括企業法人（含外國企業）、社團法人以及各類投資基金組織和代表國家進行投資的機構，但法律禁止設立公司的法人如黨政機關、軍隊不能成為公司法人。

2. 發起人股東和非發起人股東

發起人股東是指為組織設立公司，在公司章程上簽字蓋章、繳納出資，并對公司承擔相應責任的股東。在有限責任公司，股東一般都是公司發起人。發起人的權力要在公司成立之后才能發生或具有法律上的意義。除發起人外，任何在公司設立階段和公司成立后認購或者受讓公司股份的股東稱為非發起人股東。

3. 積極股東和消極股東

積極股東是指以獲得投資的長期收益為目的的投資者，因此這些投資者會關心公司的長期發展和公司在未來創收的能力。消極股東是指僅僅關注股票市場收益的交易者，他們不關心公司的長期發展，只在乎短期投資收益，因此關注的是公司的股價變動。

知識鏈接

股東形態的變遷

公司股東從以自然人為主體到自然人與機構投資者并存，經歷了一個發展過程。以美國公司為例，在20世紀前期，股東主要以自然人為主，但到了20世紀30年代以后，個人持股數量比較少，大多數股東對證券市場不太了解，所以他們往往開始購買共同基金作為投資對象，而這種基金再由專業的投資者進行直接投資，以機構投資者的形式持有公司的股票。同時，各種保險基金、養老基金也開始進入股市，逐漸形成新的持股力量。

股東的這種分化使得公司的控制模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并且，隨著股東類型結構的調整，來自股東的公司治理壓力也有很大不同。在20世紀30年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離程度很大，公司治理參與的積極性不足。但在20世紀后期，隨著機構投資者的迅速發展和更多股東對公司控制過程進行積極參與，公司治理的壓力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恢復。

3.1.2　股東權益

權益是公民受法律保護的權利和利益。權益的存在要以向公司提供資產為基礎。投資者將資產投入公司后，這部分資產就與公司原有的資本融為一體，共同形成公司的法人資本，由公司占有和使用。也就是說，投資者將資產投入公司之后，就成為公司的股東，隨之也就不再擁有原來意義上的財產所有權，而代之以不能將資本撤回的投資者所有權——股東權益。圖3.1通過區別投資入股前后個人財產屬性的變化來體現股東權益的內涵。

1. 股東權益的分類

從不同角度對股東權益的劃分，可以從不同側面認識股東權益的內涵。

（1）自益權與共益權。

這是從法律理論對股東權利益的劃分。自益權即不需要借助他人就可以實現的，比如分紅權、盈余分配權等，這些權利屬于法定權利，是不能被公司章程所剝奪的，由國家法律規定的，體現了國家對投資者權益的保護。通常所說的股東“用腳投票”指的就是這種自益權。共益權即這種權利的行使需要借助于其他人的意志來實現，比如選舉董事的權利，參與公司決策的權利、知悉權等。這種權益屬于章定權利，股東在注冊公司時自己確定的，是股東的自我保護機制。通常所說的股東“用手投票”指的就是這種共益權。

（2）普通股股東權益與優先股股東權益。

這是以行使主體為標準做出的劃分。普通股股東權益是指一般股東行使的權益，主要有：一是剩余收益請求權和剩余財產清償權；二是監督決策權，包括對選舉公司董事、公司利潤分配、公司合并分立等重大事項的表決權；三是優先認股權，體現為在公司增發新股時，普通股股東有權按其持股比例優先認購一定比例的新股；四是股票轉讓權，即公司的股東有權按照自己的意愿隨時轉讓手中的公司股票。

優先股是不同于普通股的一種股票類型。優先股的根本特征在于優先股股東在公司收益分配和財產清算方面比普通股股東享有優先權。與這種優先權相伴隨的是，優先股股東一般不享有股東大會投票權。

（3）法定股東權益與章定股東權益。

這是按照股東權益的來源做出的劃分。法定股東權益是《公司法》等法律、法規明確授予股東的、公司章程不得剝奪的權益，體現了國家對投資者利益的保護。章定股東權益則是由公司章程和股東會議規定的股東權益，是公司的自我保護機制。只要不違反《公司法》的限制性規定，公司股東可以通過公司章程來規定股東所享有的權益。

2. 股東權益的具體內容

《公司法》規定股東“依法享有資產收益、參與重大決策和選擇管理者等權力”。股東權益的具體內容可從以下五個方面闡述：一是與獲得信息有關的知情權；二是在知情權之后向公司進行提案的權利；三是對涉及自己利益的有關提案進行表決的權利；四是與公司收益和財產相關的收益權；五是當以上權益受到侵害時，對有關利益主體進行訴訟的權利。

（1）知情權。

知情權是股東最基本的權利之一。按照《公司法》的規定，股東有權查閱公司章程、股東會議記錄和會計報告，股份公司應將上述文件置備于公司以供查閱。對于上市公司，為確保股東行使知情權，應該根據法律要求及時準確披露各種必要的信息。

公司信息披露不規范、不準確、不及時就侵犯了股東的知情權。我國現行法律對此有嚴格的限制條款。《公開發行股票公司信息披露實施細則（試行）》的第五條第一款規定：“公司的全體發起人或者董事必須保證公開披露文件內容沒有虛假、嚴重誤導性陳述或重大遺漏，并就其保證承擔連帶責任。”《股票發行與交易管理暫行條例》第十七條規定：“全體發起人或者董事以及主承銷商應當在招股說明書上簽字，保證招股說明書沒有虛假、嚴重誤導性陳述或者重大遺漏，并保證對其承擔連帶責任。”第七十七條規定：“違反本條例規定，給他人造成損失的，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賠償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第六十九條更是明確規定，發布虛假信息的發行人、承銷的證券公司的負有責任的董事、監事、經理應當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2）提案權。

提案權是指公司股東有權就公司的經營管理問題提出自己的建議。但股東的提案或建議要按照《公司法》或公司章程所決定的程序進行。在成熟的公司制度下，關于股東的提案權利都有相應的規定，包括提案股東的資格、提案內容的細節以及提案處理的程序等。

我國《公司法》規定，在年度股東大會上，單獨或者合計持有公司百分之三以上股份的股東或者監事會可以提出臨時提案。董事會應審核有關提案的關聯性和程序性。對于不符合要求的，董事會有權決定不提交股東大會討論。而當董事會審核后決定在股東大會上討論表決的，應該按照規定進行公告之后，股東大會應當對具體提案做出決議。另外，股東有權在股東大會上就會議議程的任何事項提出質詢，公司組織機構有義務如實回答股東質詢，除非該回答將導致公司重大損失或為法律所禁止。

（3）表決權。

表決權是指擁有股份的股東有權出席或委托代理人出席股東大會以及各種類型的臨時會議，并在會議上就有關議案投票表決，發表自己的意見。表決權包括兩類：一是對涉及公司事務根本性變化的事項表決，體現為對公司資本的增減、公司的合并分立等重大事項的決策權；二是對公司董事、監事的選舉，體現為對公司經理層的任免權。一般來說，股東的表決權大小，取決于其具有表決權的股權數量之多少，也就是股份之多少。除非有法律、章程規定，不得對表決權施加任何相對限制或剝奪。

（4）收益權。

收益權表現為股東有權要求公司根據法律和公司章程規定，并依據公司的經營情況，分派股息和其他收益。其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一是股利分配權，即股東基于其股東資格所擁有的參與公司可分配利潤的分配；二是新股認購優先權，當公司新增資本時，股東可以優先認繳出資，并且，當個別股東要轉讓股權的時候，在同等條件下，其他股東對該出資有優先購買權；三是清算剩余分配權。當公司因故終止經營、清算破產之后，股東有權依法分配并取得公司剩余財產中的應得部分。

（5）訴訟權。

訴訟權是指當股東的上述權益沒有得到必要維護的時候，股東有權利用法律手段對有關侵害其應得利益的董事或者經營者進行法律訴訟，要求停止侵害行為。訴訟權包括股東集體訴訟、股東代表訴訟制度等。

股東集體訴訟即由一到兩位原告作為“首席原告”，代表眾多股東提起訴訟，首席原告和被代表的股東在整個訴訟過程中保持一致。股東代表訴訟制度是指在董事和經營者對公司造成損害、應負擔賠償責任，但公司法人又未對其進行追究的時候，股東有權按照法律程序，代表該公司對董事或經營者提起訴訟的制度。現階段我國《公司法》尚未對股東代表訴訟制度做出完整、明確的規定，因此，在因董事和經營者違背“忠誠義務”和“勤勉義務”[2]而給公司造成損失的時候，股東只能借助間接的法規提起訴訟。股東訴訟權在公司治理機制或《公司法》里扮演著補缺者的角色。

3.1.3　股東權益與債權人權益的比較

公司在經營過程中的全部資產有兩個來源：一是自有資金，即所有者權益；二是借入資金，即債權人權益。所有者權益和債權人權益都是公司資金來源的途徑，它們都是公司資金的所有者，目的都是希望能夠從與公司的交易中獲得收益。但是公司債權人和公司股東又是兩種性質不同、權利義務有別、法律地位迥異的利益主體。公司股東是公司的所有人，具有所有者的資產受益、重大決策和選擇管理者等權利。公司債權人則被公司法看成是契約法上的一種請求權人，他們除了依據與公司的契約上所規定的權利之外，對于公司的事務不得享有更多的權利。具體而言，股東權益和債權人權益的差別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1. 兩種權益在公司經營中所處的地位不同

債權人與公司之間只是存在債權債務關系，他們無權參與公司的日常經營活動，我們可以將債權人權益稱為“不參與權益”。而股東憑借其所擁有的權益可以直接參與公司的經營管理，也可以委托他人間接進行經營管理，我們可以將股東權益稱為“參與權益”。

2. 兩種權益各自承擔的風險不同

從財產求償權來看，債權人權益優先于股東權益。債權人權益是以公司全部資產為要求對象的，而股東權益是對全部資產扣除負債后的凈資產的所有權，是一種剩余權益。另外，在公司的解散清算過程中，債權人權益也排在所有者權益之前。與風險承擔相吻合，債權人權益要求的報酬率一般低于股東權益要求的報酬率。不管公司經營狀況如何，債權人的權益報酬率是相對穩定的，除非公司資不抵債。而所有者權益的報酬率則隨著公司經營業績的變化而變化：當公司經營業績好時，所有者權益的報酬率就高，反之則低或者為零，甚至會損失初始的投入資本。

3. 兩種權益的償還期限不同

股東權益在公司經營期內除依法轉讓外不得抽回資金，股東權益只有在清算后尚存剩余財產時才有可能補償投入資本。而債權人權益有確定的償付日期，公司到期必須足額償付利息和本金，否則將面臨破產清算的風險。

3.1.4　我國上市公司的股權結構及其權利特征

1. 股權分置改革之前

1992年5月15日我國發布的《股份制企業試點辦法》中規定：“根據投資主體的不同，股權設置有四種形式：國家股、法人股、個人股、外資股。”1994年3月頒布的《股份制試點企業國有股權管理的實施意見》（現已失效）規定：“關于特定行業和特定企業以及在本地區經濟中占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企業，要保證國家股（或國有法人股，該國有法人單位應為純國有企業或國家獨資公司）的控股地位。”這些規定的相繼出臺，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國有股的上市流通，形成了我國上市公司股權結構國有股“一股獨大”特征。截至2005年6月底，滬、深兩市共有A、B股上市公司1 391家，總股本之和為7 485.83億股。其中國家股1 809.88億股，國有法人股1 891.92億股，國有股總數為3 701.80億股，占總股本的49.45%。[3]“一股獨大”意味著“內部股東控制”，帶來突出的問題就是大股東操縱和大股東掠奪。

與此同時，在中國股市的發展過程中，上市公司內部普遍存在著兩種不同性質的股票——非流通股（國家股、法人股）和社會流通股（個人股、外資股），這兩類股票形成了“不同股不同價不同權”的市場制度與結構，這就是所謂“股權分置”。截至2004年股權分置改革前，非流通股占總股本64%，流通股只占36%（具體股權結構見表3-1）。[4]這種制度安排不僅使上市公司大股東不關心股價的漲跌，不利于維護中小投資者的利益，也越來越影響到上市公司通過股權交易進行兼并達到資產市場化配置的目的，妨礙了中國經濟改革的深化。股權分置問題的產生，主要根源于早期對股份制和證券市場的功能與定位的認識不統一，以及國有資產管理體制的改革還處在探索階段。

（資料來源：根據相關資料整理。）

2. 股權分置改革之后

為了規范上市公司股權結構，實現兩類股票并軌，2005年4月29日，中國證監會發布了《關于上市公司股權分置改革試點有關問題的通知》，股權分置改革進入試點階段。2005年9月，股權分置改革全面鋪開。股權分置改革是資本市場制度建設的重要內容，其本質是要把不可流通的股份變為可流通的股份，真正實現同股同權。到2007年12月31日，已完成或進入股權分置改革程序的上市公司市值占上市公司總市值的比重達到98%，未完成的企業只有33家，至此，股權分置改革基本完成。

“股權分置”改革后，我國上市公司的股權，按投資主體的不同可分為國有股、法人股和公眾股。

（1）國有股。國有股是指有權代表國家投資的部門或機構以國有資產向公司投資形成的股份，包括以公司現有國有資產折算成的股份。由于我國大部分股份制企業都是由原國有大中型企業改制而來的，因此，國有股在公司股權中占有較大的比重。

（2）法人股。法人股是指企業法人或具有法人資格的事業單位和社會團體以其依法可經營的資產向公司投資所形成的股份，可細分為國有法人股和非國有法人股。目前，在我國上市公司的股權結構中，法人股平均占20%左右。根據法人股認購對象，可以將法人股進一步分為境內發起人股、外資法人股和募集法人股三部分。

（3）公眾股。公眾股是指社會個人或股份公司內部職工以個人合法財產投入公司形成的股份。公眾股有兩種基本形式：公司職工股和社會公眾股。公司職工股是本公司職工在公司公開向社會發行股票時按發行價格所認購的股份，社會公眾股是指股份公司采用募集設立方式設立時向社會公眾（非公司內部職工）募集的股份。目前，我國已取消上市公司發行內部職工股的規定。我國《證券法》規定，股份有限公司申請股票上市時，公司股本總額不少于人民幣3 000萬元；公開發行的股份不得少于公司股份總數的25%，公司股本總額超過人民幣4億元的，公開發行股份的比例不少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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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權分置改革操作關鍵

股權分置改革面臨兩類問題：一是其時內地滬深兩個交易所2.45萬億元市值中，可流通的股票市值只有8 300億元，國有股等不可流通的股票市值達1.62萬億元。如果國有股等獲得了流通權，滬深兩個交易所可流通的股票一下子多出兩倍，市場很可能出現暴跌。二是國有大股東當初上市時并沒有以市場價值用現金在市場上購買股份，而基本是按1元1股以低于真正市場價的資本估值而獲得股份及控股權，而流通股大都是幾倍、十幾倍的溢價購得，勢必使流通股股東在國有股減持中蒙受損失。因此，穩定市場預期，保持市場穩定，解決大股東和中小股東的利益沖突成為股權分置問題的關鍵。

針對第一類問題，中國證監會2005年9月4日頒布的《上市公司股權分置改革管理辦法》規定，改革后公司原非流通股股份的出售，自改革方案實施之日起，在12個月內不得上市交易或者轉讓；持有上市公司股份總數5%以上的原非流通股股東（大非），在前項規定期滿后，通過證券交易所掛牌交易出售原非流通股股份，出售數量占該公司股份總數的比例在12個月內不得超過5%，在24個月內不得超過10%。持股在5%以下的非流通股份（小非）在股改方案實施后12個月即可上市流通。而且，大小非解禁也并不等于減持，因此，解決股權分置問題后，可流通的股份不一定就要實際進入流通，它與市場擴容沒有必然聯系。

針對第二類問題，采取非流通股向流通股支付“對價”的方式，使流通股股東在股權分置改革時獲得補償。中國證監會在2005年的股權分置改革方案中明確地將補償細節交給了每一個上市公司自己去處理，但規定股改方案必須經過2/3流通股股東同意及2/3全體股東同意。

債權人的保護規則

公司股東責任有限性原則的確立使得債權人不能對股東的個人財產提出請求，因此現代公司法一直十分注重對公司債權人的利益保護。我國《公司法》關于公司債權人利益保護的基本方式有三種：公司重大事項公開性原則、公司資本保全原則以及公司清算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