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善待兒童:兒童最大利益原則及其在教育、家庭、刑事制度中的運用
- 何海瀾
- 9012字
- 2019-11-22 18:09:38
三、司法審判的改革發展
盡管各國通過立法和制定相關規則的方式,確立了一些幫助法官確定什么構成兒童最大利益的標準,但在實踐中,就某一特定情況進行判斷,還是充滿著無法確定的因素。與一般民事案件的裁斷顯著不同的是,要做出符合某個兒童利益的判斷,法官不僅要對過去、當下事實因素進行考慮,還要對未來的各種可能性進行理性的預測。這些事實和因素涉及范圍廣泛,不僅要考慮離婚訴訟以及兒童監護的安排,還要考慮有關兒童的一切行動和因素。這項工作如此復雜、困難,以至于有些法官不得不尋求心理健康以及兒童專業人員的幫助。即便如此,問題仍可能無法妥善解決,因為法院在與專業人員就兒童監護事項進行評估合作時,往往難以就評估的具體內容與目標達成一致,法官不得不依照個人主觀價值和經驗作出裁決,很容易將其個人偏見、缺乏理性的觀點,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應用于兒童事務的裁斷中。[34]他們不必在法庭上宣誓,也不必經過交叉詢問的檢驗,就可以獨具權威地宣稱其裁決是出于對兒童最大利益的考慮。
為了解決這一原則在適用上的困擾,許多國家的法官和學者試圖在立法之外,通過一些規則、推定方法或解決方式,歸納出一些較為明確、易于遵循的規則,幫助法官針對不同的個體情況斷定什么是符合某個兒童兒童最大利益的標準,盡量減少自由裁量權的主觀性帶來的不利影響。
(一)逐步明確監護權的標準
綜合外國的司法實踐,兒童最大利益原則的判斷標準可分為監護人的能力、資格和兒童需求。[35]
1.監護人的能力和資格
(1)監護人的主、客觀條件
①監護人的客觀能力。評估監護人的撫養能力,主要考慮以下因素,包括:監護人的身心健康狀況、教育程度、成熟度等。這些因素決定監護人能否充分承擔撫養和教育子女的責任,監護人與子女相處的技巧會對子女的心理健康造成影響。監護人的受教育程度、社會地位與子女受教育的機會和質量也有關聯性,一般情況下,教育程度愈高的父母,協調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的能力往往越強,孩子受到正確、有益的教導和照料的可能性越高。因此,一些國家的法官,常傾向于將兒童監護權判給有能力使兒童受到良好教育的一方。
②監護人的主觀意愿。父母對子女監護的意愿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們對子女的感情和關愛程度,這些主觀因素可以作為法官預測父母日后為子女謀求福祉、付出努力的意愿,并可由此推測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情感關系。將兒童的監護權判給監護意愿強烈,或對子女感情較深的一方,往往會符合兒童的最大利益。
③監護人的生活環境以及居住伴侶。兒童脫離原本的家庭環境,隨監護人在新的環境生活,監護人的居住環境、與監護人共同生活的人都會對兒童的利益造成影響。由于各方面原因,監護人在實際上需要與監護人以外的第三人共同撫養孩子,第三人協助履行監護義務,也是撫養子女的一種方式。這里的第三人并不限于親屬,也可包括生活伴侶、朋友、受雇人等。無論與監護人有無婚姻關系,只要能對兒童的成長、發展、生活和教育有益,并能提供規律且安穩的協助即可。
(2)判定取消監護人資格的消極因素[36]
①道德上的不當行為。父/母不受社會肯定的宗教信仰、政治立場或精神信念以及不為社會所容的犯罪行為會對子女造成影響。依據心理學理論,兒童行為社會化的過程中,常汲取家人在是非、道德和價值方面的判斷標準,作為自己的價值觀或行為依據,所以對監護權的決定,法院通常將監護人有無道德上的不當行為作為衡量兒童最大利益標準的因素之一。比如,有的父母因婚外性行為被法院認定不適合監護子女。如果母親經常在丈夫外出期間與鄰居在婚姻居所尋歡作樂,無論她與子女的關系如何親密,法院依然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母親的生活方式會間接影響子女在未來的行為。隨著社會價值觀念的不斷發展,一些曾經所謂的道德上的不當行為也開始被重新審視、衡量。監護權并不應該作為道德譴責和懲罰的工具。這些與道德有關的行為僅作為是否對子女造成消極影響,或產生相當因果關系的因素之一,而不作為判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過錯行為的依據。
②侵犯兒童基本人權的行為。對子女實施的忽視、虐待、有辱人格的行為:如遺棄、長期忽視、暴力、嚴重酗酒、虐待、體罰、拒不履行撫養義務、禁止子女接受教育等,這些行為是對兒童基本人權的侵犯,父母任一方因上述行為或傾向被判定不具備監護資格是毋庸置疑的。
2.兒童的需求
(1)兒童的年齡與性別
有關幼年原則的推定,一般認為與母親共同生活更符合幼年子女的最大利益。20世紀70年代以來,幼年原則的推定逐漸被取消,特別是在美國,一些法律明文規定,法院在裁斷監護權的案件時,必須堅持性別平等的原則。對于度過幼年期的孩子來講,與同性別的父母生活更利于孩子的健康發展。由此可以推定在一般情況下,處于年幼期的兒童由女性監護人監護,度過幼年期的兒童將性別認同的因素納入監護決定的考慮范圍,將會符合兒童的最大利益。[37]
(2)兒童的主觀意愿與成熟度
在兒童權利主體論的影響下,法官在決定有關監護權的歸屬時,須將兒童的意愿考慮在內。但如何判斷兒童意見是否具有合理性呢?法院通常認為,兒童須達到可以分辨、表達自己選擇父母的想法的年齡,法院方可考慮采納兒童獨立表達的意見。[38]除了年齡因素外,法庭對兒童意見的采納還根據其的意思能力以及成熟度來判斷。盡管目前為止,兒童獨立表達的意見一般只起參考作用,但兒童的意見已經逐步成為法官判定監護權案件的重要考量因素。
在這方面,美國法早就作了更進一步的規定。為了使得法官更為準確且恰當地了解到兒童的意愿,《統一結婚離婚法》第404條規定:法庭可以在法庭議事室會見子女,以聽詢子女在監護和探視方面的愿望。法庭可以允許律師在聽詢時在場。法庭應將聽詢情況加以記錄并作為案卷的一部分。同時第404條的注釋明確指出,法官了解子女的意愿非常重要,但是沒有理由讓孩子們因法庭的肅穆氣氛和不愉快的反復審問感到不安,所以聽詢可以在法庭之外的場所,例如法庭議事室、法官的辦公室等地進行。法官聽詢時可以允許,也可不允許律師在場,但必須將聽詢情況記錄在案,以便各方律師能夠獲悉聽詢的內容。[39]
(3)生活環境的持續性和穩定性
為了盡量使兒童的成長環境與父母離婚前的環境保持一致,生活狀態與環境的穩定與連續性也是兒童最大利益的標準之一。主要照顧者、家庭成員間的關系狀況、居住條件、社區環境、孩子的就讀學校及伙伴、父母雙方是否能付出如離婚前一般的努力照管子女等因素都是其生活環境保持連續、一致性的構成因素。[40]主要照顧者的推定就是為了維持孩子持續、穩定的生活環境。
(4)兄弟姐妹的共同相處
兄弟姐妹共同生活是兒童最大利益的要素之一,一些法院將幾個子女的監護權判給不同監護人,是為了降低某一監護人的經濟負擔,或是為平息監護人之間對子女的爭奪,這種做法有悖于兒童的最大利益。
(5)種族
在父母屬于不同種族的監護案件中,種族也是兒童最大利益的標準之一。雖然僅以種族相同為由裁判監護權會違反多數國家憲法中關于種族歧視原則的規定,但在一些母親與異族再婚的情況下,法院也會考慮到孩子承受來自不同種族家庭帶來的壓力與社會偏見。然而與主要照顧者的推定相比,種族因素也僅是考慮因素之一,但在具體案件中,還要綜合監護人所屬的家庭與兒童的精神、生活習慣的適應性,以及社會公平的價值取向來決定。[41]
(6)宗教信仰
如果兒童確有信仰的需求,而父母一方又恰能滿足兒童的精神需要,宗教信仰可作為法官裁決監護權的因素之一,但法庭不應從不同宗教的優劣性或依據某種傾向來看待兒童監護權的問題。一般情況來講,在離婚后,如在離婚協議中商定子女宗教信仰的,應按協議辦理;如未商定,則由監護方決定。但在一些情況下,父母的宗教信仰會成為兒童最大利益實現的絆腳石,比如1967年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一起判例中,母親因為要參加宗教活動長期與世隔絕,無法履行照顧年僅兩歲的孩子的職責,在這種情況下,法院判定孩子不適宜與母親生活在一起。[42]由此可見,為孩子選擇一種信仰并不是法院裁決的目的,法院的職責在于使監護人與子女在宗教信仰上,能夠和諧相處,以避免因信仰和思想確信引發權利或利益方面的沖突。
(二)法官的推定方法
盡管各國在立法和司法實踐中已經確立了有關兒童最大利益原則的具體標準,但是這些標準如何把握仍然難以完全達成一致。為此,法官以及學者們也就如何斷定怎樣的標準最利于兒童推出一些預設,即假定兒童在幼年期由母親照顧,或者兒童應當由主要照顧者繼續照顧和監護最符合兒童的最大利益。
1.幼年原則推定
兒童最大利益的標準是幼年原則假設的理論基礎,父權優先原則的觀念在19世紀90年代末便逐漸被法院摒棄,取而代之的是孩子在年幼階段更需要母親照料的觀點。幼年原則曾盛行一時,法律肯定了母親享有撫養權的推定。[43]這一推定唯有經證實母親不勝任或不適宜撫養孩子,才被決定不必適用。幼年原則代表了非傳統的性別等級,在有關監護兒童的訴訟中,對父親和母親的區別對待完全在建立在性別的基礎之上。直至20世紀80年代,這一推定一直被廣泛地規定在法律之中。[44]
20世紀70年代,幼年原則的推定開始受到質疑,這是因為:第一,許多法院認為這一推定有性別歧視的意味,以性別作為差別對待的區分標準,忽視了其他實質性且必要關聯的因素。在美國,幼年原則被認為違反了美國憲法修正案第14條的規定以及各州憲法中平等保護條款的精神主旨。第二,幼年原則的推定取決于心理學上的預設,即幼年兒童天性更需要母親,并且母親比父親更富于照顧子女并滿足幼兒需求的能力,然而這一預設無法確保適用于所有個案。第三,這一推定將婦女定位于家庭主婦或母親的角色,通過強調婦兒的密不可分,使得婦女被限制在家庭之中,因而被視為反女權運動的權謀之計。第四,過分強調婦兒的整體性,同時也是過分忽視子女對父親的需要,心理學家、社會工作者提出證據證明父親對于子女的重要性,這一推定也因此遭到多方人士的抗議。[45]美國各州法院多以違反憲法下性別平等原則為由,紛紛以判例或成文法廢止了幼年原則的推定。在此情況下,法院判決有關監護權的案件時,對母親不給予任何優先考慮。
當性別平等登上了憲法舞臺,法庭判定不得有基于性別的優先權或推定,于是,幼年原則的概念被另外一種推定所取代,即在離婚案件中,撫養權將被判給婚姻存續期間主要照顧孩子的一方。這一“主要照顧者”的推定取締了撫養權案件中所有基于性別的假設。[46]然而,幼年原則學說的余暉依然延續至今,[47]這一理論仍然被一些擁護女權主義的家庭法專家所鼓勵和倡導。[48]
2.主要照顧者推定
主要照顧者的推定是目前美國法院普遍采用的裁斷方法,這一推定假設由日常生活中對子女承擔主要照顧責任的一方在雙方婚姻關系結束后,繼續監管、照顧孩子,將符合兒童最大利益的要求。除非另一方能證明自己是更為適合的監護人,否則法官通過這一推定來決定監護權的歸屬。[49]法院在確定主要照顧者時,主要根據日常生活中由誰承擔以下責任:“(1)做飯;(2)洗澡;(3)清潔、洗衣、購物;(4)醫療、看護、治病就醫;(5)放學后安排孩子的社交活動;(6)安排可替代的照看方式,去幼兒園、雇用保姆;(7)哄孩子睡覺,早上叫醒孩子;(8)培養孩子掌握基本的行為規則,如上衛生間;(9)教育、文化、宗教、社會活動的安排;(10)培養孩子學習基本的技能,如讀、寫、算等。”[50]
此外,在家里全職照顧子女的一方;兼職工作但有時間照顧子女的一方;雙方均全職工作的,但主要負責為子女安排日常生活,并為子女提供主要感情支持的一方,都可算作主要照顧者。[51]
對于那種認為職業婦女不符合主要照顧者標準的論斷是不公正的,特別是對于那些已經給予孩子主要照顧的職業婦女來講,婦女的工作狀態和身份,與其從孩子出生之日起就一直承擔照顧孩子的責任的事實相比,不應構成否定其作為主要照顧者的理由。[52]
主要照顧者的推定使得法官對孩子安置的分析和判斷簡單許多。第一,這一推定論為法官提供了一個較為明確的標準,對于誰是主要照顧者這一事實,無需依賴心理學的分析或評估,可以直接從兒童的老師、保姆、鄰居、醫生及監護人本人的證詞中得到證實。第二,主要照顧者過去對孩子的照管,證明了其傾心盡力照顧孩子的意愿和能力。同時,多年的照顧與相處已經使得主要照顧者與孩子建立起親密的關系與情感聯系,因而多數情況下,主要照顧者就是孩子心理上的父母。第三,由主要照顧者在婚姻關系結束后繼續照管孩子,不但能最大限度地將兒童原本的生活習慣保持原狀,保持孩子生活習慣的穩定性,同時也最大限度滿足了主要照顧者與孩子的情感需要。
德國盡管沒有明確引用主要照顧者的表述,但在理論上,將事實上的照顧者和法律上的照顧者區分開來。并且認為對子女最重要的照顧并非法律行為,而是對子女日常生活的照料以及與子女的相處,親子之間良好的精神和情感關系是撫養和教育子女的基礎。[53]其實,這樣的理論與美國所倡導的主要照顧者的推斷方法是一致的。
同時,主要照顧者的推斷方法也會帶來一些問題。首先,現代社會的家庭中,許多夫妻分工照管子女,父母雙方為照管孩子傾注的心血和精力的付出不分軒輊。其次,父母離婚后,他們照顧孩子的意愿和行為可能由于新的生活模式或者新的感情生活/婚姻生活而改變。因而,主要照顧者的推定僅作為兒童最大利益的諸多考察方式之一,并不起決定性作用。[54]
3.心理父母推定
通常,國家應當把對家庭生活的干預降到最低限度,但在一些情況下,基于對兒童最大利益的考慮,在有關監護權的裁決中,國家會依據心理上父母的推定將親生父母排除在考慮范圍外。例如,美國曾有一案,孩子出生后不久一直由祖母的朋友監護照管,在孩子8歲時,生母主張要回對女兒的監護權。起初法院傾向于由生母行使監護權,因為生母不具備遺棄、忽視、不適合撫養等情形,并且她并沒有主動放棄對女兒的監護權,在此情況下,通常法院無權介入并剝奪生母的監護權。即便如此,法院還是堅持首先對兒童最大利益的相關事實進行調查之后,再決定監護權的歸屬。經調查,法院發現孩子與祖母的朋友經過多年共同生活,已經建立心理上的親子關系,若變更撫養權不符合兒童最大利益的需要,因而判決監護權仍屬于祖母的朋友。[55]另有一案,夫妻離婚后自愿將孩子的撫養權交給生父的姐姐,四年半后,生母主張變更孩子的撫養權。在無法證明變更撫養權有利于孩子最大利益的情況下,法院不再堅持生母優先的原則,判決維持現有監護狀態。[56]
另一方面,由于心理上父母的推定難以評估,兒童與父母的心理依賴可能以不同形式存在,而心理上的父母又取決于兒童的主觀感受,難以被兒童以外的人獲悉并客觀判斷,所以這一推定方法仍未得到普遍承認,有些法院甚至拒絕適用這一推定方法。[57]
(三)照顧方式的探索:共同監護
現代國外立法將監護分為三種形式:單方行使、雙方行使、單方行使兼雙方行使三類。相對于以傳統的方式由父或母單方監護,由父母共同監護子女,有助于將離婚對孩子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限度,[58]因而,推定離婚后以共同撫養的方式照顧孩子,更符合兒童的最大利益。
共同監護作為一種可能的監護方式,早在1934年就出現在美國的判例法中,[59]但被正式確立為一個概念還是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60]共同監護是指父母離婚后,無論監護權在哪一方,雙方將有權共同決定并參與有關孩子生活、教育方面的安排,并承擔相同的撫養責任。比如,2008年澳大利亞家庭法規定,法院在簽發撫養令時,應判決子女與父母雙方花同等的有效時間共同生活,特別是在周末、假期及其之外的時間,父母應參與與子女相關的事務等。[61]
美國立法和司法雖然承認共同監護可以作為一種可行的監護方式,但是共同監護是否真的符合兒童的最大利益仍是個值得探討的問題。共同監護在法律上主要分為共同法定監護(joint legal custody)和共同生活監護(joint physical custody)。共同法定監護即父母雙方均對涉及子女利益的決策和事務負有責任,并具有決定權。共同生活監護又稱作“居所監護”(residential custody)或“分別監護”(divided custody),即離婚后父母輪流在不同時期履行對子女的監護責任。比如,父母任一方與子女居住在一起,在其監護期間,該方有權利和責任決定有關撫養子女的事項,另一方在此期間享有對子女的探視權。共同生活監護的方式和內容可以根據父母和子女的具體需要進行變更。
美國各州對共同監護的規定并不統一,但通常情況下,法院在確認離婚后父母共同監護子女的事項時,主要以兒童的最大利益為依據,具體考慮以下因素:
(1)父母之間就影響子女利益的事項達成一致交流的能力和狀況;
(2)子女的數量、年齡和意愿;
(3)共同監護可能對子女的社會生活和家庭生活造成的干擾,比如共同監護是否會干擾或中斷子女的就學和社會生活;
(4)父母雙方家庭的地理位置以及相隔距離;
(5)父母的身心、職業和經濟狀況;
(6)父母雙方的意愿;
(7)當局的救助作用;
(8)父母從此種監護方式中是否獲益;
(9)子女與父母的關系。[62]
對這樣一種突破傳統的監護方式,至今仍褒貶不一。盡管共同監護可以幫助子女不因父母離婚而失去與另一方生活的機會,但是破裂的家庭所能給予孩子的生活方式畢竟不同于一個完整家庭所給予的。孩子在與父母交替生活的過程中,其生活的一致性和連續性是否能夠得到保證?并且,離婚后的父母能否就子女相關的生活瑣事乃至重大決策達成一致,保證孩子在平靜的家庭環境中發展?這些問題都是難以把握的。
無論是幼年原則推定、主要照顧者推定、心理父母推定,還是共同監護的方式,都是法官在有限的法律標準和依據之下,為確保最有利于兒童利益的撫養方式的一種參考方式,這些推論和方式也為法官在相對不確定的原則標準下,掌握更為客觀實在的事實,作出更為理性的判斷提供了借鑒和幫助。無論采用哪種推斷或方式來裁決有關兒童安置的案子,兒童最大利益原則都是評定這些推定是否適用以及如何適用的基礎。
[1]Micheal Cretney,Judith Masson,Rebecca Harris,Principles of Family Law,United States: Sweet Maxwell,2001.p.636.
[2]Art.2-4 of 1989 Children’s Act of U.K.
[3]Section 3,Parental Responsibility of 1989 Children’s Act of U.K.
[4]Report on“ An Overview of 1989 Children’s Act”,www.rcpsych.ac.uk/files/samplechapter/102_0.pdf.
[5]Gareth Miller,Fronteirs of Family Law,Aldershot: Ashgate PublishingLimited,2003,pp.148-149.
[6]1989年《兒童法》第44條。
[7]1989年《兒童法》第43條。
[8]1989年《兒童法》第41-42條。
[9]1989年《兒童法》第7條。
[10]1989年《兒童法》第6章。
[11]1989年《兒童法》第7章。
[12]1989年《兒童法》第8章。
[13]2010年,英國政府頒布了《兒童、學校、家庭法》(Children,Schools and Families Act,2010),這里法案在原有的《兒童法》的基礎上,進一步強調了殘障兒童或兒童對特殊教育的需要,對學校、其他教育機構以及政府當局的權力進行立法,補充修訂了《教育法案》,規范了有關地方兒童保護局的內容,并對于家庭訴訟相關信息公開進行了規定。參見2010年英國《兒童、學校、家庭法》第二十六章(Children,Schools and Families Act 2010,Chapter 26)。
[14]1989年《兒童法》第1條第3款。
[15]1996年《家庭法》第11條(2)、(3)款。
[16]1996年《家庭法》第11條(4)(a)、(b)款。④ 1996年《家庭法》第11條(4)(d)款。
[17]1996年《家庭法》第11條(4)(c)款。
[18]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2頁。
[19]1970年《統一結婚離婚法》第402條第2款。
[20]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2-283頁。
[21]In re Clausen 442 Mich.648(1993).另參見Martin Guggenheim,What’s Wrong With Children’s Rights?,United State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5,pp.50-96.
[22]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305-306頁。
[23]陳葦、謝京杰:《論“兒童最大利益優先原則”在我國的確立》,載《法商研究》2005年第5期,第39頁。
[24]關于澳大利亞的情形,參見陳葦主編:《澳大利亞家庭法》,群眾出版社2009年版。
[25]夏吟蘭、蔣月、薛寧蘭:《21世紀婚姻家庭關系新規制》,中國檢察出版社2001年版,第304-305頁。
[26][德]迪爾特·施瓦布:《德國家庭法》,王葆時譯,法律出版社2010年版,第319-321頁。
[27]《德國民法典》第1626條第2款。
[28][德]迪爾特·施瓦布:《德國家庭法》,王葆時譯,法律出版社2010年版,第321-322頁。
[29]《德國民法典》第1631條第2款。
[30]《德國民法典》第1626條第3款。
[31]《德國民法典》第1627條。
[32]《德國民法典》第1628條。
[33]《德國民法典》第1684條。
[34]王洪:《論子女最佳利益原則》,載《現代法學》2003年第6期,第34頁。
[35]以下分類及主要內容,參見王洪:《論子女最佳利益原則》,載《現代法學》2003年第6期,第33-34頁。
[36]除父/母失當的私人性生活、酗酒行為外,父/母的工作伙伴與生活伴侶的不當行為也作為判定取消監護人資格的消極因素。參見Sanford N.Katz,John Eekelaar,and Mavis Maclean,Cross Currents-Family Law and Policy in The US and England,Qxford Unlversity Express,2000,p.436.
[37]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8頁。
[38]各國對采納兒童建議的年齡界定并不一致。
[39]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9頁。
[40]Sanford Katz,John Eekelaar,Mavis Maclean,Cross Currents-Family Law and Policy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Englan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p.435.
[41]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91頁。
[42]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91頁。
[43]Lynne Marie Kohm,“ Tracing the Foundations of the Best Interests of the Child Standard in American Jurisprudence”,in Journal of Law and Family Studies,Vol.10,No.2,pp.337-376,at p.368.
[44]Cf.Ex parte Devine,398 So.2d 686,697(Ala.1981).
[45]雷文玫:《以“子女最佳利益”之名:離婚父母對未成年子女權利義務行使與負擔之研究》,載《臺大法學論叢》1999年第3期,第33頁。
[46]俄勒岡有關撫養權的成文法以及判例法中,有諸多適用于“主要照顧者”推定的判例。如Derby v.Derby,571 P.2d 562,564(Or.Ct.App.1977);572 P.2d 1080 (Or.Ct.App.1977).此判例承認了,無論性別,主要照顧的父/母應作為撫養權的擁有者。這項規則后來被規定為成文法。Or.Rev.Stat.§ 107.137(3)(1981),規定了不存在母親優于父親的優先權;Or.Rev.Stat.§ 107.137(4)(1994),規定了不存在父親優于母親的優先權。
[47]例如,Hollon v.Hollon,784 So.2d 943,947(Miss.2001)重申了幼年原則,對母親撫養權的優先考慮,僅僅是根據多處證據證明的一個因素,即兒童最大利益的一方面。
[48]Lynne Marie Kohm,“ Tracing the Foundations of the Best Interests of the Child Standard in American Jurisprudence”,in Journal of Law and Family Studies,Vol.10,No.2,pp.337-376,at p.370.
[49]David L.Chambers“,Rethinking the Substantive Rules for Custody Disputes in Divorce”,in Michigan Law Review,Vol.83,No.3(Dec.,1984),pp.477-489.
[50]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5-286頁。
[51]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8頁。
[52]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6頁。
[53]參見[德]迪爾特·施瓦布:《德國家庭法》,王葆時譯,法律出版社2010年版,第319頁。
[54]Spurgeon v.Spurgeon,849 P.2d 1132,1133(Or.Ct.App.1993).
[55]此案事實根據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4頁。
[56]此案事實根據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5頁。
[57]參見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家庭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85頁。
[58]陳葦:《離婚后父母對未成年子女監護權問題研究——兼談我國〈婚姻法〉相關內容的修改與補充》,載《中國法學》1998年第3期,第43-44頁。
[59]McCann v.Mc-Cann,167Md.167,172,173A.7(1934).
[60]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1999年版,第294頁。
[61]Australian Family Law Act 1975(amended in 2008),ss 65DAA,68LA(2),(3),(5).
[62]夏吟蘭:《美國現代婚姻制度》,中國政法大學出版1999年版,第27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