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化的轉軌:“魯郭茅巴老曹”在中國(1949-1981)
- 程光煒
- 9666字
- 2019-11-29 17:34:46
六 文學史方案
之所以花費一番氣力,對“魯郭茅巴老曹”的經典化過程做一番歷史溯源,詳細討論戰(zhàn)爭、政治對這一過程的參與,包括文學教材建設對它的制度性保障,以及分述幾位文學史家從不同角度將之落實為一個文學史的方案等,意在從錯綜復雜的線索中理出一點頭緒,觀察作家們是怎么被歷史命名的。筆者感興趣的是文學經典與文學制度的關系,我們也許還會把這一問題延伸到作家創(chuàng)作的危機等問題,更試圖了解,作家創(chuàng)作危機是否與文明之衰落等命題有更深的關聯(lián),等等。
正如瓦爾特?本雅明指出的:結果歷史總是成為戰(zhàn)勝者的歷史。因為這樣的歷史有助于認定上帝的意愿是要在歐洲逐漸形成一種更加高級的文明狀態(tài)。[73]“文化唯物論”的提出者雷蒙德?威廉斯20世紀70年代談到另一個觀點,他認為,馬克思主義批評策略的特色之一是返回歷史:“把歷史當作重要的出發(fā)點來理解文化生產、批評概念、意識形態(tài)、政治和社會的范疇”[74]。這就是幾位作家的經典化歷史的復雜性之所在。也許令人感慨的是,新歷史的建構者并不認為自己是在促使“文明之衰落”,相反,他們認為這是在將社會推向一種“更加高級的文明狀態(tài)”,“新民主主義論”對五四前后新舊文化的自信討論是其思想觀念之基礎。按照雷蒙德?威廉斯的說法,馬克思主義批評策略是以“重返歷史”為前提的,他們會“把歷史當作重要的出發(fā)點來理解文化生產”。與我們理解的文學經典化是從“文學內部”總結出來的明顯不同,這種批評所理解的經典化,首先關乎“會議”“報告”“組織”等的經典化,這是把作家經典布置在前者的“出發(fā)點”和“理解”之中的一種經典化。像本節(jié)題目所昭示的,為考察這“文學秩序的初步建立”的歷史機制,我試圖以“第一次文代會”和全國文聯(lián)、中國作協(xié)之成立為個案,呈現文學內部開始形成的分層次的權力關系。因此,“魯郭茅巴老曹”經典化面臨著與“文學組織”的協(xié)調,它將在這一考察中有所體現,也許它更清楚的脈絡只有在后面各章的分述中才能被落實。
這種“文學社會學”研究使我們有機會把考察視點推及半個多世紀之外,借以勘探歷史的存在方式:1949年夏,各種文藝從業(yè)人員從不同地方匯集北京,來自不同區(qū)域、形形色色的文學藝術家準備接受新時代的“收編”——醞釀召開全國第一次文代會,及成立相關文藝組織。在3月5至13日中共于河北平山縣西柏坡村召開的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毛澤東的報告已有敏銳的布置:“從一九二七年到現在,我們的工作重點是在鄉(xiāng)村,在鄉(xiāng)村聚集力量,用鄉(xiāng)村包圍城市,然后取得城市”,“從現在起,開始了由城市到鄉(xiāng)村并由城市領導鄉(xiāng)村的時期。黨的工作重心由鄉(xiāng)村移到了城市”。在談到城市政治、經濟工作的同時,他強調要把“其他各種民眾團體的工作,文化教育方面的工作”抓起來,一切工作都要圍繞鞏固人民政權“這個中心工作服務”而展開。這一動向說明人們開始把“城市工作”理解為一種“組織工作”,同時“文藝”又是為這“組織”的落實從事宣傳、鼓動的。這種“社會結構雛形”已開始浮現,這種關系加深了同時也激化了“文藝”與“社會”的聯(lián)系。[75]
容我們再回到歷史的一幕。中國革命的“城市化”由此而展開,它的想法是把清王朝終結后一盤散沙的中華民族重新聚攏和組織起來,并有意識地將這一偉業(yè)建筑在“工商業(yè)改造”“社會單位化”等一些具體的細節(jié)上。1949年3月22日,根據有關方面的指示,郭沫若在北平原華北文協(xié)舉辦的文化界茶話會上提議,召開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大會并成立新的全國性的文學藝術界組織。兩天后,全國第一次文代會籌委會舉行第一次會議,推選郭沫若、茅盾、周揚等42人為籌委會委員,郭任籌委會主任,茅盾、周揚為副主任,沙可夫為秘書長。這是我們能夠看到的一個有意思的步驟。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在現代文學史上出現過各種各樣也許還相當隨意龐雜的“文學組織”,如“南社”“文學研究會”“創(chuàng)造社”“莽原”“狂飆社”“全國文協(xié)”(自然“左聯(lián)”除外)等等,它是現代文學之具有“現代”的特征之一。但它沒想到要控制文藝家的文學活動和日常活動,沒有與大歷史相聯(lián)系的明確意識。就是說,這些“文學組織”只是在“文學圈子”中活動的,盡管有“文學勢力”“文學權力”的野心,卻沒有想到要對整個文藝界實施“文化領導權”。上述歷史動向,顯然意味著1917年以來的“文學史”的重要改寫。“組織”的形式和思維方式(其實是“特殊權力”),將會滲透到文學史之中,它還會對研究文學經典、文學史的方法產生重大影響。以至在幾十年后的今天,我們都無法說真正遠離了這種影響。往下的時日,人們注意到文代會的籌備在緊張地進行:4月30日,文代會“臨時常務委員會”商定由茅盾、周揚分別負責組織起草國統(tǒng)區(qū)、解放區(qū)文藝工作的報告;5月13日,百忙之中的周恩來,分身出來召見周揚、夏衍、沙可夫和阿英等人,對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及文藝方面的具體方針親自做了指示;5月4日(也許是個“巧合”),籌委會主辦的《文藝報》(周刊)試刊期出版;22日,《文藝報》召開以《新文學的任務、組織、綱領及其它》為題的座談會;6月27日,郭沫若發(fā)表講話,闡述全國第一次文代會的方針和任務……這種繁忙工作一直持續(xù)到6月30日第一次文代會舉行預備會議;7月1日,黨中央向全國第一次文代會發(fā)去賀電,次日,大會隆重開幕……對大多數文藝家來說不勝其力的繁重的組織工作才告一段落。[76]
很多研究都提到,在第一次文代會上出現了“解放區(qū)文學”和“國統(tǒng)區(qū)文學”的說法,這些看似尋常的說法中實際隱含著不尋常的內容。既然馬克思主義批評的策略是把自己創(chuàng)建的歷史作為理解一切問題的出發(fā)點,并重新組織歷史敘事,那么這種說法就勢必帶來對新社會文藝從業(yè)人員的挑選和甄別。人們將看到,現代文學的組織形態(tài)(文人圈子)即將更替為以“文藝工作者”為身份特征的組織形態(tài),這種“文藝工作者”雖然從事的仍然是文藝性的工作,但他們已經有了明確的人身隸屬關系,如隸屬于文聯(lián)、作協(xié)等社會單位的專業(yè)作家和工作人員等。這就意味著,現代文學史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文人圈子”將不復存在。顯然,這種由“作家身份”而重組的“文學組織形態(tài)”,成為“當代文學”的一個最根本的特征。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全國第一次文代會三個重要報告者“身份”的微妙變化。三個人的挑選包含著歷史玄機。由“現代作家”為“當代文學”做報告,可以看作一個歷史銜接和過渡,但它更預示著“現代文學”與“當代文學”將在這里分手。郭沫若的報告是《為建設新中國的人民文藝而奮斗》,茅盾的報告是《在反動派壓迫下的斗爭和發(fā)展的革命文藝》,周揚的報告是《新的人民的文藝》。郭的報告是文代會這篇大文章的開頭,實質內容卻是茅、周分別報告的國統(tǒng)區(qū)和解放區(qū)的文藝運動。在會議上,魯迅、郭沫若等被尊稱為“先生”,然而實質上這稱謂的象征意義已明顯大于現實意義,在文藝管理者心目中,他們與其是尋常文人,不如說是文學界泰斗,這種特殊身份是作為維系文藝界團結的穩(wěn)定性因素而存在的。端坐主席臺的周揚,是延安解放區(qū)文藝運動的具體領導人。在毛澤東、中共中央的多年直接領導下,他早不是1930年代上海那個敢向魯迅叫板的莽撞文學青年,而是卓有建樹的新時代文藝的開創(chuàng)者之一。“隨著新的社會制度的建立,隨著人民解放軍的步步勝利,他將成為整個中國文藝工作的領導者。”[77]當時的郭沫若,“凡是文聯(lián)的事,他都按周揚的意見(他認為也就是毛主席意見)辦”,“他把自己放在民主人士跟黨走的位置上,黨說什么就是什么”。[78]不過,這種身份和文學組織形態(tài)所改變的,不單單是1917年新文學誕生后形成的格局,和眾多文學藝術家的生存環(huán)境,也會暗中促使一個人對這身份和文學組織形態(tài)看法的改變。舉例來說,1966年元月27日,也就在第一次文代會召開的17年后,郭沫若致信中國科學院黨的負責人張勁夫,稱其所以要辭去中科院院長一職,原因是“視力衰退”“耳聾”等身體上的困難。[79]聯(lián)系致信人十幾年的心路歷程,和文化環(huán)境對當事人的影響,這一請辭原因中恐怕有某些更難以說出來的理由。在茅盾兒子、兒媳婦韋韜和陳小曼的記憶中,父親解放后即萌生“退意”想專心寫作,是很早就有的想法:“爸爸本來就不想當文化部長。還在建國之初,周總理動員他出任文化部長時,他就婉言推辭,說他不會做官,打算繼續(xù)他的創(chuàng)作生涯。”[80]我們當然不能據此就作出“未卜先知”的推理,否則就不能對茅盾在小說與政治之間的漫長生涯作出有效的解釋。不過,卻可以說這正是茅盾之所謂“矛盾”的地方,因為他畢竟與周揚有所不同。在通過文藝形式重新組織歷史的第一次文代會的主席臺上,我們雖然無緣真正走進三個報告人的內心世界,但借助上面間接的材料,仍然可以推知他們當時曲折復雜的心態(tài)。可惜僅僅依據當年的老照片和回憶性的只言片語,所謂重返現場、呈現歷史真實恐怕只是某種研究的姿態(tài)。
對文代會背景、作家身份、文學組織形態(tài)的簡略分析,有助于對茅盾和周揚大會報告的進一步閱讀。讀者當會發(fā)現,它們對歷史的總結,已經不再是對文學發(fā)展史的原封不動的敘述,而是把這敘述變成更有利于這歷史的總結,它是通過“刪節(jié)”和“增加”的方法來達到的。于是筆者敏銳注意到,茅盾報告對國統(tǒng)區(qū)文藝“成就”的“刪節(jié)”是隨處可見的,而對其“問題”和“缺點”的檢討,則因為要與新語境相適應而“增加”了許多篇幅(按照大會內容,它本應該以總結“成就”為主題)。報告指出,國統(tǒng)區(qū)文藝創(chuàng)作上的主要缺點是“不能反映出當時社會中的主要矛盾與主要斗爭”,這是“國統(tǒng)區(qū)文藝創(chuàng)作中產生各種缺點的基本根源”。何以如此?他認為除了“種種客觀條件的限制外”,“主觀上的原因”是“文藝作品的題材,取之于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占壓倒的多數,而對于知識分子的短處則常常表示維護,即使批判了也還是表示愛惜和原諒。取之于工農生活的,常常僅止于生活的方面,人物往往只是表面上穿著工農的服裝,而意識情緒,則仍然是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他把文藝理論上的錯誤傾向推給胡風等人,說:“1944年左右在重慶出現了一種強調‘生命力’的思想傾向,這實際上是小資產階級禁受不住長期的黑暗與苦難生活的表現。……然而有人以為革命理論的學習是足以使作家‘說謊’,以為發(fā)揚作家的‘主觀’才會有藝術的真實表現”,“想依靠抽象的生命力與個人的自發(fā)性的突擊來反抗現實”,其實“正是游離于群眾生活以外的小資產階級的幻想”。唯有意識到精神上的“弱勢”,茅盾才會著重強調:“一切問題只在于我們能否學習——向時代學習,向人民學習。在從舊時代到新時代的飛躍過程中,需要我們能夠明確地辨別新與舊的不同。……如果我們由于長期生活在國民黨反動派統(tǒng)治之下,因而習慣于一套適合于舊的社會關系的看法,到現在仍舊繼續(xù)用這種看法來對待新的社會關系以及文藝工作在新社會中的地位與作用等等,那么,我們勢必落后于時代,乃至為時代所唾棄。”[81]我們所說的“文學秩序的初步建立”,由此也見端倪。它不光只有作家身份、文學組織形態(tài)等內容,更意味著將“過去歷史”敘述的枝枝蔓蔓修剪得干干凈凈,以一種簡單扼要的敘述使人相信,這就是“本來如此”的文學的“歷史”。在這種閱讀視野里,周揚的報告就具有了“參照”的作用。國統(tǒng)區(qū)文藝的“問題”,反襯出解放區(qū)文藝的“成績”,解放區(qū)文藝的“正確性”,于是成為衡量國統(tǒng)區(qū)文藝“不正確性”的標尺。這種標尺,后來逐步發(fā)展成“當代”的現代文學史在歷史認識、審美評價和作家作品經典研究上被普遍遵循的思想藝術標準,這是后來人們都意識到的。周揚聲稱,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提出的文藝為人民服務并首先為工農兵服務的方向,就是“新中國的文藝的方向”,“解放區(qū)文藝工作者自覺地堅決地實踐了這個方向,并以自己的全部經驗證明了這個方向的全面正確”。對“解放區(qū)的文藝”“是真正新的人民的文藝”這一命題,周揚從幾個角度進行了論述。他以“新的主題、新的人物、新的語言和形式”為題,介紹了解放區(qū)文藝創(chuàng)作的嶄新變化;以“人民文藝叢書”選入的178部作品為例,強調“民族的、階級的斗爭與勞動生產成為了作品中壓倒一切的主題,工農兵群眾在作品中如在社會中一樣取得了真正主人公的地位”的現實;他強調,解放區(qū)文藝的上述貢獻,必將給新中國未來的文學灌注“新的血液,新的生命”。[82]另外,這兩份報告還開創(chuàng)了“當代”文學后來各種“文學報告”的形式的先河,它在報告主題、題材、形式、文體和語言上的貢獻,是研究當代文學史的文學制度的一個重要的案例。
文學秩序的形成,最終要落實到文學組織的建設上,具體地說,要落實到具體人頭,人人把關,相互牽制,以此形成文學的網絡。按照埃斯卡皮的說法,在商業(yè)社會里,文學秩序一定程度上要依賴文學作品的流通來實現。而在非商業(yè)社會,我們知道它主要依賴人事的關系和對這種關系的有效的控制來體現。這是我們考察文學經典化的另一個側重點。根據已披露的材料,讀者當知,從全國文聯(lián)及各個協(xié)會的組成成員,到文聯(lián)及各協(xié)會章程的形成過程,都是按照毛澤東所說的“中心工作”進行的,有許多公開的文件可以支持這一觀點。全國第一次文代會后,文聯(lián)和大多數專業(yè)協(xié)會相繼成立:7月23日,選舉郭沫若為全國文聯(lián)主席,茅盾、周揚為副主席;中華全國文學工作者協(xié)會正式成立(后改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茅盾為主席,丁玲、柯仲平任副主席;嗣后,文聯(lián)所屬各協(xié)會陸續(xù)組建。中華全國戲劇工作者協(xié)會由田漢任主席,張庚、于伶為副主席,中華全國電影藝術工作者協(xié)會由陽翰笙任主席,袁牧之任副主席。據說名單是由周恩來親自過問和推敲,毛澤東最后批準決定的。名單顯然是經過一番精心安排才最后出臺,它顯示了高超的政治藝術和深遠的統(tǒng)戰(zhàn)謀略:第一、由國統(tǒng)區(qū)作家擔任文聯(lián)及各協(xié)會正職,解放區(qū)黨員作家出任副職,表面上看是由前者領導后者。第二、同時,全國文聯(lián)及各協(xié)會設立了“黨組”或“黨支部”,由解放區(qū)黨員作家任書記。這又表明,在黨的一元化領導的政治格局和歷史習慣中,真正的掌權者顯然不是“正職”的主席們,而是“副職”的主席們。第三、由“國統(tǒng)區(qū)”作家和“解放區(qū)”作家共同“執(zhí)政”,雖說是三四十年代“命名活動”的一種習慣性延伸,但實際構成了對這一“歷史”內涵的修改——文學大師們已不再是牽制國民黨專制政權的制衡因素,而變成新時代開明政治或者說落實某種政策的一種象征。再從文代會為廣大文學藝術家“規(guī)定”的各項任務看,新的文學政策在這里也開始出爐:大會作出決議,把文藝為人民服務并首先為工農兵服務的方向,確定為發(fā)展新中國的人民文藝的基本方針,要求全國文藝工作者努力貫徹執(zhí)行。這些任務和課題概括起來主要是:一、過去的革命文藝是為新民主主義革命服務的,現在的人民文藝則要求為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服務了。這要求在貫徹文藝為人民服務并首先為工農兵服務的方向時必須有所發(fā)展,也要求文藝工作者在同新時代的群眾相結合的問題上必須有所前進。二、當代人民文藝如何與社會主義的經濟基礎相適應,如何豐富多彩地反映這個歷史時期人民新的生活和斗爭、思想和感情,這是新中國的人民文藝必須正視和加以正確解決的重要課題。
以上敘述的是從1936年到1949年的文學的歷史。對“魯郭茅巴老曹”在當代的經典化來說,它大概只是一個“前史”。不過,后來圍繞著“經典化”的許多重復事件的線頭,卻都與這13年牽扯著,它們有時是交叉的關系,但更多只有在型塑與被型塑的視野里,才能找尋到更重要的答案。“魯郭茅巴老曹”之經典化,是現代作家經典化過程中最漫長的一幕,也是對現代文學史和當代文學史影響最深的一個歷史過程。于是人們發(fā)現,這一經典化過程反映的除了作家與當代文學制度的關系的變化外,還揭示了“現代文學”向“當代文學”轉型的另一條途徑。我想,在以“左翼文學”為維度考察“文學轉型”的學術成果已被研究界所接受的同時,以“重要作家”為維度來研究“文學轉型”,也似乎具有了某種可能性。這是我寫作此書的一個基本出發(fā)點。
[1] 孫伏園:《哭魯迅》,《瀟湘漣漪》(長沙)第2卷第8期,1936年11月。
[2] 鄭振鐸:《永在的溫情》,《文學》(上海)第7卷第5期,1936年11月1日。
[3] 郁達夫:《懷念魯迅》,《文學》(上海)第7卷第5期,1936年11月1日。
[4] 巴金:《一點不能忘卻的記憶》,《中流》(上海)第1卷第5期,1936年11月5日。
[5] 曹聚仁:《魯迅評傳》第146—148頁,東方出版中心,1999。
[6] 渡:《丁玲的近訊種種》,《社會新聞》第7卷第1期,1934年4月3日。
[7] 《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參見《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847頁,人民出版社,1991。
[8] 當時上海、南京、廣州和武漢的主要報紙都作了報道,成為引人矚目的“新聞”。
[9] 參見龔濟民、方仁念:《郭沫若傳》第187頁,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988。
[10] 同上。
[11] 《郭沫若自傳》第236頁,江蘇文藝出版社,1996。
[12] 夏衍:《懶尋舊夢錄》第379—381頁,(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5。
[13] 《郭沫若自傳》第260頁,江蘇文藝出版社,1996。
[14] 參見《周恩來書信選》第138、140頁,中央文獻出版社,1988。
[15] 吳奚如:《郭沫若同志和黨的關系》,《新文學史料》1980年2期。
[16] 見1941年11月16日重慶《新華日報》。
[17] 李書磊:《1942:走向民間》第34頁,山東教育出版社,1998。
[18] 以上材料參見李澤厚《中國現代思想史論》第123頁,東方出版社,1987;《新民學會資料》,人民出版社,1980。
[19] 陳早春、萬家驥:《馮雪峰評傳》第15頁,重慶出版社,1993。
[20] 毛澤東:《五四運動》。這是毛澤東為延安出版的中共中央機關報《解放》寫的紀念五四運動二十周年的文章。參見《毛澤東選集》第2卷第559、560頁,人民出版社,1991。
[21] 《反對黨八股》,參見《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830頁,人民出版社,1991。
[22] 《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參見《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855、877頁,人民 出版社,1991。
[23]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論》,(延安)《解放》第98、99期合刊,1940年。
[24] 陳晉:《毛澤東與文藝傳統(tǒng)》第26頁,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
[25]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論》,《解放》第98、99期合刊,1940年。
[26] 《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855、877頁,人民出版社,1991。
[27] 夏濟安:《黑暗的閘門》,華盛頓大學出版社,1968。
[28] 王作民:《三十年代結識在上海》,王蒙、袁鷹主編《憶周揚》第39—42頁,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
[29] 張光年:《回憶周揚——與李輝對話錄》,王蒙、袁鷹主編《憶周揚》第1—6頁,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
[30] 此說出自周恩來1941年在重慶舉行的郭沫若創(chuàng)作25周年暨50壽辰慶賀會上的講話。
[31] 周揚:《怎樣批判舊文學》,1950年4月15日《大剛報》。
[32] 《在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宣傳工作會議上的報告》,《周揚文集》第2卷第82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
[33] 《關于當前文藝創(chuàng)作的幾個問題——在中國作協(xié)文學講習所的講話》,《周揚文集》第2卷第421、422頁。
[34] 《發(fā)揚“五四”文學革命的戰(zhàn)斗傳統(tǒng)》,《周揚文集》第2卷第273—275頁。
[35] 周揚:《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中國文學前進的道路》,1953年1月11日《人民日報》。
[36] 周揚:《為創(chuàng)造更多的優(yōu)秀的文學藝術作品而奮斗》,1953年第19期《文藝報》。
[37] 《在全國第一屆電影劇作會議上關于學習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問題的報告,《周揚文集》第2卷第217頁。
[38] 見1951年3月4日《人民日報》。
[39] 郭羅基:《清算周揚毒化大學文科的罪行》,1966年7月17日《光明日報》。
[40] 郝懷明:《周揚與大學文科教材建設》,《憶周揚》第359頁,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
[41] 洪子誠:《中國當代文學史》第40—52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42] 洪子誠:《1956:百花時代》第262頁,并參見該書“七、‘勝利者’的悲劇”部分的相關描述,山東教育出版社,1998。
[43] 季鎮(zhèn)淮:《回憶四十年代的王瑤學長》,參見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19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44] 據仲呈祥編《新中國文學紀事和重要著作年表》(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4),這兩三年間公開出版的文學作品和研究著作,作者多為來自解放區(qū)的作家和學者,如陳涌、田間、李季、孔厥、袁靜、楊朔、劉白羽、柳青、孫犁、曾克、康濯、歐陽山、張志民、何其芳、蔡儀、丁玲、艾青、葛洛、郭小川等;即使來自國統(tǒng)區(qū),也主要是受到特殊信任的作家如郭沫若、茅盾、老舍、黃藥眠等人。這種情況,足以說明1949年前后中國文學所處的“轉型”狀態(tài)。
[45] 何善周:《懷念昭琛》,參見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32、33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46] 在《王瑤和他的世界》這本主要由王瑤的同窗、友好及學生寫成的回憶錄中,眾人幾乎不約而同地談到他的“政治敏感”“有政治判斷力”等等,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王瑤的思想世界及人生世界的興奮點,這對研究他與同時代知識分子的精神狀況不失為重要啟示。
[47] 從1955年第1期起王瑤成為《文藝報》編委,到1958年第19期因受“批判”被免。
[48] 從《新民主主義論》發(fā)表到1951年,先后出版的中國現代文學史有:李何林的《近二十年中國文藝思潮論》(1939年,生活書店版),李一鳴的《中國新文學講話》(1943年,世界書局版)、任訪秋的《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卷,1944年,河南前鋒報社版),藍海的《中國抗戰(zhàn)文藝史》(1947年,現代出版社版),老舍、李何林、蔡儀、王瑤等人的對話本《中國新文學史研究》(1951年,新建設雜志社版);明確以上述理論為指導思想的,卻是這部文學史。
[49] 李書磊:《1942:走向民間》第84頁。
[50] 聞黎明:《聞一多傳》第186頁,人民出版社,1992。
[51] 李書磊:《1942:走向民間》第88頁。
[52] 何善周:《懷念昭琛》,參見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31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53] 季慎淮:《回憶四十年代的王瑤學長》,參見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19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54] 金沖及:《轉折年代——中國的1947年》第2頁,(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2。
[55] 〔美〕西奧多?懷特、安娜?雅各布:《風暴遍中國》第311—312頁,解放軍出版社,1985。
[56] 《毛澤東選集》第4卷第1169—1170頁,人民出版社,1991。
[57] 聞一多:《人民的世紀》,昆明《大路周刊》創(chuàng)刊號。
[58] 朱自清:《新詩雜話》第52、116、41頁,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4。
[59] 錢理群:《“掙扎”的意義——讀〈王瑤全集〉》,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319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60] 季鎮(zhèn)淮:《回憶四十年代的王瑤學長》,參見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19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61] 何善周:《懷念昭琛》,參見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32、33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62] 錢谷融:《哭王瑤先生》,《王瑤和他的世界》第62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63] 黃修己:《中國新文學史編纂史》第151、152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
[64] 該座談會上的“筆談”和“發(fā)言”,參見1952年第20期《文藝報》。
[65] 蔡儀:《中國新文學講話?序》,《中國新文學講話》,新文藝出版社,1952。
[66] 張畢來:《文章與友誼》,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56頁, 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67] 同上。
[68] 張畢來:《文章與友誼》,孫玉石、錢理群等編:《王瑤和他的世界》第56頁, 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69] 張畢來:《新文學史綱》(第1卷)第2章第3節(jié),作家出版社,1955。
[70] 丁易:《中國現代文學史略》第9章第1節(jié),作家出版社,1956。
[71] 劉綬松:《中國新文學史初稿?內容說明》,《中國新文學史初稿》,作家出版社,1956。
[72] 劉綬松:《中國新文學史初稿》第2章,作家出版社,1956。
[73] 瓦爾特?本雅明:《歷史哲學論文集》,參見《啟示》,漢斯?佐恩譯,紐約,1869。
[74] 張京媛主編:《新歷史主義與文學批評?前言》,《新歷史主義與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
[75] 《在中國共產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的報告》,《毛澤東選集》第4卷第1428頁。
[76] 仲呈祥編:《新中國文學紀事和重要著作年表》第1、2頁,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4。
[77] 李輝:《胡風集團冤案始末》第13頁,人民日報出版社,1989。
[78] 丁東編:《反思郭沫若》第269、271頁,作家出版社,1998。
[79] 同上書,第5、6頁。
[80] 韋韜、陳小曼:《父親茅盾的晚年》第3頁,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
[81] 茅盾:《在反動派壓迫下斗爭和發(fā)展的革命文藝——十年來國統(tǒng)區(qū)革命文藝運動報告提綱》,參見《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紀念文集》,新華書店,1950。
[82] 周揚:《新的人民的文藝——在全國文藝工作者代表大會上關于解放區(qū)文藝運動的報告》,參見《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紀念文集》,新華書店,1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