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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解放灰色地帶:對傳播思想史敘事的反思

從傳播理論到傳播思想史

傳播理論教材中在傳播研究歷史部分基本是千篇一律:19世紀末社會科學出現,19世紀20世紀之交美國社會的狀況,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宣傳戰、魔彈論,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誕生傳播研究,拉扎斯菲爾德、卡茨等人提出兩級傳播與意見領袖,并進而由克拉帕提出有限效果論,否定了魔彈論,60年代末以議程設置為代表的宏觀效果理論興起……

但是,這條看似連續的線索有太多缺失的鏈條。這是一個缺乏意義解釋的“編年史”,仿佛一切事件都是理所當然地處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但是它們為何這樣分布,卻少有人追究。這種不求甚解、似是而非的狀況從課堂延續到了研究中。對西方傳播研究史和研究邏輯的誤讀導致了大量“雙重去歷史化”的學術廢品。[1]這類研究由于不清楚西方理論的來龍去脈,錯誤理解了其解釋效力,將其普遍化;同時又無視中國現實,削足適履,將中國經驗塞入水土不服的西方概念與理論之中,制造出一具又一具“弗蘭肯斯坦”的怪物。

公平地說,自1978年傳播學[2]作為學科被正式引進中國內地后,“系統了解”一直是中國學者的主要研究課題,成果不可謂不多。可在如何了解方面,卻一直不得其法。直到最近,才漸窺堂奧。這一探索過程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把傳播理論作為科學的客觀式解讀、把傳播理論作為西學子系統的系統式解讀、把傳播研究作為社會實踐的知識社會學解讀。

第一個階段大致從20世紀70年代末起至90年代中期,繼承了五四以來的“唯科學主義”精神[3],把傳播研究當作客觀的科學發現,以仰視立場,亦步亦趨地理解。剛經歷十年政治動亂的新聞學界試圖擺脫“左”的束縛,去政治化的愿意強烈,導致更像“科學”的量化研究成果被重視。與此同時,這種不加批判的科學圖式將傳播理論視為放之四海皆準的普遍規律,學習者忽視理論產生的語境,將其結論直接應用于中國現實,出現了用“中國經驗”去驗證“西方理論”的后殖民式的研究。

第二個階段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到21世紀頭十年,是伴隨著學術交流的深入和對西方人文社會科學的進一步理解而逐漸出現的。研究者意識到學術語境的重要性,了解到作為十字路口的傳播研究有大量資料來自其他歷史更悠久的學術傳統,于是開始將傳播研究放到整個西學的理論譜系中,探索其來龍去脈以及和不同學科的隱形勾連。但是研究者的基本立場仍然是以西方為中心,系統理解只是為了使第一階段的學習更加全面與深化,批判性仍然有所欠缺。

近年來關于西方傳播理論的研究進入第三個階段,除了學術語境外,社會語境更受到矚目。研究者不再把西方傳播研究看成中立、客觀的學術活動,而是將其視為受到意識形態影響的社會實踐。如果說在前兩個階段,西方的傳播理論被看作有待學習的客觀知識的話,在這一階段,它們則被客體化為知識社會學的研究素材或知識考古的史料。知識的神圣面紗被掀去,被置于權力的透鏡下仔細剖析。以胡翼青的研究為例,如果說《再度發言:論社會學芝加哥學派傳播思想》是第二階段的典型之作的話,那么《傳播學科的奠定》則已經具備了第三階段的特征:通過觀察學科體制化的過程,對傳播學經驗學派的知識最終建立霸權的過程做了精彩的闡述。[4]

知識社會學曾經一度和傳播研究走得非常近,后由于主流傳播研究走向實證主義和瑣碎的經驗研究,二者分道揚鑣,但在今天它們又在傳播研究的學術反思和學術自覺中重新走到一起。一旦把知識本身作為問題,傳播研究便可將自身的發展過程也置于傳播研究的考察對象之列。像傳播理論從西方到中國的旅行可以被視為跨文化傳播和創新擴散的典型個案,西方傳播理論在中國經歷的解讀可被視為受眾與文本間的協商過程,傳播學在中國學術體制中的正當化也可被放在傳播者與學術受眾的關系的視角下加以解讀,甚至還可以用政治經濟和文化霸權的角度來解釋西方理論在中國的被收編與馴化。[5]如此一來,傳播理論的批判光芒照向自身,中西傳播研究本身也可以作為傳播研究反思與批判的對象。這便從被動地接受西方傳播理論,進入到了自覺的傳播思想史的研究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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