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需要保護的對象，小隊返回時輕松了很多。頂著染紅了天際云彩的夕暮，施信背著包，和同隊的同伴一起，返回中心城堡。

只不過，走著走著，這個隊伍就少了兩個人。楊晟和雀似乎是住在裘杰斯城內(nèi)的，這一次背包里又沒有物品需要歸還，便中途離開了大街，走向路邊的小道。而伊恩一路都在擺弄手機，不知道在做什么，幾乎可以當作不存在，這個小隊可以說是只有施信和埃德加在了。

方才那個隱約浮現(xiàn)的問題被施信壓下，決定不再去思考這種由日星創(chuàng)造出的天氣現(xiàn)象是怎么被神源重現(xiàn)的，施信思索片刻，向著身邊埃德加提問：“隊長回城堡是要……”

“我有交付任務的工作要做，先去后勤保障部還裝備，再去指揮組和情報處匯報。今晚大概又要寫報告到很晚了吧，不管來幾次，這種事都只會讓人覺得累啊。”埃德加一邊說一邊伸了個懶腰，一把將差點走向路中央的伊恩拽過來，“喂喂，干嘛呢？一路都在看手機。”

“在遣詞造句準備發(fā)消息……對了施信，任務都結(jié)束了，你直接叫這家伙名字就好了，還喊‘隊長’，聽著怪別扭的。”將手機鎖屏塞進口袋，伊恩換位搭了一下施信的肩膀。

仔細一想，施信也覺得好像是這么回事。從明天開始，他又要跟著楊晟進行日常訓練，那時候就需要再一次叫楊晟“隊長”了，現(xiàn)在則是一段沒有管理者的真空期，似乎確實可以叫埃德加的名字。

“那……埃德加，指揮組和情報處都在哪里？”表達了自己剛才就產(chǎn)生出的好奇，施信望向此刻走在最外側(cè)的埃德加。

“是哦，你還沒帶過隊，那就兩邊都沒去過了。那兩幫人的辦公區(qū)域在六層，和團長辦公室在一層。一共不到十個人，分別占了好大一塊地。”埃德加抬手朝向已近在眼前的中心城堡，指著最上層的位置。

在中心城堡門口分別，埃德加背著已經(jīng)在車站集中到他包里的裝備，走向后方樹林中的后勤大廳。走在前往電梯和樓梯間的一層走廊上，伊恩擺了擺手：“我回宿舍了。我宿舍在302，有空來找我玩。施信你呢？”

“我去一趟研究部，稍微有些事情想問問他們，不知道都休沒休息……”施信按下灰白的“2”按鈕時還有些躊躇。

伊恩一戳“3”鍵，露出燦爛的笑容：“那群工作狂肯定還在，下次見啦！”

只是說話的工夫，電梯門就又打開了。走出電梯的施信向伊恩揮揮手，看著電梯門再度關閉，才沿著走廊前往研究室。研究室的門關著，隔音效果不錯，無法判斷還有沒有人在。施信敲了敲門，片刻之后，有人來開門。

“咦……歡迎回來。”

開門的是施信有些意想不到的人：灰色的長發(fā)低低地束成一束垂在身后，米黃雙眸微微眨了眨，看似有些迷惑。不過，不知為何似乎很了解施信所處狀態(tài)的周天曦，還是比他早一步反應過來，打開門讓出位置：“總之先進來吧。”

“還是沒變化，你確定？真的確定嗎？”門開后施信就捕捉到了一絲嘈雜聲，此時將注意力移向聲音后，就能聽清說話聲和發(fā)聲對象了。他輕輕帶上門，望向正被方耀時搖晃著、看起來還算在中年期的男人。

“要接受現(xiàn)狀啊，小方。”男人按住方耀時的雙手，看向門口的施信和周天曦，“嗯？是小施？有什么事嗎？”

“容部長……”

“他這會兒沒在，有什么事和我說吧。”

短暫的時間里，施信想起了男人的名字——蘇萊特。他今年已經(jīng)破60歲了，但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模樣，是研究部的上任部長，也是神力測定儀的核心開發(fā)者之一。研究部趁早晨偷偷做飯時，他似乎是在為后輩們望風，沒有一點老成員的架子。

向蘇萊特點點頭，施信后退了半步：“我先等這邊的事情解決完畢吧，不急的。”

“唉，我也沒什么急事。”方耀時一把放開蘇萊特，走到一邊拉了把椅子出來坐下，“就是神力等級嘛，我一直卡在‘開拓’的頂端上不去，這回還是跟以前一樣……老頭啊，不會是你的儀器數(shù)據(jù)出問題了吧？”

“你也知道的吧，這東西也才用到第三年，數(shù)據(jù)缺著呢。所以說啊，叫你不要急啦，等級也就是個模糊的概念，一定要那個‘原初’的級別干嘛呀？”

蘇萊特不緊不慢地擦了擦身旁神力測定儀的頭盔，對于方耀時不尊敬的稱呼，看上去一點也不在意。隨即，他轉(zhuǎn)向施信，繼續(xù)邊擦拭邊說：“比起你這個‘卡關’的，我反而對小施的神力狀態(tài)比較感興趣。進階級向上可是有非常大的發(fā)展空間的。要不要來測一下？”

借著蘇萊特的話，施信趕緊提出訴求：“其實我也是為這個而來的。在這次任務中，我得到了一種比較微妙的體驗……”

將之前任務中看到的場景，以及爆破球比賽時神力和精神力的轉(zhuǎn)換一一講出，施信說到最后，嗓子都有點啞了：“就是這樣，所以，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神力、精神力相關的事情……謝謝。”

最后那句話是給周天曦的，悄悄離開了片刻又很快回來的女孩子將一杯溫水遞給施信。聽完他的話，方耀時是最先開口的：“能用精神力？你果然很不一般！有趣、太有趣了……精神力啊……那種東西現(xiàn)在研究部也沒有具體研究結(jié)果吧？”

“資料太少了。畢竟能達到開拓級，還要滿足一定的條件，才能順利調(diào)動精神力為自己所用。而且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像是小施這樣，在神粹和精神受到壓迫的時候，才會本能地爆發(fā)出精神的力量。這是所有人都有的能力，卻不是很容易就能使用的。”

蘇萊特的表情嚴肅了一些，將手中的“頭盔”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但你卻可以在‘進階’這個等級上就使用精神力，而且按你的說法，似乎不完全是被動地調(diào)動力量……”

周天曦張開右手，隨即握了握，似乎在感受什么。在施信、方耀時和蘇萊特齊齊看過去時，她搖了搖頭：“并不是能夠輕易使用的……這一點無論怎么嘗試都一樣呢。施信究竟是什么情況，我也很好奇。”

“已經(jīng)是‘原初’的你也不行嘛？”方耀時撐著腦袋，收獲了周天曦一次搖頭。

“總之，先再做一次神力等級相關的測定吧，或許我們能從中找到一些信息。”沉默了一會兒，將頭盔遞出，蘇萊特拍板道。

施信點點頭，放下背包，戴上不再陌生的頭盔，隨后躺平。三人和他之間被一道顯示屏隔開，在他的眼前，再次出現(xiàn)了那一幕過去看過的熟悉景象——

那是沒有任何光亮，純黑一片的世界。只是這一次，施信隱隱約約在其中看到了一片深灰色。但那片色彩又像盯久了一點會產(chǎn)生的錯覺般，當注意力移向那一處時，又只剩下了仿佛無盡深淵、會將一切吞噬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