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事？”

“對啊，怎么啦？”

“沒事沒事。”周月以為Maggie一定是有緊急且重要的事情找自己，鬧了半天是要周月幫忙留意雙井附近的房子，她和老公想搬家，離公司近一些。

誒，不對，Maggie已經結婚了？！

“沒看到你帶婚戒啊？”

“畢業沒多久就結了，我不習慣在手指上戴飾品，戒指一直躺在我家的梳妝盒里。”

Maggie本名喬麥，老公叫馬林暉，是她的高中同學，從高中時就追她，一路從老家哈爾濱追到BJ，癡情不改，終于感動了Maggie，大學到現在兩人感情一直很好。

唯一不美好的是婚后馬林暉由于工作原因經常出差，Maggie一年中總有一半時間獨自在家。婆婆去年退休，順勢提出來京照顧兒媳，順便散心。

Maggie心里別扭，可安貞里的房子是結婚前婆婆來京購置的，Maggie沒有理由不讓她來住，何況老公已先她一步答應了，只好接受。想著不過是暫時的，畢竟公公還在哈爾濱，總不至于那邊的家也不管不顧了吧。

誰知道，這一住，就是半年。

婆婆給Maggie立了不少規矩。回家不能晚于十點，在外衣服不能過短過緊。對丈夫說話要尊重，對她這個婆婆要侍奉周到。最重要的，要注意營養和作息，為下一代的到來做準備。

開始Maggie還試圖分辨，向老公求助，可看到老公夾在中間為難又沒轍，她也灰心了。

不如搬出去，房子還給她，我們自己過日子，又不是租不起房子！

Maggie讓老公自己選，老公緊鎖眉頭，再三思量，最后選擇了她。只要離開那個壓抑的環境，他們的感情就不受影響，Maggie對自己和老公說。

“沒問題，這周末我就幫你問，你們住過來太好了，我們一起玩就方便多了。”

周月坐在Maggie的格子間里，兩個人小聲聊天。這會已經下班了，二十五層其他幾位合伙人和他們的秘書都陸續離開了。只有Raymond還在身后的辦公室里，Maggie不好先走。

“對了，Walter說他可能不參與文世網項目，你知道哪個高級經理會接手嗎？”

“沒有安排高級經理哦。”Maggie邊閑聊邊關掉電腦里的差旅費用EXCEL表格，過一遍Raymond這周的行程安排，再確認下老板們明天開會要用的會議室已預定好。

“沒有？”周月納悶，每個項目不都是一個高級經理加一個到兩個項目經理的配置么？何況是上市項目。

“是啊，文世網目前只有一個項目經理在負責。她升經理第三年了，明年可能就是高級經理了。”Maggie關閉電腦，把桌上的文件夾、裝訂file的打孔器一股腦塞進抽屜。

“就在里面，一會她出來你就能見到了。”Maggie指了指Raymond的辦公室。

周月后頸突然一涼，心里長出不好的預感。三十六計走為上。

周月打個哈欠告訴Maggie，自己昨晚熬通宵現在急需回家補覺，隨后溜之大吉。

出普瑞大樓，門口圣誕樹上的五彩小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幾條長街上的路燈已經次第點亮。還在營業的便利店，櫥窗玻璃上還殘留著“Merry Christmas”彩色噴漆的字樣。

圣誕節前公司幾位美國合伙人都休假回國了，這時間留下來的大多是本地和已經移居BJ的合伙人。像Raymond家人都在香港，自己卻留在BJ過新年的不多。

周月走出一條街，站在紅綠燈路口又回過頭仰望高大醒目的普瑞大廈，自己就要在這里開始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了，會有一個什么樣的未來呢？周月既期待又忐忑。

“那塊牌子很吸引你？”

周月回頭，一輛黑色寶馬停在身后一米處，后座車窗降下一半，可是天太黑，車里沒有光線，周月不確定剛那聲音是在跟自己說話。

“周月！”

這次聽清楚了，男性低沉渾厚的嗓音。周月后退兩步彎下腰靠近車窗。

難怪車中這么黑，岳松的雙眼大概把四周微弱的光線統統吸進了他墨色的瞳仁里，專注狡黠得駭人！飽經閱歷的人氣場太強大，周月心中小鼓咚咚響。

“岳董？您還在這兒？”明明一小時前才把他送走。

話甫出口，周月下意識咬了下嘴唇，這話說的，跟大廈保安大哥在趕人似的，不如不說。

“就近見了位合作伙伴。普瑞的logo有什么特別嗎？你看了一個紅綠燈的時間。”

“額，沒什么特別，我只是讓眼睛有個落腳的地方，好讓大腦專心思考一個重要問題。”

“什么問題？”

“今晚吃什么。”周月臨時起意賣了個乖。

“嗯。。。這確實是個決定生死的大問題。”

岳松歪了歪頭，哼笑兩聲，配合周月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不遠處，霓虹在半空中旋轉，化作星芒的碎片在他的眼底流光溢彩。

岳松帶周月來到勁松一家魚莊客棧。

外觀瞧不出什么特別，走進去卻別有洞天，原生態的湘西風情脈脈流動。

石板地，青磚墻，木雕椅。竹籬架花，曲水流觴。

一引山泉烹制河魚，四時苗寨風光化作水墨躍然眼前。著實動人。

周月隨岳松坐下，看到隨行的司機在門口跟前臺說話，再轉眼，人已不見。

“您喜歡吃辣？”

這里一看就是正宗的湖南風味，空氣中都飄動著辛香氣息，只是不嗆人。

“老家的味道。這里吃魚宴，有不辣的。”岳松脫掉大衣，只著西裝，靠著椅背一派閑適。

對著岳松，周月雖然有點拘謹，可是眼睛不由自主被四周美麗的自然元素吸引，說話也顧不上思慮許多了。

“湖南是好地方，我爸以前從張家界回來說，地靈人杰，奇風異俗，是個出鬼才的地方。”周月看著幾尾魚在石潭里游來游去，想起老爸說過的話。

“你父親總結的不錯。不過，不光有鬼才。”岳松淡笑。

“吊腳樓、小烏船，還有湘西妹子！翠云，三三，蕭蕭。。。”

“你讀沈從文？”岳松飲一口茶，眼中含笑。

“老師列的書單里有沈從文的著作。從《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中國絲綢圖案》到《唐宋銅鏡》、《龍鳳藝術》等，說是培養做研究的思維框架。后來我就又讀了些他的文學作品。”

“你這老師挺有意思，教什么的？”

說著，幾位服務生身穿苗族特色服飾走至近前。一邊上菜，一邊介紹特色烹飪技法。岳松仔細聽著，周月給他又添上一道茶水。

待菜都上齊了，周月才回答，“教投資銀行學，鄺若谷老師，他是從美國投行回來的。”

岳松低頭正在品嘗泉水鮮魚，聽到這，夾著魚片的筷子放回碗碟。

“鄺若谷？他是你老師？”岳松若有所思，復而失笑。只是聽到周月耳里，似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您認識我老師么？”周月看岳松表情復雜難辨，知道不追問比較好，可還是沒忍住。

“他也是湘西人，你不知道？我們是同鄉！”

周月眼睛圓睜，她一直以為老鄺是北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