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對含有通用文字的注冊商標的侵權

——湖南韶山毛家飯店發展有限公司訴廣州市天和酒店有限公司侵害商標專用權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廣州知識產權法院 （2015）粵知法商民終字第88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侵害商標專用權糾紛

3.當事人

原告（上訴人）：湖南韶山毛家飯店發展有限公司

被告（上訴人）：廣州市天和酒店有限公司

【基本案情】

湖南韶山毛家飯店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毛家飯店）于1999年成立，在中餐館、住所、飯店等服務項目注冊有特定字體的第7490928號“毛家”、第9663565號“毛家”、第765479號“毛家+圖形”、第7372076號“毛家飯店+圖形+拼音”四個商標，第765479號“毛家+圖形”曾被評為湖南省著名商標，并被認定為“馳名商標”。其針對廣州市天和酒店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和酒店）在所經營餐館的招牌、店內裝飾、紙巾、名片及筷套上使用“毛家”字樣的行為提起訴訟，請求停止侵害注冊商標專用權行為并賠償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22萬元。

天和酒店答辯稱：一、天和酒店不構成侵權。1.毛家飯店四個商標權都是單獨主體，不能明確天和酒店侵犯了具體哪個商標；2.天和酒店使用的“現代毛家”與毛家飯店享有商標權的“毛家”不近似，容易區分；3.“毛家”二字作為商標沒有顯著性，且已有“毛家灣” “天華毛家” “中金毛家”等多個商標通過注冊；4.天和酒店和毛家飯店整體風格、菜式等均不相同，不會與毛家飯店連鎖餐館的整體固定形象混淆。二、毛家飯店第765479號商標權利存在瑕疵，商標權屬或有爭議。三、馳名商標應屬個案認定，毛家飯店在本案中未對第765479號商標為馳名商標舉證，不應直接作為馳名商標保護。四、即使使用“現代毛家”招牌構成侵權，天和酒店也未因此獲得盈利而是虧損，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案件焦點】

含有固有含義詞語的注冊商標，商標專有權人是否有權禁止他人使用。

【法院裁判要旨】

廣東省廣州市南沙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毛家飯店作為涉案四個商標專用權人，有權禁止他人在餐飲服務行業中使用與涉案商標相同或相近似的文字、圖形等從事商業服務。天和酒店經營的“現代毛家”餐館對相關標識的使用，屬于在類似服務上使用了與涉案四個商標近似的商標的行為，易使相關公眾對涉案服務的來源產生混淆、誤認，已經侵害了毛家飯店注冊商標專用權，依法應當承擔侵權民事責任。天和酒店抗辯“毛家”涉案商標存在瑕疵及不具有顯著性的意見依據不足。毛家飯店未主張馳名商標的認定與保護，僅作為商標的價值及知名度參考。綜合考慮天和酒店主觀惡意較小、市場上涉及“毛家”字樣的商標眾多且“毛家”二字不具有較高的顯著性與獨創性、注冊商標許可使用費僅為加盟費及其他費用的組成部分等多項因素酌定賠償數額。

廣東省廣州市南沙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八條，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一）項及第（七）項，《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四條第二款、第四十八條、第五十七條第（三）項、第六十三條第一款及第三款、第六十四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實施條例》第九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第二款、第十條、第十一條、第十六條第一款及第二款、第十七條、第二十三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注冊商標、企業名稱與在先權利沖突的民事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 》第一條第二款之規定，判決：

一、廣州市天和酒店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立即停止對湖南韶山毛家飯店發展有限公司第765479號“毛家及圖”、第7490928號“毛家”、第9663565號“毛家”、第7372076號“毛家飯店+圖形+拼音”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權行為，具體指廣州市天和酒店有限公司立即停止在“現代毛家”餐館的招牌、店內裝飾，紙巾、名片、筷套上使用前述四個商標的行為；

二、廣州市天和酒店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償湖南韶山毛家飯店發展有限公司40000元（包括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

三、駁回湖南韶山毛家飯店發展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毛家飯店上訴稱原審作為部分酌定理由認定的上述三項事實沒有依據，涉案商標為馳名商標，原審確定的賠償數額過低。

天和酒店上訴稱：毛家飯店涉案商標存在瑕疵，我方行為不構成侵權，毛家飯店維權目的是逼迫我方加盟。

廣州知識產權法院經審理認為：毛家飯店在本案中請求保護的注冊商標，包括特定字體的“毛家”，為第7490928號、第9663565號商標；也包括“毛家飯店+圖形+拼音”，為第7372076號商標；還包括“毛家+圖形”，為第765479號商標。由于“毛家” “毛家飯店”這些詞語均有固有含義，“毛家”兩字的一般含義是“姓毛的家族” “姓毛的家庭” “飯店”二字的含義更是不言而喻，注冊商標專有權人無權禁止他人正當使用這些有固有含義的詞語；涉案注冊商標專有權應被限定在核定使用的“毛家”特定字形，或者與拼音、圖形組合而成的“毛家” “毛家飯店”特定字形，這樣的核定使用之商標標識才具有顯著性。毛家飯店在原審中提交的公證書表明，天和酒店在其餐廳門口頂部及旁邊，突出使用了與第9663565號“毛家”商標相同的標識。該商標中的“毛家”二字正是經過藝術加工的特定字形，具有較高的顯著性，天和酒店予以直接仿冒并突出使用，主觀故意明顯。在這種情況下，盡管天和酒店在其他諸如玻璃幕墻、餐巾紙盒、名片、筷子套、菜單上使用的并非涉案注冊商標中的特定字形“毛家”二字，甚至部分使用方式在“毛家”二字之前冠以“現代”二字，但是，此種使用方式與上述仿冒行為結合在一起，仍使得容易導致混淆。毛家飯店的上訴理由部分成立，予以支持；天和酒店的上訴理由不成立，予以駁回；原審法院查明事實清楚，適用法律部分失當，予以糾正。

廣州知識產權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判決：

一、維持廣州市南沙區人民法院（2014）穗南法知民初字第495號民事判決第一項；

二、變更廣州市南沙區人民法院（2014）穗南法知民初字第495號民事判決第二項為：廣州市天和酒店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償湖南韶山毛家飯店發展有限公司120000元（包括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

三、駁回湖南韶山毛家飯店發展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法官后語】

本案的裁判結果對這類含有固有語義的文字商標應該如何認定其顯著性，以及如何界定其保護范圍，確立了具有操作性的標準，在維護權利人合法權益的同時阻卻商業標識的公共領域不受侵占。

由于“毛家”兩字存在固有含義，該文字商標的禁用權被限定在核定使用的“毛家”特定字形，或者與拼音、圖形組合而成的“毛家”“毛家飯店”特定字形范圍內，這樣的核定使用之商標標識才具有顯著性。侵權人商標性使用了與注冊商標相同的“毛家”兩字，且正是商標中經過藝術加工的特定字形，屬侵害注冊商標專用權之行為。可以反向推演，如果一家飯店老板姓毛，將自己開辦的飯店取名為“毛家飯店”，且無采用特定的字形，取的是“毛家”“飯店”詞語的本意——即姓毛的人家開的飯店，則該商標專用權人無權禁止。

編寫人：廣州知識產權法院 鄭志柱