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生家庭生存指南:如何擺脫非正常家庭環境的影響
- (英)奧利弗·詹姆斯
- 6371字
- 2019-11-06 15:44:42
雙胞胎研究的發現
在本書中,除了托馬斯·布沙爾的研究之外,我把其他的雙胞胎研究結果都視為可靠的,盡管大多數收養研究(對被收養兒童的研究)的遺傳度估計值比雙胞胎研究的低得多,而且有很多研究方法上的問題,使得雙胞胎研究的準確性令人懷疑。有趣的事實是,即使從表面上看,雙胞胎研究揭示的也不是基因有多重要,而是基因為何相對不重要。雙胞胎研究領域的國際權威羅伯特·普羅明(Robert Plomin)就是這樣認為的,他寫道,雙胞胎研究的主要發現是:“大多數的個體行為差異是環境造成的”。
雖然我們在體貌上的個體差異主要受遺傳的影響,但是在心理上的個體差異卻不太受遺傳的影響。雙胞胎研究中有很多對心理特征的測試,研究表明,絕大多數特征的遺傳度不到一半;事實上,很多重要的心理特征(例如暴力傾向、浪漫偏好,或男子氣與女子氣的程度)的遺傳度很小或幾乎沒有。雖然某些性格特質的遺傳度相當高,例如外向性和情緒性(遺傳度均為40%),但是其他許多特征則不然,例如社交能力(遺傳度為25%)。智力測試分數表明,在一般認知能力中,智力的遺傳度是最高的(在兒童期為30%,在成年期為52%),但許多重要的心智能力并沒有很高的遺傳度。記憶力的遺傳度為32%;創造力的遺傳度為25%;非常高的成就(甚至包括成為天才),在很大程度上或完全是成長環境決定的。
同卵雙胞胎的生活經歷最能說明這個問題。蓋爾(Gayle)和吉莉安·布萊克尼(Gillian Blakeney)是一對同卵雙胞胎,兩個人都是黑發美女,出演過澳大利亞肥皂劇《左鄰右舍》(Neighbours)。在1993年,我對她們進行了采訪,此前不久,她們有生以來第一次去看眼科醫生。當時她們已經27歲了,在那個年齡,每個人的視力都不是那么好了,但屈光不正的程度卻因人而異。眼科醫生驚奇地發現,這一對雙胞胎的視力下降程度和類型是完全相同的。她們兩人不僅眼睛完全相同,臉和體型也是完全相同的。與她們初次見面時,盡管吉莉安穿著紅色外套,蓋爾穿著奶油色襯衫,但是在5分鐘之內,我就把她們兩個人弄混了好幾次。然而,盡管她們的體貌很相似,她們的心理特征卻有很大的差異。考慮到她們有完全相同的基因,她們的心理特征差異只能是教養差異導致的,同時,這種差異的確很驚人。我詢問了她們的個人經歷,另一位職業心理學家通過人格和智力測試對她們進行了正規的單獨評估。我和這位職業心理學家一起做出了如下描述。
吉莉安從小就很自信而且爭強好勝,她是一個叛逆的小女孩,喜歡和男孩玩,喜歡男性化的玩具。她是個急性子,很容易和父母生氣,并離家出走過兩次。雖然她只比姐姐晚出生9分鐘,但是在她們的家庭劇本中,她被設定為家里的老二,結果是,她自認成了善于操縱人的“爸爸的女孩”(daddy's girl)。然而,在性格上,吉莉安很像媽媽,她的筆跡、舉止、面部表情和精神狀態都很像媽媽。在交談中,她顯得很強勢,她如果有話要說,就會打斷我,并且拒絕讓步。吉莉安比她姐姐更多疑、更慣于掩藏自己。她把自己和姐姐的關系形容成一對夫妻,她是丈夫,姐姐是妻子。當她和姐姐合住一套公寓時,她分擔傳統意義上的“男人的活計”。
她堅持要找到完美的丈夫,并擁有理想中的婚姻,如果遭到了丈夫的背叛,她將會傷心欲絕。她在17歲那年就和男朋友發生了關系,而她父親認為那個男孩與她不合適。她被男性的某種另類的特質所吸引,她說她喜歡“超有陽剛之氣的美男子,而她姐姐蓋爾則喜歡有才智的男子”。她的設想是,在英國生孩子,帶著孩子們去澳大利亞住幾年,然后讓孩子返回英國讀中學。她的丈夫必須同意她的計劃,但她希望他是個頗有男子漢氣概的成功人士,盡管這將會讓他們吵個不停,但她認為他們會喜歡這種爭論的。與男人打交道時,盡管她很獨立和自信,但她也用女性花招。她顯得比她姐姐更性感和嫵媚。
蓋爾和妹妹在所有這些方面都是如此不同,人們可能會認為她來自另一個家庭。如果只根據她的性格來判斷,人們絕不會想到她和妹妹有完全相同的基因。她沒有那么自信,從小就是家里的小幫手,懂事聽話,以此來贏得父母贊同。與她妹妹不同,她很喜歡她的洋娃娃,并稱之為“我的寶貝”。她從未表現得像野丫頭或流露出叛逆的跡象,她根本就不會有離家出走的想法。她像姐姐一樣保護“家里的小妹妹”吉莉安。她沒有吉莉安的急性子,只有在受到極端挑釁時,才表現出攻擊性。成年后,她的筆跡、舉止、面部表情和精神狀態都被認為更像她爸爸,而吉莉安在這些方面則很像媽媽。如果是普通的姐妹,至少在理論上,這種情況可以被解釋為一個孩子遺傳了爸爸的基因,另一個孩子遺傳了媽媽的基因,但對于同卵雙胞胎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與蓋爾交談的過程中,我發現她更善于反思和傾聽,也更樂于提供信息。吉莉安向我隱瞞了一個關于她們爸爸的重要信息,蓋爾就主動告訴我了,她坦率地說:“在20世紀70年代初,爸爸的生意垮了,他完全變了一個人——變成一個潦倒的人。”蓋爾更坦誠和易信任人,但她也常壓制憤怒,只是偶爾才爆發:“如果我真的發脾氣,我就是危險的。我根本不喜歡爭論。”當她和妹妹合住一套公寓時,她負責做飯,擔起了家庭主婦的角色。她認為她妹妹“更漂亮——在臉部的結構上”,雖然在陌生人看來,她和她妹妹的臉是一模一樣的。蓋爾的性生活是從22歲時開始的,比她妹妹晚了5年。她喜歡有才智的男子,她希望所嫁的男人能帶她進入一個新的社交圈子,至于在哪里生活,那就依丈夫的需要而定,吉莉安則希望她的男人能夠適應她的計劃。雖然蓋爾沒有打算當全職家庭主婦,但是她認為,結了婚后“必須做個賢妻——自己將不得不遷就丈夫”。她覺得,成家之后,把婚姻看作兩個成年人之間的一個實際協議是比較明智的;與吉莉安不同,蓋爾認為她的丈夫出軌是很有可能的,但這不一定意味著必須離婚。
姐妹二人是如此不同,不管是什么導致的,都不可能是基因。事實上,即使通過一次時間有限的采訪,你都能搞清楚,父母對待她們的不同方式才是她們變得如此不同的主要原因。當她們在童年時代表現出攻擊性行為時,她們的母親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反應,而且她們父母顯然偏愛吉莉安。
性格溫和、不具攻擊性的蓋爾回憶起一件很能說明問題的事情。“我有一個天使般的洋娃娃,我把它當成寶貝來珍惜——那個洋娃娃就是我的生命。所以,如果吉莉安想要讓我感到痛苦,最好的辦法就是扯掉洋娃娃的頭,把它扔下山,塞到狗的嘴里——她就這么做了。”報復隨之而來,“我抓起她的史努比娃娃,把它的頭按在地上摩擦,把它的耳朵扯掉了。”從她們的媽媽對洋娃娃大戰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什么使這兩個女孩變得如此不同。“媽媽對我發火,但是沒有對吉莉安發火。她說‘你總是可以把一個洋娃娃的頭重新安上,但是你不可能把史努比娃娃鼻子上的劃痕去掉’——這話可不太公平。我說‘那是我的寶貝!她把我的寶貝的頭扯掉了!’但媽媽總是偏袒吉莉安。”
最近幾年,有一種流行的說法是,父母對待每個孩子的方式不同是因為孩子天生具有不同的氣質——“不可愛”的孩子使自己不招人喜歡,可愛的孩子則會受到偏愛。由于布萊克尼姐妹是同卵雙胞胎,所以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雖然很難了解這個問題的真相,因為父母都不愿意承認他們沒有一視同仁地對待每個孩子,孩子們通常也很維護他們的父母,但是一般來說,父母對待每個孩子的方式不同是由于父母的投射(projection)導致的,而不是由于孩子的天生氣質不同,每個家庭或多或少都存在這種情況。
對于姐妹二人的攻擊性行為,她們的媽媽選擇支持吉莉安,壓制蓋爾,這種不同的反應日積月累就必然會產生后果。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么成年后的蓋爾傾向于壓制憤怒,以及為什么她偶爾會變得很暴力——她感覺被壓迫得太厲害了。也許,當言語不起作用時,只有大打出手才能表明她的觀點。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她更聽話,而吉莉安更叛逆,因為媽媽支持吉莉安的攻擊性行為。吉莉安養成了一個習慣,她和我一起吃午飯時,我就發現,她不會把自己盤子里的食物吃完,總是剩下一些,這讓她父母很惱火。蓋爾說她更順從父母:“我特別勤快地幫父母做家務,快活熱情,從而贏得了尊重和個人價值,因為媽媽和爸爸都很忙,而且壓力很大。我喜歡受獎勵,而吉莉安喜歡扮可愛。”
與第一個男朋友交往時,吉莉安惹惱了她父親,因為她父親看不上那個男孩,但是她母親很喜歡那個男孩。她以分而治之的策略搞定了父母。她跟我說,她獲得額外自由的方法之一就是——“撒嬌,因為我是家里的小女兒。我知道如何扮可愛,并且是個善于操縱人的小孩兒。如果我想要某件東西,我知道該如何得到它”。盡管她們姐妹倆是同卵雙胞胎,出生時間僅隔9分鐘,但是她們的父親尤其寵愛吉莉安。蓋爾回憶說,吉莉安小時候經常坐在爸爸的腿上,是個“可愛的小家伙”。“爸爸過去常對吉莉安說:‘我的寶貝怎么了?'”吉莉安確認說:“就我們姐妹倆而言,我爸爸絕對更寵我。我是爸爸的小女孩。”這可能給了她與男人打交道的信心,也可以解釋,當她與第一個“不合適的”男朋友交往時,她父親為何憤怒(也可能是嫉妒)。
讓我們把目光從蓋爾和吉莉安的這一特定例子轉移到一般的研究結果上,雙胞胎研究表明,只有極少數特征(它們都是罕見的精神疾病)有超過50%的遺傳度。即使對于易患罕見精神疾病的人來說,他們在童年和青少年期的經歷也會對他們以后的病情產生顯著影響。每5個人中就有1個人會一直受精神疾患困擾,對于患有常見精神疾病的大多數人來說,遺傳因素所起的作用是很小的。這是因為,一種疾病越常見,其遺傳度就越小,基本上只有罕見病與遺傳因素關系密切。
導致腦部退化的亨廷頓舞蹈癥(Huntington's Chorea)幾乎完全是遺傳造成的——攜帶致病基因的人基本都會患病;但是亨廷頓舞蹈癥在人群中的患病率僅為0.005%,它是唯一一個已被確定由單個致病基因決定的嚴重精神障礙。某些重度精神疾病與基因和遺傳相關,它們是多種基因相互作用的結果。然而,從目前的研究成果來看,沒有任何一種常見的精神疾病是由于患者攜帶特定單個或幾個基因導致的。另一種極有可能遺傳的精神疾病是自閉癥(autism),好在自閉癥在兒童中的患病率僅為0.2%。自閉癥的遺傳度高達80%,自閉癥兒童的病情發展也有很大差異,這取決于孩子被確診以及開始接受治療時的年齡。躁狂抑郁癥(manic depression disorder,后文簡稱為躁郁癥)是另一種極有可能遺傳的精神疾病,躁郁癥在人群中的患病率為0.5%,遺傳度可能高達60%。重度抑郁癥在人群中的患病率為4%,遺傳度約為50%。精神分裂癥在人群中的患病率為1%,遺傳度約為50%。上述幾種精神疾病的患病率都很低,而常見的精神疾病則會影響更多的人,神經癥在人群中的患病率為15%,所謂的“輕度”抑郁癥在人群中的患病率為18%,酗酒和其他幾種越來越常見的成癮癥也是更值得關注的。這些常見的精神疾病和成癮癥都是不太受遺傳影響的,遺傳度為0~30%。對于大部分受精神疾病困擾的人來說,遺傳只是一個很小的影響因素。因為神經癥、輕度抑郁癥、成癮癥雖然是最常見的精神疾病,卻具有較低的遺傳度。
總的來說,即使在罕見的情況下,遺傳的影響占50%,環境因素仍然是很重要的。例如,某些(但不是全部)雙胞胎研究表明,吸煙傾向的遺傳度高達50%。(考慮到我在1988年就戒煙了,并從那時起,時斷時續地使用尼古丁替代品。我必須慚愧地承認,在寫這本書期間,我又重新開始吸煙了,而且每天吸10支煙,所以我也很樂于將此歸咎于基因。)這意味著,吸煙成癮傾向的個體差異一半是基因決定的,但是只有在某些條件下,這種個體差異才能得以顯現。在16世紀之前,歐洲就沒有吸煙者,因為那時候的歐洲沒有煙草。直到20世紀,很少有女性吸煙;如今,比起年輕男性,年輕女性中有吸煙習慣的人更多。若說吸煙的個體差異有一半是基因決定的,那是不正確的。這完全取決于個人生活的環境。
最近的另一個戲劇性的例子是離婚。有一項對雙胞胎的研究發現,離婚的遺傳度為50%,但是,這又意味著什么呢?在1857年英國僅有5件離婚案,因為在當時,若要離婚,就必須符合特定的《國會法令》(Act Of Parliament)。隨后,國會修訂了婚姻訴訟法令,但在1900年英國仍然只有590件離婚案,到1930年也不過只有4000件離婚案。那50%的“離婚基因”攜帶者是怎么維持婚姻的呢?直到二戰結束后,離婚人數才開始猛增,離婚率從12%上升到如今的40%。毫無疑問,這些事實證明,社會因素是離婚的主要原因,那么離婚的遺傳度為50%又是從哪里看出來的呢?在某些國家,離婚是不被允許的;在不同的發達國家,離婚率也有很大的差異,遺傳學要如何解釋這些社會事實呢?在這些情況下,“離婚基因”發生了什么?所以,我認為不能只說離婚的遺傳度為50%,還應指出導致離婚必須具備的社會環境條件,例如20世紀中期以來,在發達國家出現的社會環境條件(法律和生活條件的變化,等等)。精神疾病患病率在不同國家差異很大,這也是很能說明問題的。美國人的精神疾病患病率比中國上海和尼日利亞的公民高6倍。一般來說,其他說英語的國家的公民的精神疾病患病率比歐洲大陸國家公民的高兩倍。這種差異很可能與基因沒有任何關系,因為這些國家的人們有共同的祖先和共同的遺傳特征,我在其他地方已經做過論述,差異的原因就是自私的資本主義統治方式。同樣地,如果你把新加坡的精神疾病患病率與中國的進行比較,就會發現,新加坡(美國化——英國化)的患病率比中國的高很多,盡管新加坡人和中國人也具有共同的祖先和遺傳特征。
最近,基于人類基因組計劃,新西蘭的一項研究發現,某些基因變異可能會導致抑郁、吸食大麻和暴力:如果你攜帶了那個變異的基因,早期的良好撫育意味著你長大以后不會出現相關的問題,反之則意味著你長大以后就會出現那些問題;同樣,如果你沒有攜帶那個變異的基因,即使你在童年時受到了不良撫育,你長大以后也不太可能出現那些問題。這符合“兩者兼而有之”的模式。然而,關于那個基因的作用,目前還沒有定論。一方面,關于基因對抑郁癥的影響的最初研究結果,后續已有4項研究部分復制成功。遺憾的是,這幾項研究的被試人數都很少,并且以不同的方式對基因進行了分類,其中兩項研究只成功復制了針對女性被試的研究結果。還有3項小樣本的研究也成功復制了那個最初研究的一部分。研究人員普遍認為,單憑這幾項重復性研究,還不足以下結論。另一方面,其他3項重復性研究沒能得出基因對抑郁癥的影響。其中一項研究的樣本量比所有重復性研究的都大,這項研究與關于抑郁癥致病基因的最初研究相矛盾——在這項研究中,那個致病基因的攜帶者并非更容易患抑郁癥,而最初的研究結果是,抑郁癥致病基因的攜帶者,若是在童年時受到不良撫育,以后就更容易患抑郁癥。此外,基于對抑郁癥患者的大規模研究,研究人員發現與未患抑郁癥的人們相比,抑郁癥患者攜帶那個致病基因的概率并不高。
將更多的信息納入考慮,我們有理由質疑抑郁癥致病基因發揮的作用。在發達國家,女性和窮人是最容易患抑郁癥的,女性和窮人的抑郁癥患病率是男性和富人的兩倍。有兩項研究表明,所謂的抑郁癥致病基因,在窮人中出現的概率并不高。除了上面提到的兩項重復性研究之外,其他的所有研究都表明,那個致病基因在女性群體和男性群體中出現的概率并沒有差別。到目前為止,一系列研究都表明,該基因變異可能不會引發抑郁癥,即使它確實與抑郁癥有關,導致抑郁癥的關鍵因素仍然是環境——尤其是在童年時是否遭受過虐待。
關于注意缺陷多動障礙(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也有一些與基因相關的研究,這些研究也還沒有得出定論。未來幾年,其他的研究可能會表明,我們出生時就攜帶各種問題的易感基因,只有當我們在童年期遭受過虐待時,這些基因才會引發疾病,但這只是我的猜測,至今還沒有得到證實,也可能永遠無法得到證實。
即使對于那些看似與基因和遺傳的關聯很大的重度精神疾病來說,環境因素也是最重要的。在這個問題上,精神分裂癥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精神病學專家們經常聲稱,精神分裂癥的發病是與基因有關的異常大腦結構導致的。由于精神分裂癥患者“看起來太不像正常人”了,所以人們很容易相信精神分裂癥與教養和成長環境無關。本章余下的部分將探討這種疾病的成因,以說明即使顯著的遺傳基礎是存在的,教養也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