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國智障人死刑適用制度

美國對智障者死刑制度的社會背景，是受《〈美洲人權公約〉旨在廢除死刑的議定書》《〈歐洲人權公約〉關于廢除死刑的第六議定書》的通過的影響。在歐洲體系通過廢除死刑的議定書后，直到1991年，美洲廢除死刑的議定書才生效。然而，歷史證明，由于南美洲地區政治形勢不穩定的時期，軍事政府可能對若干種違反國家公共秩序的犯罪行為恢復適用死刑。另一方面，美洲國家組織的成員國中也存在著一些保留死刑主義的激進者，包括牙買加、特立尼達和多巴哥以及美國。美國人權法借鑒了聯合國和歐洲的人權理念傳統。像聯合國體制一樣，它始于1948年的《美洲人權利和義務宣言》，并在20世紀60年代末以一個公約——《美洲人權公約》（以下簡稱《公約》）來完成這一使命。美洲人權文件中的生命權條款與聯合國人權文件中相關的部分十分相似，而在死刑的適用上，《公約》比《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以下簡稱《權利公約》）更為嚴格。《公約》第6條的規定將對生命權的保護擺在醒目的位置，突出了對生命權的特殊保護，并暗示應該廢除各種死刑，特別是對“最嚴重罪行”以外的案例廢除死刑。[274]盡管《公約》中增加了已經廢除死刑的國家不得恢復死刑、對政治犯罪或一般犯罪不得處以死刑、對犯罪時年齡在18歲以下或超過70歲的人不得處以死刑、對孕婦不得處以死刑等內容[275]，擴大了不適用死刑的罪犯的范圍，但是在對智障罪犯的適用上卻沒有明確規定。直到1984年5月25日，聯合國經濟及社會理事會批準了《關于保護面對死刑的人的權利的保障措施》（Safeguard Guaranteeing the Protection of the Rights of Those Facing the Death Penalty）。[276]這個文件進一步明確了可被處以死刑的范圍：只有最嚴重的罪行可以判處死刑，但應理解為死刑的范圍只限于對蓄意而且結果危害生命或其他極端嚴重的罪行。[277]擴大了不得執行死刑的對象的范圍：犯罪時不滿18歲的人不得判處死刑，對孕婦或新生嬰兒的母親，或精神病患者不得執行死刑。[278]此時對智障罪犯在死刑上的適用才有正式文件作出了相關的規定。作為國際人權法上限制死刑態勢的必然結果，20世紀80年代，廢除死刑成為了一種不可阻擋的潮流。《〈歐洲人權公約〉關于廢除死刑的第六議定書》《旨在廢除死刑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二任擇議定書》以及《美洲人權公約關于廢除死刑的附加議定書》的出臺，使國際法上廢除死刑的運動達到了高潮。

從美國歷史上看，由于智障犯罪的特殊性，法律已經承認人的智力障礙可能影響其應對刑事指控或者被認定刑事責任的能力。盡管智力障礙在法院關于刑事責任能力的裁定中具有一定的影響，但大部分現代成文法并不以此免除被告人的刑事責任。在過去的30多年里，美國的死刑法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對智障犯罪者是否判處死刑的問題，也出現了很大的改變。在1989年的潘瑞訴萊諾案（Penry v.Lynaugh）中，聯邦最高法院以極為接近的5:4票否決了辯方的主張，使得智力障礙僅被視為刑事審判中的一個減輕要素。而在2002年6月的阿特金斯訴弗吉尼亞州案（Atkins v.Virginia）中，聯邦最高法院卻以6：3的投票認定，死刑不適用于有智力障礙的被告人。聯邦最高法院作出不同判決的原因是什么，什么改變了聯邦最高法院的看法？通過對美國智障人案件的分析，可以探究美國對智障人適用死刑制度的發展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