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仕道身后，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年幼美女，在呂仕道身后亦步亦趨。

這是賈小玉成為呂仕道的謀士后，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以女裝示人。

游裕民的眼光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女孩的身材顯得頗為單薄稚嫩，但容貌確實是一等一的清秀絕倫。

不過那張文靜純美的小臉上，帶著冷漠矜持的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游裕民盯著賈小玉看了一會兒，他心里暗暗發狠：不過一個奴婢而已，有什么好高傲的。

等老子私下向呂仕道那小子開口，將你借過來狠狠玩弄幾天，看你還敢再如此囂張么？

大宋的文人名士之間，互相交換歌姬侍妾，算是頗為風雅的事情。

自詡風流儒將的游裕民相信，呂仕道一定會答應自己的。

游裕民正暗暗想著自己的腌臜心思，忽然呂仕道朝他這邊望了過來。

游裕民面不改色的端起酒杯，他一邊遙敬呂仕道，一邊露出無比和煦的笑容。

呂仕道微笑著向游裕民敬酒回禮，和藹的表情讓游裕民心神大定。

看來，呂仕道是真的想要結交他們幾個州軍防御使了！

看著游裕民眼神中的小驚喜，呂仕道的心下暗暗冷笑：這些不知死活的廢物將軍，猶不知死之將至！

呂仕道向周圍的同袍敬著酒，然后抽空向西門祝低聲問道：“晚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少將軍放心吧，”西門祝諛笑著說道：“麗春樓那邊準備好了，只等各位將軍去赴宴了。”

呂仕道微笑著點點頭：“事情做隱秘些，不要聲張。”

西門祝點頭哈腰的答應。

自神宗年間起，大宋的官員是不得去青樓，一旦發現，要革職查處。

但自從大宋南渡偏安之后，無數流離失所的人涌入江南，更有許多家庭失去了男丁，只得將身子委以煙花之地，以求一條活命。

總之，在這亂世之中，伎女這個行當，格外的繁榮起來。

……

麗春樓早早就得到了諸位將軍要來私宴的消息，在老鴇的指揮和催促下，樓子里的姑娘們從午后就開始精心打扮起來。

麗春樓占地頗廣，樓中的歌舞伎有二十多人，賣笑的姑娘三十五人，此外各種大小丫鬟數十人也隨時可以接待客人。

這些女子鶯鶯燕燕的在梳妝打扮著，口中討論的，大多是那位少將軍。

呂仕道昨晚入城，行程正好經過麗春樓前方的街道，昏暗中不少女子看到呂仕道的模樣，都說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而今天，知州府衙的小吏就來聯絡宴席，麗春樓中見過呂仕道的、沒見過呂仕道的，全都“騷”動起來。

對鏡貼黃花，憑窗理紅妝，麗春樓的姑娘們一個個滿懷期待。

除了這近百名姑娘之外，麗春樓還有幾個當做招牌的清倌人，老鴇處理完宴席的各種雜務，又來叮嚀幾個清倌人好好準備。

忙完了一切之后，老鴇坐在前廳的椅子上，一個人呆呆出神。

官員狎妓，在大宋官場司空見慣，只是礙于律法，官員們多少還是有些偷偷摸摸的。

可老鴇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勁。

昨晚呂仕道入城，老鴇站在麗春樓門前四處招攬客人，所以她是麗春樓中少數幾個近距離看過呂仕道的人。

呂仕道身上衣甲殘破沾著血跡，臉色冷峻不茍言笑，他路過麗春樓的時候，也瞥都沒有瞥這邊一眼。

老鴇紅姐這一生閱人無數，她從呂仕道身上看到如霜如劍的煞氣，卻沒能察覺到任何風流倜儻的氣質。

這樣一個殺敵無數、位高權重的人，怎么會在這軍務繁忙的時刻，跑到麗春樓來瀅樂？

老鴇想了許久，只能歸結為：呂仕道是在投其他客人的愛好，另外也需要一個比較隱秘的場所，與同伴談些事情。

所以老鴇又把丫鬟和姑娘們叫來，告誡她們小心伺候，若是貴客們有不耐煩的神情，要盡早識趣的退出房間。

看著門外漸漸開始昏暗的天色，老鴇紅姐雙手合十：愿菩薩保佑，今晚可不要鬧出什么事端來！

老鴇正想著，只見門外一行人朝這邊走來，當先一人穿著月白色的長袍，戴著華貴的束發金冠，正是自己在街上見過的呂仕道。

看呂仕道的模樣，儼然是一個風流瀟灑的貴公子。

只是呂仕道沒有拿折扇之類的東西，而是在腰間懸了一柄佩劍。

呂仕道瀟灑的笑容中帶著幾分英武，但老鴇打了個寒顫：她在呂仕道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絲笑意。

顫抖著聲音，老鴇拖長了嗓門喊道：“樓上樓下的姑娘們，接客啦！”

這一嗓子吼出來，整個麗春樓頓時一片百花盛開的綺麗風情。

幾個大宋的武官穿著便服，看到這美麗的風景線，一個個樂得笑逐顏開。

那些姑娘各種撒嬌討好，但卻不約而同的避開了呂仕道。

原因很簡單，呂仕道的眼神還是太過兇殘冷酷了一些，而且他手按著劍柄，臉上雖然有笑容，但神態實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西門祝笑嘻嘻的把圍在前廳的姑娘們驅趕開，他朝老鴇笑道：“紅姐，這些客人身份尊貴，你莫要弄這些庸脂俗粉來糊弄大爺。”

老鴇拍了拍額頭：“是我疏忽了！各位客人里面請，我領姑娘們去雅座侍候。”

眾人朝麗春樓的二層走去，游裕民等人對西門祝口中的“庸脂俗粉”極感興趣，都是左擁右抱不肯放開。

這情形，顯得呂仕道頗為孤單。

老鴇安排客人們就坐，然后小心翼翼的問道：“各位爺來得早，酒菜還需片刻才能送上來，不如先聽個曲如何？”

呂仕道漠然點點頭，他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老鴇：“今晚你小心伺候著，不得將我們的行蹤泄露出去。”

老鴇點頭哈腰的表示自己明白，她下去不多時，便帶回一個抱著琵琶的歌姬。

那名歌姬身材姣好，她穿著一身薄如蟬翼的長紗裙，在溫暖如春的房間里顯得有些瑟縮。

這名歌姬的神情頗顯淡漠，她盈盈一拜，美目迅速流轉，掃過房間里的所有人。

那些男人左擁右抱的丑態，歌姬見得多了，反而是呂仕道這種無人陪伴的客人，讓她覺得頗為意外。

那名歌姬掃了一眼之后，她也不多說話，坐在椅子上手揮琵琶，叮叮當當的彈奏起來。

一邊彈著琵琶，歌姬一邊輕聲唱道：“東南第一名州，西湖自古多佳麗。臨堤臺榭，畫船樓閣，游人歌吹。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四山晴翠。使百年南渡，一時豪杰，都忘卻、平生志！”

呂仕道聽得眉頭微皺：詞是好詞，只是，有些不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